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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上官靖、沈雪姑等人躍上岸去,銀鼠留下銅鼠,自己領著上官靖等人先行,走近第一家茅屋,就聽到一陣犬吠之聲,一隻黃狗在竹籬笆內,對著幾人在狂吠。

    接著從屋中走出了一個老漁翁,朝大家拱拱手笑道:“請裡面坐。”

    銀鼠和他點點頭,就拍手肅客道:“上官少俠、沈姑娘、李姑娘、丁姑娘請。”

    口中說著,人依然走在前面,進入柴門,草地上還曬著漁網。他腳下絲毫沒停,越過一小片草地,跨進茅屋,卻沒在堂屋中稍停,穿過堂屋,一腳走人裡首一間,那裡已經是廚房了。

    大家跟在他身後走人廚房。

    銀鼠一直走至灶下,搬開兩捆山柴,然後伸手從地上揭起一塊木板,舉步走了下去,一面說道:“上官少俠,請隨我來。”

    原來這木板下面,竟是一塊地窖。

    上官靖心中暗暗道:“娘他們原來住在地窖裡!”一面也跟著跨下。

    這地道雖然只容得一個人,卻有著梯級,他跟著走下,後面的人也相繼魚貫走人。

    梯級共有二三十級,前面已是平坦的走道,銀鼠早已從身邊取出火熠子,打著了,走在前面領路。

    上官靖只覺兩邊都是泥牆,像是新近才挖的,走在上面,腳下還是軟軟的,忍不住問道:“這條地道是新近挖的嗎?”

    銀鼠道:“白衣聖教賊黨,離這裡不到七八十里們為了不讓對方發現,掌門人才臨時派人挖掘出來的,這裡的幾十戶人家,也經掌門人給他們另外安置了住處才騰出來的,地道可以通向每一戶人家,現在咱們是到中間一家去。”

    李小云道:“既然是中間一家,何用走地道呢?”

    銀鼠笑了笑,道:“上面有竹逸先生的佈置,走不方便,還是走地道快得多。”

    上官靖走了一段路,果然發現地道中有著好幾條岔路,一面說道:“這工程大概也很費事吧?”

    銀鼠笑道:“這是臨時的,算不得什麼工程,有一兩天,就可以挖好了。”

    沈雪姑道:“貴門真是了不起!”

    走在後面的孫小乙道:“銀兄!幾時你教我地行術可好,這種本領又好玩,又新鮮。”

    銀鼠笑道:“孫兄要學,要跟掌門人去說才行。”

    李小云道:“是呀!你只要拜黃掌門人為師,他自會傳你的,那時你不能叫孫小乙了,要叫孫小鼠了。”

    銀鼠走到地道中間,忽然朝右彎去,接著就拾級而上,抬起一方木板,走了上去,大家跟著上去,原來也是一間灶下,一張板桌旁坐著劉媒婆和梅香兩人。

    梅香看到上官靖、沈雪姑等人跟著走上,喜道:“上官公子、沈姑娘回來啦!老夫人他們都在廳上等著呢!”

    劉媒婆站起身催道:“快別說!先領上官少俠到前面去吧!”

    梅香“唷”了一聲,轉身道:“上官公子,請往這邊來。”

    她走在前面,奔出廚房,就大聲叫道:“上官公子、沈姑娘回來啦!”

    廚房外面,是一間寬敞的堂屋,中間晶字形放著三張板桌,梅香朝東首廂房走去。

    銀鼠道:“這裡正是幾十戶人家的中心,把兩家打通了,作為咱們總舵發號施令的地方,東廂又和左首一幢茅屋打通了……”

    話未說完,大家已經跨進東廂。

    長形的廂房,果然也十分寬敞,如今作為大家的起居室和議事之所,屋中兩旁放著一、二十把竹椅、木椅,一看就知是從十多家人家搬來的。

    老夫人、銀拂叟向天倫、竹逸先生、青松道長、卞藥師、黃鼠狼等人都在座。

    上官靖、沈雪姑等人,上前一一見禮。

    老夫人含笑道:“你們路上辛苦了,都坐下來再說吧!”

    其實上官靖、沈雪姑兩撥人,一路上都由銀鼠、銅鼠傳遞消息,發生了些什麼事,總舵的人早就知道了。

    銀拂叟向天倫問道:“老二、老三他們怎麼還沒來?”

    上官靖道:“晚輩等人坐的是一條小船,走得較快,易前輩他們是一條大船,大概也快來了。”

    青松道長問道:“咱們只知道你們在九里灘遇上了強敵,聽說都被他們逃走了,詳情如何?”

    這一段情形,銀鼠因自己一行已快到了,沒有向總舵詳細地報告,沿途雖有地鼠門的人,隨時報向總舵,卻並不詳細。

    上官靖站起身,把方才動手的情形,詳細地說—遍。

    向天倫、青松道長不禁同時聽得神色一怔,忍不住異口同聲道:“會是魔教昔年四大天王中的餘無天!”

    卞藥師問道:“不知老夫人知不知餘無天?”

    老夫人愕然道:“不知道,老身從沒聽說過。”

    青松道長道:“這就是魔教厲害之處,大概除了他們幕後幾個真正首腦人物之外,其他的人恐怕都不知道餘無天這個人呢!”

    說到這裡,竹筇叟易南軒、金鞭叟田五常、天池釣叟姜超然,南山樵子陶石田、白虎神暴本仁、風雲刀柴昆、慧修、慧持、趙之欣、徐永旭等人,也一起走人。

    銀拂叟大笑道:“田老三,你總算曆劫回來了。”

    田五常道:“豈止歷劫?簡直是第二世做人了。”

    銀拂叟接著就替老夫人和在座的卞藥師、竹逸先生等人一一引見。

    老夫人迎著田五常、暴本仁二人含笑道:“田前輩,暴掌門人的回來,咱們這裡添了兩位高手,賊人就減少了兩大高手,這是咱們的幸事。”

    大家互相寒喧之後,各自落坐,梅香、飛霜端著茶送上。

    黑豹侯休上來拜見了師伯。

    沈雪姑也把南宮老人要自己轉達的話,向大家報告了。

    青松道長站起身,朝銀拂叟打了個稽首,說道:“向老施主是咱們公推的統領,現在咱們人手都到齊了,賊黨第一個目標是少林寺,目前雖無動靜,但他們的行動,也可能就是一兩日之內的事了,南宮老施主傳來的消息,和咱們所預料的差不多,咱們應該及早出發,能趕在他們之前,先行到達少林寺,自是最好,所以老施主該是登帳點將的時候了。”

    “這個……”銀拂叟朝大家看了一眼,沉吟道:“目前咱們確實要爭取時間,趕在賊人前頭才好,只是老朽這個統領,是大家推舉的,大家有什麼好主意,應該集思廣益,說出來大家討論討論,要老朽點將,那不是給老朽出難題嗎?”

    竹逸先生道:“向老說的不錯,這是正邪雙方的成敗關鍵,先要有周密的計劃和佈置,才不至只是一場大的決鬥,雙方互有傷亡,最後還是被他們漏網而去,過了二、三十年,再有換個名稱的魔教中人在江湖上興風作浪,所以這次行動,不但要把操縱幕後的人找出來,而且還要連根一起殲除,以絕後患!”

    卞藥師道:“這話對極,依兄弟看,我們大家就推舉劉道兄當軍師,他懂得奇門遁甲,六丁六甲,由他來當軍師,那是最恰當也沒有了。”

    竹逸先生笑道:“兄弟只是提出一點淺見,藥師就把兄弟扯上了。”

    銀拂叟道:“藥師說的是實情,咱們確實少了一個運籌帷幄的軍師,竹逸先生深諳韜略,確是最佳人選了,咱們此一行動,本來是武林安危所繫公眾的事,自是要大家貢獻一己之能,共襄其成,竹逸先生就不用再推辭了。”

    竹逸先生還待推辭,青松道長道:“道兄推辭也沒有用,這是大家的意思,你就當軍師吧!”

    “好!”竹逸先生應了聲“好”,略作沉吟,就抬頭道:“那麼現在且讓兄弟思考思考,大家也可以去休息一會,且等晚餐之後,兄弟再向各位提出報告如何?”

    銀拂叟摸著垂胸銀髯,連連點頭道:“道兄既然認為晚餐之後再議,那就這麼辦好了。”

    竹逸先生站起身,拱拱手道:“兄弟那就告退了。”

    說完,獨自離座,朝外行去。

    卞藥師笑道:“劉道兄一個人回房去了,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田五常道:“兄弟久聞竹逸先生大名,據說奇胲門的祖師是鬼谷子,他一定是要回房去好好推算一番了。

    祝小青已經知道娘(賣花婆)投過來的消息,這時就走到大姐身邊,問問清楚。幾個姐妹聚在一起,就唧唧噥噥的說個沒完。

    終南五老和暴本仁、青松道長、卞藥師等人平日難得聚在一起,也縱談著武林往事,反而把上官靖一個人冷落在一邊。

    老夫人眼看這幾個姑娘家,一個個生得如花似玉,姐妹之間,也十分融洽,只是她們每個人都和上官靖有著一段特殊的關係,到頭來看靖兒如何得了?心頭不禁為之暗暗皺眉!

    不多一會,天色漸漸昏暗下來。

    堂屋中點起幾盞紗燈,那是神燈教特製的燈籠,明亮透澈,照得如同白晝,幾名武士迅快的送上酒菜。

    老夫人請終南五老、暴本仁、青松道長、竹逸先生坐了上首一桌,其餘的人分坐左右兩桌。

    大家因田五常、暴本仁二人脫險歸來,紛紛舉杯慶賀,自有一番熱鬧。

    飯後,武士們收過碗筷,又泡了三壺茶,和洗乾淨的飯碗,權充茶杯,分別放到三張桌上,然後退出。

    三張桌上的人,各自喝茶聊天,靜等竹逸先生晚餐後分配人手。

    竹逸先生暗中叮囑李小云,要她和孫小乙、飛霜、梅香四人擔任屋前、屋後警戒,任何人未奉召喚,都不準接近中間這幢茅屋。

    四人領命,就相偕走出。

    竹逸先生站起身,朝大家拱拱手道:“兄弟蒙大家不棄,要我籌劃這次行動,現在兄弟要向大家報告的只有兩點:

    第一,咱們這次行動,名義上是支援少林寺,實際上則是和白衣聖教賊人的最後一戰,因此咱們不用再分散人手。

    向前輩是此行統領,以青松道長、上官老夫人為副,終南四老、暴掌門人(本仁)、柴老哥(昆)、慧修、慧持二位師傅,包括武當八名弟子和黃龍寺十六名僧人、王牙婆、劉媒婆、飛霜、梅香,由孫小乙率同神燈教四十名武士,銀鼠、銅鼠為聯絡。

    啟程之時,可以分為若干組,分頭乘船出發,這是咱們增援少林的主力,兄弟已經擬妥了一份路程表,和到達地頭以後的行動,上面都有詳細說明……”

    說著,把手中寫好的一份密柬,送到銀拂叟手中。

    接著又道:“第二,是一路奇兵,卞藥師和兄弟負責,同行的人是上官老弟、沈(雪姑)姑娘、丁(瑤)姑娘、祝(小青)姑娘、小徒李小云,再加上形意門的趙(之欣)兄、徐(永旭)兄、侯(休)兄、郭(勇)兄、羅(尚武)兄、顧(炎堯)兄、黃(鼠狼)掌門人、金(鼠)兄等人,包括金刀門二十名刀客,和虎頭莊八名健兒,咱們這一行人,統領就不用操心,也不必問咱們的行動了。”

    銀拂叟含笑道:“有劉道兄和卞藥師率領,老朽自然不用再過問了。”

    竹逸先生朝大家拱手道:“不知道諸位道長有沒有意見?”

    青松道長道:“就照道兄計劃行事就好了。”

    竹逸先生向黃鼠狼道:“黃掌門人,貴門三十六鼠,除撥交銀鼠、鋼鼠指揮連絡的十名外,其餘的人,務必在明天天明以前向你老哥報到,才能另作調派。”

    黃鼠狼點點頭,道:“在下遵辦。”

    銀拂叟問道:“咱們該在什麼時候出發?”

    青松道長道:“劉道兄已在路程表上擬了一個詳細計劃,咱們一行,分為幾個小組,分批出發,剛才道友已要金鼠朋友去準備船隻了。”

    銀拂叟點頭道:“如此就好。”

    半夜以前,銀拂叟向天倫、青松道長、老夫人所率領的總舵主力,分批出發了。

    竹逸先生才取出四封密柬:

    一、要侯休率領虎頭莊武士八名,郭能率領金刀門刀客八名,派飛鼠隨行,依柬行事。

    二、要羅尚武率領顧炎堯等五名鏢師,並派刀客八名,松鼠隨行,依柬行事。

    三、趙之欣、徐永旭率刀客四名,白鼠隨行,依柬行爭。

    四、卞藥師、上官靖、沈雪姑、丁瑤、李小云、祝小青,派金鼠隨行,依柬行事。

    這四撥人,就要分頭出發。

    卞藥師問道:“劉老哥,你呢?”

    竹選先生笑道:“兄弟和黃掌門人另有事去。”

    李小云問道:“那麼師傅什麼時候來呢?”

    竹逸先生道:“為師辦完事,自會立時趕來和你們會合的。”

    於是,四撥人也各自出發了。

    現在偌大一座堂屋中,只剩下竹逸先生和黃鼠狼兩人。

    堂屋中早已撤去了一張桌子,把兩張桌子並起來,變成了一張長方形的長案,兩旁放了長板凳,像是要開什麼會議一樣。

    竹逸先生坐在上首,黃鼠狼則坐在他左首相陪,兩人正在一面品茗,一面談天,但他們的聲音都說得很輕,黃鼠狼還不時的點點頭。

    現在已經快近四鼓了!

    從廚房陸續走出十六個黑衣人來。(他們當然都是從地道進來的。)

    最後一個人,則是金鼠,要十五個黑衣人在長案兩旁坐下,他才急步趨到黃鼠狼下首的板凳上落坐。

    黃鼠狼首先站起身,給十五個黑衣人介紹了竹逸先生。

    這十五個黑衣人自然是地鼠門下,黃鼠狼臨時把他們召來的了,他們聽到黃掌門人的介紹,一齊神色恭敬的站起身來,向竹逸先生躬身一禮。

    竹逸先生也慌忙站起,朝大家含笑還禮,請大家坐下,然後就和大家低低地說了一陣的話。

    十五個黑衣人都聚精會神,用心聆聽。

    竹逸先生足足和他們說了將近一頓飯的光景,再由每一個人發問,竹逸先生隨時給發問的人解答。

    這樣又過了頓飯時光,十五名黑衣人才起身向竹逸先生和黃鼠狼告退,然後依次遲人廚房。

    接著竹逸先生偕同黃鼠狼、金鼠,也從廚房地道走了。

    早晨,辰牌時光。

    少室五乳峰北麓,一條寬闊的登山石級兩旁,碧綠的青草上,猶含著一顆顆晶瑩亮麗的露珠。

    東首山嶺間,卻已高懸著光芒四射的旭日。

    這時有八、九條人影,疾奔而來。

    一共是九人,每人手中還持著一支錫杖,雖然還看不清來人的面貌,但一望而知是僧人了。

    因為這條路就是往少林寺來的,九人中當前一個是身穿深灰僧衲的老和尚,他身後是八個青衣僧人。

    每人也都在四旬以上,神氣內斂,分明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就在為首老僧快走近寺門之際,從寺門中迎出了八名僧人,雙手合十當胸,迅快地從十六級石級上飛奔下來,分兩邊站定,然後一齊躬身下去,同聲說道:“弟子叩見長老。”

    原來這灰衲老憎正是達摩院首席長老智虔大師,他身後八名青衣僧人則是達摩院的八名弟子。

    智虔大師合掌頷首,舉步拾級而上,八名弟子緊跟著他朝石級上走去。進入山門,大天井上也有八名青衲僧人,看到智虔大師一齊躬身行禮。

    這時大殿上又有一位五十來歲的青衲僧人急步迎下,躬身道:“弟子能仁叩見師伯。

    能仁,是少林寺知客堂的大弟子,平日負責前進知客事宜。

    智虔大師頷首道:“不用多禮,寺裡近日可有事嗎?”

    能仁連忙躬身道:“四師伯,沒有什麼事。”

    智虔大師正待朝西廊行去。

    那是因為達摩院在第二進的西院。

    能仁連忙合十道:“啟稟師伯,方丈和師伯、師叔們都在祖師殿。”頓了頓,又道:

    “明天是二祖誕辰,方丈和師伯、師叔從今天起,誦經二天。”

    “哦!”智虔大師聽了能仁的話,立時轉身朝東首走去,一面回頭道:“你們先回達摩院去好了。”

    八名青衲僧人躬身應“是!”一齊朝西首長廊走去。

    智虔大師手提錫杖,獨自由東首長廊進入第二進,再穿行了幾座殿宇,來至祖師殿,剛走近圓洞門。

    門前站著四名青衲僧人一齊合十躬身道:“弟子叩見師伯!”

    智虜大師合掌還禮,一面隨手把鑌鐵禪杖朝右首一個青衲僧人遞去,那青衲僧人慌忙雙手接過。

    智虔大師沒有再說話,合十當胸,舉步跨入圓洞門,就聽到一陣清磬、撓撥和梵唱之聲,傳了出來!

    他腳下加快,迅速穿行過兩旁花木扶疏的小院落,走上三級石階,只見祖師殿上香菸繚繞,兩旁站立著一、二十個身穿大紅袈裟的僧人,正在虔敬的誦經。

    香案前面,面向祖師神位站立一個身披紫色袈裟的正是方丈智善大師。

    智虔大師跨進祖師殿,慌忙趨上幾步,走到方丈右側一個蒲團,雙手平舉,伏身拜了下去。

    進人祖師殿,自然要參拜歷代的祖師。

    就在這剎那間,方丈智善大師突然雙手齊發,出手如電,點了他“脊樑”、“脊心”兩處穴道。

    站在方丈左右兩邊的兩個老和尚也絲毫不慢,幾乎和方丈同時出手,點的是智虔左右“掛膀穴”。

    智虔大師不虞方丈和左右兩邊的人會對他突然下手,在毫無防範之下,立時應指仆倒在地。

    “阿彌陀佛!”

    方丈智善大師合十朝神龕行了一禮才道:“總算得手了!”一面朝右首的人說道:“師弟,你快喂他服下解藥。”

    站在方丈左首的一個老和尚,正是連日趕回少林寺來報訊的羅漢堂首席長老智通大師,聞言慌忙答應一聲,從懷中取出解藥,納入智虔大師口中。

    原來智通大師趕回少林寺,把此行經過,詳細地察報了方丈,智善大師聽得大為震驚,趕緊召集寺中長老,作緊急會商。

    智通大師此行,除了由萬點星改扮的車把式之外,隨行的還有地鼠門的黑鼠,隨時傳遞消息。

    智虔大師率同八名達摩院弟子,還沒到達封登,黑鼠已經得到消息,由智通大師轉稟方丈,才定下此計,借二祖誕辰,在祖師殿誦經,等候智虔大師進人祖師殿,好合力把他拿下。”

    智虔大師不知是計,面對祖師神位自然要跪拜下去的,這就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的把他制住了。

    過了盞茶工夫,智通大師朝方丈合十道:“啟稟大師兄,時間差不多了,可以解開智虔師兄的穴道了。”

    智善大師含笑道:“師弟給他解開穴道就好了。”

    智通大師合十躬身道:“小弟恭領法旨。”

    他直起身,走到智虔大師身邊,伸手連拍了他四處穴道。

    智虔大師身軀一露候地睜開眼來,急忙翻身坐起目光四顧,口中不禁輕“咦!”一聲,慌忙站起,朝方丈合十一禮!愕然說道:“大師兄,小弟……”

    智善大師含笑問道:“師弟覺得如何?”

    智虔大師說道:“小弟好像有些頭暈,哦,諸位師兄弟齊集祖師殿。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智善大師道:“師弟仔細想想看,可想得起什麼來嗎?”

    智虔大師略作思索,說道:“小弟……好像記起趕回寺來……哦……”忽然驚“哦”—

    聲,神情陡震,驚恐地道:“莫非小弟糊里糊塗的做下了觸犯本寺戒律的事來了?”

    智善大師含笑道:“沒有,師弟只是被白去聖教的人下了‘迷迭散’,神智受人控制,差幸智通師弟及早趕回,剛才給你服下解藥,才清醒過來。”

    “會有這種事!”智虔大師聽得更是震驚,問道:“白衣聖教?那是一個什麼邪教?”

    智善大師朝智通道:“師弟,還是你來說吧!”

    智通應了聲“是”,就從上官老夫人進去碧落山莊說起,一直說到白衣聖教賤人準備襲擊少林寺,自己兼程進回山來,大略說了一遍。

    智虔大師不由驚出一身冷汗,駭然合十道:“阿彌陀佛!我佛保佑,幸虧師弟來得比愚兄早了一步,不然的活,白衣聖教襲擊本寺,愚兄就是他們派來裡應外合的奸細了,愚兄真要做出這等事來,縱然一死,也愧對本寺歷代祖師了。”

    智善大師回頭問道:“達摩院八名弟子不知如何了?”

    智虔大師道:“隨同小弟回來的八名弟子,由小弟去處理好了。”

    智通大師含笑道:“已經不用勞動師兄了,智全師兄早已餵了他們解藥。”

    智全大師乃是管理千佛殿的長老。

    千佛殿是少林寺的練武廳,廳上鋪的水磨磚上,至今乃留有寺僧練拳所磨成的大大小小凹坑。

    有智全大師去了,自然可以把八名身中魔教“迷迭散”的弟子控制住,喂服解藥了。

    第二天未牌時光。

    石屏嶺下一條往北的石板路上,出現了一行轎、馬和隨從的人。

    往少林寺,石屏峰是必經之路。

    達官貴人、官眷、命婦、途經高山,沒有不遊少林寺的,有的拈香、還願,有的慕名而來,是以石屏峰下,出現一行車、馬、轎子,可以說是常有的事。

    但今天上山來的這一行轎馬,為數不少,前面是五匹駿馬,後面是六頂轎子,頗有浩浩蕩蕩之勢。

    老遠就可以發現,來的一定是朝廷大員的官眷無疑。

    因為在五匹駿馬之後,是一頂由四人抬的綠呢大轎,大轎後面則是五頂青色小轎,從這份氣派,就可以看出坐在綠呢大轎中的,準是誥封命婦了。

    就當他們決要行近峰下,只見從左側松林間轉出八個青衲僧人,一排攔在路前,雙手合十當胸,躬身道:“施主們請止步!”

    當前第一匹馬上,坐著的是一個身穿綠袍的矮小老頭,古銅臉,額下留一把雪白的山羊鬍子,他正是碧落山莊總管秦皓。

    此時依言控緩停了下來,目光一掠八個僧人,冷然道:“你們八個和尚何故阻道?”

    八個青衲僧人中走出一個五十來歲的和尚合十當胸,說道:“小僧能仁,職司前山知客……”

    秦皓沒待他說完,不耐地道:“我問你何故阻道,還不趕快讓開?”

    能仁依然合十道:“老施主原諒,敝寺恭祝二祖誕辰,從昨天起,因寺僧侶誦經三天,恕不接待遊客。”

    秦皓哼道:“咱們老夫人是進香來的,並不是遊客。”

    能仁合十道:“老施主還不知道今天早晨來的一批香客,己轉往二祖庵進香,施主一行也請移駕二祖庵,那裡自會有人接待。”

    二祖庵在少林寺西南缽盂峰上,也屬於少林寺。

    相傳禪宗二祖慧可禪師立雪斷臂,堅決進修,得傳達摩衣缽,他的徒眾遂建此庵以資紀念。

    秦皓怒哼一聲,道:“咱們老夫人為了進香還願,才遠上少林寺來,誰說要上二祖庵去?”

    能仁合十道:“那就真是抱歉了,敝寺闔寺僧侶在誦經期間不接待一切外客,施主一行,只好請三天後再來了。”

    秦皓沉笑一聲,突然從馬鞍上飛起,落到能仁面前,說道:“和尚,你在說什麼?”

    能仁依然陪笑道:“小僧是說敝寺從昨天開始,誦經期間不接待外客,施主要進香的話,只好三天後再來。”

    秦皓仰首朗笑一聲道:“和尚,你可知道咱們老夫人的身份嗎?”

    能仁笑道:“就是一品夫人也是一樣……”

    “好個和尚!”秦皓臉色一沉,喝道:“你敢對老夫人無禮!”

    喝聲甫出,抬手就是一掌,朝前推出。

    他這一掌無非只是想把能仁推出去數尺而已,掌上自然極有分寸,最多也不過使了三成的力道,但他掌勢甫發,站在能仁身邊的一個青衲和尚,卻及時跨上一步,搶到能仁身前,同樣右手一伸,豎掌朝前迎來。

    秦皓一身功力,何等精深,一看有人搶出來硬接自己一掌,心中暗暗冷笑,本來只准備把能仁推出去的掌力,此時微一吐氣,就增加了三成的力道,你敢硬接,我就讓你摔出去一丈以外。

    雙方掌勢,一來一往,極為快速,誰也看不出秦皓已增加了三成力道,但聽“啪”的一聲,兩隻手掌擊個正著。

    搶出來的青衲僧人不但沒有被摔出一丈以外,而且居然和秦皓平分秋色,毫不相讓,誰也不吃虧。

    這一下,不由看得秦皓微微一怔,心中暗道:“自己在這一掌上至少用了六成力道,普通江湖高手,已經少有人接得下來,這青衲和尚,僅僅不過三十出頭,少林寺穿青衲的,僅系第三代弟子而已,掌上力道居然會有如此功力!”

    (少林寺方丈智善、達摩院智虔、千佛智全、羅漢堂智通,是“智”字輩,上一輩的還有三個師叔,是“天”字輩高僧,都已九旬出頭,不再過問塵事,第三代是“能”字輩,第四代是“慧”字輩,那是初入門的弟子。)

    秦皓心念一動,不覺殺機陡起,厲笑一聲道:“果然名不虛傳,小和尚,你再接老夫一掌!”

    說罷,凌空一掌朝青衲和尚直擊過去。

    這一掌聚了九成功力,自然非同不可,手勢甫發,一道掌風劈出,帶起松濤般嘯聲。

    青衲和尚目注來勢,不避不讓,竟然不知厲害,右腕一抬,同樣豎掌推出。

    秦皓看得暗暗冷笑,心想:“你這是找死!”

    但聽“蓬”然一聲大響,青衲和尚還是凜立不動,甚至臉不紅、氣不喘,這一記又被他接了下去。

    秦皓幾乎不敢相信少林寺的第三代弟子,竟能接下他凝聚了九成的功力的一記掌風,定睛看去,對方明明只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和尚!

    他久經大敵,怎麼也想不到如此年輕的和尚,會有如此深厚的內力。

    這時突聽一個嬌脆少女聲音從後傳來,問道:“秦總管,老夫人在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停在半路里不走?”

    秦皓朝她陪著笑,道:“姑娘回上老夫人,是幾個少林寺的小和尚阻路……”

    綠衣少女道:“老夫人交代,不論什麼人阻路,一律格殺勿論!”

    “阿彌陀佛!”

    和秦皓動手的青衲僧人合十當胸,口中念著佛號,說道:“老夫人既是進香來的,怎好心生殺機?”

    綠衣少女哼一聲,道:“阻止老夫人金駕,罪該萬死,怕死,就不該來阻路了。”

    青衲和尚道:“誰說小僧怕死?”

    秦皓目中厲芒閃爍,右手忽然朝前揮了揮,他這一揮手,敢情是發動攻擊的暗號了!

    只見他身後三匹馬上突然飛起三道人影,宛如蒼鷹攫兔,凌空朝攔在路上的七名青衲僧人撲去!

    方才和秦皓對手的青衲僧人,忽然身形一側,向左閃出,退到一邊,還是對著秦皓,好像是早巳分配好對手,他是專門對付秦皓的人。

    就在三個綠袍老人凌空撲起的同時,七名青袖僧人中立即人影閃動,分出三個人來,迎住對方三人。

    這三人正是由秦皓帶領來的無形刀邢鏗、長白神拳莫奇齡、赤煞西門淵。

    三頂青布小轎,坐的是縫窮婆、孫虔婆、賣花婆。

    最後一匹駿馬上坐著一個劍眉星目的藍衫少年,他是假扮上宮靖,自稱“南宮靖”的花豹侯元。

    他馬後就是一頂綠呢大轎,由八名綠衣小丫環在前後護轎而行,轎中坐的,不用說就是“老夫人”了。(假扮老夫人的是桃花女管玲玲,碧落山莊從前的副總管。)

    隨後又是兩頂青布小轎,一個是楚琬,一個是扮成姐姐,擔任副總管的管巧巧。(本來副總管是管玲玲,但她不願出面,用了妹妹的名字;現在她改扮了老夫人,就要她妹妹管巧巧來擔任副總管)後面另有四名綠衣使女,則是楚琬手下的四香。

    以上是白衣聖教由秦皓領先的一行人。

    至於少林寺方面,這八個青袖和尚,除了領頭的能仁,本來就是少林寺知客堂派在前進擔任知客僧。

    其餘七人,恐怕你怎麼也想不到他們會是誰的!

    這話就要從竹逸先生前晚在茅屋和十五個地鼠門的黑衣人會談說起,那是一次極為機密的會談。

    除了竹逸先生和地鼠門掌門人黃鼠狼和大弟子金鼠參與其事。

    竹逸先生先給每一個人面授機宜,要地鼠門的人建立起在少林寺的周圍百里以內的消息連絡網,由黃鼠狼擔任總連絡。

    這一來,各地一有動靜,黃鼠狼就很快地可以把消息傳遞出去。

    智虔大師率同七名弟子趕返少林,黃鼠狼就已把消息送到少林寺。

    此次秦皓等人剛從三官廟出發,(白衣聖教的人落腳在三官廟,高山東首五十里)黃鼠狼就已得到消息。

    由竹逸先生親自趕上少林,和方丈智善大師商量對策,決定把白衣聖教來人阻攔在石屏峰下。

    這一計劃,是由少林寺派出七位長老,再由竹逸先生替他們易容之後,本來六、七十歲的老和尚,都變成三十出頭的年輕和尚,換上青衲。(第三代弟子的僧衣。)另外調派了兩個訓練有素的“羅漢陣”,隱伏石屏峰松林間歸由能仁指揮。(所以秦皓髮掌攻向能仁時,能仁向旁閃開,並不出手。

    和能仁站在一起的七個和尚,其實乃是七位長老,計為:達摩院智虔、戒律院智成、千佛殿智全、知客堂智淨、羅漢堂智通、地藏殿智廣、白衣殿智難,這七位大師,也可以說是少林寺精銳高手了。(少林寺六院十二殿,均有一位長老主持。)

    方才接下秦皓兩掌的,就是知客堂長老智淨大師。

    現在無形刀邢鏗等三人從馬上凌空撲來,少林寺這邊也立即有三個青衲和尚迎了上去。

    千佛殿長老智全迎著無形刀邢鏗,邢鏗心神被迷,自然不會和智全大師打話,一見有人迎出,立即揮手一掌拍了過來。

    智全大師早巳聽智通大師說過,對方是無形刀邢鏗,心裡也早有準備,對方揮掌擊來,立即豎掌當胸,迎著推這一掌,邢鏗是心神被迷的人,不發掌則已,發掌自然全力施為,但聽“蓬!”然一聲大震,兩人各自被震得退後了一大步。

    這一下,登時把邢鏗激怒了,口中連聲嗆喝,雙掌揮舞,記記如鋼刀劈風,一掌比一掌沉重,一記比一記快速,朝智全大師襲擊而來。

    少林千佛殿,是僧侶們練拳腳的地方,首席長老也就是總教習,拳腳功夫,自然十分精純。

    智全大師面對邢鏗凌厲攻勢,雙手開閹,忽拳忽掌,使出來的是“羅漢拳”和“伏虎掌”揉合使用。

    這兩種拳掌走的都是剛猛路子,拳如鐵錘撞巖,掌如巨斧開山,把少林拳的精粹,發揮得淋漓盡致,出神入化。

    無形刀邢鏗縱然掌如利刃,但面對這樣一個強敵,不但毫就得半點上風,有時還被逼得中途換招。

    迎著長白神拳莫奇齡的是達摩院長老智虔大師。

    莫奇齡以神拳享譽武林,長白派有兩種絕技,一是“百步神拳”,也就是俗稱“隔山打虎”,拳勁可以打出百步,凌厲自可想見。一是“掃雪腿”,長白山終年積雪,練拳之時,必先學“掃雪腿”,把場子中的積雪掃開,其實和掃趟腿也差不多相近,但久而久之,一腿掃出,可以把周圍一丈方圓的積雪掃得乾乾淨淨,如果遇上七、八個敵人,也同樣可以一腿掃得跌僕出去;所謂當者披靡。

    莫奇齡是長白派名宿,這一動上手,雙拳如錘,記記挾著勁疾拳風,轟然有聲,真有山搖地動的威勢。

    少林達摩院,乃是僧侶們修習禪功的地方,當然也包括了佛門各種神功在內。

    智虔大師是達摩院首席長老,本身修為也極為精深,任你莫奇齡出拳如雷,他使的是“達摩掌”,卻剛中有柔,雖然和你記記硬接,但暗寓柔勁,把你搗來的拳風,看來是硬接了下來,實則是暗中消卸於無形,這一點,若非身具深厚功力者,就極難辦得到的。

    迎著赤煞西門淵的是戒律院長老智成大師。

    赤煞西門淵練的是旁門中最厲害的“赤煞掌”,左掌腥紅怵目,發掌之時帶著一股炙熱逼人的掌風,別說被他“赤煞掌”擊中了,就是被他掌風掃上,也會如同火灼,五內如焚一般。

    少林寺戒律院,專司清規戒律,每一個門派都有森嚴門規,人門弟子,也都必須經過嚴格審核;學成以後,大多數固然嚴守師訓,但也有少數人把師門戒律,丟諸腦後,所謂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濁,不肖弟子,任何門派都在所難免。

    少林寺清規素嚴,僧俗弟子中,也難免有不良分子,誤入歧途,敗壞門規,這一類事情就由戒律院來處理,門人弟子能夠藝成下山,都已練成一身好武藝,如果誤人歧途,轉投到旁門左道,再學成邪派武功,要把他擒回少林寺,按門規處置,第一就得在武技上有必勝的把握,否則派出執行戒律的僧侶,反被打得落花流水,豈不損了少林寺的名頭?

    因此少林寺戒律院的僧侶,都是經過精選出來的高手,再經三到五年的深造,方能在戒律院任事。每一個人至少也要精通七十二藝中三種以上絕技,這也可以說戒律院的僧侶乃是少林寺最精銳的高手。

    智成大師是戒律院的首席長老,在寺中排名第二,僅次於達摩院,但如論武功造詣,他精通七十二藝中七種神功,該算是少林寺首屈一指的高手了。

    以他來對付赤煞西門淵,至少就有三種以上佛門神功可以破“赤煞掌”,但這回由七位長老改扮成第三代青衲弟子,主要目的,並不是決定性的搏鬥,只是要使對方知難而遲,不讓對方看出虛實。

    是以三位大師迎戰賊黨三個心神迷失的人,都並沒使出看家本領來,只是儘量採取守勢,和對方搏鬥,饒是如此,已看得白衣聖教總管秦皓心頭大為驚懍。

    少林寺只派出三個第三代弟子,而且有五個和尚未出手,這三個青衲和尚,迎戰無形刀邢鏗等三大高手,一對一居然毫無遜色。

    他老奸巨猾,心頭自然不無懷疑,但凝目細看,這八個青衲和尚中,除了為首的能仁,已有五十出頭,其餘的人明明都只有三十出頭,四十不到!

    少林寺領袖武林,名聞天下,看來果然非同小可,此行當真低估了他們!

    這時能仁走上一步,朝秦皓合十一禮,大聲說道:“老施主方才聲稱是上敝寺進香來的,怎麼這三位施主出手如此兇狠,一味攻擊小僧幾個師弟,老施主也不喝阻他們,還不快請他們住手?”

    秦皓怒聲道:“他們是老夫人的轎前衛士,你們幾個膽敢阻擋老夫人去路,只要你們讓開,咱們自會住手!”

    能仁合十道:“這麼說,老施主一行,並非上山進香而來,而是有意上少林寺尋釁來的了。”

    秦皓哼了一聲,厲喝道:“就算咱們是上少林寺尋釁來的:憑你們幾個和尚,能攔得住嗎?”

    “阿彌陀佛!”能仁合十道:“老施主若是想憑著武功到處亂闖,只怕是打錯了算盤了!”

    他話聲甫落,只聽左右兩側森林中,同時響起一聲“阿彌陀佛!”

    這一聲佛號,至少也有一兩百個人的聲音匯合而成,聲震山林,響澈雲霄,聲勢極為壯盛!

    佛號聲中,已從左右森林中魚貫走出兩行手持鑌鐵禪杖,腰佩戒刀的青衲僧人,分左右包抄過來,在距離停轎之處大概五丈左右停住。

    這兩行憎人左右各有一百單八個,正好是兩座“大羅漢陣。”

    少林寺“羅漢陣”,千百年來,號稱從沒有人能闖得出去。此刻石屏峰下,擺出兩座“大羅漢陣”來,足見少林寺早已有了防備。

    秦皓看了看,暗暗地皺了一下眉,老夫人此行,頗為機密,少林寺在事前怎麼可能會先得到消息呢?

    這一陣響澈山林的佛號,端坐在大轎中的老夫人自然聽到了,一手掀簾,沉聲道:“請秦總管。”

    轎前一名綠衣使女口中嬌“唷”一聲,立即提高聲音,嬌聲叫道:“老夫人有請秦總管。”

    秦皓趕緊回身,趨近轎前,抱抱拳道:“屬下在!”

    轎中老夫人壓低聲音問道:“咱們的人,怎麼還沒趕來?”

    秦皓也壓低聲音回答道:“他們抄小路走,此刻也應該到了。”

    塔林位於少林寺的西面,原是歷代少林寺僧侶埋骨之所。

    從唐代以迄明清,千餘年來,用磚石所砌的墓塔,約有二百六十多座,形式各異,蔚成一片塔林。

    因為是僧侶埋骨之所,地方自然較為偏僻,但卻有一條小徑,可以通往少林寺內第三進的祖師殿。

    尤其塔林中有二百多座石塔,林林總總,矗立有如八陣圖,就算隱藏上百來個人,也和捉迷藏一樣,不容易被人發現。

    這時稍為前面一座深灰色形如古斜的石塔上,忽然站起一個瘦小人影面向西南,用一隻手搭在眉上,作了個瞭望的姿勢,口中說道:“來了!來了!”

    這話像是跟他自己說的,因為他四周根本沒有人,但他話聲一落,忽然伸手向身後打了個手勢,就蹲下身去。

    過沒多久,塔林前面果然有二十多條人影,飛掠而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五個人,一個是身穿綠色長袍,濃眉方臉,額下有一把花白鬍子,右手衣袖紮在束腰帶裡,顯然缺了一條右臂,此人正是碧落山莊的副總管宓飛虹。

    稍後是一個身穿天藍長袍,面色白淨,嘴上留著八字鬍的老者,是四川唐門的二莊主唐世良。他身後緊隨著一對年輕男女,是他兒子唐紀中,媳婦霍如玉。另一個黑袍老人,則是竹逸先生的師兄戚繼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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