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嵐雙眉微揚,笑道:“好一個橫行霸道,不服王法的‘番石島’,那麼我告訴你,我生平從不知一個‘怕’字!”
魏化臉色一變,旋即嘿嘿笑道:“閣下膽子之大,是我魏某人生平首見,如今我要問問閣下,閣下有什麼理由不答應?”
夏侯嵐道:“沒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就是不答應!”
魏化道:“‘番石島’雖然雄踞南海,卻不是個不講理的地方,總該有個理由!”
夏侯嵐道:“你閣下一定要問?”
魏化道:“當然,沒有理由怎……”
夏侯嵐道:“我要說出理由來,只怕你這兩位少島主受不了,禁不住,不過,是你要我說的,可別怪我……”頓了頓,接道:“我先請問,他兩位可是‘南海’的土著?”
魏化遲疑了一下,點頭說道:“不錯,事實如此!”
夏侯嵐道:“他‘番石島’可是不服王法?”
魏化傲然點頭道:“當然,這一帶……”
“夠了!”夏侯嵐截口說道:“不服王法的地方,稱之曰夷、曰蠻、曰狄,想舍妹堂堂漢家姑娘,怎能嫁與蠻人為妻?”
魏化臉色大變,道:“你說他是蠻人!”
夏侯嵐道:“凡不服王法的,都是蠻人!”
魏化嘿嘿地笑道:“閣下,你好大膽,竟敢……”
站在左邊的那位“番石島”大少島主忽律,突然嘰哩咕嚕地向著魏化說了幾句,魏化立即揚眉瞪眼,也嘰哩咕嚕地答了一陣,他話說完,兩位少島主勃然色變,眼瞪得像銅鈴,逼視夏侯嵐一眼不眨。
而,忽地,那位大少島主又說了幾句。
魏化嘿嘿笑道:“看來你閣下確實造化不小,大少島主怕驚了兩位美人,特別開恩,給你閣下片刻的考慮!”
夏侯嵐淡然說道:“沒有什麼可考慮的,你要是讓我考慮,我說出來的話難聽,告訴他,隨便他怎麼辦好了!”
魏化臉色大變,一連說了三聲好,然後又是嘰哩咕嚕地一陣,他話說完,忽律一聲怪叫揮了手。
他這裡-聲怪叫,車前那幾個粗壯兇悍的漢子立即怪叫連連,分出四個向夏侯嵐撲來。
夏侯嵐淡然而笑,道:“看來我若不出手,‘番石島’永遠會那麼橫行霸道,動輒逞蠻,你們這些不服王法的蠻人,也會永遠以為中原人好欺!”
話落,他那裡方要抬手,軒轅極突然笑道:“殺雞焉用牛刀,自有屬下代勞!”
皮鞭一抖,只聽幾聲“劈啪”,一陣大叫,那幾個粗壯兇悍的蠻人,立即捂臉暴退,砰然摔倒了兩個。
魏化睹狀大驚,忙嘰哩咕嚕地叫了一陣。
他這一叫,車前的那幾個立刻探手抽出蠻刀。
而適時,忽律、忽必一聲怪叫,兩隻猛獸也似地撲向了夏侯嵐,伸出四隻蒲扇般毛茸茸大手便抓。
夏侯嵐雙眉一揚,微愕笑道:“竟然是名家手法,我看看是誰教你們這批蠻人的!”
單掌一抖,忽律、忽必悶哼暴退,魏化不禁失色,伸手便要去扶,忽律、忽必身形一掙,帶得魏化腳下一個踉蹌,再看時兩柄厚厚蠻刀已執在他兄弟手中,奮力掄處,蠻刀呼呼生風,向著夏侯嵐攔腰砍去。
夏侯嵐笑道:“幾斤蠻力,配上這手法,在中原足列一流,可是隻可惜碰上了我。”
身形未動,雙掌並出,只一推,刀影立斂,他那雙手正抓在兩柄蠻刀的刀背上,笑道:“試試看,誰的力量大?”
忽律、忽必兄弟大吃一驚,各哼一聲,身形微挫,猛然施力,然而,那是枉然,兩柄蠻刀象壓在了泰山下,未能動得分毫。
漸漸地,他二人手臂筋肉墳起,頭上青筋老高,滿臉是汗,而夏侯嵐始終像個沒事人兒,臉上-直掛著笑。
又片刻,忽律兄弟眼中兇光斂去,代之而起的,是驚駭恐懼的光芒,夏侯嵐適時一笑振腕:“二位,鬆手吧!”
忽律兄弟身形踉蹌暴退,手中沒了蠻刀。
夏侯嵐掂了掂兩柄蠻刀,笑道:“是不輕,該有……”
話猶未完,忽律兄弟一聲厲喝,四臂直伸,各一振腕,那手腕上的八隻鐲子脫腕射出,飛襲夏侯嵐前身要穴。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我有寧人之心,奈何你二人無息事之意!”
雙刀一振,刀影幻起,剎那間他用刀尖在每隻鐲手上點了一下,只聽一陣叮叮連響,八道黃澄澄的金光射勢一頓,忽地倒射而回,去勢比來勢還猛還疾。
忽律、忽必睹狀大驚,大叫一聲挫腰,探手就要去接。
只聽魏化一聲驚叫,忽律、忽必忙收手閃身,八道金光擦身而過,篤篤連響地射入街旁民家的磚壁中,八隻鐲子入磚及半。
忽律、忽必兄弟機伶一顫,惡狠狠地瞪了夏侯嵐一眼,轉身飛奔而去,一陣風般沒入了遠處人群中。
他兄弟一走,那幾個壯漢跟著而去,巍化定了定神,他也要跑,夏侯嵐淡然輕喝,道:“閣下,委曲你,留駕片刻!”
雙腕一抖,兩柄蠻刀脫手飛出,篤地兩聲,貼腿插在魏化左右兩腿之旁。
魏化魂飛魄散,一張臉沒了血色,抖著嗓門道:“閣下,魏化不過是個……”
夏侯嵐淡笑截口,道:“你是讓我別難為你?”
魏化忙將頭連點,道:“請閣下念在同是中原……”
“可以!”夏侯嵐道:“你我條件交換,你據實答我數問,我放你全身而回,願意不願意在你!”
魏化道:“願意,願意,閣下問吧!”
夏侯嵐淡淡一笑,道:“首先我向你打聽個人,你適才說過,你在這一帶很熟……”
魏化道:“這一帶的人,凡是有頭有臉的我沒有不知道的,閣下要打聽誰?”
夏侯嵐道:“昔日海外有三仙,如今只剩下了個‘南海騎鯨客’……”
魏化臉色一變,脫口驚呼:“你是向西門老……”倏地住口不言!
夏侯嵐目中異采一閃,道:“正是西門望,你知道麼?”
魏化遲疑了一下,道:“知道是知道,西門老神仙是海外三仙之一,這一帶的人敬若神明,我都有不知道的,只是,只是……”
夏侯嵐道:“只是什麼?”
魏化道:“只是西門老神仙已離開‘南海’多年了……”
夏侯嵐道:“那麼,你告訴我他在哪兒?”
魏化一搖搖頭,道:“老神仙仙蹤不定,經常跨鯨遊四海,我哪裡知道?”
“是麼?”夏侯嵐微笑說道:“那是你不想全身而回了,對麼?”
魏化一哆嗦,那模樣像要哭,忙道:“你閣下可憐可憐我這條命,我的確不知道。”
夏侯嵐道:“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
魏化道:“是不……知道!”
分明他是不敢說,而不是不知道。
夏侯嵐道:“閣下,天大的事自有我……”
魏化忙道:“我真是不知道。”
口中雖這麼說,那一雙耗子眼卻滴溜溜地向四周亂轉,一臉的恐懼神色。
夏侯嵐淡然一笑,道:“閣下,車轅上去!”
魏化一怔,忙道:“我……”
夏侯嵐道:“我請你上車轅上坐!”
魏化驚駭地雙手連搖,道:“你要,不,不,不行,我不能……”
軒轅極突然一笑說道:“看你也是七尺鬚眉男子漢,怎麼婆婆媽媽象個女人家?”
掌中皮鞭一抖,忽地一聲靈蛇一般地攔腰纏住了魏化,只見魏化-個瘦小身形隨鞭而起,直向車轅上飛去。
夏侯嵐笑道:“好主意,二位,車馳僻靜處!”
冷天池一聲答應,雙馬長嘶,馬車倏動,飛一般地順大街往前馳去,嚇得那些看熱鬧的人群驚叫四起,紛紛走避,自動地讓出了寬闊街道。
須臾,車在城角一個僻靜處停下,冷天池那裡剛收韁控馬,那魏化已然顫聲說道:“閣下把我帶到這兒來是要……”
夏侯嵐一躍下車,笑道:“這兒僻靜,不會有看熱鬧的人,必要的時候,殺起人來也不虞驚世駐俗,你請下來吧!”
魏化機伶一顫,但他不得不硬起頭皮,他戰戰兢兢地下了車轅,白著一張臉,聲音象哭:“閣下何必為難我,我是真不知道……”
夏侯嵐道:“我本不打算為難你,但你若不老實那就該另當別淪,如今這兒空蕩寂靜,答我的問話吧!”
魏化雙膝一曲,突然跪下,道:“你可憐可憐我……”
夏侯嵐眉峰微皺,伸手抄起了他,道:“你就那麼怕西門望麼?”
魏化顫抖著道:“誰都知道,西門老神仙有伏鯨之能……”
夏侯嵐道:“那麼我告訴你,我有伏西門望之能,你該沒什麼好怕的了吧!”
魏化搖頭說道:“你別騙我了,當今世上……”
夏侯嵐道:“你這話說得有點象無知鄉愚,你確是中原武林人麼?”
魏化點頭說道:“我的確是中原人,在北六省……”
夏侯嵐截口說道:“那就好辦,你不該沒聽說過‘玉面游龍辣手神魔’這名號!”
魏化兩眼一直道:“我知道,那是夏侯……”
“沒錯!”夏侯嵐道:“他如今就站在你的眼前!”
魏化脫口驚呼,身形一晃,往後要倒,夏侯嵐手一拉,他算是站穩了,機伶一顫,忙道:“你,你,你就是夏侯大俠……”
夏侯嵐道:“我是夏侯嵐,車轅上軒轅極與冷天池,車裡還有位‘羅剎夫人’白女俠,憑這麼幾個,伏不了西門望麼?”
魏化機伶連顫,默然不語。
夏侯嵐道:“撞在我手裡而能全身走路的,你該算第一個,難道你還不知足麼?”
魏化顫聲說道:“夏侯大俠,你當真放我……”
夏侯嵐道:“夏侯嵐雖然身負虛名,但向來說一句算一句!”
魏化猛一點頭,道:“好吧,反正我也不能再在這兒侍下去了,夏侯大俠,要找西門望,那要上‘冰霞島’……”
夏侯嵐道:“什麼島?”
魏化道:“‘冰霞島’!”
夏侯嵐搖頭笑道:“沒想到‘南海’之中,除了一個‘番石島’外還有座‘冰霞島’!”接道:“冰霞島,在什麼地方?”
魏化道:“在‘南梅’中,在‘番石島’南,距‘番石島’幾十裡,由這兒往‘海安’走,到了海安就可以看見了,然後由‘海安’乘船……”
夏侯嵐笑道:“你說的那是‘瓊州島’……”
“不!”魏化一臉正經地搖頭說道:“叫‘冰霞島’,這一帶的人都叫它‘冰霞島’!”
夏侯嵐“哦!”地一聲道:“這是誰擅改‘瓊州島’為‘冰霞島’?”
魏化道:“是‘冰霞島’島主改的!”
夏侯嵐道:“‘冰霞島’島主?他是何許人?”
魏化搖頭說道:“只知道他是‘冰霞島’主,沒人知道他姓什麼,叫什麼,是哪兒的人,十多年前他突然來到‘涼州島’,憑他那高絕的武學收服了島上的土著蠻族,改‘瓊州島’為‘冰霞島’,自稱‘冰霞島’主,長年蒙著面,手下除了撓勇善戰,茹毛飲血的兇悍的黎族勇土外,還有不少武林高手,像西門望……”
夏侯嵐截口說道:“還有‘瘋傻二怪’東方朔與艾遲!”
魏化一怔點頭:“是的,是的,那是島主的左右二相,夏侯大俠怎麼知道?”
夏侯嵐笑了笑,道:“且莫問我怎麼知道,再答我問話,‘冰霞島’主是男是女?”
魏化道:“是個男人。”
夏侯嵐道:“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魏化搖頭說道:“沒有,從來沒人見過。”
夏侯嵐道:“他的功力很高麼?”
“高,高,高得不得了!”魏化滿臉驚容地道:“夏侯大俠請想,象‘瘋傻二怪’跟‘南海騎鯨客’那樣的高人都對他俯首聽命,他的功力還會不高?夏侯大俠該知道黎族,那些個土人野蠻兇悍,菇毛飲血,不但性情殘酷兇狂,而且個個力大無窮,尋常一點的武林高手,誰敢到島上去,而他竟能把那些野人弄得服服貼貼……”
夏侯嵐道:“那這位‘冰霞島’主的確不差……”頓了頓,接道:“我再問你,‘番石島’跟‘冰霞島’可有關係?”
巍化道:“有關係,‘番石島’是‘冰霞島’的一個屬島,島上也都是黎族人,年年還得向‘冰霞島’進貢……”
夏侯嵐笑道:“這位‘冰霞島’主簡直象個皇帝!”
“可不是麼?”魏化道:“說他象皇帝一點也不為過,這一帶的人都得聽他的!”
夏侯嵐笑了笑,道:“好厲害,那‘番石島’小島主兄弟的武學,是誰教的?”
魏化道:“他兩個是藉每年朝貢之際,跪求‘瘋傻二怪’指點幾招,年數一久,他兩個的一身所學便在黎族之中稱了最……”
夏侯嵐道:“那就難怪我一眼便看出他兩人的招式是名家手法了……”一頓接問道:“你屬於‘番石島’?”
魏化道:“我在‘北六省’難以立足,到了南七省又不能容身,不得已跑到了這兒來,可巧我碰上了‘冰霞島’一名護衛,由他的引薦,我上了‘番石島’,本來再過一個時期我就可以上‘冰霞島’,編入黑衣衛隊了!”
夏侯嵐道:“這麼說倒是我誤了你!”
魏化忙道:“夏侯大俠別誤會,我早就覺得在這兒待不慣,只苦無法脫身,如今我正好藉這機會一走了之!”
夏侯嵐笑了笑,道:“‘冰霞島’的名聲如何?”
魏化道:“憑良心說,這位‘冰霞島’主是象雄才大略的正道俠士,他到了‘冰霞島’後,教那一向茹毛飲血的黎族野人男耕女織,改巢穴為房屋,化愚頑暴戾為善良祥和,並且遍求飽學之士到島上去教導黎族人識字,學漢族習俗,禮節……”
夏侯嵐“哦!”地一聲,動容說道:“那可真是難得!”
“可不是麼?”魏化道:“這位‘冰霞島’主除了太神秘之外,其他都是讓家家歌功頌德,戶戶頂禮膜拜的,這一帶的人都情願聽他的……”
夏侯嵐道:“那你為什麼那麼怕……”
魏化嘆道:“夏侯大俠,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一個違反法規的人,那有不怕的?‘冰霞島’主恩威並用,德法兼施,島規之森嚴說來怕人,他最恨人洩露‘冰霞島’秘密……”
夏侯嵐道:“如今你已經洩露了,而且還不少!”
魏化道:“所以我預備一走了之,如果運氣好,我還能回到北六省去活幾年!”
夏侯嵐微微一笑,道:“最後答我一問,你近日可曾看見西門望?”
魏化點頭說道:“前天他剛由‘五羊城’過……”
夏侯嵐“哦!”地一聲道:“他可是帶著一個人?”
魏化點頭說道:“不錯,聽說那是個叛徒!”
夏侯嵐道:“叛徒?這兩個字似乎不大妥當……”
魏化方待接口,夏侯嵐已然擺手說道:“謝謝你,閣下,我的問話到此結束,你可以走了!”
魏化一怔,旋即如逢大赦般,連個謝字也沒來得及說,拔腿向城外狂奔而去,轉眼間沒了影。
夏侯嵐喃喃一句:“希望你一路平安!”轉身登車,道:“二位,出城往南走!”
軒轅極、冷天池應聲抖韁揮鞭,馬車飛一般地往城南馳去,夏侯嵐鑽進車裡坐定,道:“冰姨,適才的話,您都聽見了?”
白如冰點了點頭,道:“我都聽見了,對那位‘冰霞島’主,我想了好久……”
夏侯嵐道:“您是想……”
白如冰道:“想想他是當今武林中的哪一位?”
夏侯嵐道:“您可曾想出他是……”
白如冰搖頭說道:“苦思半晌無所得,還有一點不難明白,他該有很大的隱衷,不為人知的秘密!”
夏侯貞突然說道:“冰姨,何以見得?”
白如冰道:“不然他為什麼好好的中原不待,偏偏跑到這‘南海’來?”
夏侯嵐沉吟著點了點頭。
夏侯貞道:“那也許跟那位‘通天鼠’一樣,在中原武林待不住了!”
白如冰搖頭說道:“該沒有那一說,聽魏化的描述,此人一身功力高絕,連‘瘋傻二怪’及‘南海騎鯨客’那等奇人高手都俯首臣服,供他軀策,中原武林中,誰還能奈何他?”
夏侯貞呆了一呆,道:“不錯,那麼冰姨以為……”
白如冰道:“這就是我適才所說,他有很大的隱衷跟秘密的道理所在了!”
華玉突然說道:“冰姨,您看他有什麼隱衷,什麼秘密?”
白如冰微笑說道:“傻孩子,既稱隱衷、秘密,別人怎麼知道?”
華玉臉一紅,閉口不言。夏侯潔道:“娘,不管怎麼說,這個人是個正道俠士是毫無疑問的!”
白如冰點頭說道:“雄才大略,苦心孤詣,能使冥頑兇悍的黎人順服,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這用心也令人敬佩,的確,他是個值得稱道的人物!”
夏侯潔道:“他這麼一位人物,不該在中原武林待不住!”
白如冰道:“說得是啊……”
夏侯潔道:“孃的說法對,如此看來,他確有很大的隱衷與秘密!”
上官鳳道:“他會不會是避仇……”
夏侯貞道:“該不會是,象這麼一位人物,他怕誰?”
上官鳳道:“總之,他象是在逃避什麼,不然他不會跑到這兒!”
夏侯貞道:“姐姐以為他在逃避什麼?”
上官鳳道:“多得很,很難說,諸如避仇、避世、避情避……”
白如冰倏然點頭,道:“不錯,只不知道是哪一樁!”
小湄插口說道:“到時候問問他不就知道了麼?”
白如冰笑笑說道:“傻丫頭,既稱隱衷、秘密,他會輕易對人說麼?”
小湄小嘴兒一噘,道:“說了人家也不會怎麼樣他,稀罕!”
自如冰笑道:“可是真稀罕,我倒是真想看看他是怎麼樣個人,為什麼由中原不遠千里地跑到這兒來。”
小湄道:“那還是得問他!”
白如冰道:“不問他怎麼會知道?”
小湄大眼晴略一眨動,道:“您不是說他不會說麼?”
白如冰道:“他當然不會說!”
小湄道:“那麼您怎麼辦?”
白如冰笑而不語,小湄滿臉詫異地還待再問,夏侯嵐已然說道:“小湄,夫人到時候總會有辦法對付的。”
小湄閉上了小嘴兒,夏侯貞卻轉註白如冰又道:“冰姨,您看這件事怎麼辦?”
白如冰道:“什麼怎麼辦?”
夏侯貞道:“他要金玉容,當然有他的道理在,而咱們此行旨在追回金玉容,偏偏這位‘冰霞島’主又是位正道俠士……”
白如冰道:“你是說這件事難辦?”
夏侯嵐道:“難道您不以為難辦?”
白如冰道:“我以為沒什麼難辦的,他既是個正道俠士,就不會庇護金玉容,咱們只問他要金玉容幹什麼,為什麼假託‘溫柔宮’之人騙咱們就行了!”
夏侯貞道:“您的意思是說,不打算追回金玉容了?”
白如冰道:“他要金玉容的目的,如不在庇護金玉容,咱們又何必跟一個苦心孤詣,經營‘瓊州島’多年的正道俠士為難呢?不過這也要見機行事,只要他願意解釋要金玉容幹什麼,為什麼騙咱們,我可以不追回金玉容。”
夏侯貞道:“但願他好說話些!”
夏侯嵐沉吟中突然說道:“冰姨,您不打算弄清楚他是當今武林中的哪一位麼?”
“誰說的?”白如冰道:“當然這也在我的條件之內!”
夏侯潔道:“恐怕這一點他會根難說話!”
白如冰淡然一笑,道:“也很難說,到時候再看吧……”
頓了頓,接道:“在這幾有句話我得先告訴你一聲……”
夏侯嵐道:“冰姨,您請說!”
白如冰道:“‘番石島’上的那兩個黎人,可能不會就此甘心罷手,路上假如有什麼異動,你們要小心應付。”
夏侯嵐道:“我明白,冰姨!”
小湄哼了一聲,繃著嬌靨道:“這種蠻人,夫人,假如他們非要兩位姑娘不可,您要我們也忍耐著麼?”
白如冰道:“到時候我自有辦法應付的。”
小湄一撇嘴,道:“那,冰霞島’主要是個正道俠士,他就不該縱容……”
白如冰笑道:“小湄,一個在上者,不一定什麼事都知道的!”
小湄道:“那我見了‘冰霞島’主就告他們一狀!”
白如冰失笑說道:“好厲害,你何必跟那些蠻人一般見識?”
小湄道:“我才不會跟那些蠻人一般見識呢,那位‘冰霞島’主不是延請有學問的人教他們漢人習俗,教他們讀書學禮麼?”她頓了頓接道:“那為什麼還這麼野蠻兇悍……”
白如冰笑道:“傻丫頭,那是在‘冰霞島’,不是在‘番石島’呀!”
小湄道:“既然是他的屬島,不該一樣麼?”
白如冰搖頭嘆道:“看來小湄不但是好辯,而且能辯、善辯!”
夏侯貞道:“您該說她是強辯。”
小湄紅著臉,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一路的談話,都是以那位神秘的“冰霞島”主為題,可是一天一夜下來,卻是絲毫沒說出個結果。
這一天,車到了“雷州”,既到了“雷州”,那就距渡海的‘海安’沒多遠了,而且可以看見一點海了。
由“五羊城”到“雷州”之間的這一段路,可以說是平平靜靜,沒有一點風吹草動,沒有一點異兆。然而在雷州息歇一陣,車再出“雷州城”後就不同了,一出城就有了風吹草動的異兆。車轅上,軒轅極的話聲傳進車內:“夫人,您請掀開車蓬看看。”
車內幾位互瞥了一眼,白如冰向著夏侯嵐遞過個眼色,道:“嵐兒,你掀開車蓬看看!”
夏侯嵐答應一聲,掀開了車蓬,而,很快地他又掩上了車蓬,華玉第-個發問:“看見了什麼,大哥?”
夏侯嵐淡然一笑,道:“沿路五丈一崗,十丈一哨,全是黎族的勇士!”
小湄美目一睜,輕輕地罵了聲:“好不知死活的東西!”
華玉揚了眉,道:“大哥,讓我看看!”說著,他就要往車門挪!
夏侯嵐抬手一攔,道:“別看了,兄弟,如果我沒有料錯,再走不多久他們就要攔車了,到那時你還怕沒的看的?”
華玉笑了笑,坐了下去,道:“可惜我姐姐跟沙娘沒來!”
夏侯嵐微愕說道:“怎麼,兄弟?”
華玉一眨眼,咧嘴笑道:“你知道沙娘那張臉,她要是衝著這些蠻人一瞪眼,我敢說那些蠻人準能嚇得丟盔棄甲,抱頭鼠竄!”
大夥兒都笑了,夏侯嵐道:“好缺德的嘴,要是老人家在這兒……”
華玉接口說道:“殺了我我也不敢說!”
大夥兒又笑了。
笑聲中,突聽車外軒轅極,道:“屬下請示,是不是要停車!”
笑聲倏住,自如冰揚聲問道:“怎麼?”
車外軒轅極道:“回夫人,他們在二十丈外攔了車!”
白如冰笑道:“嵐兒料對了……”揚聲接道:“到他們跟前再停車!”
那軒轅極應了一聲,轉眼間車出十多丈,倏然停住。
白如冰道:“我懶得下車,誰願意出去看看?”
華玉連忙站起,道:“蠻人們見不得姑娘,自然是我跟大哥去!”
白如冰失笑說道:“你是唯恐被留下,去是可以,但……”
華玉接口笑道:“冰姨,一切得聽大哥的,少開口,少動手,可是?”
白如冰道:“你很有自知之明,不錯!”
華玉道:“冰姨,我遵命了!”跟在夏侯嵐之後跳下了車。
甫一下車,華玉他伸了舌頭,低聲叫道:“乖乖,好一付長相,這象搶親嘛!”
可不是麼?車前幾丈外是片大樹林,樹林兩旁都是人長的野草,唯有樹林中央有一條大路。
而如今在樹林前的大路口上,橫擺著三張虎皮椅子,三張虎皮椅子上,左右坐的是忽律、忽必兄弟,中間坐的是一個身材魁偉高大,膚色黝黑,巨目,獅鼻,海口,一臉黃鬍子的奇狀異服老者。
老者天生一雙虎牙,翻露在那血紅的大嘴唇之外,加上那滿臉的兇悍暴戾氣,看上去怕人。
他身後,緊捱著一個奇狀異服,老來不害燥,頭上還插著一大朵紅花的枯瘦乾癟老婆婆。
她,上衣沒有袖子,兩隻既黑又瘦,乾柴棒也似的手臂露在外頭,一雙手搭在椅背,那十根指甲長得怕人。
再看那張老臉,兩腮皮肉鬆弛得往下垂著,一雙眼睛深陷,鼻子跟嘴幾乎被擠在一處,令人分不清哪是鼻子哪是嘴,那模樣,倒有七分像殭屍像鬼。
這麼一個人,她偏偏在兩耳上戴了一付黃澄澄的既圓又大的金耳環,不倫不類,瞧上去令人噴飯。
再後頭,是黑壓壓一片執刀拿矛的驃悍黎族勇士,上身赤露著,滿身都是墳起的筋肉,好壯,肌膚都成了古銅色。
下身圍著豹皮裙,再下面是一雙光著的大腳丫,如果仔細點點,人數怕不近百。
路旁,擺著兩隻綴滿了花,轎子一船的軟兜,旁邊站著四名長髮披散,腰幾乎成圍的人,只不知是男是女。
要是男的還好,要是女的,那黎族的婦女可就令人不敢恭維,不敢領教了。
再旁邊,是十口排列整齊的鐵箱手,蓋子都蓋著,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這些,看得夏侯嵐微微地皺了眉。
而,童心未泯的華玉卻又笑了:“大哥,看來我該把那句話收回!”
夏侯嵐愕然問道:“什麼?”
華玉眼光一溜,道:“看見了麼,那個老太婆,就是沙娘來了也沒有用!”
夏侯嵐眉峰又一皺,但他忍不住笑了。
而,他臉上笑容剛浮起,居中虎皮椅上,那黃鬍子老者霍地站起,手往前一指,悶雷般嘰哩咕嚕一陣。
隨聽他身後那醜陌老嫗開了口,話聲沙啞,刺耳難聽。
“‘番石島’忽畢島主問話,你們可是‘五羊城’折辱兩位少島主的漢人?”
好一口流利的漢語。
夏侯嵐一怔忙道:“老婆婆通漢語?”
醜陋老嫗臉上死板板地,道:“老身是個熟黎,自幼在中原長大。”
“熟梨(熟黎),”華玉差一點忍俊不住。
夏侯嵐“哦!”地一聲,道:“那是最好不過,老婆婆通漢語,我就好說話了,貴島兩位少島主有一番哭訴……”
醜陋老嫗冷冷說道:“訴確曾有,但黎族人從來不哭!”
夏侯嵐沒答理,接著說道:“關於折辱一詞,我想加以修正,那隻能叫自衛,不該叫折辱……”
醜陋老嫗道:“不管怎麼說,你們打了兩位少島主總是事實!”
夏嵐嵐一點頭,道:“我承認,但貴島兩位少島主沒挨一下,而且老婆婆也該問問貴島兩位少島主為什麼被……”
醜陋老嫗截口說道:“這個老身知道,那是因為兩位少島主看中了車裡的兩位姑娘,你們不識抬舉,沒有把那兩位姑娘獻上。”
夏侯嵐道:“老婆婆既然在中原長大,就該通諳我們漢人的習俗禮節,婚姻大事,不能相強,再說貴島兩位少島主動手調戲!”
醜陋老嫗道:“那是因為兩位少島主喜歡那兩位姑娘!”
夏侯嵐道:“老婆婆,喜歡就調戲人麼?這或許是貴族的禮節,但卻不是我漢族的,在武林中,這也犯大忌……”
醜陋老嫗突然間問了這麼一句;“年輕人,你讀過書麼?”
夏侯嵐道:“讀過幾年,老婆婆此問……”
醜陋老嫗道:“那你就該懂入境隨俗這句話!”
夏侯嵐笑道:“看來老婆婆不只是通漢語了,這麼說,老婆婆承認動手調戲婦女,是貴族人的習俗了?”
醜陋老婦道:“黎族人天性率直,不善做作,也不會隱瞞自己心意,凡是遇見喜歡的人,他立即會明白表示,那並沒有惡意!”
夏侯嵐淡然一笑道:“這麼說,是我等誤會了……”
醜陋老嫗道:“恐怕是!”
夏侯嵐道:“是也好,不是也好,如今……”
醜陋老嫗截了口,但是她改了話題:“能挫敗兩位少島主的人在中原武林也不多見,老身在此先問一問,你們是……”
夏侯嵐未答先問,道:“老婆婆對中原武林很熟悉麼?”
醜陋老嫗道:“不敢說很熟悉,倒也知十之八九!”
夏侯嵐點頭說道:“那最好,我叫夏侯嵐,也叫華玉,車轅上的兩位一位叫軒轅極,一位叫冷天池,車裡還有位‘羅剎夫人’白女俠!”
醜陋老嫗神情震動,臉色一變,旋即又是一副死板扳的冷漠神色,道:“原來全是中原武林中一二人間的高人,那就難怪兩位少島主不是對手了,‘玉面游龍辣手神魔’、‘白骨陰魔’、‘長白翁’、還有位‘羅剎夫人’白女俠……”
她歷歷如數家珍,一口氣道出了幾人的名號,聽得諸人心神震動,好不詫異,夏侯嵐忙道:“我也要請教,老婆婆是……”
醜陋老嫗道:“老身是‘番石島’護島,也是‘番石島’上的神嫗,職位雖比島主低,但有些事連島主都得聽老身的。”
神嫗,想必是巫醫、巫婆一流。
而護島那就非有一身高絕功力不可了。
夏侯嵐“哦!”地一聲,道:“原來是……”
醜陋老嫗道:“老身在黎族中姓花,叫花金姑,也有個漢人的姓名,但那已是多年不用了……”
夏侯嵐道:“是花婆婆……”頓了頓,接道:“花婆婆,‘五羊城’事已屬過去,那或許是我等誤會,我願意在此向貴島忽畢島主賠個罪,可是如今貴島又……”
醜陋老嫗花金姑道:“你是問為什麼攔路擋車?”
夏侯嵐道:“正是!”
花金姑抬手一指路旁,道:“看見了麼?那是黎族中最重的禮節,也就是說忽畢島主最喜歡兩位姑娘,他要用這兩頂軟兜,迎娶兩位姑娘回‘番石島’去……”
夏侯嵐失笑說道:“花婆婆,看來貴島兩位少島主仍不死心!”
花金姑道:“本來就是,黎族人天性如此,凡是喜歡的,無論是東西還是人,非弄到手不可,甚至於不惜拚命!”
夏侯嵐道:“花婆婆既然悉知漢人習俗……”
花金姑道:“老身是熟知漢人習俗,所以忽畢島主也有一半採用了漢人習俗,你看見了,那十隻鐵箱,裡面裝的都是‘番石島’上產的烏金塊,還有價值連城的珠寶,忽畢島主要當場下聘,立即迎娶兩位姑娘回‘番石島’,這份聘禮,就在中原來說也可以豪誇天下,不會辱沒任何一位姑娘的!”
夏侯嵐點頭說道:“聘禮不可謂之不重,貴島主的心意也令人不得不盛激,只是,花婆婆,漢黎有別,習俗各異,婚姻更不能勉強……”
花金姑道:“老身知道,但不願聽那麼多,老身再說一句,兩位少島主是非得到兩位姑娘不可,不惜以整座‘番石’島,相拚,你該也看見了,這近百名黎族勇士,固然你們都是中原武林一等一的高手,可是他們能以一當百,不懼強,不怕死,他們手中的毒矛毒箭更是見血封喉,中者無救,好好的兩家親事為什麼非要流血不可?”
夏侯嵐道:“花婆婆,我等更不願意流血,不瞞花婆婆悅,我籌由中原千里迢迢來到此處,是專為拜訪‘冰霞島’主的……”
花金姑臉色一變,道:“為何?”
夏侯嵐道:“我聽說貸島是‘冰霞島’的屬島,我更聽說‘冰霞島’主是位雄才大略,英明的在上者,似貴島這般對待‘冰霞島’的客人,是不是會有損‘冰霞島’主的……”
花金姑道:“老身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必用‘冰霞島’壓‘番石島’,不錯‘番石島’是‘冰霞島’的屬島,‘冰霞島’主也確是雄才大略英明的在上者,更是黎族恩人、神明,可是‘冰霞島’主並不是管束下屬的每一件事,像娶親,這是正事……”
夏侯嵐道:“娶妻固然是最正經不過的事,可是以武力搶親,那就該另當別論。”
花金姑道:“恐怕你還不知道,黎族有搶親的習俗!”
夏侯嵐道:“那該對貴族同種,不該對外族……”
花金姑一擺手,道:“別在口舌上說理了,只問你願不願把兩位姑娘交出來!”
夏侯嵐眉峰一皺,揚聲說道:“冰姨,咱們似乎沒有選擇餘地了!”
白如冰在車內答道:“那只有選擇該選擇的了!”
夏侯嵐微一點頭,目注花金姑道:“老婆婆,我最後進-句忠言,請貴族及貴島人……”
花金姑仰頭怪笑,道:“這是老身的答覆!”
她話落一揮手,身後近百名黎族勇土任叫跳躍,其聲震天,轉眼間把馬車包圍在核心,然後揮矛搖弓,連連怪叫,其勢甚是嚇人。
那位忽畢島主突然抬起了手,周圍近百名黎族勇士立即住腳不跳,住嘴不叫,鴉雀無聲。
忽畢島主巨目凝注,兇光閃爍,嘰哩咕嚕說了一陣。
花金姑道:“忽畢島主非不得已不願流血,要你再考慮!”
夏侯嵐道:“兄弟,進車裡去!”
華玉道:“別的話我都聽,這種話我不能聽!”
夏侯嵐道:“那些毒矛毒箭見血封喉,中者無救……”
華玉笑道:“大哥放心,那些玩藝兒挨不著我的,再說,大哥你也是個血肉之軀呀,你都不怕,我怕什麼?”
夏侯嵐道:“我不是不怕,而是不得已……”
華玉道:“大哥,我也是不得不在外面!”
夏侯嵐眉峰一皺,點頭說道:“好吧,只是要小心……”
華玉笑道:“我省得,大哥,你也小心!”伸手往腰裡探去。
夏侯嵐揚聲說道:“極老與池老全力護住馬車。”
軒轅極與冷天池應聲掠下車轅,一邊站立一個,四臂凝足真力,靜待黎族瘋狂的攻擊。
夏侯嵐淡淡一笑,道:“花婆婆,我已經準備好,請下……”
“令”字未出,“錚!”地一聲,華玉亮了軟劍,一抖幾朵劍花,笑道:“從小長大,今天是頭一次正式動手廝殺,我要過過癮,大大地痛快痛快……”
夏侯嵐淡然說道:“兄弟,練武非為殺人,劍下留情!”
華玉臉一紅,神情一震,忙道:“大哥,謝謝你,我知道!”
話聲方落,忽畢島主突然揮了手,黎族勇土立即怪叫又起,怪叫聲中,四名黎族勇土騰空躍起,直撲夏侯嵐,身在半空,脫手打出了兩根鐵矛,帶著呼嘯勁力十足地射向夏侯嵐胸腹。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敢情先找上了我……”
華玉笑道:“可是有事兄弟服其勞,該先交給我!”
身隨話動,騰身橫掠,振腕出劍,掌中軟劍幻起劍花,飛迎兩根鐵矛,只聽一陣叮噹響,兩根鐵矛斷為數截落了地,成了廢鐵。
華玉一招得手剛要笑,忽聽夏侯發喝道:“臨敵要面面顧到,小心另兩個。”
華玉一震投注,那另兩名已然撲到,手中鐵矛齊遞,那犀利的矛尖已遞到了他的左肋。
華玉一驚,匆忙間劍演家學,身影電閃,劍光閃處,只聽叮噹連響,大叫兩聲,矛斷血現,那兩名黎族勇士手臂上劍痕數寸,血流如注,縱身飛退。
華玉吁了一口大氣,笑道:“大哥,這一手如何……”
夏侯嵐尚來答話,忽畢島主已然變色抬手,似乎他要下令圍攻了,接下來將是一場……
而適時,花金姑忽地一聲怪叫,忽畢島主手停在了半空,愕然轉註,花金姑卻經自越前,目注華玉道:“你適才那一劍,可是‘雷霆八式’中之一式?”
華玉傲然點頭:“不錯,老婆婆好眼……”一怔,詫異地接道:“你,你也認得‘雷霆八式’?”
花金姑道:“你小看我這個黎族老太婆了,你這‘雷霆八式’是哪裡學來的?”
華玉道:“這是我的家學!”
花金姑一怔,道:“家學?”
華玉點頭說道:“不錯,家學!”
花金姑道:“老身適才沒聽清楚,你姓什麼?”
華玉道:“姓華,單名一個玉字!”
花金姑喃喃一句:“姓華……”抬眼問道:“你由何處來?”
華玉道:“當然是中原!”
花金姑道:“中原太大了些,說小一點!”
華玉道:“那麼我告訴你,‘長白’!”
花金姑老眼一睜,道:“長白有座‘避塵山莊’……”
華玉道:“那是我的家,你也知道‘避塵山莊’?”
花金姑沒答理,接著說道:“莊主姓華,美號‘神州一劍’……”
華玉道:“那是我爹!敢莫你認識?”
花金姑擺手,道:“哥兒恕老身不知,你請退出去!”
華玉一怔說道:“老婆婆,你這是什麼意思?”
花金姑搖頭說道:“哥兒別問,只請退出去!”
華玉一搖頭,道:“不行,老婆婆,我要先弄清楚!”
花金姑道:“哥兒,你何必……”
華玉道:“老婆婆,在我沒弄清楚之前,我絕不退出重圍!”
花金姑忽地一嘆道:“哥兒,你這是何苦,好吧,老身告訴你,你可記得,適才老身說另有十多年不用的漢人姓名?”
華五點頭說道:“我記得,如何?”
花金姑道:“老身那多年不用的漢人姓是沙,老身那漢人的名字叫沙六娘……”
華玉一怔,道:“沙六娘……?”
花金姑道:“不錯,沙六娘!”
夏侯嵐神色忽地一動,道:“老婆婆莫非跟沙五娘前輩有甚淵源?”
華玉忽地叫道:“我聽沙娘說,她有個妹妹,莫非……”
花金姑身形倏顫,啞聲說道:“哥兒,她真提過我麼?”
華玉點頭說道:“沒錯,沒錯,沙娘常提,一提就掉淚……”
花金姑那深陷的眼眶中淚光一湧,道:“哥兒,老身就是你那沙娘不爭氣的妹妹!”
華玉叫道:“你……可是你是黎……”
花金姑慘笑說道:“恐怕你不知道,你那沙娘也是個熟黎!”
華玉一怔說道:“沙娘她也是……這我倒不知道……”
搖頭,接道:“我常聽沙娘提起你,可沒想到會在這兒碰上你,真想不到,真想不到……”
花金姑道:“老身也沒想到她還會常提我,在她眼中,我這個不爭氣的妹妹該是早死了,沒想到她還願念著手足之情,我羞煞、慚煞,就是死也含笑瞑目了……”
忽地一整臉色,接道:“哥兒,你如今明白了麼?”
華玉道:“我明白了,但並不全明白!”
花金姑道:“你還有什麼不明的?”
華玉道:“為什麼沙娘在中原你在這兒,為什麼沙娘每提起你就掉淚,為什麼你如今又……”
花金姑身形顫動,悽然笑道:“哥兒,這是老身當年的羞慚事,你回去後問問你沙娘就知道了,如今不談也罷!”
華玉道:“你既不願說,我也不便再問……”
花金姑道:“那麼哥兒請退出吧!”
華玉沉吟了一下,忽地笑道:“要我退出去可以,恐怕我這位大哥也得退出去!”
花金姑愕然說道:“哥兒,為什麼?”
華玉道:“你可知道我有個姐姐?”
花金姑點頭說道:“我聽你沙娘說過!”
華玉一指夏侯嵐,道:“那麼我告訴你,他是我姐姐的未婚夫婿,也就是我未來的姐夫,你說該不該讓他也退出去!”
夏侯嵐眉峰為之一皺。
花金姑凝注夏侯嵐,詫聲說道:“他是你未來的姐夫?”
華玉點頭說道:“不錯,不信你日後可以問問我沙娘!”
花金姑一點頭,道:“那麼,老身說他也該退出去!”
華玉咧嘴一笑說道:“謝謝你,老人家,我還有話說……”
花金姑道:“哥兒請說!”
華玉回手一指馬車,道:“車裡的每一位,卻跟我扯得上親戚關係,尤其兩位少島主所要的兩位姑娘,更是我這位來來姐夫的親妹妹,老人家好說說怎麼辦?”
華玉是厲害,夏侯嵐不由暗暗點了頭。
花全姑呆了一呆,道:“老身可沒有想到……”
華玉道:“而事實上這是實情!”
花金姑沉默了,剎那之間臉色數變,半晌,她猛一點頭,毅然說道:“好吧,衝著老身那位姐姐,老身該對她有所報……”
抬眼接道:“容老身跟想畢島主說說!”
轉身向那位忽畢島主說了一陣。
忽畢島主與她那兩個兒子忽律、忽必臉上的神色先是詫異,繼而變得很難看,最後忽畢島主搖了頭,嘰哩咕嚕地說了一陣!
花金姑跟著低聲訴說,繼而以手指天厲聲大叫,最後忽畢島主滿臉畏懼神色地低下了頭!花金姑轉過了身,一揮手,黎族勇士潮水般退去。
華玉忍不住問道:“老人家,你跟他怎麼說的?”
花金姑道:“黎族人最怕神鬼,老身是‘番石島’上的神嫗,當然搬出了神鬼恐嚇他,不然的話他絕不會點頭!”
華玉道:“這倒是奇事……”
花金姑道:“每一個未開化的種族都是如此,如今圍已解了,諸哥位兒請上車快走吧,但請記住,日後見著你沙娘時,請代我問候一聲,就說老身要老死此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