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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告訴你喔!我懷孕了,你看下一步該怎麼走,我不會當媽媽耶!因為我沒有媽。」

    剛聽聞這消息,衛京雲整個人震住了,說不上是驚訝或喜悅,就是腦子一片空白,完全淨空了,什麼也聽不進去,什麼也無法思考,空曠得讓人感到世界太遼闊了。

    他沒想過自己會當父親這種事,應該說沒想過這麼早當父親,他是個事業心很強的男人。心中想著只有如何擴充事業版圖,而不是被兒女家庭拖住。

    當時的反應是錯愕居多,他以為思思也像其它女人想藉孩子綁住他,讓他有翅難展困死在狹隘空間中,所以他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雖然不經意地瞧見她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但她臉上燦爛的笑容讓他認為自己眼花了,看錯她快樂的神情,擁有他的愛該是最幸福的,即使他從來不說她也該明白他心裡只有她一人。

    但愛情不是神話,沒那麼容易心意相通,他的自信反而讓他盲目,看不出她會對兩人的感情抱持存疑,心有不安地掩飾在笑臉之下,只讓他看開心的一面。

    現在回想起來他真是一個失敗的情人,只顧著自己的感受卻忽略她也會害怕,將她的事擺在最後,反正他認定她不會離開他,因為她愛他。

    誰知他讓自己擺了一道,與愛錯身而過,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她頂下多少委屈,只為他求全的退讓再退讓,直到沒辦法支撐為止。

    洪敏君的事只是導火線,思思在之前已累積不少火藥,因此火一點燃她立即引爆,沒給他解釋的機會徑自走開。

    衛京雲苦笑的喝著原住民自釀的小米酒,辛辣帶甘的滋味一入喉化為寸寸愁思,他要怎麼做才能挽回這段有裂痕的愛?

    夜空低垂,星星閃爍,對影單薄。

    「這些女人很麻煩,叫人又愛又恨,又拿她沒轍,只好一味的寵愛她,讓她爬到頭上去。」否則她會讓你更頭痛。

    一襲月牙白的長衫,走路近乎無聲的柳桐月悄然落坐,和煦溫爾的笑臉給人一種安定的感覺,像一陣暖風帶來溫暖。

    愛情民宿的庭園開闢幾條碎石小路,有的通往種滿荷花的小池塘,有的直接與茅草蓋頂的涼亭連接,有的則是通向室外休閒石桌。

    庭院中有不少山上搬下來的巨石怪木,任意擺放,民宿裡的客人若想出來逛一逛,可以隨處一坐不怕弄髒衣物,在雨水長年的沖洗下,難染塵埃。

    而兩人就是坐在內凹的銀白色水晶石上,月光的照射讓石頭更顯晶亮,影兒莫名地成雙。

    「你那女人的確是個麻煩,比豺狼虎豹還可怕,張牙舞爪的不知收斂。」愛上她的男人並不怎麼聰明,有自虐傾向。

    聞言柳桐月微微一笑,「我家元修是頑皮了些,但不失真性情,對朋友有情有義,義無反顧,這點你要感恩。」

    因為他也是受惠人之一,他的女人蒙她照顧甚多,不然以蔣思思那性情早被荒蠻的城市吞沒。

    「頑皮?」他真說得出口。「是個性惡劣才是,別說你有閒情逸致陪我聊天,是被她一腳踢下床吧!為了提防我半夜變成狼侵犯她的朋友。」

    所以連著好幾夜她都不讓思思落單,民宿的女性員工輪流佔據她一半的床,而今晚輪到她,只為不讓他有機會與心愛女子同床共眠。

    「不,我們元修很溫柔,她不會對我拳打腳踢,她只是急公好義了點,愛打抱不平。」而他不幸地正好是那個不平。

    溫柔的李元修?!他在說鬼話連篇嗎?「你很護短。」

    光看他一句句名不副實的讚美,字裡言中盡是偏袒的寵溺,不難看出他的愛有多深,已近乎走火入魔的程度,把愛她當成是一件神聖的事。

    反觀自己卻只會為己著想,不去顧及別人的想法徑自行事,讓別人受傷自己也下好過。

    執子之手,與子白首。衛京雲在他身上看到這句話,他有著他所不及的宏偉度量,以及對愛的臣服,不因自己是男人就該當一家之主,而把家的主權交給妻子負責。

    說句老實話,他很羨慕他們夫妻之間的深厚感情,沒有誰強誰弱的問題,和諧得不分彼此。

    「沒錯,我是護短,元修是我的妻子,我所愛的結髮伴侶,我不護著她還能護誰?夫妻是要相處一輩子的。」直到生命盡頭。

    愛她、疼她、憐她、守護她,這不就是婚姻的誓約?

    只是大部份的人都忘了這一點,相處久了變成習慣,然後漸漸麻木,再也想不起當年相愛的原因,摩擦由此產生。

    「你還真說得出口,我很佩服你的好脾氣,能跟那頭野獸磨。」衛京雲低笑的搖搖頭,為他的忍辱負重感到敬佩。

    「愛一個人為什麼不敢說出口,你不說對方永遠不會知道你愛她。」愛不需要隱瞞,它坦蕩光明。

    只要不介入別人的愛情故事裡,告白是很重要的一環,絕對不能少。

    對呀!他為什麼不說呢?讓愛無聲的走開。「你很有這方面的經驗?」

    大笑的柳桐月將他的酒拿開,表情愉快的說道:「我老婆教我的,她說有好東西要趕緊搶到手,不能慢吞吞地錯失良機。」

    「她指的好東西不會是你吧?!」聽來有些下可思議,但發生在她身上一點也不奇怪。

    因為她本來就是怪人,來自火星。

    「對,當初是她先追我的,以她的解釋是,像我這麼好看的男人不追來用未免可惜,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先下手為強。」

    「而你毫無異議?」他挑眉。

    「對於你一眼就愛上的女人,你會拒絕她的追求嗎?」手腳沒她快只好認了,直性子的她不耐等待。

    一想起那段可笑的過去不免莞爾,對他的毫不抵抗她反而錯愕得認為他瘋了,差點打退堂鼓地要對他進行思想改造。

    一度他真的要失去了她,為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當時的悵然若失真是筆墨難以形容,他以為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與深情才能留住她。

    誰知峰迴路轉他還是將戒指套入她的指中,在她搶著求婚前,多少挽回一些男人的自尊。

    頓了一下,衛京雲瞭然的笑了。「你比我幸運,懂得把握手中的愛情。」

    而他還在奮戰當中。

    但在之前他得先屠龍,把那頭噴火的惡龍除掉,他才能得到國王的獎賞--公主。

    「別沮喪了,往好的一面想想,至少你沒被扔出去。」像上回一樣災情慘重。

    「感謝金錢的魅力。」他自嘲的澀言。

    「這倒也是,我家元修很愛錢,舉凡大鈔小鈔、銅板她都愛,現金支票她也不嫌棄。」錢不分大小,有錢就好。元修語錄。

    知妻者,夫也。

    「你能不能別表現出非常驕傲的樣子,很刺眼。」這種事能得意的現寶嗎?

    「對自己所愛的人很難控制,我儘量別刺激你。」柳桐月取笑的道。

    「這算是一種安慰?」聽起來像諷刺。

    「端看你怎麼想了,男人姿勢放低點別太強硬,剛易折,柔能克剛,女人都有一份潛在溫柔,懂得挖掘它便屬於你。」硬碰硬只會兩敗俱傷,誰也不樂見。

    「你們家那頭暴龍就是這麼馴服的?」她很暴戾,卻嫁了個柔情似水的老公。

    他一笑,「不,被馴服的是我,我說過她有你們瞧不見的溫柔,不過你的例子正好和我相反,不妨試試。」

    元修她還是習以暴力解決一切,相信拳頭就是公理,所不同的是她現在會挑他不在的時候,事後威脅別人不準去投訴。

    而他呢?為她破了不少例,因為她被一群小混混圍堵毆打成傷,雖然對方被她打得更慘,他仍怒不可遏的找上幕後主使者,讓對方上了一課自由搏擊與防身術。

    前任鎮長的連夜搬家與他無關,他的出手並不重僅小施點勁,卸了他的手臂又卡回去,來回十數次而已,他真的沒有傷人。

    比起他的老婆大人,他所使的手段溫和多了,不會留下後遺症。

    「你要我……溫柔?」聽來很困難,他只會下達命令,用嚴厲的語氣,

    「思思跟元修你覺得哪一個比較危險?」溫柔不是病,用不著害怕。

    廢話,還用問,當然你家的暴力份子。「後者,我家思思很溫順。」

    「錯。」

    「錯?」

    「元修的危險是因為誰?」她不會無緣無故出手,事出必有因。

    「她的朋友吧……」唔,等等,衛京雲懂了。「她是為了思思才會拿我當仇敵看待。」

    孺子可教,不枉他的提點。「擒賊先擒王,你就用你的柔情感化思思,那頭暴龍我用繩子拴著,只要思思的心偏向你,執意要跟你在一起,我家的俠女氣一氣也就過了,不用三天她們又會和好如初。」

    女人的交誼呵!是他們男人無法介入的。

    「你真瞭解你的女人。」感慨在心的衛京雲揚起一抹苦笑。

    「她是我的妻子,我能不瞭解她嗎?」全身上下都摸透了,他比她更瞭解她自己的身體構造。

    那個小女人喲!已深入他的骨髓,沒抱著她還真是睡不著,長夜漫漫床冷枕孤。

    「如果她和你的家人起衝突呢?你如何取捨?」他想起家裡那本經,不知從何念起。

    「那要看誰對誰錯,理出個是非,我對你的家庭狀況並不瞭解無法下評論,不過若你真心想跟思思走下去,家人的態度很重要。

    「要是她與你家人真的合不來,你可以考慮自組家庭,不必硬性規定一家子一定同住一屋簷下,有時分開住反而會減少摩擦,免得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順眼越鬧越僵,終難收拾。」

    衛京雲思考著柳桐月的話,有些事經他一點豁然開朗,他原本就有自己的居所不常回去,母親的寂寞並不一定要他承歡膝下,仲夏、仲秋就是她最好的安慰劑。

    而大嫂洪敏君本就不是他該管的事,他不能因為大哥的早逝而同情她,照顧她不是他的責任,大哥留下的遺產夠她享用一世了,而兩個侄子也有一筆為數不少的信託基金不需擔心。

    雖然他們在她結婚前曾有一段情,但是在她嫁入衛家成為他大哥的妻子後早已斷絕,他不該讓她仍奢望有複合的一天,從一開始他就不愛她,只為了方便才在一起。

    「這點我比你幸運,元修和我爺爺挺合的,別看他們一天到晚像世仇爭個不停。」省卻他這方面的苦惱。

    以前的老人家哪那麼活力旺盛,一天泡好幾回湯還故意打她面前經過,氣得她直跳腳還呵呵笑。

    而元修念歸念但未真的趕人,吼兩句轉過身就忘了,不會因為少收一份費用謀殺老人,照樣讓他泡湯泡到他甘心為止。

    這兩個寶喔!讓他好笑又好氣,就這麼寶貝著。

    「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如你一樣幸運,一家和樂沒有紛爭。」他想結婚了,把老婆孩子帶回家。

    「會的,只要你有心。」柳桐月的耳朵忽然動了一下,笑著朝後招手。「睡不著嗎?仟伯。」

    真如元修所言的像個鬼,腳步輕得連習武練氣多年的他都幾乎無所察。

    「喝茶養性,我替你們送茶來。」表情很淡的廚師張大仟送上一組茶具和泡好的茶。

    「元修知道你拿了她明天準備泡給客人喝的明日葉嗎?」柳桐月很想嘆息。

    「老闆在睡覺。」他回答的聲音有點陰沉沉。

    「喔!我懂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他不難想象明日將會一場雞飛拘跳的熱鬧。

    嗯!這茶,苦得順喉。

    老闆睡了嗎?

    睜著兩隻失眠的眼,數羊的李元修還是睡不著,翻來翻去改數鈔票一樣沒用,她已經很久很久這麼難入睡,通常一沾枕就睡癱了。

    可是今天晚上特別煩心,明明困得要命就是進不了夢鄉,老覺得「抱枕」不夠舒服,抱起來缺少好睡的氣味。

    都是那個可惡的衛京雲啦!沒事撒大鈔引誘她背叛原則,害她受到報應沒法安穩睡個好覺,就怕他來偷人。

    「元修,-不想睡嗎?」

    是呀!我想抱我老公。「-不也還沒睡,想-的仇家呀!」

    「什麼仇家,又在胡說八道,我肚子太大難翻身,腰很酸。」當個孕婦很辛苦的。

    蔣思思難得反應靈敏的回答得極快,反而有欲蓋彌彰的感覺,告訴大家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當然不會承認想念姓衛的那個冤家,當初是她先離開的,說不上誰負心、誰無情,她只是受不了一再等待幸福的降臨,讓自己無法像以前一樣自由。

    這份感情來得突然、太快了,快得令她措手不及,所以適應不良的想逃,她想回到以前那無憂無慮的生活,幻想著白馬王子會騎著白馬來。

    大家都怪罪他,可她心太虛不敢解釋其中原由,就讓他一直被誤解下去,她才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說她笨,其實她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不裝笨一點怎麼可以不負責任,她最討厭當牛了,背上駝東駝西駝一堆重擔,讓她沒辦法喘氣。

    「活該,誰叫-勾搭野男人才會有野種,把自己的日子搞得亂七八糟,還要人家來幫-收拾。」簡直是一人做錯事,所有人受罪。

    「我錯了嘛!噢!輕點……上面、上面……嗯!就是那裡……喔!好舒服……」再下面一點,靠近第三根助骨。

    「喔什麼喔!-叫床呀!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在女子摔角。」又稱妖精打架,兩個女人不穿衣服在床上翻滾。

    「這種事本來就是自然而然的發出聲音,-上次做腳底按摩時不是也叫得很淒厲?!」害她不好意思承認她們是朋友,超級尷尬。

    「淒厲是因為太痛了,痛得眼淚狂飆,哪像-叫得那麼曖昧,活像被十幾個男人輪流蹂躪。」真沒用。

    哇!好毒,這麼詛咒她,「一個男人就夠受了,-瞧我這個肚子……」

    最好的現世報。

    「哼!自作孽不可活,-的例子是血淋淋的教訓,告訴大家安全的性的重要性,上床前要做好防護。」虧那傢伙有錢得要命,保險套也捨不得買。

    嘴巴惡劣的李元修有顆超柔軟的心,雖然惱好友的不小心中獎,但是仍用只摸老公的手輕輕按摩她的背,讓大肚婆能好過些。

    「你們那位柳大俠有做防護嗎?我看-肚子一點動靜也沒有。」真希望有人和她一起挺肚,這樣人家才知道她的辛苦。

    什麼為母則強,蔣思思都快累死了,好想把肚子剖開直接將貝比取出。

    李元修故意在她腰上重按了一下。「-管我,我們是合法夫妻,受法律保護,想生十個八個都成,不像某人偷生一個都成罪人。」

    現在想想他們真的沒用套套,虧她還特地上情趣商店買一堆顆粒的、螢光的,還有可食用的……而且請老闆娘比照他的尺寸各來一盒,沒想到竟然全浪費了,太可惜了。

    「罪人」很慚愧的說上一句,「你們會不會不能生呀!」

    現代文明病嘛!她不用睜大一雙眼睛瞪她,她說的是實情,現在生不出來的夫妻越來越多了,而能生的不肯生,造成出生率年年降低。

    說不定等她們老了之後的世界大家都不生小孩,直接試管培育省了十月懷胎的麻煩。

    「-嘴巴可以給我再賤一點沒關係,我若蹦不出個蛋就拿-兒子來抵。」搶現成的比較划算。

    「是女兒。」她喜歡乖巧聽話的小女娃,最好長得像她。

    嗯哼!又在作夢了。「-照過超音波了嗎?看-肚子那麼大說不定是雙胞胎。」

    沒見過這種人,想要女兒想瘋了,不讓醫生告訴她孩子的性別,堅持腹中的胎兒一定是不帶把的,連女嬰的衣服都已買齊,全部粉紅色的,超夢幻。

    老天應該好好懲罰這個沒責任感的母親,讓她這一胎生男的,然後讓她兒子穿上粉紅色的小圍兜,小裙子,穿到不能穿為止,看她以後還敢不敢浪費。

    「嚇!-別詛咒我,一個我都不曉得該怎麼帶,兩個我乾脆去跳河,『遺物』就交給-……啊!-幹麼打人……」她是孕婦耶!沒聽過孕婦最大呀。

    「-再胡說八道試試,我拿-吊面線。」讓她死得更快。

    偷偷吐吐舌頭的蔣思思一手撫著肚子,神情宛如天真的小女孩。「-真的能生嗎?」

    「蔣、思、思---皮癢了是不是?」別以為她是孕婦她就不敢動手。

    「關心嘛!怕-來搶孩子。」如果她註定沒有父親的話,她得趕緊替女兒栽幾個乾爹。

    未雨綢繆。

    總之預做準備準沒錯,誰曉得哪天會出什麼事,像她父母不過出門吃碗湯圓,結果人家街口械鬥順便砍死他們,害她三歲就變成孤兒。

    人生是無法預料的,什麼生涯規劃全是白搭,活在當下最重要,有錢拿來花別留給子孫,不孝是常有的事。

    眼神一陰的李元修發出鬼笑,「等-死了我就把孩子丟給衛京雲,讓他替-養。」

    「元修……」她呻吟一聲,好象聽到那個令人心痛的名字她全身就會開始痛起來。

    「叫魂呀!他千里迢迢從大都市來到我們幸福小鎮,還肯用錢收買我,光這份心就讓我少揍他幾拳。」

    「-……-出賣我……」她含淚控訴,只不過是打哈欠流下的眼淚。

    「出賣-又怎樣,誰叫-老是弄破網讓我補,不從-身上撈點本回來哪行。」李元修說得市儈,一副向錢看齊的精明樣。

    不做虧本的生意,善用現有資源,這是身為鎮長的責任。

    「-就只會欺負我不欺負明光。」差別待遇,蔣思思哀怨的抱怨。

    「明光敗家歸敗家但不至於惹出人命,而-……」她不齒的連哼兩聲。「-到底還要不要那個男人?爽快點別婆婆媽媽。」

    「我……呃,這個……」她支支吾吾的迴避問題,沒法回答。

    「我警告-少給我裝死,現在就看-的態度辦事,要還是不要?」老讓她當壞人,她還有沒有良心?

    「我……我……我要不起……」蔣思思——地低語,口氣很澀,

    「-是壁虎呀!面壁思過,說大聲點我沒聽見。」她幾時變成小媳婦了?羞答答地欲言又止。

    想逃避話題的蔣思思故意猛打哈欠。「好睏好睏呀!我要睡了。」

    「想睡?」門兒都沒有,她睡不著她也甭想睡。「交代清楚再睡,別想馬馬虎虎的打發我。」

    「元修,我是孕婦耶!孕婦需要充足的睡眠寶寶才能長得健康。」她有很好的理由。

    「少說五四三的鬼話,-想睡隨時可睡,無業遊民不怕無覺可睡,今天、現在、此刻,-不老老實實說明白,我跟-耗到天亮。」

    面對李元修的堅持,鼻子有點酸的蔣思思無語望天花板,滿肚子的辛酸不知該不該出口,這件事她也要負一半的責任,但她不想找罵挨。

    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坦白,依好友的個性真的會拗到底,與其被她嚴刑逼供不如認命點招供,耳朵可以少點折磨。

    「他,很有錢。」距離之一。

    「這是什麼問題,有錢不好嗎?起碼-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有窮哈哈的白馬王子嗎?

    以前她們多可憐呀!三個人吃一碗泡麵還要多加湯,吃不飽喝湯也行,即使味道淡得如白開水。

    「賴著-也不愁吃穿呀!-會照顧我。」她喜歡被她照顧,有一家人的感覺。

    「唼!少撒嬌,我不吃-那一套,早死早超生,別耽誤我的時間。」想吃定她?沒門。

    她對替別人養老婆這種事沒興趣。

    「元修……」

    「說。」還來?惡不噁心。

    「-……唉!好吧!我說我要不起他,他那麼有錢,出入是名車、住華宅,我一個小孤女怎麼配得上他。」距離二--隔閡。

    「我的遺產都給。」那她不就富有了。

    蔣思思一臉猶豫的輕睨,「可是-還沒死,接收-的民宿和老公我會良心不安……」

    「什麼我老公?!-別想得太美,我做鬼也不讓給。」李元修氣得大吼,吼完又餘怒未消的低咆,「我指的是那對無德夫妻留下的遺產。」

    也就是她的親生父親和壞心後母,價值數十億的遺產像燙手山芋,誰想要誰拿去。

    喔!原來是誤會。「不是錢多錢少,還有婆媳、妯娌相處的問題,-知道我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

    尤其是複雜的人際關係。李元修在心裡接道。

    「-想想看我們吃一碗陽春麵、蚵仔麵線就飽了,他們上流社會吃燕窩,魚翅還嫌口味淡……」

    她默然,這的確是一大問題。

    「……以我的個性能適應得了那種大場合嗎?站在他們身邊我明顯矮了一截,多少雙目光正滿載著嘲笑等我出醜……」

    沒等她說完,李元修大概瞭解她的心結在何處,不免無力的一嘆。「睡吧!思思媽媽,-的仗還有得打,睡得飽才能養精蓄銳。」

    聲音是多餘的。

    兩人就這樣不開口的平躺著,各自懷著心事難以入眠,眼中毫無睡意靜默著,想著明天該如何面對,太陽再幾個小時後依然升起。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了無睏意,門把上傳來轉動的聲響,佯睡的兩人趕緊閉上雙眼,以為有賊敢大膽的侵入民宿,真的活得不耐煩了。

    輕盈的足音逐漸走近,在床尾的地方停頓了下,接著走向李元修的位置伸手一抱--

    「噓!是我。」她想謀殺親夫呀!出手這麼重。

    「老公,我想念你。」沒有他的體溫好不習慣。

    黑暗中,他笑了。「我也想。」

    柳桐月輕輕地抱起老婆,腳步放輕的走回兩人的臥室,新婚燕爾哪有分床睡的道理。

    他們離開後,心裡很酸的蔣思思流下兩行熱淚,愛情的果實也有甜美的,為什麼她嚐到的是苦果?

    哭著哭著她也哭累了,半睡半醒之間感覺有個人上床來到她身邊,她以為是去而復返的李元修,拉起她的手放在小腹上,慢慢地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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