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山巒,朦朧的雲天,朦朧的美,是迷人的。
嶙嶙巨石,襯托出山巒的奇突,高挺相葉的古樹矗立,與雲天相接,形成了山巒的雄渾。
半山的涼亭,浸潤在霧朦朦中,涼亭中佇立著一個模翻的人影。
如果靠近一點,可以看到這人,時而仰臉向天,時而俯首望地,迷朦的鳳目中,顯出了重重的憂思。
在涼亭的左面不遠處是個懸崖,千丈深壑,被滾滾雲海霧雨所埋葬,本是一大奇景;可也無法凝視。
通往涼亭並貫串半山上下的一條羊腸小道本已蜿蜒曲折,加上山勢重疊起伏,使直通的地方,也要回旋,倍增曲折,面就在這蜿蜒小柱距涼亭約兩三個起起伏小山巒處,林樹遮蔽,已不見涼亭,路旁巨石錯落的形成了一片陣圖,巨石當中;有數間茅扇緊閉、依石或靠樹搭建的茅屋。
巨石陣中正有二人,在兔起鶻落的穿行其間,有時二人撐身而過,視而不見,竟似毫不相識。
就在似是陣圖門戶的地方,一個鬚髮皆白的紅顏老人,正面對著一箇中年漢於聲色俱厲的道:“老朽無意仕宦已近十年,閣下突然來此騷擾,實是無理之至!他們朱家的事,再也不與我常家有絲毫牽扯,我勸你還是回頭的好!同時,最好奉勸你貴上,以後莫要再來找我常劍秋!不然……”
中年漢子心內雖是不服,但眼看著自己同伴進入石陣後的情形,卻也不敢再橫,急急的道:“既然常爺開口叫我回去,小可再也不敢來打擾常爺,不過,常爺是明白人,我若不與同伴一起,回去時將沒法交待,常爺請高抬貴手,將我同伴放出來吧。”說罷連連作揖。
常爺著了他那副德行,鼻孔不屑的冷哼一聲,雙手連揮,一顆顆小石於,自雙袖飛出,一顆接一顆的落在陣內二人面前,分別引導二人,自不同方向穿出石陣。
二人甫穿出石陣,其中一位五十餘歲的老頭兒,怒容滿面地向常劍秋道“好啊!十數年不見,你常大爺的待客之道也變了,真夠交情!”
常劍秋卻也聲色俱厲的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想當年你常爺還不是一樣,何況我盧海?”
常劍秋霜眉一聳道:“你這新貴可管不著我山野之人!
咱們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你盧大爺還是請吧!“
說罷返身就待向石陣退回。
人影一晃,盧海已擋在身前,依舊是怒目相向,道:“姓常的,你可講得輕鬆,憑這兩句就想把盧某打發走,可沒那麼容易!”
常劍秋霜眉略聳,怒聲道,“你待怎樣?”
盧海嘿嘿冷笑道:“明人之前不說假話,建文帝既在此處出現,我也不多麻煩你,只請交出他來!。
常劍秋聽後,驀地哈哈大笑,聲震林木,簌簌作響許久,才停聲正容向盧海道:“盧大爺說得好輕鬆,皇上在此出現與否,關老朽何事?老實告沂你,老朽根本就沒見過皇上,就是想交出來,求得一官半職的抖抖威風‘也無從交起;盧大爺你信也不信?”
盧海聽後,面露詭容的道:“常劍秋你倒推得乾淨。只是就這麼說說,是難得老夫相信的。老朽要進入你的屋內搜查,有與沒有,那時才能決定。”
常劍秋右手-擺,作出肅客的姿態,彎腰擺頭道:“請!”
接著回頭一併對與盧海同時自石陣中出來的,另一位年齡與盧海不相上下,身材面貌亦甚酷似的老人,及原來與自己在陣前談話的中年漢子,點頭示意遭:“盧老爺與這位貴客亦一併請進!”
盧海見狀,怒哼一聲就待邁步向石陣走去,中年漢於卻在此時道:“盧大爺…”
盧海倏轉身形道;“怎麼…?”
盧二爺接口說道:“大哥,我看我們還是到山上找找吧!”
常爺既然說不在,想來不會是假,何況條王他們至今還沒有消息。而時闖也差不多了,在此耽擱恐不適宜!“
適於此時,自蜿蜒小道上。傳來了步聲,所有的人,不由自主地轉頭向小徑注視。
須臾,自霧影迷漫中,在小道中央出現了一個頎長的身影,正瀟灑的步向四人之處,盧海一見來人,面現興奮而又緊張的神色,驀地向來人騰身躍去,口裡喊道:“老二常老頭交給你們了!”
盧二及中年漢於一聽,均倏然轉身,面對常劍秋道:"
常爺,還有何話可說?“
紅顏老人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道:“老朽無話可說,因為我早已聲明朱家的事,與我常某無關,兩位請想想,來人可是從我常某人的居處而來?以後還是請二位傳達一聲,莫再來打擾老朽清修,感激不盡!:說罷,不理二人反應如何,大步通過石陣,徑行進入當中的茅屋。
盧二及中年漢於見狀,互視一眼,大感意外的搖搖頭,一同苦笑一聲,回身走向業已與盧海對面的來人之處,此時正見盧海向來人道:“舊屬盧海。參見聖上,請聖上隨老臣返駕回宮!”
來人竟是那涼亭中觀山景的人,一身灰葛長紗,俊秀的面龐,略現憂容,仰臉向天,似不屑再瞧盧海一眼,神情落寞的又擬未聽見盧海談話。
盧海似有顧忌,不敢輕舉妄動,一時間競僵在當地,而來人卻突地舉步繼續向前,其雍容莊重之態度,使得攔在路中的盧海連連退步。差點退在身後的盧二及中年漢於身上。
盧海一咬牙,下定了決心,現出猙獰面目,大喝一聲道:“站住,否則我不客氣了!”
來人聞聲止步,向三人掃視了一陣,鳳目中神光倏現,冷哼一聲:“大膽!”
身隨聲動,倏忽間灰影連閃,身形似鬼魅般的圍著盧海等三人一轉,剎時將三人制住。
三人姿勢未變,面現詫容,已被定在當地。來人這才開口道:“瞎眼的東西,建文帝也會武功的話,還有你們的命嗎?”
盧二及中年漢於一聽聲音不由得各自嘆口氣,低下頭去。只有盧海卻咬牙切齒,兇光畢露的道:“閣下是什麼人?
競冒充建文帝戲耍我等!閣下將來必後悔莫及!“
來人仰首一陣長嘯,聲如鳳鳴,高達雲霄,迴響歷久不絕。長嘯過處,林木枝葉晃動,竟末落下,盧悔等人見此等情景,不由得臉色連變。
嘯後,來人冷冷地道:“你這等喪盡天良,趨炎附勢的走狗,根本不配被藍某戲要,除去幾十助紂為虐的狗腿子,不過是盡一份武林人的義務,藍某永不後悔!”
紅顏老人常劍秋,忽自茅屋現身,接口說道:“少俠何用給他們講道理?還是照原定計劃,將他們解決了吧!我想,他們的後援也該到了!”
來人甚為尊敬的向紅顏老人道:“那麼就辛苦你老人家了!”說罷,一手挾持一個,將盧海及盧二挾於肋下,飛身向石陣落去,再一晃身,閃進緊靠樹林搭建的茅舍內。
常劍秋見狀搖頭笑道:“不知哪裡學來的這份輕功,老朽算是開了眼界了!”
隨後一拍中年漢子後心,解開他的穴道,道:“閣下隨常某來吧!你已看到了少俠的身手,還是乖乖的另動歪念頭,不然對你可沒有好處!‘’中年漢於沒有任何表示。神情木愣的隨著紅顏老人穿過石陣,走進茅舍;
進入茅舍後,中年漢子突然神色大變,驀地向地上跪倒,連連叩頭道:“徒兒拜見師父!‘’原來茅屋上首坐著一位身穿紅色袈裟,身形高大魁偉的老年僧人,怒容滿面的瞪視著中年漢子。灰衫人安詳地坐在旁邊,已不見了盧家兄弟。紅顏老人趨前坐在老僧下首椅上,除略向灰衫人及老僧招呼後,一言不發。
那老年僧人嗔目向中年漢子叱道:“徐行,你作出瞭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還有面目來叫師父?嘿嘿,你眼裡還有師父在嗎?”
中年漢子戰戰兢兢的遭:“師父,請聽徒兒說……”
老僧不待中年漢子講完,又叱道:“你狡辯什麼?背逆師訓,投身為走狗。還有什麼話可說?”
中年漢於叩首道,“徒兒實是有說不出的苦衷…”紅衣老僧神情氣極,又暴喝道:“苦衷?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為了那……”說至此處,大袖一揚,運勁一掌向跪在地下的中年漢子當頭劈去。
坐在旁邊的灰衫人,出乎意外的卻微拾右掌,將老僧掌勢架住,從容不迫地微微一笑,向老僧道:“大師暫且息怒,徐兄我似曾見過,或許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隱也說不定。
藍某多口,講個人情,大師且聽他說完再行發落如何?“
紅衣老僧瞪了灰衫人一眼,無可奈何的道:“丟人!丟人!這丟人的事老衲本不想再提,不過……”
灰衫人微笑道:“大師是否為了徐兄與薛姑娘的事面心煩?”
此話一出,紅衣老僧與跪在地上的中年漢子,突地一同膛目瞪著灰衫人。
灰衫人神情不變,瀟灑的道:“我不是說,徐兄似曾相識嗎?薛姑娘的事,是聽我表妹白寧馨講的,她們還是好朋友呢!”
說罷,見紅衣老僧似乎並不相信,而中年漢子,面露難以置信神色,乃微微一笑再補充道:“大大夫一言九鼎,大師若是指徐兄與薛姑娘的事,我藍旌敢以性命作擔保,至於說徐兄未遵師囑,反去助逆之事,我知必有隱情,且讓徐兄自己解釋吧!”
說至此處,突然停口道:“又有人來了!”
稍頓,又道:“此人輕功甚高……噢,他後面竟還有二人,輕功也不弱!,稍微側耳,又道:”前行者已到石陣前!後面二位快到了。“
紅顏老人與紅衣和尚相視一眼,目光中不禁露出欽佩之色,微微點首,甚表嘉許,看在中年漢子眼中,心中大為驚異,真不知這面貌酷似惠文帝,卻自稱是藍旌的人,究竟是何來頭。
紅顏老人何等老練,早已看穿了他的心事,向中年漢於微微一笑道:“徐賢侄對藍少俠大概陌生得很,這也難怪……呃,不知徐賢侄看到過‘鼓令三更’的令主沒有?”
中年漢子不知常劍秋此言何意,仍然恭敬答道:“見過倒末曾,但聽說他是總府的方號旗旗主,藝業已是登峰造極,且為昔年有數的魔頭之一。”
常劍秋道:“聽賢侄說來,這總府中竟是有四方旗主了?
你是屬哪一旗的呢?“,中年雙子道:”我並非各旗中人,而是屬於總府驛使,這次是來傳達命令,剛巧聽說在左近發現主上行蹤,故而暫留,以便將情況帶回總府報告!“
常劍秋道:“我看你還是起來說話,有暇時再向你師父解釋吧!”
中年漢於仍然不敢起來,改向紅衣老僧叩頭道:“其實弟子留在那兒的原因,是因為聽說南方旗旗主是昔年的笑面彌陀之故。”
紅衣老僧聞言大感意外的道:“你是說那惡僧又復出了嗎?消息可確實?”
中年漢予道:“弟子就因不能確定消息是否屬實,故而才留下探聽。其實消息來源是薛姑娘告訴我,而她也是聽驛使旗旗主說的。至於其他的旗主,是什麼人則未能探聽到!”
紅衣老僧聞言,面色稍緩,一揮大袖道:“起來!”
中年漢子聞言大喜,再三叩頭然後站起,灰衫人卻輕聲道:“奇怪,怎的不聞來人有所舉動?”
常劍秋似是對灰衫人藍旌甚為依恃,對外面之事不插半句口,依舊向中年漢於道:“徐賢侄既知昔日魔頭鼓令令主,可知其最近之消息?”
常劍秋見中年漢子搖頭表示不知,乃指灰衫人藍旌道:“前些日子,業已喪命在藍少俠手下!”
中年漢子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而常劍秋則滿面莊容的道:“藍少俠此時是易容改扮,其實他雖然年輕得很,一身藝業卻罕逢敵手呢!將來你就知道了,現在卻先要委屈賢侄到下面一會,等事完老朽再請你上來吧。”
中年漢子徐行莫名其妙的向師父望了一眼,見老和尚未作聲,只好懷著悶葫蘆,跟在紅顏老人身後,走進機關地洞去。
藍旌一直聽著,此時又道:“咦!來人中竟有人懂得璇璣學,業已深入陣中,我去會會他們!”說罷將臉容一抹,抹下易容藥物,頓時露出英俊的面龐和一種懾人的威勢。
這不是藍旌是誰?那英挺的身影,俊秀而帶威嚴的面貌依舊,只是更顯得沉著、成熟了1只見他脫去身上的灰衫,露出了裡面一身藍衫,安詳的一推茅舍板扉,閃身而出。
紅衣老僧與常劍秋亦隨後步出,抬眼向石陣中望去,但見陣中正有三人,魚貫穿行,一個是身穿道袍,花白鬍須的清瘦老道,一個是身似竹竿,瘦骨如柴的瘦高老者,另一位是五短身材的壯漢。三人中是由道人率前,瘦長老者居中,五短壯漢殿後,在陣中穿行。
常劍秋見此情形,不禁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北邙惡道,自號半諸葛的玄清。讓他再蘑盞茶時分,或者會摸進來,那可夠討厭的,還是指引他們出去吧!”
說罷,將前面巨石用力一推,斜向東南,只見陣中瘦道人,本是前進的身形,突地一停,略作端詳,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但卻沒有多說話,只是改變了方向,穿行如故。
紅衣老僧目注那又瘦又高,形似竹竿的老者道:“怪道藍少俠說來人輕功甚高,原來是他!”
藍旌接遭:“大師可是說那瘦高的脫弦箭苗天?”
紅衣老僧聞言也不由心內暗驚於這少年人的見聞廣博,可是再想這苗天的形象甚奇特,無怪他能認得出了,乃接道:“正是他,此人以輕功見長,但卻非大奸大惡,反是玄清惡行甚彰,今日老僧大概要開殺戒了!”
藍旌道:“這種江湖敗類,怎敢勞動大師,自有弟子動手。…他們己快出陣,我們何不到陣外去等候他們?”
紅衣老僧與紅顏老人均點頭同意,乃一同穿出石陣。
輕車熟路,比玄清幾人還早一些,立於石陣之外。
藍旌道:“常老爺子的石陣真是奇妙無比,竟似對敵友之間有所選擇,我剛到時,也差點被困陣中,從識得常老爺子後,竟能穿越飛行,隨心所欲,這真是一門奧妙無比的學問!”
幾句話工夫,陣中三人亦已穿出石陣,一看仍是起初進入時的起點,不禁大感面目無光,但一轉眼看到了常劍秋後,恍然大悟般的噢了一聲道:“我道是何人有此玄奇陣法,原來是昔日的大將軍常老英雄!常老英雄胸藏百萬甲兵,難怪難怪!這璇璣陣,端的是奇妙無比,貧道甘拜下風!”
常劍秋面容一肅道;:道爺為何竟不通知一聲,即行闖陣?足何禮數?“話完,目光炯炯的看著惡道玄清,-瞬不瞬。
惡道瘦長的馬臉一抬,嘿嘿陰笑一陣道:“貧道和苗老當家的奉命緝拿叛賊,昔天之下,無處不可去!”
常劍秋怒道:“難道老朽就是叛賊不成?”
惡道玄清道:“那要看你常老英雄的表現如何了!”
紅顏老人常劍秋突地縱聲大笑,道:“哈哈,看我的表現如何?此話普天之下,配對我講的,只有一人,玄清,你可曾自己稱稱斤兩?可曾照過鏡子?”
這倒是實話,昔年大將軍常劍秋南征北討,權勢之盛一時無二,也只有皇帝老子可以說看他的表現如何。無怪他要惡道稱量稱量自己了。
人的名,樹的影,大將軍威勢不減當年,常劍秋的威勢洶湧而出,竟逼得惡道玄清連退兩步,面上失色。但玄清旋即想起自己太已失威,遂收懾心神;神情一緊道:“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常劍秋老鬼,也該醒醒了!你已不是大將軍,而今日貧道卻是奉旨緝拿叛賊的呢!”
紅衣老僧突地插口道:“敢問道爺,誰是叛賊?”
惡道略向紅衣老僧打量,回頭看看苗天,苗天只好向紅衣老僧道:“老和尚裝什麼蒜?普天之下,誰不知當今皇上,正在緝拿那乳臭小兒建文?老和尚,久違了啊,要不是身有要事,我們二十年前的那筆帳,倒可以算算。讓老子送你上西天。”
紅衣老僧神情安詳,似是毫未將苗天的那種自尖聲中透出的聲浪所襲,仍舊悠然的道:“苗施主二十年不見,輕功不但進步神速,即使連‘聲箭’也練得出神人化了呢!俗語說揀日不如撞日,我倆就在此比劃比劃如何?”
脫弦箭苗天驀地尖聲大笑,似雞鳴狼嗥,其音之高,使身旁的瘦道人玄清,被其笑聲震得連連運功抵抗,而在-
旁的五短壯漢倒退幾步,始能抵得住。
反觀藍旌與紅顏老人並肩而立,神色輕鬆,面露笑容,正望著紅衣老僧,似是看他如何應付。
紅衣老僧仍神態悠悠,就在苗天笑聲最高亢,勢不可遏之際,沉氣大笑數聲,聲如暮鼓晨鐘,黃鐘大呂般衝擊苗天笑聲,好像一塊渾圓巨石,襲向了那維繫重物的細絲一般,只震得細絲為之寸寸斷裂。
苗天就在被紅衣老僧之笑聲震擊後,驀然加速了笑聲,如珠走玉盤般的滾滾、斷斷、續續,間歇的避著那如沉雷的笑聲。
但紅衣老僧淡笑數聲後,苗天臉色瞬息數變,最後蒼白得戛然停止笑聲,張口吐出一口紫血,喘氣半晌,向紅衣毫僧怒瞪一眼道:“好!慧海,算你厲害,只是你苗老子卻硬是不服,讓我們一併解決吧!”
話落,伸手自腰間,抽出了一枝軟軟的羽箭,提於手中。此一軟箭在他手中,竟似靈蛇般的可伸可回,可硬可軟,原來是苗疆的千年蔓藤,加藥製成,其堅韌竟是不畏刀劍,正是苗天的三大絕藝之一穿功箭,其三大絕藝是輕功高明如脫弦之箭,內功深厚名聲浪之箭,兵刃奇特為專門破克內功的穿功之箭。
紅衣老僧一見穿功箭,神情微懍,伸手自腰際掏出了一副似紗非紗似綢非綢的方形手帕,提於手上道:“聲箭神功,苗施主已是登峰造極。老衲豈敢言勝,倒是多年箭功,在一時之間,為老僧將施主之瘤疾去除,老僧倒願為施主恭喜,施主每次練功之極處,是否有不及氣凝之感,剛剛才施主一口淤血吐出,雖然毀去了你十年功力,但從今後若再練聲箭,將更事半功倍,必有大成,倒是施主該深悟上天好生之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尚希施主三思。”
苗天仍是聲色俱厲,滿面戾氣的道:“老和尚休得多言,你苗老子豈有不知之理,廢話少談,還是讓老於送你上西天吧!”
慧海口唸善哉,手中方巾一掄,右掌托起,手帕竟似盾牌般吸在掌上,右腕一翻,方巾護住腕臂,神色肅然的道:“施主請!”
此時,藍旌突將胸前之陽鏡取出,跨前一步,向慧海道:“大師不妨略事休息,待晚輩會會這位苗大當家的穿功箭!”
紅衣老僧尚未答話,苗天已一提手中穿功箭,筆直的刺向藍旌前身,口中怒道:“無知小於,竟不知天高地厚。
憑你也配與老子動手!“
其箭如蛇,其身如矢,不偏不倚的正中藍旌身前陽鏡之上,突的-響,藍旌身形末動,右手正拉著紅衣老僧的袍袖,不屑的注視著滿面驚容的脫弦箭苗天。
在苗大身形甫動之時,紅衣老僧亦曾起意阻擋,但被藍旌拉住,而同時微微感到,藍旌周身似是佈滿氣流,心中正感到少年太過大膽之時,穿功箭又穿過氣流,戳在少年人的身上。奇怪的卻是箭觸身後,竟有——
股莫大的彈力,幾乎使自己站不住腳,若非少年人拉住,定會當場出醜,老和尚心中,對少年人之功力,完全改觀,除了大為震駭之外,亦大為安慰。
而那實施突擊的脫弦箭苗天。卻被震得向外倒退,滿面露出震驚莫名的神色,兩眼瞪視著少年人,似是傻了般的怔在當地。
稍頃,當他回過神來時,一眼看到了藍旌胸前的陽鏡,不由得神色連變,用箭指著藍旌胸前,結結巴巴的道:“你是從何處得來此鏡?”
藍旌神色一整,故弄玄虛的道:“從得處得來!”
苗天橫行江湖多年,很少被人不恭敬的,只氣得兇心大熾,頓時忘記了剛才所遇,一揮手中穿功箭,怒喝道:“無知小子,你竟敢對老子如此無禮?”
藍旌雙日倏睜,精光暴射,神威凜凜的目注苗天,只瞪得苗天全身發冷,激靈靈的打個冷顫。藍旌威嚴的聲音道:“在江湖上白闖蕩了數十年的老傢伙,居然甘為走狗,怎怪得藍某無禮?”
苗天怒吼一聲道:“小子竟敢罵老子!”身隨聲動,穿功箭連點五次,凌厲的刺向藍旌!
藍旌右手向後略推,紅衣僧慧海,只覺一股暗勁湧來,身形倏起,躍出圈外。與紅顏老人相併而立。
藍旌身不動,腳不抬,雙掌迎著刺來的凌嚴箭勢,點撥撩壓,連連化解了苗天的一串勁疾勢速的攻勢。
苗天一連串的攻勢受阻,即將換招進擊的空罅瞬間,藍旌身形忽動,藍衫飄飄,瀟灑的左踹右踏連連晃動,“啪”
的一聲脆響,苗天的右頰,捱了一記,只覺得火辣辣地疼痛。
而藍旌卻適時躍出戰圈,誠懇的道,“怎樣?我想你還是認輸算了,就此退出是非圈子更好。”
苗天藝業造詣極探,尤其身形之快,乃是武林聞名的佼佼者,雖然比不上“鬼影子”,但卻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今日竟是“八十老孃倒繃孩兒”,栽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後生晚輩手裡,右手撫著被打的右頰,心中怒火洶湧,雙目發赤,露出了一種超越常人的慘綠光芒,只恨不得撲上去咬噬藍旌。
驀地裡,狼嗥一聲,苗天直如脫弦般的衝向藍旌,連連施出絕招,口中怒聲嘶叫,恨恨的道:“小狗!拿命來!”
剎時間,二人纏鬥一起,竟是以快打快,只見藍色身影直如游魚般的與脫弦箭苗天那瘦高的身形,盤旋起落,騰躍粘帖,分合錯落,直如龍騰鷹飛,兔起鶻落。
瞬息間,二人已鬥了五十多招,漸漸的-圈藍影,一圈黑影,竟然是風磨般的旋轉不停,時而正旋,時而倒旋,卻不聞任何聲響,直看得雙方觀戰的四人,大為敬服。尤以那五短身材的壯漢,更是心神震驚。心忖:“真是輕功極了限!這難得一見的武林絕技的實際動作,竟是如此的不可思議,今天眼福可真不淺!”
此時激鬥中的二人。藍旌確實的衡量出了苗天的真實功力。其輕功身法,確實不同凡響,雖然剛才被慧海大師的獅子吼震散了十年功力,然而其輕功似是並未受到影響,一點不慢。其身法的怪異,亦出乎藍旌的意外。慢慢的,自招式中,藍旌體會出了苗天輕功的身法,藍旌究屬年輕,竟童心大起,情不自禁的捨棄了自己的身法。與之遊鬥。
脫弦箭苗天在盛怒之下,奮不顧身的猛撲藍旌,卻見對方竟和自己比起輕功身法來,不由大喜,忖道;哼!大膽小子,竟敢以老子成名藝與我相鬥!心中忖想,腳底卻並不慢,相反的更加快身法。正想以己之長,一舉而創敵人。誰知功力漸漸回至十成、十一成、十二成,仍然無功,這才大感驚懍,心知今日自己遇到了扎手人物,只怪自己以年齡看人看走了眼。
更令他驚震的,是敵人的身法不但奇快無比,卻在平凡的招式中,顯出了不幹凡的功用,本是一式極為普通的輕功身法,敵人施出後,卻有著說不出的威力,真是不可思議之極。
慢慢的,苗天更感到自己受到了一種無形威力的壓抑,似是四周氣流,漸漸的在形成一股力量,隨著敵人劃過的身形和方向,旋轉不停,漸漸的縮緊,使自己需施出十二成的功力相抗,才能衝得出他的包圍。
苗天不由得心神大懍,自忖如此下去,氣旋加快加重,豈不是將自己旋成磨心;只有任憑擺佈的份兒?越想越覺寒心,只好咬牙苦撐。
就在此時,突感壓力稍松,而敵人卻奇怪的改變了身法,苗天正大惑不解。稍一留心,心頭大感懍駭,對敵人,更是大起既敬又懼,既愛又恨的心理。
原來藍旌的一舉一動,式式都對苗天甚為熟悉,苗天自然看出他的身法,竟是自己自幼在苗疆無師自通,擇自蛇鼠猿狐鳥獸等特異動作混合的輕功身法,此時敵人施來,竟是較自己尤為快捷迅速。
驚震之餘,先天怕死劣性,使苗天想到了後果,自己若不再見機,恐怕今日出醜事小,喪命事大,故而頓時氣納丹田,大喝一聲,用盡所有功力,蓄勢疾勁的向山下的方向,猛衝而出,一聲尖嘯出自口中,似裂帛般的掙脫了藍旌功力的圍堵,在搖曳不絕的尖嘯聲中,細長的身形,直如脫弦之箭般的射向森林中。
就在細長的身影將要進入林木中時,藍旌突的拔身而起,似天際流雲超越了脫弦箭苗天,“刷”的一聲,落於地上,迫身迎著洩落的脫弦箭苗天,揮出了雷霆一擊,自以為已經逃脫的苗天,突感自身躍入空中後,一股疾風,掠頭而過,即知有變,隨即突施功力,硬行墜落,人尚未落定,即看到身前丈餘,敵人已經超過自己,同時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勁,業已襲身,不得已強吸真氣,雙掌奮力迎向來掌,“噗”然一聲大震,瘦長的脫弦箭苗天,幾乎變成了真的脫弦之箭,一連向後退廠五六步,這才拿樁站穩,直感到五臟六腑,如滾燙熱火般的翻騰,忍不住“哇”的-
聲,吐出了-大口鮮血,竟是傷得不輕。
神態威猛的藍旌,向怨毒的看著自己的苗天道:“要走可沒那麼容易,還是乖乖的留在這兒好!”
這種威勢,使得一向橫行江湖,惡毒狠詐的脫弦箭苗天,幾要自裁,但數十年來的暴戾之氣,在生死交關之時,更形暴漲,雖然受了傷,然而兇心不減,強提真氣壓住傷勢,瘦長的身形挺立當地,滿臉狠毒,一整手中穿功箭,向藍旌道:“好,再來吧!今天老子與你誓不兩立!”
藍旌長嘯一聲,豪氣勃發,豪壯的向脫弦箭苗滅道:“藍某本不願打落水狗,只是你兇暴之性累積過深,不得已要慢慢替你消除,今天藍某給你一個機會,你若仍能在藍某手下走過五招,就讓你離開此地,否則,你自己就瞧著辦吧!”
脫弦箭苗天聞後,不由得氣極而笑,向著剛剛趕到的紅衣老僧慧海、紅顏老人常劍秋及半諸葛玄清、五短身材壯漢四人,一揮穿功箭,指著藍旌道:“小於竟大言不慚,說給老子一個機會,我若能在他手下走出五招,就讓我離開此地,現在請你們幾位作個見證,若我苗天走不出五招,就當場自裁。”說後,即提聚真氣,運轉全身,作殊死一搏的準備。
不料語聲剛落,卻突自樹林的邊緣,一棵虯結的蒼松上,傳來一個蒼老但清晰的話聲道:“天下的小傻瓜,倒是不少,可是我老人家卻從來也未曾見過如此的傻小於,賭東道而沒有道兒的。”
場中之人,聞聲齊齊向蒼松上望去,只見一個瘦小枯乾的小老頭,爛眼角;癟嘴巴,一縷山羊鬍子,蒜頭鼻子,頭上幾根稀疏的頭髮,還特地打了個髻。一身莊稼打扮,短褂長褲,扎腿繫腰,正依在枝椏上,朝著揚中幾人,咧著個沒有幾顆牙的大嘴,嘻嘻傻笑。
慧海一見此人,立刻合什當胸,深施一禮,小老頭未待慧海講話,搶先開口道:“好啦!好啦!大和尚,你還是在心裡多念幾句金剛經,少開口吧!我老頭子,可受不了!”
紅衣老僧慧海聞後,又再深行一禮,仍舊站立當場,神情卻露出了無比的興奮,能使這個年長高僧,喜形於色,倒是難得一見的“情形”。
常劍秋本已作勢施禮,卻聽那小糟老頭子道:“好啦!
大將軍,我可最討厭這一套,你還是留著在官場用吧!咱們之間免啦!“
說罷也不理紅顏老人仍在施禮,嘴裡卻咕嚕道:“這可是你自己樂意的;唉,人可不能作官,作官就竟成磕頭蟲了。”
咕嚕完,卻向那震驚當地的脫弦箭苗天道:“我說,長得像竹竿似的老小於,你說你在五招內接不下小傻瓜的招數,就當場自裁,是怎麼個自裁法?”
脫弦箭苗天戰慄的道:“是……是……自裁經脈。”
糟老頭子依然坐在枝椏上,將兩腿吊下來,交錯的一前-後蕩著,嘴裡嘻嘻地笑道:“對,老辦法,經脈一裁,好像萬無生理,但人家走後,你可就又活了!是不是?不行,不行。這多費勁,我看還是一不做,二不休,將十幾年來,在苗疆中專練的獨門‘蠱’給放出來,擾亂敵人,走過五招好!”
脫弦箭苗天,聽得冷汗直流,真不知這難纏的閻王爺怎麼專找自己的麻煩來了?心裡直叫倒黴。
糟老頭兒稍停,像唱獨腳戲似的,又開口了:“這樣吧!
我給你講個情,少二招,三招好了,在三招中你若能衝過去了,我就叫傻小子從此後不找你的麻煩,江湖上任你橫行,假若三招不過,那麼,你也別死,嗨,真晦氣,死了多可惜?你還是留著這塊料子,將來給我老人家跑跑腿好了,你說好不好?小傻瓜。“
最後這句話可是向藍旌說的,藍旌望著老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而那槽老頭卻道:“好啊!小傻瓜你答應了,對,不答應不會笑的。”
稍停,向藍旌道:“隨便長條子施什麼,我都不管,但要是他將那蠱种放出,你不用你的陽鏡給我捉來,我可是不答應。”
脫弦箭苗天一聽,心內涼了半截,可是也奇怪這老頭兒怎會將“陽鏡”透露出來。剛才那一箭未將這小於透穿,我還以為他是戴著那岳家護心鏡呢!
此時那糟老頭子,卻又接著道:“傻小子你可要聽好,三招只准用老窮酸教你的,‘野火燒天’‘穿雲箭’與‘-指禪’這三招,但我老人家要這人,你三招中不準傷他,最多把他那軟不拉搭的什麼穿功箭挑過來就算了。”
藍旌-聽,真是哭笑不得,哪有對敵之前,先將招數提出,並還規定,不可傷人,只可打掉別人手上的兵器之理?
糟老頭自己話完,卻不臂別人的感受如何,竟是大聲喊道:“好開始啦!”
脫弦箭苗天,聞聲後凝神提氣,將手中“穿功箭”挺立胸前,注視著少年人藍旌。
藍旌伸手向樹上一招,把一根拇指粗細的樹枝,自上吸落手中,把枝杆、嫩枝用手削掉,成了枝虯龍棒,在手上掂了掂,然後執於左手,向對面的苗天輕聲道:“野火燒天。”
只見他驀地向苗天眼前一拍,身形倏然而起,左手樹枝靈蛇般點向苗天的膝部。
苗天疾垂穿功箭,撥向樹枝之時,倏然失去了藍旌身形。脫弦箭心知要糟,猛然間回身揮箭,刺向身後,卻感到左肋處一縷勁風,疾襲而來,銳不可當。
脫弦箭判斷錯誤,慌得一閃身,借回旋之力將箭向地一點後雙足猛挺;筆直的騰躍而起,斜向前直飛!
電光石火之間,只聽槽老頭子長笑道:“穿雲箭追脫弦箭!”
何時一聲清嘯,只見那樹枝化為長矛般,疾勁的自藍旌手中飛出;-直追苗天后心。而藍旌的身影,亦跟著縱起,化為廣縷淡影,直撲到脫弦箭身軀上空。
脫弦箭也真機警,突將真氣一收,全身似受了猛力的撞擊,向下一直疾落,而樹枝的速度不變,貼著頭髮擦過,脫弦箭苗天早已蓄勢在手,穿功箭對著甫過的樹枝一揮,樹枝應手被擊個正著,疾勁的向上飛起,不料藍旌也恰恰趕到,右手一掄,將樹枝掉在手中,-翻身,輕飄飄的落在苗天身後,幾乎和他同時落地,俯耳向苗天道:“一指撣!”
苗天挺身未見藍旌,方待回身,突聞此言,不由得心頭大震,心想敵人年紀輕輕,輕功身法,竟如此快速輕靈,自己一挺身之間,他已能使我毫無知覺地落於身後,不由得全身直冒冷汗,但想其雖在身後,可並未見出招,何不就此作最後一擊,以挽回頹勢?想至此處,竟不顧後果地,左肘向後猛撞,同時右臂發勁,穿功箭拚命向後揮出。不料左肘撞出,竟撞了個空,而右手手腕一麻。穿功箭脫手飛出,再被一挑,飛向了坐在虯結蒼松上的糟老頭子手中。
接著後頸似被小蟲輕輕叮了一口,耳際響起了藍旌的聲音道:“一指禪略施小懲,苗當家的,去應諾踐約罷。藍旌謝謝你的合作,井預祝閣下新生。”
苗天整個人呆住,尚未決定如何應付此-場面之時,突然聽到坐在樹椏上的糟老頭子道:“我說,長條兒,你可莫尋死啊!俗語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何況跟著我老頭子跑跑腿,傳傳信,也辱沒不了你!有人想給我老頭子當聽差的,我老頭子還嫌他累贅呢!”
這時,自小老頭露面後,從未對其開言的藍旌,突然換了一種玩笑而又帶點賴皮的涎臉道:“當然啦,普天之下,能夠在你鬼影子威名之下,跑得了二步的町真不多,你說是嗎?老頭子?”
小糟老頭聞聲又嘻嘻笑道:“傻小子倒說得不錯,還會動腦筋,用名頭唬人啊!你以為人家不知道嗎?你是不是想說,除了你,沒人敢給我老頭子比賽跑腿?哈哈,好,我老頭子承認跑不過你,誰叫我是老頭子呢?滿意了吧?小傻瓜!”
一口一個小傻瓜,叫得藍旌大為靦腆,但因自小與老人家在一起,又不能發作,轉念想想,無論怎樣,他老人家就只有在這句話上可以佔點便宜,其他的盡是他吃虧,旁的不說,就以自己的這身藝業來說,其中不是有十之二三都是得自老人嗎?尤其是這身輕功。
鬼影子的名字,一落脫弦箭耳中,可真是大感為難。說直個的,自己跟著他確實辱沒不了身分,可又自忖已經是五六十歲啦,還給人家當聽差,面子往哪兒掛?但,形勢比人強,打,打不過,跑,跑不了。正在猶豫之際,糟老頭子突然將穿功箭如怒矢般的摔來,苗天順手一接。卻毫無力道的接於手中,如同平常人遞在手中一般,這種功勁,真是拿捏得到家,苗天又驚又佩,握住兵刃後不由得疑惑地望著老頭子發怔。
老頭子卻又嘻嘻一笑道:“這東西可不是還你,而是讓你替我老頭子跑一趟送給我徒兒,你先給我保管著,等會我再告訴你,我們怎麼走法。”
苗天嘆了口氣,似鬥敗了的公雞,俯首無語,胸間起伏不停,似有無比激動,但神色間,卻又露出頹然無望之色。
鬼影子轉向常劍秋道:“現在輪到你啦,大將軍!這個小牛鼻子,觀戰至今,只是抱著‘勝了有他一份功勞,敗了腳底揩油’的如意算盤,你這個主人,可不能老是勞動客人,也該由你自己來處理了。”
稍停,又向那玄清道:“你可別再存僥倖之心,今天如你憑著真才實學,同大將軍作一公平決鬥,尚可有一線生機,我保證在場之人不插手,但,你若想逃走。我也不讓他們攔阻。不過我警告你,這兒可有個專與你這類人作對的人還沒有出來,假若讓他碰上了,我老頭子可也無能為力!”說到此處,卻又故作神秘的,輕身飛縱而下,到了惡道人身前,輕聲道:“我再告訴你個秘密吧,我老人家,一生沒有怕過任何人,可就是怕她!”
玄清讓鬼影子既像正經,又似唬人的話語,擺佈得極不受用,然而形勢發展,可說大出他“半諸葛”的神機妙算之外,本來,他半諸葛在此北邙-帶。堪稱一霸,自數月前接獲了他秘密上司的密令後,一直明查暗訪,直至數天前,在附近山中據說發現了目標,適逢驛站總傳提脫弦箭前來,又先行探察了二天,這才揀定今天行事,派出了五位自右方上山,三位由正路循山徑上來,暗中包圍此一目標物落腳的茅舍,而脫弦箭苗天,及五短身材的猛獅周肇與他自己隨後接應,誰知算盤雖然打處響,卻不成功,二撥人卻如泥牛人海,而自己三人中,他以為最有實力的王牌脫弦箭卻遇到了剋星,被武林人許之為輕功第一的鬼影子收服了。
情勢大變,現在只有將希望寄託在最後的後援上廠,這本是他在出發前定下的毒計,假若任務能夠成功,希望藉此後援之力,將脫弦箭也一併除去,功勞歸於自己。
玄清舉頭望望天色,約定時間未到,使他幾乎也沉不住氣了,不過玄清到底詭計多端。在內心略-衡量形勢後,決定是拖延時間最為上策,強行鎮定心神,瘦削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向鬼影子道:“你是說,只要我能勝過了常大將軍,我就可以離開此地嗎?”
鬼影子點點頭道:“不錯。”
惡道人玄清接道:“沒有任何人插手?”
鬼影子依舊點點頭。
惡道玄清假作不信,流目在紅衣老僧慧海,少年人藍旌及脫弦箭苗天三人身上轉來轉去,沉吟良久,又回頭看了一下身子後的猛獅周肇,才道:“包括雙方?”
鬼影子看了猛獅一眼,又再端詳一下,搖頭晃腦,好像欣賞什麼似的,把個猛獅周肇看得好不自在,這才假作恍然瞭解玄清的意思似的,嘻嘻-笑道:“不,不,只限常大將軍這一方!你卻可以隨便找幫手!”
稍停,未待玄清講話,又搶著道:“我老人家可得事前提個醒兒,誰要幫你,那暗中之人,可就認為他與你是一丘之貉,那可就饒在一起,一併對付也說不定,划算不划算,可要幫你的人自己想想了。”說罷,特意的望周肇-眼。
鬼影子多講話正中惡道下懷,惡道趁機多停頓-下,假作權衡鬼影子這番話的輕重利害,其實不外拖延時間。
本來以周肇的個性,早就動上手了,無奈今日所遇,均是在武林中成名數十年的老一輩人物,就連那最年輕的,卻也較己方最為厲害的尤狠,所以才強忍下來,可是現在猛獅周肇,發了猛獅脾氣,見這惡道竟婆婆***
問個不停,再也忍耐不住,跳起來大聲喝道:“道爺今天怎麼如此窩囊,光說不動呢?要打就打,要走就走,有什麼好講的!我周某同你在一起就是了,先讓我領教領教久已聞名,威震中原的常家槍法!”
說罷,亦不管惡道同意不同意,“唰”的一聲,抽出了一柄巨型鋼刀,擺開門戶,向常劍秋略一欠身,嶽峙淵停的,靜立當地,靜候對方出招。其威勢,實不愧有猛獅之稱,看得一旁的少年人藍旌,大有憐惜之意。一旁的鬼影子,也不住的點頭。
常劍秋一撩長衣,將衣襬掖於腰中,自袖底抽出了三節鐵桿,一節節旋接——起,頓時間成了一枝長槍,雙手一挽,向猛獅周肇略略欠身,道:“周英雄在江湖上,素有盛名,老朽已有十餘年不動槍棒,咱們是點到為止。”
一旁的惡道玄清,本想阻止周肇動手,可是見二人已擺開架勢,而且不論誰倒黴,一樣可拖延時間,也就落得讓“打旗的先上”了。
周肇狂吼一聲,發出一勢凌厲的刀勢,當頭砍向常劍秋,刀勢之猛,刀風之厲,直如泰山壓頂,雄渾之極,而常劍秋電真氣倏提,功凝雙臂,力達於身,雙手一抬,迎著來力,就是一記硬接硬架。
“嘣”的一聲大響,二人雙雙退後一大步,一記硬拼,竟是半斤八兩,功力悉敵,猛獅周肇有此功力,大出常劍秋意外,他當年千軍萬馬中,上馬殺敵下馬擒賊,武藝高強,而且所向披靡,大力將軍常劍秋之名,敵人聞而喪膽,今日競與周肇功力相稱,雖然自己僅用了六成功力,然而亦可見敵人實是不可輕侮。
剎時間豪情遄飛,長嘯一聲,一掄手中長槍,向猛獅周肇,一式泰山壓頂,迎頭砸到。
周肇心中亦是豪情進發,雙手緊握刀柄,迎著砸來的槍桿,又是一記硬拼。
“嘣”的又是一聲大響,紅顏老人常劍秋,依舊凝立當地,而此次周肇卻吃盡了苦頭,空運八成功力,競被槍勢砸得雙手發麻,差點握不住手中長刀,當場出醜,而槍砸刀上傳來的餘勁,竟使得他站立不植,連退三大步才拿樁站穩。
此情景,似是激起了猛獅周肇的鬥志,只見他深深吸了口氣,猛吼一聲,掄刀向常劍秋凌厲無倫的連擊六刀,刀風霍霍。刀勢雄渾,其威勢之猛,直如狂風暴雨,連連襲向紅顏老人的全身。而周肇配合刀勢,身形竟如鷹隼般的迅捷快速,那五短身材似在地上的肉球般滾轉不已。
一輪急入,紅顏老人常劍秋卻依舊凝立當地,只是迎著來勢,左挑右搪,前刺後拔,槍似游龍,人如盤石,而那槍法一無奇處,均是普通而平凡的招數,但在紅顏老人常劍秋手中,卻威力十足,宛如一道鐵牆,阻住了周肇的狂猛攻勢。
猛獅周肇一輪猛烈的攻勢未逞,緊接著身形一變,順勢潛近常劍秋長槍形成的鐵牆之中,貼身向紅顏老人遞出了一輪近攻招數。
紅顏老人常劍秋,在周肇甫貼近前之時,突地身形一轉,左手一握槍桿中央,雙手一扭,本是銜接的長槍,卻突然分開,左手執槍頭,右手執槍尾,形成了左槍右棍,迎著猛獅周肇劈來的鋼刀,一擋一刺。化解了險險劈中的一刀。
霎時間,二人形成了近身搏鬥,只見一高-矮兩個身影,纏在一起,時而左右閃踹,時而上下騰挪,刀砍槍刺,棍砸刀迎的展開了激烈的纏鬥。
約有盞茶時間,突聽“嗆‘’的一聲,刀飛八分。
五短身材的周肇滾離鬥場,一挺身,向收槍立於當地,略現微喘的紅顏老人常劍秋抱拳道:“周某學藝不精,今朝敗在常老英雄手下,口服心服,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向愣立當地的惡道半諸葛玄清,深施一禮,道:“道爺請恕周某先走一步了。”
說罷。騰身向山下躍走,三兩個縱躍,已不見人影,而立於一旁的藍旌,在看了一眼鬼影子後,突然悄悄的掩到林中,抄著下山小徑,飛追而下。
本已走在半山的周肇,耳中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前面有人來了,周英雄何不到林中避避?”
周肇聞聲立定,略一靜聽,果然假有人向山上躍奔面來,同時也已想出傳音之人是誰,略一猶豫,終於騰身向林中躍進。
林中正見那擊敗脫弦箭的少年人含笑而立,周肇神色一整,方待開口,突見少年人舉手掩唇,示意山下飛奔面來之人,業已接近,暫勿出聲。
周肇忍住說話,閃身掩至一棵樹後。向下山的小路望雲。
稍頃,果見一條快得如一陣風般的黑影一掠而過,以猛獅周肇的跟力,竟未能看清來人的長相打扮。
周肇正在苦思江湖上除了鬼影子有如此快捷的身法以外,還有誰能有此輕身功夫,突然聽見身後少年人道:“周英雄,不認識此人嗎?”
周肇突地轉身,向著少年人提聚真力,全神戒備道:“實在講,我周某並未看清來人形象,當然不知是準;只不知少俠將我周某人叫來,有何指教?”
那少年人正是藍旌,微微一笑,向猛獅道:“周英雄,江湖上,素有見義勇為的俠名,只不知今日為何竟與惡道玄清走在一起,做出與您平日為人大相徑庭的行徑?不知前輩可願告訴在下?”
周肇一見少年人並無敵意,而且彬彬有禮,這才放鬆功力,為難的搖搖頭,嘆口氣道:“少俠既然與鬼影子前輩在一起,本來不想說的也只好說了,為了玄清曾在兩年前,在我遭到一場大病時,救了我一命,周某這才自願給他作幾件毀名的事,來報答他活命之恩,誰知今日竟是如此,恩既不能報,事又難……唉!我已說出實情,不知少俠信也不信!”
藍旌端容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怎會不相信周英雄之話,只是……啊!我不想與您談什麼大道理,倒想告訴您,剛才過去的這位,就是您恩人玄清的師父,江湖上有名的魔頭,昔日人稱誅心人魔而不名的惡道惠施。您今後是否還要幫玄清。就請自行衡情決定。”稍頓,又道:“只不知周英雄現在想往何處?”
周肇聞後,心神大凜,如夢初醒般的,“啊”了一聲,感激的望著藍旌道:“尚無定準,很可能浪跡天涯,以求…”
少年藍旌,似是知道周肇的心意般的,接話道:“只不知周英雄對洞庭魚老爺子可熟悉?”
周肇睜大雙眼道:“你是說洞庭漁隱?那是我的師門長輩。”
藍旌接道:“既然如此,那麼就請周英雄到洞庭一趟如何?並請將今日所見告訴魚家四豪可好?或者說我在事完即返亦可!”
周肇滿面喜容道:“原來少俠竟是洞庭……”
話未完,突見藍旌急道:“我們後會有期,我的事四豪都清楚,您-路珍重,上面似是有了變化,再見!”未見作勢,一擺手間,已是毫無蹤影。
周肇被這種輕功驚得怔在當地,好一會兒,才徑向山下走去,霎時間,消失在霧影中。
在周肇離開鬥場之後,鬼影子瘦小枯乾的身軀倏轉,對著那張口欲言的惡道半諸葛玄清道:“這才像個英雄好漢呀!想不到你這小雜毛還有這麼個血性朋友,真是難得!嘻嘻,怎麼樣?小雜毛,該你啦!”
惡道玄清神色一整,眼珠一轉,期期艾艾的向著鬼影子道:“常大將軍酣戰甫過,貧道可不願落個車輪戰之名,同時,貧道尚有不明之處要請教!”
鬼影子爛眼連眨,蒼勁的道:“沒關係,小牛鼻子,你儘管問,我老人家是有問必答,知無不言!”
惡道玄清道:“我們有二撥人,先來此地,只不知他們現在何處?”
鬼影子嘻嘻一笑道:“據我所知,前五個是碰到了煞星。
沒見人影,就被人家收在一個奇花異草的地方,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現在嗎?大概是已經同第二撥的人,團聚一起正在……促膝談心吧!“
稍停又道:“不過,你倒可以放心,我保證他們毫髮未傷!”
就在此時,鬼影子突地轉身,向著來路望去,只見一條灰影,似彈丸般的自山下小徑射落當地,影停人現,只見是一個貌像兇惡,身形清癯;一灰佈道袍,三角眼,飄灑胸前三縷長髯,鷹鉤鼻的馬臉老道。
三角眼向當場一看,目注著鬼影子道:“噢,我正奇怪為什麼這久不見返回,原來玄清遇到了大行家,久違啦!褚老英雄!”
鬼影子依舊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爛眼睛一眨,特意的端詳一下來人,這才撇撇嘴,發話道:“嗨!什麼英雄狗熊,我老人家可都不配,倒是什麼緣故,竟同老鷹般的抓了個兔子出來?”
要知來人乃是在林中藍旌所說的誅心人魔惠施,這老道可是扛湖上的老魔星,昔年除敗過在東海雙仙手上被逃掉外,可說是任誰也對他頭疼三分。鬼影子與他,二人不知已鬥過多少次,就是沒法分出勝敗,鬼影子以輕身功法出名,而老魔的輕功,竟也輔不到哪裡,所以連東海雙仙都無法誅之,後因仇人到底太多,所以老魔在近二十年來已隱匿少出了。
現在鬼影子褚老俠,一來就叫他兔子,可就使他大怒,只見他三角眼一瞪,怒視著鬼影子道:“褚老鬼,你是否又有點骨頭松,一見面就想幹一場?”
鬼影子又是嘻嘻一笑,道:“今天用不用得著我老人家出手,是個問題,不過幹-場那是必定了。只是我好可惜。
以後沒有人同我賽跑,也沒有人給我做靶子,那才寂寞呢!“
老道突地一揚臉,哈哈一聲道:“天下武林,誰敢說此大話?說實在的,我誅心人魔自出道以來,除敗過在東海那兩老鬼手上以外,也就只有你鬼影子可以陪我鬆鬆腿,伸伸胳臂。好像今天是道爺歸天的日子似的,你竟露出了龜孫子的喪臉,真是豈有此理!”
稍稍停歇,打量了在場的人一眼後,突又道:“就憑眼下這幾塊料?噢,憑你大名鼎鼎的鬼影子,也要幫手不成?
不對,不對!你老小子做不出來!那麼,我倒不知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有這份膽量和本領,敢來動動我的太好頭顱!“
“我!”一聲細聲細氣,嬌聲嬌語的清脆話聲傳來,眼前突然多了一個身穿綠衫的美麗女子,嬌俏的面龐上,紅馥馥的,二道柳眉,圓圓的大眼,正輕悄悄的自林中走出。
在誅心人魔面前一站,詳細的端詳著老道。
老道是出名的淫魔,一見這天仙般的美人,不由得靈魂被攝出了竅,一雙三角眼,直勾勾的看個不停。
只看得姑娘羞紅了玉貌,,嬌叱一聲道:“呔!死老道,你的頭顱還不自動獻上!”
老道被這聲音驚醒,驀地快活無比的大笑道:“美人兒,我的頭顱在此,你就自己來搬吧!搬不動。我整個人也給你。”
此話一出,只氣得姑娘全身亂顫,嬌容更美更豔,只看得誅心人魔更形銷魂。接著姑娘立刻定住心神,綠影飄然而起,射向誅心人魔。
誅心人魔本是心神意動,驀見綠影及身,一股疾而銳利的勁風,似閃電般向臉頰擊來,本能的身影連動,而那綠影卻也隨著他的身形飄動,頓時綠灰二條身影連連晃動,約四五個迴旋,一聲輕脆的“啪”聲傳來,綠影飄然而退,灰影卻戛然停止。
綠影是美姑娘,嬌俏的臉上一股不屑之容,仍舊怒瞪著雙眼,注視著身形甫停的灰影——誅心人魔惠施。
數十年來,打過誅心人魔耳光的,可說這是第一遭,惠施怒極反笑,道:“好,好!我一生,這面頰不知讓女人撫摸過多少次,今天卻是初次嚐到另一種撫摸的滋味!大有味道!”
俏姑娘怒哼一聲,向惡道道:“臭老道,這是第一次小懲,先要你知道,你是跑不了也躲不過的,今天姑奶奶可非宰你不可!”
誅心人魔惠施突然雙目神光倏放,一股懾人的慘綠光芒,自雙眼中射出,緊盯著俏姑娘,緩緩的道:“是嗎,小姑娘!你可知道你在和誰說話?”
俏姑娘似神情一怔,茫然的看著誅心人魔道:“我不是在同你講活嗎?”
惡魔惠施雙目中綠光更熾,道:“我是你什麼人?”
俏姑娘的眼睛似感困頓,身軀也微感不適似的。頭向前輕輕一俯,而雙手捧心,好一副病西施的模樣,但卻依舊答道:“你不是誅心人魔惠施嗎?”
誅心人魔惠施猛催魔功,繼續道:“我現在是你的主人,知道嗎?”
俏姑娘應聲道:“知道!”
誅心人魔惠施,雙眼魔光依舊。但臉上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道:“那麼你知道,你應該怎樣對待我嗎?”
俏姑娘道:“知道……”
誅心人魔卻急不及待的道:“怎樣對待?”
俏姑娘捧心的雙手突地一翻。一道強烈的白光,迎著誅心人魔的慘綠目光射去道:“要搬你的頭顱!”
一聲淒厲的慘號。起自誅心人魔口中,雙手捂著雙眼,恨聲道:“好!老虔婆一輩子沒得逞,今天竟讓你這黃毛丫頭,毀了我的誅心術!你陪貧道一起過這黑暗的日子吧!”
話聲未落,人已躍起,撲向俏姑娘,就在此時,一抹藍影自山下小道旁樹林中飄然而起,飛速超越了誅心人魔,在誅心人魔上空拍出一事,口中喝道:“馨妹速退!”
誅心人魔惠施。驀感上空壓力臨頭,兩手上抬,掌勢甫迎,借勁加速向前飛落。右掌仍向綠衣俏姑娘擊出。
來人正是少年藍旌。而綠衣姑娘自他口中叫薯妹聲,可知是白寧馨姑娘,那一抹刺瞎了誅心人魔惠施的白光,正是陰鏡的特殊功能,昔年東海仙子多次準備使用,都因惡魔的提防,而未能奏效,今日卻為俏姑娘運用心計,假裝受制而將誅心人魔的魔功,毀於一旦。
藍旌在山下,聞到俏姑娘隱隱話聲而趕至現場,一見惡魔騰身撲向姑娘,深恐姑娘不明厲害,故而急圖阻礙惡魔攻擊,誰知惡魔恨透了姑娘,借其掌勢反而回身前躍,集畢生功力向白寧馨劈去。
白姑娘知惡魔魔功雖已被毀,其他功力仍舊留存,但又不願弱了師門名頭,一晃身,避開正面,斜刺裡,橫截擊來掌勢,右掌猛抖,左掌適時的配合,擊向誅心人魔的身前腳腹之處。
誅心人魔惠施掌力擊空之際,一股凌厲的掌勁,業已襲身,不得已,硬提餘勁暴接來掌,而身軀卻就地-退,藉助掌勢。
後退的身軀,突感一緊,一股軟綿而溫和的掌風,包圍了全身,一縷銳利的指勁,驀地穿心而至,耳聞一聲:“惡魔休得逞兇!”根本不能閃避,慘嗥一聲,把個不可一世的淫魔,斃命在穿心指勁之下,死後猶不知喪於何人之手!
原來藍旌一見惡魔加速前進暴擊俏姑娘,心內大怒,猛然吸氣,發出了武林絕學,無相神功,一指點向惡魔後心,未料到惡魔業已受傷,竟應指而斃。
惡魔雖死,猶被俏姑娘擊出的左掌打了-個翻滾,頭顱碰在地下石塊上,來了個腦袋開花!這也是老魔一生作惡多端,最後終於得到的惡報。
一旁的半諸葛玄清,一見師父竟被兩個少年人擊斃當場,原先的一股希望。至此幻滅,趁著大家不注意時,悄悄向樹林中掩退,在即將到達樹林時,突然拔身而起,就待鑽進。
此時,突然聽到一陣“嘻嘻”笑聲,脖子一緊,全身乏力,痛麻不止,同時耳邊又響起了鬼影子的聲音道:“小牛鼻子,你在此時還想開溜?給我回來!”
只見惡道玄清,呼的一聲被扔在空中,拚命運氣想打個千斤墜落地而不靈;結果還是“咚”的一聲硬摔在地上。
只跌得眼中金星亂冒,全身骨節如同散了一般,疼痛莫名。
此時卻聽到嬌俏而恨意甚濃的聲音道:“前些日子,這惡道還在黃河邊上調戲婦女,若非我暗中救應,那位姑娘早遭了毒手。留他無用,還是讓我送他到閻王老子處風流吧!”
惡道還待求情,已被一縷指風,射向後心,悶哼一聲,登時了帳!
鬼影子爛眼角一擠,向白寧馨道:“好啊,女娃兒,這兒的二具屍體,都可算是你的傑作,他們的後事可要你來料理!”
白寧馨眉梢眼角中露出了無比的歡娛,賴皮的向鬼影子道:“是啊!誰不知道鬼影子誅除敵人後不出一刻,就連屍體也找不到呢!這兒的二具臭皮囊,還能不照樣麻煩您老人家嗎?”說著,身子不停的向前移動,嫩蔥般的玉手,伸著二個指頭,指向鬼影子的那撇山羊鬍。
鬼影子連連倒退,雙手亂搖道:“好,好!給你就是了!”
這種動作,直看得兩旁的人,竊笑不已。
鬼影子自懷中掏出-個小瓶,倒出兩個油紙包兒拋給姑娘,姑娘接過後,俏盈盈的走到兩具屍體旁,將油包中的黑色粉末,撤在二人身上,剎時間屍體漸漸起了變化,慢慢的,一縷縷的黃水自身底流出,約盞茶時分,僅剩下衣服及毛髮。姑娘玉掌一揚,掀起了地上的砂石,翻成小坑,將衣發擊進坑中埋好。
這時,鬼影子卻一臉正經的向紅顏老人道:“大將軍,這兒的事就由你來處理了。我老頭子要急著給我徒兒送兵刃,先走了!”
向著一直木然立於-旁的脫弦箭苗天道聲:“走啊,長條兒我老人家同你比賽比賽溜腿!”
不理眾人,也未見他作勢,已是拉著苗天,三晃二晃沒入林霧中。
紅顏老人常劍秋嘆口氣道:“這位老人家,怕不有百歲了,還是如此的童心未泯,真正是性情中人。而那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作風,尤為後學者敬仰!”
紅衣老僧慧海,此時卻突地向白寧馨道:“請問姑娘,可是姓白?”
藍旌趕緊給老和尚與姑娘介紹道:“這是我的表妹白寧馨,這位是少林的慧海長老,也就是薛姑娘夫婿徐兄的師父。”
白姑娘趕緊深施一禮道:“恭喜大師,有一個出汙泥而不染的好媳婦,更調教出了一位深明大義,性情中人的高徒!”
慧海老僧一聽,心頭一寬不由欣然道:“只要姑娘如此說法,老衲就放心了,以後還請姑娘多多照應他倆!”
紅顏老人卻於此時插口道:“我們茅屋地下,還有些事情處理呢!進去再談可好?”
藍旌看慧海與常劍秋一眼,道:“那幾人,依晚輩意見,先曉以大意,希望他們能改過自新,假若有怙惡不悛者,就廢了武功,由老禪師帶返少林寺處置,不知二位老前輩,以為如何?”
紅衣老僧點點頭,紅顏老人常劍秋道:“我看也只好如此了!”
說罷,四人魚貫向茅屋行去,紅衣老僧突地轉臉向正在講話的青年男女道:“前面花圃的人……”
白姑娘接口道:“你那徒兒媳婦,已將他們關於地牢之中了!”
紅衣老僧詫異的看著白姑娘,旋即滿意的笑道:“我還是等不得的想知道,你們在將鼓令三更擊落懸崖後,是怎麼上來的呢?”
白姑娘嬌羞的依偎在藍旌懷中,哧哧的仰首而笑!
紅顏老人卻哈哈大笑道:“他們嗎,是相擁相抱,隨著被藍少俠加擊一掌的鼓令三更屍體落於深壑之內;你知道嗎?那深壑就是鬼影子褚老前輩的隱居之所!你想想看,有多巧呀!”
紅衣老僧道:“那麼你們又怎麼會老遠的從湖廣跑來北邙附近?”
“還不是褚老前輩授意的嗎?”紅顏老人代答。
紅衣老僧在明白了一切後。哈哈大笑,一行人在笑聲中走進了石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