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出來之後,雲板聲已經候然停止,他喝聲出口,十幾個灰衣道士的攻勢,也及時停住,一齊往兩邊退開。
金鞭叟等六人抬目看去,只見大殿前石階上並肩站著兩個身穿大紅衫的漢子,左首一個年約四旬出頭,濃眉如帚,面目深沉。右首一個,只有三十來歲,臉型塵瘦。
四旬出頭的紅衣漢子等十幾名灰衣道士退開之後,他目光徐徐掠過了六人,才拱拱手道:“六位能夠深入敝教道院,當是非常之輩,請到上面奉茶。”
他面目雖極沉,但話卻說得很大方。
金鞭叟田五常收起揮日鞭,回頭笑道:“三位大師,咱們上去,請。”
智虔大師等三人一齊合十道:“三位老施主請!”
六人登上石級。
紅衣中年漢子抬抬手道:“請。”
金鞭叟等六人也不和他客氣,一齊進人石門。
三間大殿,居然十分寬廣,足可容納五百人聚會,中間是一神龕,黃幔低垂,看不見供的是何方神聖?
此時大殿上燈火通明,照耀如同白晝。
那兩個紅衣漢子是陪同金鞭叟等六人進來的。隨著十兒名灰衣道士也魚貫走人。他們只是在下首(入門處),分兩邊抱刀站定下來。這意思極為明顯,他們守住出口是截斷退路,不讓六人有奪門而出的機會。
金鞭叟等六人卻連正眼也沒看他們一眼。
那紅衣漢子直到此時,才目光一抬,抱抱拳道:“六位夤夜光臨敞教道院,不知有何見教,現在可以說了。”
他現在的口氣比方才倔傲多了。
金鞭叟田五常洪聲問道:“閣下是什麼人?”
紅衣漢子傲然笑道:“在下任乘風,忝任敝教總值。”
伸手一指另一個紅衣漢子,說道:“他是五師弟繆放,在下也想請教六位的大名,不知如何稱呼?”
管巧巧曾說:教主門下有五個弟子,除了被制住的二弟子總巡伍致中(上官靖改扮),已死的三弟子束化龍、四弟子萬成章,這兩個該是大弟子和五弟子。
金鞭叟哼道:“老夫田五常。”
天池釣叟接道:“老夫姜超然。”
南山樵子道:“老夫陶石田。”
智虔大師懷抱禪杖,合十道:“貧衲智虔,他們是貧衲師弟智成、智難。”
“哈哈!終南三老,少林寺三位智字輩的高憎!”
任乘風點著頭,沉笑道:“果然是大有來頭的人物,只不知夜闖敝道院,所為何來?”
智虔大師道:“貴教作為,遠的不去說他,最近火焚萬松山莊,劫持所有的人,再以迷迭散迷失神志,以供驅策,老朽就是被迷失神志,派往少林寺作為內應的人,貴教中人喬裝香客,準備大舉襲擊敝寺,結果並未得逞,直到最近,敝寺才知道貴教以行宮名義,隱跡於此,穴處洞窟,自是包藏禍心,別有陰謀,敝寺不得不問,老朽據聞,貴教道院有三位值壇壇主,任施主是否可以請三位壇主出來?老朽等人有事相請!”
任乘風身為總巡,一向目空四海,本是極為狂傲的人,但今晚來人都是極負盛名的高手,倒也不敢作主了。
略為抱拳道:“六位既然要會會敝教三位壇主,且容任某進去稟報一聲……”
話聲未落,空聽殿後有人接口說道:“咱們已經出來了。”
隨著話聲,從神龕後面已經轉出三個手持拂坐,身穿月白道袍的道人來!
中間一個年約六旬,其餘兩人也都在五旬以上。
六人之中,少林寺這三位大師,平常很少在江湖走動,但金鞭叟、天池釣叟和南山樵子,卻都是老江湖了,他們面對著這三個白衣道人,竟然是江湖從未見過的生面孔。
金鞭叟田五常洪笑一聲道?“三位就是白衣聖教道院的值壇壇主了?”
中間一個道人領首道:“不錯!正是貧道三人。”
南山樵子道:“請恕咱們眼生,三位總有個道號吧?”
“貧道三人從未在江湖走動,諸位自然從未見過了。”
中間道人微微一哂道:“貧道玄清子,他們是玄載子,玄仁子。”
天池釣叟道:“三位壇下,不知有多少教徒?”
玄清子濃哼一聲,道:“諸位夜闖本教道院,自然是有意賜教而來,何用多問?”
天池釣叟洪笑道:“咱們今晚確實要分個勝負存亡,所以必須先問個清楚,三位最好把你們道院裡所有的人都叫出來,免得有漏網之人。”
要犁庭掃穴,自然不能有人漏網!
這話聽得三個壇主都不禁勃然變色!
“好狂的口氣!”
玄仁子怒聲道:“你們以為可以穩操勝算嗎?”
玄清子朝他一擺手,深沉笑道:“這樣也好,今晚是一場難得一見的盛會,讓本院道友一起出來觀摩,也未嘗不是好事。”
說到這裡,朝任乘風道:“你去要院中道友都出來觀戰。”
任乘風躬身領命,從身邊取出一個金哨,就唇輕輕吹了三聲。
哨音短促尖銳,這三聲當然是集合道院中道友的信號了。
方才一陣緊急的雲板聲音,道院中所有灰衣道士自然全聽到了!
他們之中,除了今晚值班的人,其餘的人雖然聽到雲板聲音,但沒聽到總巡集合的哨音,他們只有待命,是不能出來的,這時聽到哨音,從神龕兩邊魚貫走出兩行灰衣道土來,每行二十三個,一共是四十六人。
(道院共有準弟子灰衣道士七十二人,昨晚跟蹤上官靖的兩個已死。今晚值班人大門處的有十六個人。)
他們走出大殿,任乘風面向神龕,雙手向兩邊一揮,這四十六個灰衣道士就向兩邊退去,分左右站成了兩排。
玄清子仰首大笑一聲,目光掠過左右兩排和站在入門處的六十二名灰衣道士,徐徐說道:“本院道友們聽著,方才那一陣雲板聲音,你們都聽到了,你們可知道今晚闖進本院來的是什麼人嗎?現在你們都看到了!哈哈,這六位可不是等閒人物,終南五老的金鞭叟田五常、天池釣叟姜超然、南山樵子陶石田,三位穿黃色衣的則是少林寺達摩院長老智虔大師、戒律院長老智成大師、白衣殿長老智難大師,他們來意,當然是為了要和本座三人一決勝負,這是一場武林中難得一見的決戰,所以本座要你們一起出來,以資觀摩,你們要用心觀看。”
六十二名灰衣道士同聲應了聲“是。”
玄清於這才目光一抬,朝金鞭叟等六人打了個稽首,道:“咱們不用多說,六位遠來是客,要如何賜教,主隨客便,六位請劃道吧!”
金鞭叟田五常早已看得不耐,聞言洪笑道:“不錯!
咱們確實不用多說,江湖上人了斷過節,自然惟有訴之武力一途,來!來!玄清子,老夫先領教你高招。”
“阿彌陀佛。”
智虔大師口中低喧一聲佛號,合十當胸朝金鞭叟施了一禮道:“田老施主且慢,白衣聖教隱跡嵩山腳下,志在少林,已非一日,貧衲又曾受迷香之毒,差點迷失本性,成為背叛少林,欺師滅祖的罪人,出家人最重因果,這一場,且讓貧衲和玄清壇主討教才是。”
金鞭叟大笑道:“田某身受魔教之害,算起來比大師還多,既然大師先行出手,田某理當退讓。”
說罷拱手一禮,果然退後了兩步。
玄清子冷冷一哂道:“誰先誰後,都是一樣的,貧道就先接你智虔大師幾招……”
“且慢!玄載子倏地跨上一步,道:“道兄主持天壇,為本院三壇之首,這一場理應先由貧道出手。”
他主持的是地壇。
第一場交手,雙方都不知對方路數,試探重於較技、由他出場自然比天壇壇主玄清子適宜。
玄清子自然聽得出玄載子的口氣,他先出場,至少可以先試探對方武功,這就頓首說道:“也好。”
隨著話聲,往後退下。
玄載子手中的拂塵朝前面一拂,稽首說道:“智虔大師要如何賜教,是否要使用兵刃呢?”
智虔大師等人臨行時奉有方丈諭令,魔教餘孽在嵩山腳下建立巢穴,數十年來,少林寺竟然一無所覺,直到白衣聖教氣候漸成,才被上官靖發現,可見他們圖謀少林,已非一日之事!魔教死灰復燃,對天下武林,雖是最大禍源,但真正成為心腹大患,威脅最大的,卻莫過於少林寺。
因此,對四位大師諄諄告誡,佛門雖戒殺生,但伏魔衛道,殺一魔頭,可以消弭一場浩劫,佛門也並不戒殺。
這就是在暗示四位大師,對魔教餘孽,不妨痛下殺手,不必姑息。
智虔大師手拄禪杖,緩緩說道:“老衲一生所學,全在這一枝降魔杖上,自然是要使用兵刃了。”
玄載子聽他故意把禪杖稱為降魔杖,心頭不由大怒,厲笑道:“很好,貧道一生練劍,那就恕貧道亮劍了。”
話聲甫出,嗆然劍鳴,他手中已經多了一支寒光閃爍的長劍,抱劍當胸,說了一聲:
“請!”
智虔大師依然手抱禪杖,凜立不動,只以單掌當胸,說道:“壇主請。”
玄載子喝了聲,“大師接招。”
右手長劍忽的平推而出。
平推,就是劍尖向左,劍刃向外,橫劍推出,這原也算不得是攻敵的劍法。
但他長劍堪堪推出,智虔大師和他相距不過七八尺遠近,陡覺一道森寒劍風從他劍刃上發出,橫瀾般朝身前湧來。
智虔大師心中不禁暗暗冷笑,忖道:“原來你是故意賣弄,練劍數十年的人,都能把真氣從劍上退出來,劍風雖然森寒,卻是傷不了人的。”
心忽一動,手中禪杖隨手挑起,朝玄載子橫劍中間挑去。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玄載子劍勢未收,人卻陀螺般一個急轉,其快如風,一下欺近到離智虔大師身前四尺光景,橫推的劍勢突然變招,化作“魔火燒天”,劍尖接連三挑,幻起一朵火焰般的劍光直邁面門。
火焰成“心”字形三點,但是中間的一點,卻有一縷極細的陰氣直指向智虔大師的眉心。
智虔大師不防他在第一招上竟然變招如此神速,不覺被逼得後退了一步,上挑的禪杖劃了一個半月形,朝他劍尖上壓下。只聽“當”的一聲,劍尖和杖頭交擊,立時把玄載子的劍尖壓了下去。
但玄載子在劍上也貫足了真力,指向智虔大師面門的劍尖,只被壓下一尺三寸光景,便,自相持不下!
不,玄載子的劍尖這下正好對準了智虔大師的胸前的“玄機穴”,那一縷從劍尖透出來的陰氣,依然箭一般直射過來。
智虔大師杖頭壓下之際,才發現對方功力並不在自己之下。玄載子竟然任自己把他劍尖直壓下來,到了對準自己的“玄機穴”才行停住,豈不是故意如此?
智虔大師一念及此,陡覺一縷極細的陰氣,逼近身前已不到一尺。心頭不禁一怔,腳下急急忙忙的後退了一步,左手中指一屈,迅快的朝那縷陰氣彈了出去!
他使出來的正是佛門的“彈指神通”,同樣的也彈出了一縷指風,對準對方的一縷陰氣彈去。
玄載子當然識貨,佛門“彈指神通”非同小可,他對自己從劍上施展的“魔火陰焰”能否是佛門“彈指神通”之敵,毫無把握,豈肯和對方硬接?立即長劍一收,身形向旁閃出。
這不過是第一招上的事。
智虔大師雖被他逼得兩次後退,但玄載子在最後也向旁閃出,雙方只能說是旗鼓相當,平分秋色。
玄載子大笑道:“智虔大師果然不愧是少林寺達摩院首席長老,很好!請再接貧道一劍!”
身形一退即上,長劍疾劈而出。
智虔大師道:“壇主身手,也是不同凡響!”
他的禪杖也迎了上去。
兩人經過第一招的交手,心知果然遇上了勁敵,誰也不敢大意,一招出手,就各展絕學,劍招杖法,源源使來。
玄載子人隨劍走,劍勢開闊,長劍忽東忽西,宛如舞著綵帶一般,一道丈長劍光,盤空匝地,使得不可捉摸。
智虔大師已經試出了對方練成魔火陰功,隨時可以從劍上使出。左手一直屈著中指,隨時準備施展“彈指神通”。
右手禪杖更是縱橫起落,暗勁如山,使出來的正是少林的鎮山杖法——降龍伏虎杖法。
兩人這番交手,當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一個劍勢之盛,寒光耀目,即使觀戰的六十二名灰衣道士都是教主的準弟子,也看得眼花繚亂,分不清劍招路數。
一個杖影如山,這套被譽為具有降龍伏虎之能的杖法;走的是剛猛路子,但智虔大師火候精純,已由剛入柔,一枝禪杖在他的手中,剛柔並濟,可剛可柔,使得出神人化。
不過盞茶工夫,兩人已打出了百招。
玄載子打得心頭火起,一連三劍急如雷霆,疾刺而出,便聽“當”的一聲大響,刺出去的長劍,竟被智虔大師的禪杖壓住,杖上含蘊著一般極大的吸力,吸住長劍,再也抽不回來。
玄載子又驚又恐又怒,左手拂塵陡然往下疾拂出去,橫掃智虔大師的雙膝。
智虔大師不慌不忙,右手五指一鬆,放開禪杖,足尖輕跳,躍登禪杖之上,雙足再猛然一蹬,一枝禪杖忽然箭一般朝前撞去。
這一式,正是智虔大師苦練了數十年的“一葦神功”,在少林七十二藝中,名列第七,也只有達摩院的長老才能練習,他足踏禪杖,雙手合十當胸,凌空平飛,當真就像達摩祖師一葦渡江!
玄載子左手拂塵堪堪掃出,智虔大師的禪杖已經比飛還快朝他身前直撞過來,一時哪裡還有閃躲的機會?
只聽“砰”的一聲,杖頭撞上他胸口,把他一個人撞得往後倒飛出去數丈來遠,再“砰“的一聲!仰跌在地。
智虔大師卻藉著回震之力,也倒飛回去七八尺遠;翩然從杖上飄落,右手及時握住禪杖,抱杖而立,口中低聲唸了一句:“阿彌陀佛!”
然後徐徐地退下。
這一段話,說來較饅,實則雙方動作快速無比,大家只看到智虔大師騰身而起,腳踏禪杖朝前撞去,玄載子就仰跌出去,沒坐起來;大家只當他身負重傷,站不起來。
任乘風、繆放兩人雙雙躍起,落到玄載子身邊,只見他雙目像魚眼般定著一動不動,嘴角緩緩地流出紫血。
不!還夾著細碎血塊,分明內臟已震碎。
任乘風看得心頭暗暗震諒,急忙站起身躬身道:“稟二壇主,玄載壇主已經沒法救了。”
這話聽得玄清子、玄仁子身軀猛然一震,不約而同飛身掠落在玄載子身旁,目光一注,看到他慘死之狀,心頭急怒交加。
玄清子厲笑一聲,怒道:“好!好!少林賊禿,下得好重的丟法。”
智難大師提杖跨上一步,單掌當胸,說道:“道友身為人壇壇主,此言差矣,雙方交手,各出奇招制勝。方才貴院天壇壇主玄清子就曾說過,今晚之戰,要分個勝負存亡,那麼勝者存,負者亡,正是交手的結果,道友如有不服可以找貧衲動手!”
玄仁子雙目冒火,切齒道:“好!貧道就向你討教。”
長劍一振,身隨劍上,劍風如濤,陡地迎面劈來,顯見他在劍上的造詣極深。
智難大師後退一步,舉杖封出。
玄仁子目睹玄載子的慘死,自是滿腔仇怒,一劍出手,第二劍、第三劍接連劈出,使得又急又忙,辛辣無比!
使劍的人,多是以刺為主,因為劍身狹長,和刀法不一樣,利於用刺,而不利於用劈,但是玄仁子卻是記記迎面劈出。
他每一劍出手,都是鼓氣騰身,朝前直劈,猶如乘浪劈風,一伏一起,劍光就像匹練般飛出,聲若裂帛,大有一把劍把對方劈成兩半之勢,可以說極盡聲勢之壯!
智難大師使出來的同樣是一套“降龍伏虎杖法”。
但他似是以短打見長,手握禪杖中間,把一枝八尺長的鑌鐵禪杖當作四尺長的雙節棍施展。
他雙手連展,左右逢源,上下挑劈,一個人隨棍遊走,忽進忽退,和玄仁子的騰身發劍,形如鼓浪,正如棋逢敵手。
他們雙方愈打愈急,杖影、劍光,互相糾纏在一起,令人看得眼花繚亂,分不清劍、敵、我!
這一場因為是短打的關係,雙方較為接近,劍杖交擊,接二連三的發出金鐵狂鳴,比之方才智虔大師和玄載子動手,更令人覺得兇險緊張!
其中只要一人出手較緩,就會當場濺血,伏屍三步之內。
玄清子看得暗暗攢眉,心想:對方是有備而來;雖然只來了六個人,但都是武林中的超強高手。自己這一邊,第一陣就死了一個玄載子,如今玄仁子最多也不過和智難大師打成平手,他們那邊還有五個高手未曾出手。
已方人數雖眾,六十二名準弟子未必能和對方的人相抗衡,武功較高的只有自己和任乘風、繆放三人。
雲板警號,已傳出去了好一會工夫,至今依然不見有援手趕來?一念及此,頓覺情況不妙,前面只怕也已有強敵侵入,雙方動上手了。
再看現場,對方雖僅五個高手,五人中,終南三老成名雖久,若以武功來說,似乎還以少林寺戒律院長老智成最為精博。
如果自己敵住智成,任乘風、繆放縱非智虔、金鞭叟田五常的對手,但六十二名準弟子一起撲上,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要放倒他們一兩個人,大概也不是難事,那麼已方就可佔到優勢,逐一把他們消滅了。
心念這一動,立即以“傳音入密”告知任乘風、繆放二人。要他們看自己撥劍為號,立即圍攻而上。
傳音甫畢,人已舉步朝智成大師走去,大笑道:“智成大師是少林戒律院長老,武學精博,貧道不才,也想領教領教少林才藝,咱們似乎不用等了。”
右手鏘然發劍,寒光乍亮;直奔智成大師前胸。
他長劍出匣,“鏘”聲方起,任乘風、繆放同時亮劍,朝智虔大師、金鞭叟田五常二人欺去。
左、右、前、三排六十二名灰衣道士,也在此時不約而同揮起手中撲刀,一窩風般隨著擁撲而上。
這一攻勢發動得真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不!事雖起於倉猝,但金鞭叟等五人早已有了防備。
那是任乘風奉命要道院中所有灰衣道士出來觀戰之時,天池釣叟姜超然就已看出對方可能會仗著人多群毆的企圖,曾以“傳音入密”朝金鞭叟等人提出警告,要大家小心。
因此大家就在暗中商量決定,如果對方發動群毆,已方六人立時布成四方陣,由四人各拒一面,另外兩人居中策應。
現在智難大師尚在和玄仁子交手,玄清子奔向智成大師,繆放奔向金鞭空田五常,都是一對一單獨作戰。
六十二名灰衣道士卻奔向天池釣叟姜超然和南山樵子陶石田兩人,重重包圍起來,密不透風。
這一來,六人方才的約定,因人手分散,就無法實行但天池釣叟姜超然和南山樵子陶石田見多識廣,反應自然極快,沒待對方衝來,就迅速地以背貼背站到中間。
天池釣叟八尺長的釣竿,“咻”“咻”兩聲,貼地橫掃出去,立時把衝上來的灰衣道士逼退回去。
南山樵子手中的一柄板斧,柄長四尺,連同斧頭,快要五尺光景,他急著遠攻,直等灰衣道士衝進五尺範圍,他才大喝一聲,掄斧揮出。
但聽一陣“當”“當”,金鐵狂鳴,少說也有六、七個人,被震得虎口劇痛,右臂痠麻如廢,手中撲刀紛紛脫手,磕飛出去。
這一招神威奮發,前面的灰衣道士慌忙向旁躍開。
智成大師眼看玄清子忽然揮劍攻來,急忙舉杖封出,這一情勢,老和尚自然看得出所以然來。
智難師弟和人壇壇主玄仁子未分出勝負,他(玄清子)突然向著自己搶攻而來,顯系發動群毆的先聲了。
“阿彌陀佛!”
智成大師低喧一聲佛號,佛號剛出口,六十二名灰衣道士已經發動攻勢,蜂擁而上,這就朗聲道:“道友以為倚仗人多,就可以穩操勝算嗎?不知這一來,更加速爾等滅亡而已!”
玄清子是白衣聖教道院三壇之首的天壇壇主,勢在必誅,智成大師自然不會再和他客氣,喝聲出口,手中鑌鐵禪杖隨著揮起。
他使的也是一套“降龍伏虎杖法”,但他發出的第一招,就如神龍抖甲,猛虎出林一般,風雲正變,剛猛凌傷,莫之能御!
玄清子雖然搶先發難,卻被他這一記杖勢逼退了兩步。
任乘風仗劍攻向智虔大師,他年紀雖然不大,不過四十出頭,但他乃是白衣聖教教主門下的首徒,一身武功已得魔教真傳。此刻撲攻而上,長劍開闊,精芒四射,劍法極為精湛。
智虔大師禪杖“當”的一聲,架住對方劍勢,問道:“任施主,你可是貴教教主座下首徒?”
任乘風冷傲地說道:“是又怎樣?”
長劍疾翻,又是一劍疾刺過來,劍光打閃,曲折如金蛇亂閃,果然深得魔教劍法,詭異三昧!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智虔大師沉聲地說道:“這就叫在劫難逃!”
禪杖揮處,幻成一個斗大杖花,迎著他捉摸不定的劍光擊去。
繆放仗劍朝金鞭叟逼攻過去,這更是玄清子失算之處!在他想來,金鞭叟田五常曾被總管秦皓迷失心神,分在神武隊想來只能算為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決非超強高手,才要繆放上去纏住他的。
金鞭裡田五常看他朝自己撲攻過來,不覺洪笑—聲,道:“小子,你就是那個姓繆的小子吧?”
繆放怒喝道:“大爺正是姓繆,你想和大爺攀親戚只怕已經遲了。”
刷刷兩劍,連環刺出。
“哈哈!”
金鞭裡大笑聲中,揮日鞭一圈,把他到劍勢推出,點頭道:“那麼你就是魔教教主門下的五弟子了?別人的人還可以從輕處置,魔教傳人,那就不能輕易地放過了,哈哈!小子,你就認命吧!”
八尺金鞭突然揮起,朝繆放捲去,一道金光就像舞龍時的金色長龍,攔腰圈捲了過來。
繆放不敢和他硬接,身形快速地旋轉,使了一招“霸王卸甲”,向右旋出,一下閃到金鞭叟左側,揮手一劍斜削出去。
“好小子,還真有些滑溜!”
金鞭叟田五常對手中的一枝金鞭,少說也有五十怒火候。鞭長雖有八尺,他卻玩得已熟練到不能再熟練了!
繆放旋身發劍,縱然十分快速,但總要身子旋過去再發劍。金鞭叟卻不用身子轉動,隨手輕輕一抖,金鞭就像有靈性一般,鞭頭一昂,有如神龍掉首,已經搶到了他左首,就像等著繆放。
繆放側身發劍,劍招才到一半,揮日鞭金光閃閃的鞭頭,已似毒蛇般昂首朝他胸口啄了過來。
這一下直看到繆放驚出一身冷汗,急切之間,慌忙迥劍推出。但聽“當’的一聲大響,擋是擋開了,卻也直震得他右臂隱隱發麻,一個人連退了三步,才算站穩。
智難大師乃是少林寺主持白衣殿長老,白衣殿是教授僧侶練拳的地方,殿內牆壁上就給有少林拳的“錘譜”。(注:武術中稱拳為錘。)由此可知,智難大師最精通的就是拳術了。
他和玄仁子杖、劍交擊,打到五、六十招之際,也正是玄清子揮劍攻向智成大師,發動圍攻之時。
智難大師眼看對方人多勢眾,自己這邊只六個人。這就顯得人單勢孤了,處在人單勢孤之際,就利於速戰速決,不利於纏鬥。
老和尚右手當胸,禪杖突然左右揮舞,在身前幻起一片圓形杖影,像金輪般疾轉如飛,朝前推出。
玄仁子但覺對方杖影如輪,密不透風,沒有一絲的空隙,自己長劍幾乎無從下手,一時不由得被逼退了三步之多。
智難大帥在他後退之際,忽然杖勢一收,莊容道:“道友身為魔教人壇壇主,罪無可赦,貧衲只好超度你了。”
話聲甫落,杖交左手,右臂一舉,屈指抱拳,揚拳凌空擊出。
這一記拳法,名為“光明拳”,乃是少林七十二藝之首,屬佛門第一降魔功,佛經中曾有這樣一段記載:“如來舉金色臂,屈五掄指,為光明拳。”
這一記佛門神拳,豈同小可?
玄仁子雖被逼退,但自以為和智難激戰多時,只不過打成平手而已,此時聽智難大師說出要超度自己,不覺怒喝了一聲,說道:“好個賊禿,你以為勝得了道爺!”
正待奮身劈劍,瞥見對方揚拳擊來。
本來對方杖交左手,正是自己發劍的好機會,那知就在此時,陡覺一股重逾千鈞的無形壓力,宛如泰山壓頂而下。
別說是奮身發劍了,就是想閃身躲避,也已經無法移動半步,口中發出一聲悶哼,身子往後便倒。
智難大師一記“光明拳”擊斃玄仁子。眼看一大群灰衣道士紛紛搶攻出手,老和尚又是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善哉!善哉!”
右手用力把禪杖往地下一插,飛身而上,右足足尖定在禪杖之上,突然雙手齊發,十指連彈,他施展出“千手千眼大悲尼陀羅神指”,十縷指風,像雨點般居高凌下,朝灰衣道士人群中飄灑而下。
佛門“尼陀羅神指”,專破魔功,只要被指風擊中,一身功力盡廢,少林寺中,只有智難大師練成此功。
剎那間,就有十幾名灰衣道士應指倒下。
天壇壇主玄清子和智成大師交手還不到二十招,瞥見自己右首的玄仁子突然悶哼一聲,踣地不起,這對他來說,當真驚駭無比。
地壇玄載,人壇玄仁,都練有一身極高的魔教神功,如今他們竟會一記也沒使出來,就被人家放倒,這豈不是“魔功未展身先死,長使魔功不甘心”!
“他們為什麼不和禿賊一拼呢?”
玄清子心頭急怒中,不禁疑慮難消,長劍連展,一口氣攻出九劍,一片含蘊著凜烈殺氣的劍光,像無數匹白練卷飛而出。
劍勢未停,左手陡然一振,從他寬大衣袖中伸出一隻色呈暗紅的巨大手掌,對準智成大師迎面拍去。
手掌甫出,一道熾烈得可以煉化鋼鐵的炎炎火氣,像熱浪般湧出!這一道熱氣,幾乎能使空氣為之燃燒,也能令人肌膚炙裂,呼吸立窒。
這是魔教中最厲害的“天魔巨靈神掌”!
別說被它擊中,不論人畜,只要被它迎面照上,魔火陰焰,就會把體內血肉臟腑在剎那間烤乾。
智成大師陡翻十方在一片劍光急攻中,忽然使展魔功,立即後退一步,懷抱禪杖,雙手合十當胸,口中朗誦一聲:“南無清淨大海眾菩薩。”
佛號甫出,合十雙掌隨著向外揚出,掌心前推。
智成大師這一式看去絲毫不用力氣,也沒半點的風聲,只是虛虛作勢而已!
但站在他對面正在施展魔掌的玄清子,卻突然感到不對,因為他拍出去的“天魔巨靈掌”一道熾熱的掌風,就在這一瞬間完全熄滅了。
也在這同時,他只感到心頭一陣清涼,滿腔的殺機,倏然盡泯,心湖如一泓清水,悟今是而昨非!
忽然拋下長劍,緩緩盤膝坐下,雙手合掌,說道:“謝謝大師成全,貧道直到此時,才知魔道總難成得氣候,可惜太遲了!”
“阿彌陀佛!”
智成大師合十道:“道友能在頃刻之間,悟澈玄機,得真解脫,又何遲之有呢?”
原來智成大師方才使出佛門“無相神功”,破了他的“天魔巨靈掌”,玄清子被佛光照身,登時大澈大悟,藉此尸解。
白衣聖教道院三位壇主至此均已伏誅。
任乘風是白衣聖教教主門下的首徒,他手中一支長劍,深得魔教劍法的神髓,“三十六式天魔劍”、“七十二式地煞劍”,在他手中使出,宛如天魔亂舞,地煞翻滾,劍光之強盛,並不在三位壇主之下。
任你智虔大師展開“降龍伏虎杖法”,杖風如狂濤一般,勢若蛟龍一樣,但休想佔得半點上風。
尤其任乘風身法靈活,狡猾無比,記記和你搶攻,卻始終不肯和你杖勢交擊,因此兩人打出三十餘招,不聞半點金鐵擊撞之聲。
此時,玄仁子、玄清子業已相繼死去了。
任乘風看出情勢不對,左手迅速取出了金哨,嘬唇吹了一聲。
那六十二名準弟子——灰衣道士,都歸他統率,正在紛紛圍攻的人,聽到哨音,就有十幾個灰衣道士立即一個轉身,揮刀朝智虔大師撲攻過來,十幾柄鋒利刀光先後劈到,自是不可輕視!
智虔大師只得揮動禪杖,向左右封出。
禪杖掃過,但聽一陣“當”“當”急響,把撲攻而上的十幾個灰衣道士,一齊逼得後退一步、但就在這一瞬工夫,本來正在和他動手的任乘風,竟已不見了蹤影!
老和尚不由得一怔!正待舉目搜索,十幾個灰衣道士一退又上,又各自揮刀,撲攻上來。
智虔大師喝一聲:“爾等還不住手?”
他急於找尋任乘風,這聲大喝,是以“獅子吼神功”喝出,聲若晴空焦雷,震得這些灰衣道士耳鼓狂鳴!
驀然之間,灰衣道士果然不約而同的後退一步,但他們都是久經訓練的魔教準弟子。一身武功,還在一般江湖高手之上,豈會因你一聲如雷大喝,就被嚇住了!
大家只是愣了愣,就在吆喝聲中,又揮刀攻來。
這回他們人影移動,已把智虔大師團團地圍在中間分左、右、前、後,四面一齊攻上。
這對智虔大師來說,雖然談不上構成威脅,但阻撓他追蹤任乘風,藉以達到搔擾目的,卻已經夠了。
智虔大師壽眉微攢,禪杖疾揮,人隨杖轉,擋開左、右、前、後四面撲攻而來的一片刀光。
他在身形轉動之際,左手屈指連彈!使的正是“彈指神通”。一縷接一縷的指風,相繼出手,前、後、左、右四面撲攻上來的人,轉眼之間,就已被制住了七、八個“彈指神通”
和“千手千眼大悲陀羅尼指”不同之處一“彈指神通”雖然每發只能彈出一指,但也可以破解對方擊來的拳掌兵刃。
“千手千眼大悲陀羅尼指”能十指同發,卻只能作點穴之用,被制的人如練的是旁門左道功夫,那就會被廢去武功,但不能作為對敵時的功夫使用。
繆放是白衣聖教教主門下的五弟子,掌劍功夫雖然不弱,但比起終南五老的老三金鞭叟田五常,那就還差得遠。
因此一動上手,就被田五常八尺金鞭逼得險象環生,連連後退,手中長劍別說攻敵,就是想封架都已不易了。
這時圍攻天池釣竿和南山樵子的灰衣道士,因人數過多,大家重重圍了上去,有許多人擠在一起,根本無法出手,他們眼看繆放在金鞭叟田五常之下,節節後退,大家就揮動著撲刀,轉身朝金鞭叟圍攻上來。
金鞭叟田五常那會把這些灰衣道士放在眼裡,口中大笑一聲,喝道:“你們再上來幾個,老夫也不在乎!”
他曾被白衣聖教迷失心神,對賊黨恨之入骨!喝聲甫出,金鞭早巳抖手揮了出去,一記“橫掃千軍”,把剛才一齊衝上來的三人攔腰掃出。
一招之間,就有三個人帶著慘號,摔飛出去。
被他金鞭掃中的人,自是骨斷筋折,哪裡還能活著?
金鞭裡可絲毫不肯放鬆,掃出去的長鞭一下卷飛三人之後,鞭頭突然一轉,變為“錦蛇纏腕”,一下纏住繆放握劍右腕。
再一抖手,把繆放從五尺外憑空拉了過去,沉沉地笑道:“你是魔教教主的徒弟,就得認命!”
繆放右腕被他金鞭纏住,一下拉了過去,心頭大吃一驚,但他究竟是教主門下的五弟子,武功高出灰衣道士甚多,心頭一急,驀地急中生智,被拉過去的人隨勢欺上,他左手猝然遞出,朝金鞭叟當胸印去。
他雖沒練成“天魔巨靈掌”,但練的“九陰摧心掌”,也有五、六成火候,若是被他偷襲得手,倒也厲害非凡。
金鞭叟田五常是何許人?
六、七十年扛湖經驗,豈會上你毛頭小夥子的當?他金鞭把你拉了過來,任何一個人都會使力掙扎,但他把繆放拉到身前不遠,金鞭上的力道忽然減輕!
拉力減輕,豈不是就告訴他,繆放將計就計隨勢朝自己欺來?因此他沒持繆放出手,口中大笑一聲,金鞭突然往上一抖,把繆放一個人往上摔起!
繆放左手還沒遞到一半,人已經拋起半空!
窟頂有三丈高,他被摔起不過一丈高而已!
“小子,老夫不想再和你動手,你還是去找你師孃去吧!”
金鞭叟在喝聲中,左手突然凌空拍出。
這一記劈空掌,差不多也用上了五成力道。
他七十年功力的五成力道所發出的這記劈空掌,力道之猛,豈同小可?
繆放人在半空,就像飛靶,那裡還有閃躲的機會?但聽“砰”的一聲,被劈空掌擊得再次往上彈起,一下撞上窟頂,再次發出蓬然大響,跌落下來,又是“叭”的一聲,就沒再動一下了。
這一段話寫來較慢,好像已有許多時光,實則僅是金鞭叟一鞭掃出三個灰衣道土之後,回鞭把繆放拉來的一瞬間的事。
就在金鞭叟金鞭把繆放摔起來之時,餘下的六個灰衣道士,方是一怔(三個同伴被攔腰掃出的一怔)之後,又各自揮刀攻上。
金鞭叟田五常怒笑千聲,說道:“看來你們真是不畏死,老夫自然也不怕大開殺戒。”
他左手朝上拍出一記劈空掌,右手長鞭也及時再次橫掃出去。
那六個灰衣道士因有三個同伴前車之鑑,自然學乖,一看他揮鞭掃來,就紛紛往後躍退,但怎知方才是金鞭叟和繆放正在交手,著著朝繆放逼進之際,看到十來個灰衣道士圍攻上來,他才揮鞭橫掃出去。
現在的情形可不同了,金鞭叟對自己一記五成力道的劈空掌很有自信,一定可以收拾得了繆放。右手金鞭是專門對付你們六個灰衣道士的,他的對手,也就是你們六個道士了,一鞭出手自然會大踏步跟了上來。
六個灰衣道士縱然躍退得不慢,也沒他八尺長鞭帶轉的迅速,金光接連閃動,驚叫慘號也隨著而起。
這下就像猛虎撲入了羊群,飲鞭倒下去的,卻不只六個!
那是因為繆放既纏不住金鞭叟,他金鞭揮舞,就大踏步朝圍攻天池釣叟和南山樵子的灰衣道士人群中撲了過右。
其實此時六十二名灰衣道士,也已經只剩下不過十幾個人了。
原來這六十二名灰衣道士,當時一窩蜂般圍攻上來,聲勢雄壯,但對天池釣叟和南山樵子威脅並不大。
天池釣叟和南山樵子並不是不在乎六十二名的灰衣道士的圍攻,而是因為此時兩人已經背貼背,所要應付的只是自己的正面和右側兩個方向就夠了。(兩個人就能應付四面)
圍攻上採的人,卻有六十二個之多,但並不是每個人每一刀都能劈到對方兩人的身上,能夠攻上來的,最多隻有八個而已!
其餘的人,只能擠在同伴後面,甚至還隔著三、四個同伴的身後,根本連看都看不到前面兩個敵人。
這如果是兩軍對壘的戰場上,就可以形容為把敵人重重包圍起來,但現在並不是兩軍對壘的沙場,而是武林人物的動手,這情形當然不同了。
以天池釣叟和南山樵子的武功,若是和六十二個人動手,武功再高,也敵不過人多,但若是自己兩人,只要對付面前的四人,那就稀鬆得很了。
天池釣叟姜超然呵呵笑道:“老五,你對付近的,老夫對付遠的。”
南山樵子道:“好!就這麼辦?”
兩人說話之時,同時腳下疾快地在原地轉動起來,南山樵子手中板斧隨著身形轉動,像法華金輪般橫劈出去。
四面八方所能攻到他們身前的八柄撲刀,和他開山大斧乍然一接,登時就響起八聲金鐵狂鳴。
有的人撲刀被震脫手,有的人右臂登時被震脫,驚啊之聲,也隨著響起,但他們身後擠滿了人,前面受挫的人,連後退的機會都沒有。
南山樵子已經又疾又快的轉了過來,板斧掃過,方才想後退的人,後退不成,立時成了斧下之鬼!
天池釣叟一支八尺長的釣竿,加上一丈八尺的釣竿,此刻也右手連揮,把站在後排的灰衣道士像釣魚一般。釣竿絲一起一落,就有一個人被他釣了起來,往大殿門外摔了出去。
要知大殿門外,只有兩步寬的走廊,廊外就是一百單八級的石階,他釣竿起落如飛,釣竿就像釣魚一般,一個接一個飛摔出去,就一個接一個滑碌碌的從石階上直滾下去。
不過片刻工夫,就被他釣起十二三個人。
南山樵子揮動大斧也在瞬息之間,劈倒了十來個人之多!
“阿彌陀佛!”
就在此時,突聽智難大師低喧一聲佛號,說道:“陶老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貧衲請你老斧下留情,不可多傷他們的性命。”
原採老和尚單足站在禪杖之上,雙手十指發出“大悲尼陀羅神指”,已經連續點倒了十幾個人。
加上被智成大師“禪指神功”制住的也有七、八個,剩下來的已不過十三個。
金鞭叟揮鞭飛撲過來,一下又掃倒了六七個,他金鞭還待再揮出,卻被天池釣叟的釣竿一下纏住,叫道:“老三,可以停手了。”
就在他說話之時,智難大師已把餘下的幾個灰衣道士一齊制住。
智虔大師合十道:“好了。咱們此行總算大告成功,只可惜魔教首徒任乘風,被他乘隙逃走了。”
天池釣叟姜超然微微地含笑道:“這個大師儘可放下心,他縱然是已逃出了道院,但也逃不出石窟外面去的。”
道院一場搏鬥,雖已終止,但前面洞窟中的搏鬥,卻正在愈演愈烈,愈打愈是兇猛。
道院傳出雲板之聲,還在連續響著!
所有在大石窟中的人,已經分佈好了。
銀拂叟向天倫、竹筇裡易南軒,和唐門唐世賢,離火門的羅道長,一共四人站在左上首。(道院人口處)沈雪姑(柳瓊枝)、丁瑤(丁慧珊)、管巧巧、劉媒婆(巴婆子)四人,站在右首上。(郎寰仙境入口處)上官靖(伍致中)率同李小云等八人(扮成灰衣道士),則站在大石窟前端,以應付左右兩邊下首兩處石窟中的七十二名鐵甲武士。
現在又從洞外進來了兩個一身紅衫,手持長劍的漢子。
他們兩個正是剛才被上官靖、沈雪姑兩個人,一掌擊落懸崖去的三師弟束化龍和四師弟萬成章。
此刻,他們兩個又在大石窟中出現,已經由掣天手李天雲和武功門的何津航所取代,因此進入石窟之後,就和上官靖站在一起。
這是大石窟中各人所佔據的形勢。
如果有白衣聖教的人出來,目光所看到的,除了上首站著的銀拂叟等四人外,其餘的人可以說全是“行宮”的人。
這一點,可以說是竹逸先生煞費苦心,運籌帷幄最成功的地方了。
而且,據金鼠來報,後援也已來了。
他們是老夫人和武當青松道長、衡山飛雲道長、卞藥師、白虎神暴本仁、風雲刀柴昆及慧修、慧持等人。
他們已經來到大石窟前面,只是沒進來而已!
黃鼠狼和萬點星率同虎頭莊武士、金刀門刀客,封住了山下的道路。
在茅屋的兩邊,還有智通大師率領的少林寺兩座“羅漢陣”,可以說已經把全山封鎖得像鐵桶一般。
竹逸先生所選擇的動手地點,也就是在這方廣十數丈的大石窟中。
但直到此時,除了時常由金鼠傳遞消息以外,竹逸先生始終沒現身過,也沒人知道竹逸先生是去了哪裡?”
現在雲枝聲已經歇了;但云板停歇,並不表示現在沒事了。
首先是右上首“郎寰仙境”中有了動靜!
一串紅燈照著一手提劍、一手提燈的八個宮女魚貫走去。
沈雪姑和管巧巧、丁瑤三個站在一起,擋住了右上首石窟的出路。
沈雪姑玉手一揮,說道:“這裡沒你們的事,快進去。”
走在前面的宮裝少女立時停了下來,她們並沒立時就轉回進裡面去,只是分向兩邊站了開去,接著走出來的是兩個手提長劍一身淺綠衣裙的女子。
稍前一個年約三十出頭,畫著新月般的柳眉,一張鵝蛋臉上薄施脂粉,看去瘦瘦高高的,一副極為精明的樣子。
稍後一個也有二十七、八左右,體型稍胖,但也不太肥,另有一種環肥之美。
管巧巧看到兩人,早巳悄悄告訴沈雪姑,道:“瘦的一個是二師姐童無雙,胖的一個是三師姐高妙雲。”
她的話聲未落,瘦高的綠衣女子童無雙己冷冷地說道:“是誰說的?“沈雪姑欠欠身,說道:“二師姐,三師姐,是小妹說的。”
童無雙道:“道院傳出警號,你們沒聽到?”
沈雪姑道:“小妹聽到了,但小妹是奉命守在這裡的,要郎寰仙境的人不用插手這門事。”
童無雙雙目逼視,問道:“你這是奉誰的命令?”
沈雪姑道:“是金道長傳下來的命令,二師姐若是不信,可以問四師姐(丁瑤)七師妹(管巧巧)她們。”
丁瑤(丁慧珊)連忙道:“五師妹說得不錯!”
管巧巧也道:“二師姐,就是這樣的。”
童無雙哼道:“我們是奉夫人之命,出來接應的,夫人馬上就會到的,你們還不站開去?”
沈雪姑沒加理會!
童無雙不禁臉色一沉,怒叱道:“五丫頭!我說的話,你到底聽到了沒呢?”
沈雪姑一張臉也沉了下來,冷冷的道:“我奉命站在這裡,就是要稟告夫人,請她回宮去的。”
童無雙聽得不由一呆,重重地哼道:“你們三個丫頭都瘋了。膽敢違抗夫人的金令?”
話聲甫落,突然聽到石窟中響起幾個女子聲音嬌聲喝道:“夫人駕到!”
童無雙、高妙雲兩人,慌忙轉過身去。
童無雙躬身道:“啟稟夫人,四丫頭、五丫頭、七丫頭攔在洞口,說是奉金道長之命,請夫人回駕,不用出去,弟子特來向夫人請示。”
只聽一個嬌柔聲音說道:“道院傳出緊急求援警號,金道長怎麼會要四丫頭她們阻止我出去呢?你要她們來見我。”
“是!”
童無雙躬身答應一聲,迅快轉過身來,喝道:“四丫頭、五丫頭、七丫頭,你們還不快來拜見夫人!”
沈雪姑已經看到從石窟中走出來一個雲髻高峨,輕紗幢臉的宮裝婦人,雖然看不到她的面,但體態輕盈,一手扶在一名綠衣小鬃的肩頭,好像有點弱不禁風,嬌娜多姿,可以想像得到從前一定是個大美人。
目前自己扮的是她門下的弟子柳瓊枝,暫時還是不露身份的好,一念及此,立即躬下身去,道:“弟子叩見夫人。”
丁瑤和管巧巧也一起躬身行禮。
宮裝夫人問道:“是金道長交代你們守候在這裡,阻止我出去,是嗎?”
“弟子不敢!”
沈雪姑躬身道:“但金道長確是這樣交代的,今晚之事,郎寰仙境的人都不用插手,請夫人只管回駕返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