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也正好黎明。
閻佛婆聽到聲音,急忙跨人中間客室,喜道:“雪姑,好了嗎?”
沈雪姑點點頭道:“好了。”
閻佛婆道:“宮飛鵬呢?”
沈雪姑道:“他被禁閉的穴道初解,尚須練一會功,才能出來。”
說話之時,緩步朝西首廂房中走去,剛到門口,腳下忽然一停,冷淡的道:“你等宮飛鵬出來,就要他們一起離去。”
話聲一落,疾快的跨進房去。
敢情方才李小云和閻佛婆在小天井中說的話,她都已聽到了。
閻佛婆不由怔得一怔,她從未見過沈雪姑說話的神情有如此冷漠的!
但她畢竟是老江湖了,心念一動,立時暗暗“哦”了一聲,沈雪姑面情如此冷漠,正是她替宮飛鵬施展“以陰導陽”之後的心理反應,兩人身無寸縷,肌膚相接,氣息相通,人非草木,怎無漪漣?她這故作冷漠,豈非已經著了相嗎?如果心裡沒有什麼,何用故作冷峻?
閻佛婆不覺輕輕搖了搖頭,便自顧自往屋外行去。
過沒多久,南宮靖已運行了三遍真氣,才緩緩睜開眼來,直到此時,才發現自己身上竟然不著寸縷,急忙舉日四顧,看到身邊不遠,整整齊齊的摺疊著一堆衣衫,那不是自己的衣衫鞋襪嗎?當下就伸手取過,迅快穿上,然後跨下雲床,舉步走出。但覺晨曦初升,令人精神為之一爽!
他不知道昨晚沈雪姑替他施展貞女“以陰導陽之術”,使他體內真氣坎離既濟,陰陽調和,流注全身經絡,連生死玄關都已豁然自通,內功修為比之從前,不啻增進數倍!
閻佛婆迎著含笑道:“恭喜宮施主,總算恢復清明瞭。”
南宮靖抱抱拳道:“在下多蒙沈仙姑援手,方得恢復迷失神智,沈仙姑這份大德,在下真是感激不盡……”
說到這裡,忽然看到李小云和祝小青兩人並肩坐在石階上,聽到自己和閻佛婆說話,連頭也沒回,心中覺得奇怪,忍不住叫道:“兄弟,愚兄……”
閻佛婆沒待他說完,接口道:“宮施主,令弟和祝家丫頭,是老婆子點了他們穴道,讓他們坐在石階上的。”
南宮靖院異的道:“那是為了什麼?”
閻佛婆含笑道:“那是方才沈雪姑正在替你運氣行功,不能有人驚擾,否則後果就不堪設想,他們不明就理,硬是闖進去找宮施主,老婆子勸阻不聽,只好點了他們穴道,好讓他門安靜一些,現在宮施主已經好了,老婆子這就去替他們解開穴道。”說完,舉步走近兩人身邊,說道:
“好了,現在宮施主出來了,你們也沒事了。”
右手在他們身上輕輕拂了兩拂,解開穴道。
李小云一躍而起,叫道:“大哥,你真的已經好了。”
她想起剛才看到的一幕,粉靨陡地飛起一片紅暈,差幸她臉上易了容,還看不出女兒羞態來。
南宮靖點點頭,含笑道:
“愚兄真的好了,愚兄是被人用旁門陰功點閉了‘腦戶穴’,才使神智受到影響,失去記憶,差幸沈仙姑以真氣引導愚兄真氣,衝開被閉塞的穴道,方能恢復清明。”一面問道:
“祝姑娘是什麼時候來?”
祝小青道:“我早就來了。”
閻佛婆道:“方才沈姑娘交代,宮施主已經痊好,就該離去了。”
南宮靖道:“沈仙姑現在哪裡,多蒙她替在下解開閉塞的穴道,在下才能恢復記憶,容在下向她當面致謝。”
閻佛婆道:“不用了,沈雪姑方才交代過老婆子,這時正是她運功的時候,不能驚動,宮施主三位只管請便,待回老婆子自會跟她說的。”
南宮靖朝閻佛婆拱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請佛婆代為致謝,在下兄弟告辭了。”一面朝李小云和視小青兩人說:“兄弟,祝姑娘,咱們走吧!”
三人走出底門,南宮靖又朝閻佛婆拱拱手道:“多謝佛婆了。”
閻佛婆道:“三位好走。”
迅快的掩上庵門。
南宮靖和兩人走出竹林,一面問道:“兄弟,我們要去哪裡呢?”
李小云道:“大哥,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店裡避雨那天的事?”
南宮靖點點頭道:“記得。”
李小云道:“金鞭叟田五常、白虎神暴本仁,還有爹和二叔、三叔等人,都被一個綠袍老頭請到後進去,就神秘失蹤了。”
南宮靖又點點頭道:“我知道。”
李小云道:“當時有兩件事,都是急事,一是爹和二叔、三叔等無故失蹤,一是陪你前來九華,我想;我們如果先去找爹,那時一點頭緒也沒有,不知要多少時間才能查出眉目來?到九華山來,有師傅的信柬,只要找到人,很快就可以把你迷失的神智治好,所以我決定先陪你上這裡來的,現在你神智恢復了,自然要去找我爹去了。”
祝小青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說道:“你說的話裡面,好像發生了許多事?”
南宮靖點點頭道:“好像那綠袍老者我認得他,那就找你爹去!”
祝小青聽他口氣,口中輕咦一聲道:“你們不是兄弟嗎?”
李小云卻驚喜的道:“大哥,你認識他?對了,我聽你說過,好像在哪裡見過他的……”
南宮靖忽然冷笑一聲道:“我神智也是被他們迷失的,走,我們找他去。”
李小云問道:“大哥知道他們是誰嗎?”
南宮靖道:“我也不清楚;但那地方我認得,哦,我想起來了,就是丁玉郎把我騙去的。”
李小云一怔道:“丁玉郎,他不是你的朋友嗎?”
南宮靖冷哼一聲道:“你對敵人會有防範之心,對朋友就不會防範,所以上朋友的當,往往也比上敵人的當多。”
李小云攢眉道:“這就奇了,那天你也看到了,他為了救你,奮不顧身的情形,是不可能假的。”
祝小青道:“宮大哥、宮二哥,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李小云道:“你別打岔好不?我和大哥要談正經事呢!”一面問道:“大哥,你怎麼會上丁玉郎的當?快說給我聽聽?”
南宮靖目光一轉,說道:“說來話長,我們且坐下來再說不遲。”
當下三人走了一段路,找到一塊大石,就坐了下來。
南宮靖就把夜探霍家堡,陷入神燈教的重圍,幸由丁玉郎相助,一直說到丁玉郎引著他來至一座綠色的莊院,看到有一個綠袍老者,就是廟中邀請金鞭叟等人進入後進去的那人……
李小云道:“大哥就在他們莊中被迷失神智的嗎?”
南宮靖點點頭,接著就把人莊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一直說到自己忽然感到頭腦脹痛,迷迷糊糊中看到綠袍老人給自己眼下半碗苦澀的藥汁,後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李小云道:“這麼說,準是那綠袍老人在大哥睡熟的時候,點了你的‘腦戶穴’,哦,那座綠色莊院,大哥還記得在什麼地方嗎?”
南宮靖道:“應該是在鳳陽縣的附近,到了那裡,愚兄就可以找得到了。”
李小云站起身道:“大哥,我們那就快些走吧!”
傍晚時分,趕到貴池,找了一家客店落腳,三個人卻要了三間上房,店夥巴結得像遇上財神爺一般。
李小云因大哥易了容,不易被人看出破綻來,但他口音還是沒有改變。以前他神志被迷,頭腦簡單,不易學會變音之術,現在神智已經恢復了,而且不久就要找上那座綠色莊院去,豈不一下就被人家聽出來了?”
晚餐之後,她乘便悄悄走進大哥房間,要他練習師門改變聲音之術。
第二天一早渡江,黃昏趕到廬江,落店之後,三人就上街閒逛,這時華燈初上,街上相當熱鬧。
只見十字路口有一家五開間店面的會賓樓,樓上燈火通明,弦管珠喉,和堂信收喝之聲,隱隱傳來。
南宮靖道:“咱們就上這一家去吧!”
三人跨人大門,就有一名夥計連連躬身抬手道:“公子、小姐請高升幾步,樓上雅座。”
上得樓梯,又有一名夥計招呼道:“公子、小姐請到這邊來。”
他領著三人來至臨街的空桌上,拉開長凳,說道:
“三位請坐。”三人落坐之後,夥計已經端上三盅香茗,擺好杯筷,問道:“三位要些什麼?”
南宮靖點了幾個菜,夥計又道:“公子爺要喝什麼酒?”
南宮靖道:“我們都不喝酒。”
夥計退了下去。
南宮靖打量著樓上食客,五開間的通樓,這時差不多已有六、七成座頭,人聲亂哄哄的,大都是些商賈人。
忽聽鄰桌有人微喟道:“江湖上永遠也不會太平,前些時候,鬧著旋風花,死的都是雄霸一方的頂尖人物,最近剛剛平息下來,又有許多知名人物離奇失蹤,終南五老的金鞭叟、白虎門的暴掌門人、皖西三俠,一夜之間,無緣無故的不知去向。據說連六婆中的縫窮婆、賣花婆、劉媒婆、王牙婆、孫虔婆也全都下落不明,這真叫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另一個聲音道:“何兄還聽到些什麼?”
先前那人道:“這些還不夠嗎?唔,對了,最近聽說少林寺已經派出羅漢堂的高手,到了江南,神燈教的人也正在大肆搜索,另外還有各派的高手趕來,這些很可能都和旋風花有關……”
南宮靖只是裝作漫不經意的遁著聲看去,那是自己左首第一桌,只有兩個人,邊喝邊談。
這兩人雖然都穿著長衫,但明眼人一下就可以看出是會武的人,很可能還是鏢局中人,因為從這兩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們武功不很高,但從他們的談話內容聽來,消息卻極為靈通。
那只有鏢局中人,交的是黑白兩道朋友,各地耳目眾多,消息自然也靈通了。
南宮靖正在留神傾聽之際,只聽姓何的忽然輕咳了一聲,他們話題也變換了,心中覺得奇怪。
先前還以為他們發現自己在傾聽他們談話,目光一動,才看到一名夥計正領著三個人朝自己這邊走來。
這三個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頭盤小辮的彎腰老頭,右手還提著一支兩尺多長的旱菸管。他就是神燈教四位香主之一的催命符柴一桂。
他身後還跟了兩個一身勁裝的青年,看去不過二十出頭,但身材剽悍,可能是他手下的得力助手。
原來那兩個鏢局中人是看到柴一桂上來,才住口的。
夥計招呼他們在一張空桌上坐下,柴一桂行色似極匆忙,交代夥計只是揀現成的酒菜拿來,而且不迭的催快。
夥計唯唯應是,退了下去。
柴一桂一雙精光熠熠的眼神一掃,從那兩個鏢局中人身上瞥過,就落到了南宮靖等三人身上。
此人不愧是老江湖,滿堂食客之中,一下就看出南宮靖這一桌上三人與眾不同;但他雖然稍加註意,依然不落痕跡,迅快的向別處投去。
南宮靖因自己臉上易了容,不怕他認出自己來,也就並不在意。
一會工夫,夥計送上飯菜,同時也給柴一桂那一桌上,迅快端上幾盤滷菜之類的現成菜餚,還有一壺酒。
坐在左首的一個青年漢子立即給柴一桂面前斟上下酒。
李小云也看到柴一桂了,悄悄向大哥遞了眼色,南宮靖暗暗點了下頭,示意他已經知道了,大家就自顧白吃喝起來。
柴一桂等三人吃得很快,酒菜像風捲殘雲,夥計端上三大碗麵,也稀哩呼嚕一下吃畢,起身付帳,匆匆下樓。
李小云低聲道:“看他們樣子,好像有什麼急事呢!
天都快黑下,難道還要趕路不成?”
南宮靖道:“管他們呢,江湖之大,好像都十分忙碌。”
三人付過帳,迴轉客店。
店夥送來了一壺香若,便自退出。
南宮靖過去掩上房門,朝祝小青道:“祝姑娘,我們要去的地方,可能十分兇險,這件事和你無關,在下之意……”
祝小青沒待他說下去,就眨眨眼睛,接口道:“宮大哥的意思,是要我不用跟著去了,對不?”
南宮靖道:“在下並不是不要你跟去,實因咱們不知對方虛實,進去容易,要想全身而退,只怕不容易,所以還是不涉險為宜。”
祝小青負氣的道:“我自知武功不高,跟你們一起去,是一個累贅,明天就各走各的好了。”
說完,站起身往外就走。
李小云看她負了氣,急忙站起身,叫道:“祝姑娘……”
祝小青已經回到自己房裡,砰的一聲掩上了房門。
李小云因自己穿的是男裝,不好去敲門,只得迴轉,掩上房門,朝南宮靖埋怨道:“大哥,你方才不應該這樣說的,姑娘家小心眼,聽了誰都會生氣。”
南宮靖聳聳肩道:“其實我是一番好意,那座綠色莊院,陰森詭秘,莫測高深,我們進去了,能否自保,還很難說,多一個人涉險,總不如少一個的好。”
李小云道:“話是不錯,但她認為你嫌她是累贅,傷了她的自尊。”
南宮靖忽然壓低聲音說道:“方才我聽左首鄰桌上的兩個人說,六婆之中,除了閻佛婆,其餘五人先後失蹤,只怕也是被綠袍老者劫持去了。”
李小云一怔說道:“我怎麼沒有聽到呢?”
南宮靖道:“那時酒樓上人聲嘈雜,那兩個人話聲又說得極輕,你沒去注意,自然沒聽到了。”
李小云道:“這麼說,祝姑娘的娘賣花婆也失蹤了。”
南宮靖道:“六婆,只有閻佛婆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動,等於早就失蹤了,其餘五婆,自然包括祝姑娘的娘在內了。”
李小云攢攢眉道:“這消息要不要告訴她呢?”
南宮靖道:“她不知道,暫時還是不告訴她的好,告訴了她,就非去不可,我們去了,如能把人救出,那是最好不過,否則也可探到一點虛實,只好等出來之後,再作計較了。”
祝小青負氣回房,但她因聽李小云迴轉,她又悄悄開了房門出來,想聽聽他們揹著自己說些什麼?
就輕腳輕手的躡到南宮靖房門口,貼著耳朵諦聽房中兩人說話,因此南宮靖和李小云說的話,她都聽到了。
娘也失蹤了,會是綠袍老者擄去的!她心中兀自有些不信,光憑娘一身暗器就是來一百個高手,也管教他們躺下五十雙。
但繼而一想,李小云說過那晚終南五老的金鞭叟、白虎神暴本仁、皖西三俠,同時被綠袍老者領著走的,一去就杳如黃鶴,連一點打鬥的跡象都沒有,娘遭他擄去,卻又大有可能了。
她平日縱然極為任性,但心思卻極為慎密,聽了一會,悄悄退走,回房而去。
翌日一早,天色才朦朦亮,南宮靖突然聽到有人輕輕叩了兩下房門,接著只聽李小云的聲音叫道:“大哥,你醒來了嗎?”
南宮靖答應一聲,迅快的跨下木床,披上衣衫開出門去,問道:“兄弟,有什麼事嗎?”
李小云一下閃入房中氣急敗壞的道:“大哥,小青她走了。”
南宮靖問道:“什麼時候走的?”
“不知道。”李小云道:“我剛才起來,看到她房門只是虛掩著,還當她起來的早,推門進去,床上被褥折得好好的,好像昨晚沒有入睡過,再一看,床頭一張茶几上,還發現了這張存條……”
她左手揚了揚,手中果然拿了一張小紙,接著道:
“上面只有三個字:‘我走了’,是用黛筆寫的,我看她準是昨晚走的了。”
南宮靖沉吟了下,問道:“昨晚我們說的話,她會不會聽到了?”
李小云道:“我們昨晚又沒說她什麼?”
“不!”南宮靖道:“我是說她娘失蹤的事,會不會被她聽到了?”
李小云道:“應該不會聽到,我們說話的時候,她已經負氣掩上了房門。”
南宮靖道:“她沒聽到最好,萬一給她聽到,事情就更麻煩。”
李小云道:“現在該怎麼辦呢?她昨晚走的,我們到哪裡找她去呢?”
南宮靖道:“她又不是三歲小孩,還會走失嗎?”
李小云嗔道:“你好像一點也不關心她,昨晚要不是你,她會負氣走嗎?”
南宮靖搖搖頭笑道:“她負氣走了,總比和我們一起去涉險的好,她武功雖然不高,但一手暗器卻高明的很,行走江湖,應該沒有什麼危險,何況她是賣花婆的女兒,也很少有人敢動她。
如果她和我們一起去,我們很可能自顧不暇,那才真危險呢,所以你儘可不必替他擔憂煩心。”
李小云道:“依你這樣說,我們不用去找她了?”
南宮靖笑道:“她在江湖上比我們還熟,能找得到她嗎?”
李小云道:“好嘛,那就不用找她了。”
兩人洗完畢,要店夥送來早餐。
店夥奇道:“還有一位小姐呢?”
李小云道:“她一大早到親戚家去了。”
兩人用過早點,付帳出門,一路往北行去。
第二天中午時光,經過廬州府(合肥),在一家麵館打尖,看到街上正有八個灰衫和尚經過。
領頭的一個老和尚赫然正是少林寺的羅漢堂首席長老智通大師,手待彈杖,行色匆匆的走去。
他身後隨著八個灰衫僧人,年紀都四十左右,每人背上都揹著一個包裹,一望而知是隨身兵刃無疑!
李小云低聲道:“大哥,剛才從門口經過的和尚,腳步輕快,足不揚塵,好像都有一身武功呢!”
南宮靖微笑道:“你當他們是什麼人?”
李小云低聲道:“是什麼人?”
南宮靖低聲道:“是少林寺的和尚,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少林羅漢堂首席長老智通大師。”
李小云道:“看來他們也是找綠色莊院去了。”
南宮靖道:“我們也該快些走了。”
出了廬州,是一條寬闊的大路,商賈車馬,絡繹於途。
這條大路,可以直通鳳陽,在路上,兩人又發現了神燈教的兩個香主,三絕手婁通和門神敖六。
他們並沒走在一起,同時因為行路的人很多,看不出這兩人帶了多少手下,但神燈教的兩個香主分別出現,顯見他們也正在風陽附近,展開搜索工作了。
二天後的傍晚時光,兩人抵達鳳陽,就在街上找了一家客店落腳。
第二天一早,付過店帳,南宮靖就領著李小云走向城南,遙指一座圍著高大圍牆的宅院,輕聲說道:“這府宅院就是霍家莊院,那天愚兄就是聽到霍五也接到了旋風花的帖子,才趕來的。”
李小云看了大宅院一眼,忍不住問道:“大哥,你偵查旋風花到底為了什麼事呢?”
南宮靖道:“為什麼,連愚兄也不清楚。”
李小云道:“大哥怎麼也不清楚呢?”
南宮靖道:“我是奉師傅之命,要我注意旋風花,師傅沒有多說,我也不敢多問,就這樣來了。”
霍家莊院,在鳳陽地方,可是大名鼎鼎,許多年來,沒人敢面對國家大院指指點點的,雖然南宮靖和李小云距離還遠,但霍家大院經常有人巡邏,給他們撞上了,那就有理也說不清。”
只是今天和往常有些不同,莊上兩扇黑漆大門緊閉著,也不見巡邏的人,霍家莊院,好像還沒睡醒一般!
因此,任由你南宮靖、李小云指點著說話,也沒人過來詢問了。
南宮靖和她邊走邊談,把當日被神燈教的人四面困住,由丁玉郎用長繩把自己救出,就一路朝北奔行……
他們隨著折而向北,出了城門,依然一路北行,這樣足足奔走了幾十里路。
南宮靖才腳下一停,打量著附近景物說道:“那晚我們就在這裡略為駐足,丁五郎曾說這裡距霍家莊不過五十來裡,他們隨時會追來,後來又奔行了五六十里,丁玉郎舍了大路,朝一條小徑上行去,這樣又走了盞茶工夫,找到了山坳間的一座三官廟才歇足……”
他領著李小云遁著昔日走過的路徑,找到三官廟,已是晌午時光,兩人就在石階上坐下休息,吃了準備的乾糧。
南宮靖又把少林智通大師和神燈教的人追蹤趕來,後來又來了黃龍寺智光率領的八名和尚,為了各執己見,要把自記擒去,終於動上了手,八個黃龍寺和尚列下“羅漢陣”,忽然悉數中毒死去,自己右手衣袖,世沾了劇毒,但自己反而因袖角有毒,才能脫身李小云問道:“這毒是誰使的呢?”
南宮靖道:“不知道。”
李小云問道:“後來呢?”
南宮靖站起身道:“我們還是邊走邊說吧!”
離開三官廟,走了不過幾裡光景,南宮靖一指路旁樹林,說道:“我在這裡又遇上縫窮婆和丁玉郎,還有一個是劉媒婆……”
李小云哦道:“對了,劉媒婆擅使毒,一定是她使的了,後來呢?”
南宮靖道:“不知道怎的,她忽然走了。”
李小云道:“你就和丁玉郎一同去了綠色莊院?”
南宮靖點點頭道:“是的。”
他現在神智已經完全恢復,從前走過的路,自可回憶得起來,兩人遁著小徑又走了幾十里路。
小徑盡頭,已是一條大江,橫亙在面前。
南宮靖腳下一停,說道:“我和丁玉郎就是這裡登上渡船的。”
李小云眼看面前大江滾滾,江面極闊,岸旁更無一艘船隻,人可不是飛鳥,如何能飛得過去?不禁攢攢眉道:
“大哥,我們應該怎麼辦呢?”
南宮靖道:“這裡不是渡頭,咱們過去找找看。”
兩人沿著江岸走去。不過走了六七里路,前面有一個港灣,綠柳蔭中,隱約可以看到疏疏落落的幾戶人家。
李小云喜道:“大哥,前面好像是有一個漁村呢!”
南宮靖道:“那就快些走。”
兩人放開腳步,奔了出去。
這處港灣,極為隱僻,看去最多也不過五六戶人家,每一家相距最近也有一箭來遙,各自依著港灣形勢,搭建的茅舍。
兩人走進第一家茅舍門口,靜悄悄的不聞一點人聲,兩扇門板,只是虛掩著。
南宮靖在門口站停下來,叫道:“裡面有人嗎?”
裡面並沒有人答應。
南宮靖舉手在門上輕輕拍了兩下,提高聲音叫道:
“裡面有人嗎?”
屋中還是沒有人答應,但兩扇虛掩的門板卻因南宮靖這一拍呀然往裡開啟。板門甫啟,一股濃重的血腥昧就朝門外湧了出來!
不,就是沒有這股撲鼻的血腥昧,南宮靖也看到了茅舍的堂屋裡,正有兩人倒臥在血泊之中,口中不覺咦了一聲,舉步朝茅舍中走人。
這一瞬間,李小云也看到了,吃驚的道:“大哥,這兩人是遭人殺害的,已經死了嗎?”
南宮靖走近兩具屍體,只看了一眼,就嘿然道:“這兇手好快的刀法,只一刀就結果了這對夫婦的性命。”
倒臥在血泊中的兩具屍體,乃是一男一女,一望而知是一對中年夫婦,從兩人倒臥的姿勢看去,兇手只是一刀橫掃,就把兩人胸腹切開,死於非命。
南宮靖目光抬處,發現裡首靠有的房門口,也有一具屍體,那只是一個七八歲的村童,刀從他右肩砍落,幾乎把半個身子斜劈開去。
這一情形,分明是那兇手殺中年夫妻,看到房門口有人,又一縱身揮刀就劈,殺死了童子。
這份令人髮指的慘狀,看得南宮靖心頭不覺大怒,沉聲道:“此人也太以心狠手辣,連一個小孩都不放過!”
李小云道:“這對夫妻不過是漁村中人,看來不像會武的人,那就不是仇殺,這人下手如此毒辣,究是為了什麼呢?”
南宮靖氣憤的道:“這兇手若是讓我逮到,絕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李小云道:“地上血都凝結住了,看來至少還是上午發生的事,時間不早,我們快些走吧!”
南宮靖回身退出,就從屋旁一條小徑朝前走去,不過一箭來路,就走近第二家茅舍。只要看門前還曬著漁網,那麼一定有人在家了。
南宮靖當前跨上一步,叩著門道:“裡面有人嗎?”
兩扇板門原來也只是虛掩著,應手開啟!
這一情形和方才完全一樣,板門開啟,就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迎面衝出。堂屋中倒臥著一具屍體,看情形這人剛剛迎出堂屋,就中了刀,左廂門口,倒臥的是一婦人,和兩個孩子。
南宮靖看得幾乎目皆欲裂,沉聲的道:“這廝連續殺害無辜漁民兩家,這是為了什麼?”
李小云忽然心中一動,忖道:
“自己兩人這一路行米,曾連續看到少林寺的人和神燈教的人,那座綠色莊院中人,自然也會有眼線報訊,聽大哥說,從這裡渡江,就接近那座綠色莊院了,莫非是莊院中人乾的?既是漁村,自然也有捕魚的漁船,那是他們不讓有人渡江過去了。
心中想著,回身走進港灣岸邊,舉目看去,果然看到一柳樹下正有一條漁船,有一半已沉人水中。
那是被人用刀斧劈碎的,心中不覺恍然!
只聽南宮靖的聲音在身邊說道:“兄弟,你在看什麼?”
李小云伸手一指岸邊半沉半浮的漁船,說道:“你看這條船是被人劈碎了才會沉在水裡的。”
南宮靖道:“什麼人會跟船出氣呢?”
李小云道:“自然是殺人的兇手了,他們殺人的目的是不讓有人知道他們,沉船的目的是不讓有人渡江過去找他們……”
南宮靖望然道:“你說殺人、沉船都是那座綠色莊院中人乾的?,這些都是漁民,又怎麼會知道他們秘密呢?”
李小云道:“漁民當然不會知道他們秘密,但既住在附近,這些漁民總會知道他們確實的地址吧,讓這些人洩漏他們的地方,自然不讓這些人說話的好。”
南宮靖道:“你說這個漁村的人,都遭他們殺害了?”
李小云道:“這裡一共也只有五戶漁家,已有兩家遭到滅口,其餘的三家也就可想而知了。”
南宮靖道:“走,我們去看看。”
這個港灣,一共只有五家漁家,他們又去看了其他三家,情形也和前兩家一樣,都是全家遇害,死在一個快刀手的刀下。每家漁戶門前,差不多都有一條漁船,也全被利斧劈碎了,沉入水中。
南宮靖看得咬牙切齒的道:“這些人真是喪失天良,把這些漁民一家大小趕盡殺絕,難道我們就找不出他們了?”
李小云道:“至少我們目前無法渡過這條大河了。”
這一陣耽擱,天色已經漸漸接近黃昏南宮靖目光四顧,為難的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李小云道:“現在天都快黑了,只有等明天,看看有沒有船隻經過……”
南宮靖突然一擺手道:“有人來了!”
接著道:“我們且躲上一躲,看看來的是什麼人?”
這時天色已暗,兩人同時一閃身跳落岸邊低窪之處,這裡正好有一人來高的蘆葦,可以隱蔽住身形。
就在兩人堪堪隱好身子,一條人影飛快地奔掠而來!
南宮靖目光一注,低低的哼了一聲,回頭朝李小云悄聲道:“我們出去。”
那人反應也相當靈敏,倏地轉過身來,喝道:“什麼人?”
南宮靖一下落到他面前四五尺遠近,說道:“丁兄沒想到是我D巴?”
原來來人正是被易容成侯元的丁玉郎。
他看清南宮靖的面貌,(南宮靖臉上易了容)面上不覺微露一絲詫異之色,但瞬即隱去,含笑道:
“原來是宮兄……”
李小云也一下掠到他身邊,說道:“還有我呢!”
丁玉郎後退一步,望著兩人道:“二位宮兄怎麼會在這裡的?”
南宮靖冷冷的道:“我們要想渡江,但這一帶卻找不到一條船隻。”
丁玉郎又看了兩人一眼,問道:“二位宮兄渡江要到哪裡去?”
南宮靖目光盯注著他,說道:“難道丁兄到這裡來,不是要渡江的嗎?”
丁玉郎發覺一向沉默寡言的宮飛鵬,今晚好像變了一個人,不由望著南宮靖,笑了笑道:“兄弟確是為了想渡江才到這裡來的,但兄弟家在五鋪,從這裡渡江,是回家去的,兩位宮兄要到哪裡去呢?”
南宮靖冷聲道:“丁兄這是盤問我嗎?”
丁玉郎心中暗笑道:“你一路裝傻,原來是故意在人前裝作的。”
一面看看李小云,忽然正容道:“兄弟並元盤問二位之意,宮二兄對兄弟有過救命之恩,兄弟有一句,不知二位肯不肯聽?”
李小云道:“丁兄有什麼話,只管請說。”
玉郎道:“兄弟對二位宮兄,原也只是初識,因宮二兄救過兄弟,所以兄弟有一句交淺言深的話,就是二位宮兄如若沒有必要,最好還是回去,不用渡江了。”
南宮靖道:“為什麼?”
丁玉郎道:“因為渡江過去,並無大路可通,也並非商旅必經之途,二位還是不去的好。”
南宮靖道:“聽丁兄的口氣,那裡好像出了什麼殺人不眨眼的強盜嗎?”
丁玉郎臉色微微一變,勉強笑道:“那倒不是,因為縱然渡過江去,走不多遠,又會遇上橫直去路的大河,荒僻之處,既無橋樑,又無渡船,去了也走不通,到時豈不進退兩難嗎?”
南宮靖道:“下兄既然家在五鋪,那這一帶的地理一定極熟了?”
丁玉郎笑道:“兄弟從小生長的地方,自然極熟。”
“那就好?”南宮靖道:“那裡有一座大莊院,四周圍著綠色高大圍牆,丁兄不會不知道吧?”
丁玉郎聽得臉色大變,目光一寒,凜然道:“二位宮兄到底是什麼人?”
他有此一問,乃是因李小云既能替他易容,喬裝成侯元,看不出一絲破綻,那麼他們(南宮靖和李小云)也有可能易了容。
丁玉郎忽然冷笑一聲,轉臉朝李小云道:“宮二兄,我不想被人把我丁玉郎說成以怨報德的小人,我也不想再問二位來歷,你救過兄弟,兄弟更不想和二位翻臉成仇,二位快些走吧!”
南宮靖冷笑道:“丁玉郎,咱們既然在這裡遇上了,你是生長在五鋪的人,在下之意,正想請你丁兄帶路呢!”
丁玉郎道:“宮兄最好探明白了,丁某勸你們迴轉,乃是一片好心,丁某可不是替人帶路的人。”
南宮靖跨上一步,嘿然道:“丁兄又不是第一次替人帶路,既能替別人帶路,替他們兄弟帶帶路又有何妨?”
丁玉郎作色道:“你此話怎講?丁某幾時替人帶路了。”
“南官靖”。南宮靖目光逼視,冷然道:“難道南宮靖不是你把他騙去的嗎?”
丁玉郎像是被人在胸頭上紮了一針,斜退一步去,目注著南宮靖問道:“你聽誰說的?”
南宮靖因他後退又逼上一步,怪笑道:
“丁玉郎,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難道南宮靖不是你出賣的嗎?南宮靖如若不交你這個朋友,會被人用陰手封點‘腦戶穴’,落個終身白痴?咱們兄弟就是要找那座莊院中人去算帳的,你現在明白了嗎?”
丁玉郎聽得一呆,身軀起了一陣輕微的顫抖,說道:“我沒有害他,我正找他,我會替他設法的,請你們相信我……你們找去也沒有用的,何況只要……那是死路,你們既是南宮靖的朋友,我不想看你們去送死,你們快些走吧!”
李小云看他說得不像有假,問道:“丁兄總該告訴我們那是什麼地方吧?”
丁玉郎為難的道:“我……不能說,你們……”
話聲未落,只聽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四五條人影撲撲撲撲瀉落在南宮靖等三人四周。
只聽一卜陰惻惻的聲音說道:“你們三個小子一個也走不了的,還不乖乖的束手就縛?”
南宮靖凝目看去,圍著自己的四個黑衣大漢,每人手上持著一柄厚背撲刀,看去極為剽悍,那說話的是一個黑衣中年人,敢情乃是這幾人的領頭,腰間撲刀,尚未出鞘。
丁玉郎緩緩轉身去道:“胡叔達,在我面前,你敢如此放肆?”
那黑衣中年人聽得一怔,目注丁玉郎,遲疑的道:
“你……會是……二公子?”
丁玉郎冷聲道:“你以為我是誰?”
黑衣中年人現在聽出來了,連忙惶恐的抱抱拳道:
“屬下胡叔達不知是二公子,屬下該死……”
那四名黑衣漢子聽說是“二公子”,也連忙收刀人鞘,一齊躬下身去。
丁玉郎道:“這二位宮兄,是我朋友,他們是送我來的。”一面朝南宮靖、李小云二人拱拱手道:“古人說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二位宮兄後會有期,咱們就此別過,二位請吧。”
南宮靖目光一動,就已看到河邊停席了一條船,不用說,就是這五人乘來的了,這一機會豈肯放過,口中長笑一聲道:“丁兄不用客氣,兄弟,咱們一起上船吧!”
一拉李小云衣袖就朝船上走去。
胡叔達和他四個手下,自然不敢阻攔。
丁玉郎卻在此時,身形一晃,飛快的往後躍退數步,一下攔住在南宮靖面前,冷喝道:
“宮兄二位再不客氣,莫怪兄弟出手無情。”
南宮靖大笑道:“丁兄能攔得住我嗎?”
右手疾發朝丁玉郎手腕抓去。這一記他使的是“拈花手”,三個指頭閃電般扣住了丁玉郎右腕。
丁玉郎心頭一急,叱道:“放開!”
右手五指舒展如蘭,往上翻起,一下掙脫南宮靖的三指,左手揮手一掌,朝南宮靖臉上摑來:
南宮靖身子一側,就避了開去。
丁玉郎滿臉怒容,鏘的一聲掣劍在手,喝道:“宮飛鵬,你亮劍。”
胡叔達沒待南宮靖開口,就諂笑道:“二公子且請退下,這人交給屬下就是了。”
丁玉郎怒道:“你給我站到邊上去。”
胡叔達碰了一鼻子灰,唯唯應是,連忙後退了幾步。
丁玉郎一手橫劍,抬目朝南宮靖喝道:“你還不亮劍?”
南宮靖含笑道:“丁兄要和在下比劍嗎?”
丁玉郎道:“不錯,你勝得了我手上長劍,就可以下船去了。”
南宮靖大笑一聲道:“要勝丁兄,何難之有?”
右手抬處,緩緩抽出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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