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馬上,雙轡並行;毒魄和南宮羽的心情都不怎麼開朗,因為他們此刻要去辦的事決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鬼王旗”那批凶神惡煞,約摸正在候駕,一面羅網,或許早已經開了,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問題在於,卻又非去不可,江湖中人,首重恩怨分明,飛星的血,飛星的命,牽繫著毒魄的神魂,激盪著他無比的怨憤,他是江湖人,忘不了的只有血債血償,牙眼相還,他堅信種下什麼因,便該得什麼果。
天色陰沉,刮的是西北風,風吹在人身上,還的確有點冷。
南宮羽斜眼瞅著毒魄,故意找話說:
“自從上路到如今,半個多時辰了,毒魄,你怎麼一直不開口?”
緊了緊衣襟,毒魄懶懶的道:
“說什麼?”
南宮羽道:
“譬如,你怎麼也不問問我,打‘正盛皮號’那裡弄回多少酬金來?”
毒魄道:
“我原以為你會主動告訴我的。”
南宮羽罵道:
“孃的,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副不緊不慢的德性,什麼事都要等著別人先拿言語——你倒是猜猜看,錢侗那老小子賞了我們幾文?”
稍一沉吟、毒魄道:
“兩萬銀子應該差不多。”
南宮羽驚訝的道:
“正好是兩萬銀子,怪了,這次你怎麼猜得準到針眼上?”
毒魄笑笑,道:
“我還有猜得更準的呢,我判斷你把銀子給錢侗送回去之後,他在感激零涕的情形下,很可能要把整個數目的一半相贈,你當然不會接受,一陣推來讓去,就以二萬銀子成交,結果是皆大歡喜,嗯?”
南宮羽睜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的道:
“完全被你說中了,正是這麼碼事,毒魄,你又是如何知曉的?整個來龍去脈,就好像你也在現場目睹一樣,實際上,你根本沒有去呀!”
毒魄指指自己腦門,笑道:
“簡單,多用腦筋想想,八九就不離十了,你的個性、習慣、待人處世的法則,我全都清楚,姓錢的大掌櫃雖然是商賈出身,也還厚道老實,再揣測一下人們於失而復得後的慣常心態,喜出望外之餘的反應,兩頭湊攏,大概的經過情形便勾勒出來了,這其實亦算不上什麼。”
南宮羽讚歎著道;
“乖乖,我還真沒想到,你姓毒的有這麼個聰明法,文有文才,武有武略,憑我南宮某人,也叫你給比下去啦!”
毒魄道:
“你客氣,南宮。”
南宮羽又想起了什麼,忙道i
“不過那筆酬金說是兩萬銀子,到手的卻只有一萬兩,因為還得扣除——”
毒魄點頭道:
“我知道,還得扣除我們預支的一萬兩銀子,也就是由我作主,分給盛庸的那一萬兩銀子,南宮,這筆帳全算我的。”
南宮羽不悅的道:
“為什麼要全算你的?”
毒魄道:
“因為錢是我給盛庸的,而且事先也沒有徵求過你的同意,怎好叫你分擔?南宮,我並非矯情,說的全是我心裡的話。”
哼了哼,南宮羽道:
“你既然那麼精靈聰明,怎不猜猜我又是個什麼想法?莫不成只准你有那份惻隱,就不許我也行行慈善,做一樣善事?”
毒魄閒閒的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得很,送給盛庸的那一萬兩銀子,你打算頂上五千兩,也就是說,你非常堅持的要出其半數,對麼?”
南宮羽昂頭挺胸:
“不錯。”
毒魄低緩的道:
“我還知道你的另一層想法——兄弟手足,何分彼此?既是血濃於水的情分,福禍生死,也就應該共同承當了……揭明瞭說,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沉默了一會,南宮羽才沉聲回道:
“只要你省得就好。”
毒魄道:
“當然,除了對我,你平素的為人,可不曾這麼慷慨大方過。”
南宮羽哭笑不得的道:
“討了便宜還賣乖,孃的,你這不是找罵挨麼?”
毒魄笑道:
“這也是實話,實話好說不好聽。”
揮揮手,南宮羽道:
“去去去,別他娘淨在這裡尋我的開心,你倒是想過沒有,此去‘抱固嶺’‘鬼王旗’的垛子窯,拿什麼方法和他們周旋?”
毒魄坦然道:
“首要的原則,自是不能明處叫陣,我們的力量不夠。”
南宮羽嘆一口氣:
“何止不夠,猶相差上好一截呢!單靠我們兩個人去搏擊人家全幫,實在是過於冒險,我在想‘鬼王旗’如今必然早已嚴陣以待了。”
毒魄思量著道:
“南宮,為今之計,只有暗裡狙擊,稍沾即走,每次下手的當口,不管擺倒他們幾個,決不戀戰,而且對於目標的選擇,要使敵方無從揣測,難以連橫固守,如此往返擊殺數次,假若都能奏捷,‘鬼王旗’的陣腳就要亂了……”
南宮羽憂心忡忡的道卜
“計劃是好,只不知能否如願,你也曉得,他們擁有不少人才,佈陣對仗,個個都是行家,行動一旦展開,恐怕不似你我想象中這般容易。”
毒魄道:
“我明白不容易,不過,事在人為,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指頭輕繞著韁繩,南宮羽望了望空中低沉的雲霾,道:
“天色不大好,毒魄,我看我們不一定非要在入黑前趕到‘抱固嶺’不可,離那地方稍遠一點,先找個所在落腳打尖,順便探探風聲……”
毒魄道:
“‘抱固嶺’方圓幾十裡之內,都是‘鬼王旗’的勢力範圍,你說離它遠一點,欲待遠到什麼程度?嚴格論起來,我們如今已算進入人家的地盤,除非不再前行,否則‘抱固嶺’附近哪一處窩下來都差不多。”
想想也對,南宮羽道:
“好吧,我們就趲趕一程,摸到‘抱固嶺’下藏身,只求別露了行跡,打草驚蛇猶在其次,若叫人家先下手為強,我們哥倆便吃不完、兜著走啦!”
毒魄笑笑,沒有答腔,他的心思似乎不在這裡,瞧他鎖眉凝目、神情幽沉的模樣,腦筋又不知轉到哪兒去了……
這是一幢荒廢的農舍,斷垣殘壁,雜草蔓生,農舍坐落在一片貧瘠的莊稼地裡,乾裂的地面只零零散散的錯布著一些半枯萎的莊稼,看情形,農舍故然已久無人住,連這幾片旱田也都棄置了。
屋子一角,尚留得有三堵土牆,半片頂,勉可避御風霜,地方雖說不大理想,卻總比露宿郊野要強,現在,就正好被毒魄與南宮羽利用上了。
亮起那盞油燈,在暈沉搖晃的燈光下,毒魄展開一張草圖細細研讀,圖是方久壽臨時匆匆繪就,圖中標示的乃是“抱固嶺”上“鬼王旗”各個堂口的所在位置和通達路徑,方久壽的繪畫技巧相當拙劣,但好歹重點還描得出來,看了圖,“鬼王旗”方面的內部佈署格局,已可大致明瞭。
遞過一套夾肉燒餅給毒魄,南宮羽依著牆角坐下,大口啃嚼自己手上的一套:
“別那麼用功了,毒魄,時間有的是,何不先吃飽了再說?”
毒魄目光停在圖上,手指順著線條移動、邊若有所思的道:
“‘鬼王旗’建在嶺上的垛子窯,可不是隨興瞎蓋的,其中格局,頗見巧思,具有防守上的基本意義,你看,兩座分峙總堂左右,四堂各據一方,便將樞紐可令之處拱衛在中間了;而‘豹房’高築於嶺後稜頂之上,正可俯視全景,監看搜巡分外便利,亦合了‘豹房’本身的任務性質……”
南宮羽嚥下口中的燒餅,道:
“你打算從‘鬼王旗’哪一個部門先下手?”
毒魄道:
“現在還不能決定,我得再想;南宮,你思量過沒有,目前我們最欠缺的,不單是人手問題,還差了裡面的內應?”
舉起身邊的水囊,甫宮羽先湊嘴囊口飲水,才一抹唇角道:
“這還用說?如果有人臥底,行動就方便多了,至少不必像摸黑一樣誤打誤撞,困難在於,到哪裡去找內應?”
毒魄慢慢咬著燒餅,卻顯然食不知味,他連連搖頭道:
“難,難……一點路子都沒有……”
南宮羽道:
“可不是一點路子都沒有?以前還擺著個方久壽,如今方久壽露了痕跡,早就逃之夭夭啦,‘鬼王旗’其他的人同我們沒淵源,又去和誰搭線?所以啊,毒魄,這話說了等於白說!”
毒魄伸直雙腿,把草圖平置在膝蓋之上,眉頭皺得更緊了:
“沒有內線,當然行動起來比較冒險,但若實在無法可施,也只好硬幹了。”
南宮羽道:
“咱們原就是打著這個譜來的,所以便條件不夠,亦談不上什麼遺憾。”
毒魄笑道:
“你好像有點慪?”
“嗤”了一聲,南宮羽道:
“我慪?我跟誰慪?我擔心的只是別叫人家把我們活坑了!”
毒魄道:
“事情不會糟到那種地步,南宮,我們兩個都不差,他們更沒有那麼好,一朝對仗,‘鬼王旗’少不了人來墊底!”
狠狠咬一口燒餅,南宮羽道:
“但願是如此。”
微弱的燈火又大大搖曳了一下,在這四壁不全,屋頂漏空的破屋裡,寒氣蕭瑟,冷風透隙,還真有點欠舒坦——江湖生涯,原就是一個“苦”字了結。
望著只吃了一小半的夾肉燒餅,毒魄興味缺缺的道:
“早點睡吧,今晚上我們不動,先養足精神,明天開始,再向‘鬼王旗’下刀。”
南宮羽縮縮脖子,嘀咕道:
“孃的皮,這片破屋,四壁透風,越來覺得冷、趕到明朗,人豈不凍僵了?”
毒魄收起草圖,淡淡的道:
“吃這種辛苦,也不是頭一遭了,你一向自詡比我能適應環境,眼下怎的卻變得嬌嫩啦?”
南宮羽攤開毛毯,一半鋪在地下,一半裹住身子,打了個哈欠道:
“倒不是變得嬌嫩,許是年齡的關係吧,歲月不饒人哪,這把老骨頭日漸僵硬,體氣也比不得從前了……”
毒魄沉默著把自己所攜的毛毯鋪開,就在他剛剛想躺下的時候,卻突兀停止了動作,微微偏過頭去似在側耳聆聽什麼——
才閉上眼的南官羽也在此刻把眼睜開,好像亦聽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聲響。
不錯,外面的確有動靜,是隱隱的步履聲,步履十分急促,光景是有人在奔跑,亡命般奔跑,而且,方向正衝著這片破屋。
毒魄盤膝坐在毯子上,目定定的注視著面前那扇斜倒的門扉,暈黃的燈影映照著他冷漠的面容,銀亮的白髮,另有一股肅煞之氣。
南宮羽也坐起身來,順手拎過身邊的槍囊,老大不高興的道:
“真叫出鬼了,即使在這等荒郊野地破落屋子裡,竟也睡不成一場好覺,不知外頭那位仁兄是怎麼回事,三更半夜,放著熱被窩不睡,卻溜出來練跑學跳,我看他八成是吃撐了……”
毒魄低聲道:
“只有一個人,南宮,這個人奔跑的方向,似乎就撲著我們這裡。”
望一眼擺在幾塊層疊的上磚上的油燈,南宮羽忙道:
“那傢伙約摸是看到光亮了!”
毒魄頷首道:
“一般而言,人在發生危難或者需要求助的當口,才會下意識的朝著有燈火的地方去,反之則往往趨避亮處,南宮,我看外面這個人是有麻煩了。”
南宮羽悻悻的道:
“關我們鳥事?”
這時,腳步聲更迅速的往屋前接近,如果仔細聽聽,甚至可以分辨出來人腳下的踉蹌與粗濁的呼吸——顯然是遇上麻煩的樣子。
南宮羽喃喃咒罵:
“操的……”
破門“咚”的一聲被人由外撞開,燈火隨即晃動不停,在青黃色的爐苗跳閃下,一個身材魁悟卻渾身染血的壯漢連滾帶爬撲了進來,這漢子仍然雙手握刀,他拿刀撐地,仰頭望著毒魄與南宮羽,滿眼的祈求神情襯搭著斜過左頰的一道深深血槽,可不真似英雄末路的那種悽慘落魄?
南宮羽吃驚地跳將起來,嘴裡“嘖嘖”有聲:
“乖乖,這位老兄還傷得真不輕,混身上下,全讓血給浸透啦!”
那人雙刀分撐,一張長方臉孔痛得都扯扁了,他連聲喘息,嗓音顫抖:
“二……二位兄臺……萍水相逢,也是有緣……乞請二位兄臺慨施援手,救我一命……”
南宮羽朝門外一指,道:
“敢情有人在迫殺你?”
點點頭,這漢子左頰的傷口牽動,又湧出一溜血水,他異常吃力的道:
“後……後面……就在後面……他們馬上就要追過來了……他……他們共有三個人……全是些心狠……手辣的……東西……二……二位兄臺,可聽說……說過‘猿峽三梟’,追……追來的人……正是……他們!”
南宮羽詫異的道:
“追殺你的人竟是‘猿峽三梟’?怪了,這三個殺胚不在川蜀賣野人頭,當他的山大王,卻跑來這裡發什麼威?你又怎麼會招惹上他們?”
漢子嘴唇翁合,抖索索的道:
“在下……在下另有隱情……如……如得二位兄臺伸……伸援……幸而逃過……此劫……自當詳稟……其中……來龍……去脈……此刻……實已不及……陳述……”
南宮羽側首看著坐在毛毯上毫無表情的毒魄,大聲道:
“夥計,你怎麼說?”
毒魄緩緩開口:
“這人看起來還挺順眼,且上天原本有好生之德,我們就助他一臂吧。”
南宮羽衝著漢子道:
“行啦,朋友,我們與你之間,雖尚不明不白,卻絕對會拉你一把。”
漢子連連頓首,呼吸急促:
“二……二位兄臺……的大恩大德……馮某無論……生死……必當永……志……於心!”。
南宮羽走上前來,將漢子扶坐到牆角,這位仁兄傷重至此,依舊緊握雙手,絲毫不松不放,看起來,大概也是個倔強剛烈的人物。
毒魄全神貫注,傾聽著屋外的動靜,但一時之間,卻相當平靜。
安置好了那人,南宮羽擦擦額頭上的汗珠,籲一口氣:
“好傢伙,這位老兄還真沉哩……”
湊近來,他又放低嗓門道:
“怎麼樣,有狀況沒有?”
毒魄輕聲道:
“他們會來的,就算追丟了人,這裡的燈光也會引他們上門……”
南宮羽道:
“此人受創甚重,‘猿峽三梟’也明白他勢必跑不出多遠,犯不著發死力去迫,消消停停的淌上來,便可到手成擒了。”
毒魄問道:
“這什麼‘猿峽三梟’,你認識?”
南宮羽道:
“只是聽說,卻不曾見過,三個人都是川境鼎鼎大名的巨匪惡盜,武功高強,行事幹淨利落,一樣的豺狼心性,一樣的冷酷無情,總之,這三號人物,決非善類,便衝上了也無甚遺憾。”
毒魄道:
“照你這樣說,不衝也不行了,我們救人當然必得救到底。”
南宮羽無可奈何的道:
“他娘,人生的際遇,愣是難料,我們自己麻煩一大羅筐,正不知怎麼解決是好,反而先行起善事來了,唉,誰又會想到即使在這樣的僻野荒屋,還能遭上如此意外枝節?說起來,豈不是老天爺早安排好的?”
毒魄笑笑,沒有吭聲。
時間慢慢過去,破屋裡,除了那漢子粗濁的呼吸外,幾乎寂無聲響,又待了片刻,南宮羽有些沉不住氣了,悄聲道:
“怎麼還不來?這三個邪蓋龜孫恐怕另有花巧……”
毒魄平靜的道:
“不用急,他們的心態你要先弄清楚,在當前狀況未明,敵情混淆的形勢下,他們自不會輕易涉險,等到伏在暗處把這裡的虛實探查過了,包管不請自來,你想攔都攔不住!”
南宮羽目光向門外溜梭,邊道:
“你是說,那幾個人現在就在外頭?”
毒魄道:
“很有可能。”
抹了把臉,南宮羽道:
“怎的卻半點動靜都沒有?”
毒魄笑的有幾分促狹:
“南宮,你也是老江湖了,我看你這老江湖簡直混回了頭、如果外面的人換做你,你會發出動靜麼?‘猿峽三梟’既是道上的狠貨,當然亦深悉搏戰之竅,怎可能讓你事先察覺跡象?所以,眼下的沉寂算正常,若是很快有了異狀,反叫不正常了。”
南宮羽笑罵道?
“說你胖,你還真個喘起來啦,我他娘何曾像你所講的這麼幼稚?”
忽然,毒魄輕輕“噓”了一聲:
“來了……”
南宮羽趕緊噤聲無語,同時,他也聽到了某些響動——是薄底靴踏在泥上上的響動,沙沙有致,預示著正有人往這邊走近,而且,來人像是並沒有意思掩藏自己的行藏。
毒魄仔細傾聽,並在點數:
“一……二……三,不錯,正好是三個人。”
南宮羽移行幾步,靠到屋角那漢子身邊,他的意圖很明確,當然是不希望接受保護的人遭到傷害,要做到這一點,距離往往是重要因素。
於是,腳步聲停在門前,俄頃的沉寂之後,三條可以稱為彪形的大漢魚貫進入,三個人都屬於高頭大馬的身材,第一個進來的滿臉橫肉.三角眼,蓄著一撮山羊鬍子,第二個同樣橫肉滿臉,額頭上浮一條蚯蚓似的紫色疤痕;尖削的鼻子不知為了什麼缺少一片鼻翼,以至那扯大的鼻洞就把整個面孔的輪廓攪弄的不周和了,第三位,算是稍為長像斯文一點,卻也臉上塊塊白斑,配上他的狹目薄唇,特別予人一種陰騖冷酷的感受;三個人頭纏一式的白巾,全都斜披粗麻氅,看上去,竟似三尊惡鬼。
毒魄望著進門的三位仁史,毫無反應,他依舊盤膝坐在毛毯上,狀若參禪。
屋角的漢羊雙眼鼓突,死死瞪著前面的三個人,他的情緒似是極為激動,不但磨牙挫齒,“咯咯”有聲,全身也在不停抽搐……
蓄著山羊鬍子的這一位打量過毒魄,目光又在南宮羽臉上溜轉一圈,嗓音低啞的發話道:
“我想,這個馮德恩,大概和你們二位沒有什麼關係。”
毒魄嘴唇緊閉,一字不露、南宮羽硬繃繃的笑了笑,道:
“不錯,我們與他,是沒有什麼關係,更明白的說,在他來到這片破屋之前;我們根本不認識他;就同不認識三位一樣。”
山羊鬍子點點頭,道:
“這就結了,請二位讓一讓,我們要把人帶走。”
南宮羽道:
“列位想把他帶去哪裡?做何處置?”
三角眼中兇光倏閃,山羊鬍子似在強行按捺自己:
“朋友,這不關你的事,江湖路險,還是自掃門前雪的好!”
南宮羽木然一笑:
“我一向有點拗脾氣,事情不問清楚,決難放手,你們要不把其中因由說個明白,人在這裡是不錯,各位卻休想帶走!”
山羊鬍子臉色一沉,聲音也重了:
“太平日子過膩啦?想找點麻煩玩玩?”
那缺了一片鼻翼的仁兄怒哼一聲,惡狠狠的道:
“老大,我看這個龜兒子是存心挑眼!”
南宮羽似笑非笑,夷然不懼:
“我們乃是兩個大活人擺在此地,各位竟當做兩隻呆鳥看了,招呼不打,言語不清,就待強押這位受傷的朋友上路,各位不管是何方神聖,也未免太囂張了吧?”
山羊鬍子目注南宮羽,殺氣盈溢:
“看你的樣子,是有意替姓馮的出頭攔事?”
南宮羽嘿嘿一笑:
“總算你還明白,多少看得出點風色。”
山羊鬍子喉間起了一陣沉悶的哮吼聲,光景就如一頭髮怒噬撲前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