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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循着沙達大軍倉皇退走的足跡,絲朵兒領着部隊一路追到聖湖之地東南方的丘陵地區,發現沙達大軍似乎並不打算就這樣退離聖湖之地,正如雅洛藍所料。

    在未曾得到列坦尼的命令之前,他們不敢擅自退回南方大地。

    前方,絲朵兒舉高手臂示意隊伍暫停,然後命令女戰士到前頭探路;後頭,雅洛藍神色嚴肅地望着她若有所思,他身旁,席特也在偷偷打量他。

    “雅洛藍,你在想什麼?”

    “想如何把朵兒拐上牀。”

    席特忍不住翻了一下眼,看他臉色那麼凝重,還以為他在思考什麼大事,沒想到竟是在想這種勾當,真懷疑這樣的主人究竟會把他們帶往什麼樣的未來?

    算了,正好乘機問一下他一直很想問但找不到機會問的問題吧!

    “雅洛藍。”

    “嗯?”

    “你是巫馬王嗎?”想來想去只有這個可能,能夠擁有那種萬夫莫敵的戰技、驚世駭俗的能力,既然不是巫師神官,除了傳説中的巫馬王之外,也沒有其他可能了,雖然雅洛藍跟他想像中的巫馬王完全搭不上邊。

    但雅洛藍一直沒有回應,席特以為他沒聽見,正想再問一次,他才突然側過臉來,食指豎在唇瓣上比出“噤聲”的手勢,然後擠眉弄眼,一臉頑皮。

    “看來還是我們男人比較聰明!”

    話落,他笑吟吟的眨了眨眼,隨即扯繮策馬到絲朵兒身邊,開始鼓動三寸不爛之舌意圖拐她上牀,席特則當場張口結舌的傻住。

    雅洛藍真的是巫馬王?

    不可思議,他只是隨便猜猜的説,根本不以為自己會猜對,不料竟然真的給他蒙着了!

    不過這麼一來,雅洛藍的特異能力就不足為奇了,傳説中的巫馬王是被上天遴選來統一這個世界的,難怪他能夠向雷神借閃電,又擁有那樣大無畏的勇氣、魄力和戰技,只是,沒聽説過巫馬王會“變臉”啊!

    而且,絲朵兒是他老婆,為何不讓她知道呢?

    “絲朵兒,他們在湖邊紮營。”女蘿戰士回來報告了。

    “好,那我們……”絲朵兒瞥向雅洛藍,後者卻賭氣的噘着嘴不看她。“喂喂喂,你這是什麼意思?”

    “今天雷神休假,借不到雷!”不看她就是不看她,誰教她打死不給他解饞!

    休假?

    絲朵兒哭笑不得。“別忘了你是我的禁臠,要聽從我的命令!”

    雅洛藍氣唬唬的連雙頰都鼓起來了,像嘴裏塞滿了核桃的小松鼠。

    “禁臠是在牀上聽你的命令,不是在戰場上!”

    有人噗哧笑了一下,絲朵兒馬上橫過眼去看是誰那麼大膽,但觸目所及每個人都眼底笑意盎然,實在看不出“兇手”到底是誰。

    “雅洛藍,我警告你……”

    “你要我現在就躺下來嗎?好啊,我……”

    轟然大笑聲中,絲朵兒一把捉住雅洛藍的手臂,因為他真的要下馬去就地“躺下來”了。

    “你……”絲朵兒非常認真的考慮要不要當場就把他闈了。“你……你……你給我坐好,先解決他們的問題……”見他要開口,她兇狠的瞪住他。“今天晚上,可以了吧?”

    雅洛藍瞬間換上了另一副嘴臉,“可以!可以!”眉開眼笑,樂歪了。“我現在馬上去趕他們!”

    “你不是説雷神休假?”絲朵兒嘲諷的問。

    “雷神休假,我不會找別‘人’嗎?”話落,雅洛藍單騎奔馳到丘陵頂上,抽出一把巨劍,直指向天,怒吼,“雲!”

    吼完,不過眨個眼,天,黑了!

    層層疊疊、綿綿密密的雲朵,不知由何處而來,彷彿原本就在天上,烏黑又沉重,瞬間便遮蔽了整片天空,掩去了日陽,掩去了所有光明,那些正在紮營的沙達軍士們不由驚魂不定的抬頭看。

    現在又是什麼狀況?

    惶然四顧間,一瞥見高高佇立於丘陵頂上的雅洛藍,頓時轟地一聲,大家齊聲驚叫着轉頭就跑,爭先恐後、前推後擠,帳篷不要了、營具不要了,連兵器都不要了,逃命要緊,逃逃逃、逃逃逃……

    一片寂靜,望着空蕩蕩的營地,絲朵兒面無表情,雅洛藍得意洋洋。

    真好騙,不過幾片破雲而已,沒有雷、沒有電,也沒有風、沒有雨,這樣就嚇得他們屁滾尿流了!

    “行了,這下子肯定他們會一路逃到海邊去!”

    “……雅洛藍。”

    “幹嘛?”

    “下次請不要這麼‘乾淨俐落’好不好?”

    “為什麼?”

    “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現在是在打仗不是嗎?

    起碼讓她們表現一下嘛!

    託拿特再度踏入公主殿,侍女們立刻自動迴避——按照列坦尼的指示,當他一眼見到那個纖細柔美的背影時,呼吸頓時停住了,整個人都沸騰起來,還微微顫抖着,數天以來,雖然天天都能見到她,但他還是壓抑不住這種極度亢奮的反應。

    他實在太迷戀她了!

    “公……公主……”

    他以全副熱情呼喚她,卻被梅麗妲用最淡漠的聲音狠狠的潑了他一盆冰水,她靠在窗-前,甚至連面對面跟他説話都不願意。

    “你又來幹什麼?”

    “我……我只是想……想看看公主……”面對心儀的女人,老實靦腆的託拿特心情一緊張,又開始結巴起來了,滿臉通紅,就像剛煮熟的龍蝦。

    “看我又有何用?我絕不會嫁給你的。”

    “我我我……我知道,你對我不……不熟,自然不願……願意嫁給我,所……所以我想……想……”

    “王兄似乎‘忘了’告訴你,我不願意嫁給你的原因……”梅麗妲徐徐轉過身來,温柔如昔,美貌依舊,只是有點憔悴,不知是為何?“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我心裏有喜歡的男人了。”

    “你有……”託拿特似乎聽不懂,有點茫然。“喜歡的男……男人?”

    “是的,我已經決定了,除非是他,否則我誰也不嫁!”

    這話對託拿特肯定有相當的殺傷力,因為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興奮與狂熱的神清漸漸流失了。

    “那麼他……也要娶你?”

    “現在還不行,”梅麗妲輕輕道。“等王兄娶絲朵兒做二王妃之後,王兄就會命令絲朵兒放了她的禁臠,屆時我才能夠和他結婚。”

    絲朵兒對她的看法真是一點也沒錯,雖然外表飄逸脱俗、美色冠蓋羣芳,儼然是個非常有氣質、有內涵的女性,其實恰好相反,梅麗妲真正的內在也只不過是個很平凡、很一般,甚至有點幼稚、有點單純的女人。

    不僅崇拜英雄、崇拜王者,一廂情願又愛作夢,滿心以為雅洛藍一旦得回自由身之後,就會很高興的和她結婚,因為她是高貴的公主,而且沒有任何女人比她更美麗。

    公主配英雄,英雄配公主,這不是最完美的結合嗎?

    託拿特的表情愈來愈顯怪異。“禁……禁臠?他是禁臠?”

    梅麗妲又半側過身去面對窗外,“雖然是禁臠,但他是我所見過最最勇敢強悍的男人!”她低低呢哺,“一個真正的男人!”纖美的嬌靨上透着深深的愛慕,語氣中更是充滿了崇拜與依戀。

    眼中閃過一絲嫉恨,託拿特老實的臉上俏俏抹上一層陰鬱,看上去十分詭譎。

    “如果我……殺了他呢?”

    聞言,梅麗妲既不緊張也不害怕,“你?”口氣中反透着一絲輕蔑。“你殺不死他的!”

    “如果我……可以呢?”託拿特堅持再問。

    “你絕對殺不死他的!”梅麗妲也很頑固。

    託拿特臉頰抽搐一下。“那麼……如果他死了呢?不……不一定是被殺死,或許是……是病死,你不能説他絕不會生病,也不會……不會死。”

    “即使如此,我也不會嫁給你!”梅麗妲毫不遲疑地説。

    “為什麼?”

    “我討厭你這種男人!”梅麗妲身子再轉,又背對着他了,好像連看也不屑看他。“雖然你是-影之地的王,可是懦弱又無能,説話還會結巴,我知道這不能怪你,有人天生就是這樣,但我就是討厭像你這種男人。”

    高貴的公主怎能配上一個無用的懦夫呢?

    託拿特下顎緊繃,臉頰連連抽搐不已,彷彿在掙扎、在抗拒着什麼。“你……你給我機會,我會……我會證明我既不懦弱,也不無能!”

    “你能夠單獨一個人對戰三、四百個敵手嗎?”

    “我……我沒試過,但是……”

    “不必試了,王兄都不能,你怎麼可能?”

    “請讓……讓我試試……”

    “不用了,你是絕不可能做到那種事的,只會白白送掉一條命而已。但是他可以,我從沒見過比他更強悍、更勇猛,比他更有氣魄、更有氣概的男人,從那天開始,我就忘不了他,日思夜想,連夢裏都有他……”

    梅麗妲愈説愈忘形,不覺又流露出深深愛慕的心情,沒注意到身後的人已經開始變天了,她愈往下説,身後的人就愈是烏雲密佈。

    “侍女説我憔悴了,那是因為我想念他!我日夜都在盼望,王兄能儘早娶絲朵兒做二王妃,再命令絲朵兒放雅洛藍自由,如此一來,我就可以嫁給雅洛藍了!相信他也一定會很高興能夠娶我,他……”

    “不要再説了!”

    一聲憤怒的低吼猝然砍斷侮麗坦多情的呢喃,使她嚇了一大眺,因為託拿特的咆哮聲非常可怕,好像老虎被惹火了,想吃人!她不由戰戰兢兢的回過身去,入目所見更是駭然。

    “你……你怎會變成這樣?”她失聲尖叫。

    託拿特的臉變形了!

    不是説他的臉真的變成什麼怪物,而是他的老實温和都不見了,慣常的靦腆也消失了,原本白皙俊秀的臉龐蒙上一層邪惡的青氣,褐色的眸子也轉變成陰惻惻的青光眼,彷彿剛從煉獄裏闖出來的惡鬼。

    “不能怪我!不能怪我!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他喃喃道。

    “你……你想幹什麼?”梅麗妲驚恐的想往後退,但身後就是窗-,她根本無路可退。“不要靠近我!不要!”

    託拿特眼中的青光愈加熾盛、慘怖,愈來愈像是失去理性的瘋子。

    “不能怪我,是你!是你逼我的!是你……”

    他猛然撲過去,梅麗妲驚慌失色,正待尖叫救命,但已來不及了,她的嘴被捂住,人被捉住,硬拖向寢室,她奮力掙扎,她拚命抵抗,但一切都是枉然,她被扔上牀,只來得及發出半聲求救,託拿特便壓上去了……

    這是命運!

    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連上天都不知道,這是在他們出生之前就已註定了的命運!

    一個可怕的命運!

    絲朵兒想要表現一下、想要成就感,雅洛藍只好給她表現一下,給她成就感。

    雖然之前天天都在戰,但一路戰一路敗,灰頭土臉,面子徹底丟到底,還被踩爛了,那種仗怎會有成就感?

    打仗當然要打贏才會有成就感嘛!

    於是,他們一路追到海邊,沙達軍隊全數躲上船,卻不敢離開——因為列坦尼尚未下令他們撤回南方大地;絲朵兒率領三千女蘿戰士和席特士兵整齊排列在海邊,大聲向躲在船上的沙達軍隊挑釁、嗆聲,後者卻裝死不回應。

    隔着沙灘海岸,寥寥三千人的女蘿戰士囂張到爆,堂堂八萬人馬的沙達軍隊卻窩囊到斃,這副情景實在是可笑到下行!

    “他們以為躲在船上就沒事了嗎?”絲朵兒哭笑不得的瞪住海面上的船隻。

    “不然你要他們怎麼辦?”席特反問。

    “要不就回南方大地,要不就下來決一死戰啊!”絲朵兒理所當然地説。

    “列坦尼是出了名的暴君,沒有列坦尼的命令,他們可不敢回去。至於決一死戰……”席特微微一笑。“對他們而言,下船不是決一死戰,而是來參加燒烤大會——被燒烤的是他們自己!”

    “我已經叫雅洛藍不要插手了嘛!”

    “他們不知道啊!”

    所以説,不能怪那些沙達武士們厚着臉皮裝烏龜,他們也不想啊,可是就在離海邊不遠處的山岡上,雅洛藍懶洋洋的雙手托腮坐在那裏,跟一旁閒來無事啃青草的馬兒一樣無聊的眺望着他們。

    絲朵兒命令他離她們遠一點,免得沙達軍隊不敢和她們打。

    問題是,他坐在那裏,船上的人還是看得見他那頭飄揚的黑髮呀!就算他現在很無聊,還是隨時都可以有聊起來呀!

    天隨時可能會黑,閃電也隨時有可能會劈下來把他們燒成碳烤小鳥,所以沙達軍隊既不敢回應她們的挑釁,也不敢離去;於是女蘿戰士也只好跟他們耗在這裏也不能離開,大家就傻在這裏比耐性吧!

    “難不成我們就耗在這邊了?”絲朵兒懊惱的忿忿道。

    “這個嘛……”席特沉吟片刻,匆地命屬下送來羊皮紙和筆,迅速揮下一紙文,再用箭射到敵方船上。

    “你通敵?”絲朵兒脱口問。

    “當着你的面?”席特失笑。“我要他們馬上離開,不然就下船來和我們打,如果兩者都不肯,我們就要射火箭燒他們的船!”

    “聰明!”絲朵兒讚歎,再回眸瞄一下雅洛藍。“我猜他們會選擇離開?”

    “不,他們會和我們打。”席特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我還告訴他們,只要他們派下船來和我們打的人數跟我們相當,雅洛藍就不會插手。”

    “真的耶!”絲朵兒驚訝地望着大船那邊。“他們派小船來了!”

    席特凝目注視片刻後,興奮的猛搓手。“嗯嗯,一千多人左右,好,這一仗先讓給你,下一仗再輪到我,我要試驗一下昨天想到的新戰術!”

    “打到列坦尼回來嗎?”絲朵兒眉開眼笑,此他更雀躍。

    “對,然後再讓雅洛藍把他們趕回去!”這才是他真正感興趣的,看看雅洛藍究竟要如何一口氣把他們趕回大海彼岸。

    巫馬王的神奇能力到底有沒有底線呢?

    公主殿的寢牀上,託拿特慢吞吞的坐起身,挪腿下牀,穿衣穿鞋,視線始終沒向身後的梅麗妲瞥去半次。

    “明天就舉行婚禮。”他不結巴了,語氣森冷得駭人。

    “絕不!”梅麗妲滿臉淚水,但她仍執拗的不肯低頭。

    “不?”託拿特冷哼。“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你喜歡的男人不會要你了!”

    “他會要我的!”梅麗妲也半坐起來,被單掩在胸前,披頭散髮十分狼狽,但眼神既堅定又有自信。“絲朵兒是女蘿族的人,一定不只有過他一個男人,但他並不在意,所以他也不會在意我被人強暴過!”

    蠢女人!

    “是嗎?”託拿特緩緩側過半眸來盯住梅麗妲,兩眼又發出陰森森的青光。“那麼我就先去殺死他!”

    “你殺不死他的!”

    託拿特眯了一下眼,隨即拋下一句陰狠的誓言,而後猛然轉身大步離去。

    “我一定會殺了他!”

    他並不喜歡打仗,但涼涼坐在一旁看人家“玩”,真的超級無聊耶!

    而且他天生就擁有非比尋常的戰鬥才能,眼看席特洋洋得意的在那邊賣弄戰術,好像在跟他炫耀似的,雅洛藍不禁也心癢癢起來,於是當輪到席特進攻時,他就乘機傳授絲朵兒幾招,好讓她跟席特別別苗頭。

    雖然不太甘心,但雅洛藍的“意見”,絲朵兒總是一字不漏的照單全收,因為她有自知之明,她只懂得如何戰鬥得跟男人一樣強悍、勇猛,基本的攻守策略也還行,但要説到真正的戰術計策可就一腦子雪花飄了。

    然而只要按照雅洛藍的計策去進攻,不僅可以縮短戰鬥時間,也可以減少傷亡人數,還可以欣賞到席特不甘心的表情,怎麼説都是不吃虧的事,為啥不聽?

    “可惡,席特這一戰結束得比我剛剛那一戰更快,俘虜了比我更多人!”

    雅洛藍與絲朵兒並肩佇立在視野最遼闊的山岡上,往下眺望沙灘上剛結束的戰鬥,沙達軍除了戰死的人之外,狼狽游回船上的沒有幾個,其他全都被俘虜了。

    見狀,絲朵兒要有多不甘心就有多不甘心,忍不住碎碎唸的抱怨起來,雅洛藍趕緊陪上笑臉安撫她。

    “放心,我保證下一戰你會結束得更快,俘虜更多人!”

    “真的?”嘿嘿嘿,等的就是這一句。“那我該怎麼做?”

    “很簡單,你只要……”雅洛藍仔細傳授她另一種進攻方式,雖然有點小冒險,但他相信絲朵兒應付得來。“記住,務必要等待對方全數進入包圍圈內之後,埋伏的人才可以現身包抄他們!”

    “瞭解!”

    於是,絲朵兒豪氣萬千的帶領女戰七們去締造新戰績了。

    頓飯功夫後,雅洛藍依然卓立於山岡上,一手無意識的撫摸那匹仍在幹啃青草的馬兒,不經意的瞄一下山岡另一邊,席特正在處理戰俘,見他在看,還對他揮了一下手勢,表示他很快就會過來和雅洛藍一起觀看絲朵兒的戰況如何。

    雅洛藍得意的回了一下手勢,意謂席特再不過來就看不到了,然後,他的視線轉回沙灘上,仔細評量雙方的戰況,片刻後,他撩起滿意的笑容。

    絲朵兒雖然不適宜擔任運籌帷幄的元帥,但率領女戰士們指揮若定,衝鋒陷陣時無畏無懼,總是鎮靜如恆的按照命令一步步來,不會貪功躁進,也不會因一時的出狀況而慌張失措,是個最佳的大將人才。

    可愛的女人!

    雅洛藍喜滋滋的又轉註山岡另一邊,席特已處理好戰俘朝這方向走來,他正想向席特此手勢表示來得太晚了,因為沙灘上的戰鬥已近尾聲,沒什麼看頭了,卻見席特的視線驚訝的越過他身後,再飛快地朝戰場上瞄一下,又迅速拉回到雅洛藍身後,表情不對了,拔腿便跑向他,一邊用力指着他身後,一邊對他大吼着什麼……

    他想席特一定吼得很大聲,因為這麼遠的距離,他都可以看見席特額上的青筋爆出來了,但由於海風很大,風向又不對,他實在聽不清楚。

    下意識回頭看,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那匹高大的駿馬,然後是掛在駿馬頸側的巨劍,猜想席特是要他拔劍,於是隨手抽出劍來,再轉過身來詢問的望回席特,又見席特一邊搖頭,一邊更用力指向他身後,繼續大吼,他不解。

    到底是要他怎樣?

    正覺疑惑,突然感覺到絲朵兒的氣息迅速向他靠近,沒想太多,他立刻堆起滿臉笑容回身去迎接她。

    “朵兒,看樣子我們又……”

    討好的話語驀然中斷,笑容也凍結了,緩緩的,他的視線自絲朵兒甜美的笑靨往下移動,再順着她的手臂延伸到她緊握的劍把,劍身不見了,埋在他體內,左心口處,洞穿了他的心臟。

    “雅洛藍!”

    終於,他聽見了席特驚恐的吼聲,但已經太遲了,就在這時,絲朵兒猛然抽回劍,鮮血隨之噴出,他一個踉蹌幾乎摔倒。

    “為……為什麼……”他吃力的、難以置信的呢哺,隨又驚愕的瞠圓了銀眸。

    “是你?”

    下一刻,他不假思索地使力揮下手中劍,瞬間便砍斷絲朵兒那隻仍握着劍把的手臂,濃豔的血流像瀑布一樣泉湧而出,就在這一剎那,絲朵兒驟然轉變成另一個女人,一個陌生的、絕美的,有一雙琥珀色眼睛的女人。

    不是絲朵兒。

    然後,她原地轉了一圈,平空消失了;而雅洛藍,用巨劍把那女人的斷臂釘在地上之後,方才頹然倒地。

    席特恰好趕到,及時一把扶住雅洛藍,由於雅洛藍比他高,他還差點被雅洛藍壓倒,好不容易站穩腳步,他才慢慢的將雅洛藍放到地上,然後檢查他的傷勢,旋即發現他的劍傷就在左心口處,不由大吃一驚。

    “正中心臟,這……這……他應該死了呀,怎會……難道他的心臟在右胸?”

    他疑惑的喃喃自問,連忙俯下腦袋將耳朵貼上雅洛藍的右胸口,再移到左胸口,更驚駭了。

    “不,是在左胸!可是他……他為何沒死?”

    難不成他的心臟會自己逃命,一劍剌下去,他的心臟早就落跑了?

    沒聽過那種事!

    或者,因為他是巫馬王?

    嗯嗯,也只有這個可能了,巫馬王自有他的天命,在尚未完成上天賦予的任務之前,他不能死。

    “不過他這個傷可不是假的!”

    他喃喃嘮叨,雙手交疊用力按住雅洛藍左胸上血流如注的傷口,再迅速命令趕來的部下去拿取傷藥和繃帶,隨即轉頭望向戰場,赫然發現絲朵兒也面朝這方向,早已驚覺這邊發生的意外了,但不知為何,她卻目光呆滯一動也不動,彷彿根本不在意雅洛藍是死是活。

    她真的那麼不在乎雅洛藍嗎?

    不在乎才怪,雖然絲朵兒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有多在乎雅洛藍,但雅洛藍肯定是唯一一個能夠讓她丟下戰爭趕回他身邊的人。

    理智雖不允許,但某種難以理解的意識卻會逼使她這麼做。

    只不過,就在她乍見雅洛藍被“她”刺穿心口的那一瞬間,她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腦海中驀然又浮現另一幕幾乎一模一樣的景象,而且這回它不再是單一的影像,而是按照正常速度進行的某一段場景,每個人的樣子、每個人的動作都十分清晰,她不可能看不分明。

    在她腦海中的影像裏,雅洛藍雙手被綁在牆上,腦袋垂在胸前人事不醒,一個黑髮黑眼的少女緊握着一把刀狠狠地戮進雅洛藍心口,原是毫無知覺的雅洛藍猝然抬起頭來,銀眸不敢置信地瞪住少女,彷彿在問她為什麼,但只是一剎那,他的頭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然後,少女失聲痛哭,她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少女哀痛欲絕的心情,是那樣深沉而絕望,心死了,靈魂枯竭了,未了,那少女終於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慾望,就在那一片刻間裏,她彷彿和那少女合而為一了。

    她就是那少女,那少女就是她。

    這時,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驟然閃過腦中,她反射性地脱口而出,彷彿呼喚愛人似的呢哺。

    “狄修斯!”

    那三個字甫自她的舌尖溜出口,有人重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回眸,是貝蒂,她的副領軍。

    “絲朵兒,你還在發什麼呆?還不快去看看雅洛藍,這裏交給我就行了!”

    “呃?”

    “雅洛藍受傷了呀!”

    “……啊!”終於回過神來了,絲朵兒不假思索,拔腿就跑,像飛一樣。

    不過這回那個名字並沒有在她回過神來後就自動脱離記憶庫,當她一路奔向雅洛藍時,那個名字依然在她的腦海中徘徊,並牽引出一個大問號。

    狄修斯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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