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敬宗看了死在石壁角落上的湯金城一眼,心頭突然一動,忖道:“湯金城已經逃到這裡,何以不打開石門進去?卻要用這姓葉的屍體,作為掩護?莫非這道石門之內,有著極厲害的埋伏不成?”一念及此,不覺一手捻著蒼須,沉吟道:“老朽雖不知道此處安裝了些什麼機關,但只要看湯金城逃到這裡不敢進去,可見石門之內,定有厲害埋伏無疑。老朽打開這道石門之後,凌公子千萬不可魯莽從事,必須看清楚了再進去。”
凌君毅道:“晚輩對機關埋伏是門外漢,但憑老伯吩咐。”榮敬宗微微一笑,跨上幾步,舉手在石壁上按動了兩下,立即右掌當胸,迅疾往後退下。
石門經過一陣輕震,緩緩裂開一道門戶,但卻絲毫沒動靜。石門之內,當然又是一道三尺來寬的甬道,當然也黝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同樣也靜寂如死,一點也聽不到人聲!
凌君毅不禁心頭暗暗嘀咕:“牡丹一行,除了冉遇春、葉開先一傷一死,其餘的人呢?怎會一個不見?”由牡丹為首的這一撥人,是幫主牡丹、總管玉蘭、玫瑰(溫婉君)、紫薇、嚮導明月(石神廟主持)、左護法九指判官冷朝宗、護法冉遇春、葉開先,和幫主四名侍婢茉莉、瑞香、杜鵑、薔藏,共一十二人。
就在凌君毅思忖之際,榮敬宗已從湯金城身上,取出了兩個圓形鐵筒,和十幾支“銀磷箭”來,口中笑道:“凌公子,來,你退後一步,讓老朽試試。”凌君毅依言退後一步。
榮敬宗卻5臣著跨上一步,右手取了一支“銀磷箭”,揚臂朝南道中投去。但見銀光一閃劃破黑暗,射到六七丈外,緊接著“轟”的一聲,地面上突然爆出一片銀色火光,幽暗的甬道中,驟然間出現了一片光明。
凌君毅凝目瞧去,這條甬道,到了七八丈處,似是有一個轉彎,裡面如何,雖然無法看到,但這一段路卻是一條平整的甭道,看不出有何異處。
榮敬宗仔細看了一陣,覺得毫無動靜,心中暗暗奇怪,討道:“甫道中若無埋伏,湯金城何以不肯入內?”
凌君毅道:“榮老伯,咱們進去瞧瞧。”
榮敬宗為人謹慎,微微搖頭道:“老朽總覺得場金城明明知道石門啟閉之法,他寧願和咱們硬拼,不肯入內,此中必有文章。”
凌君毅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們小心些也就是了,老伯你們且在門口稍候,讓晚輩進去試試。”
榮敬宗道:“要去,咱們一起進去,也有個接應。”
凌君毅道:“不,如果晚輩一個人進去,甬道上雖有埋伏,晚輩一旦發覺不對,立可即時退出。但大家都進去了,甬道並不寬敞,萬一前面遇警,後面的人就成了阻礙,豈不大家都要陷入埋伏了?”
榮敬宗聽他這般說法,只得點點頭道:“凌公子既然如此說了,老朽就不好相強。
只是個人不可深入,一旦遇警,立即迅速退出,再商破解之道。”
凌君毅道:“晚輩省得。”說完,一手仗劍,一手託著明珠,舉步朝甫道中走去。
榮敬宗目光炯炯,只是凝注著凌君毅背影,一眨不眨。甫道雖黑,但凌君毅手上託著一顆夜明珠,緩步而行,珠光照射,他每一步都可看的清清楚楚,看去十分平靜,不像有什麼埋伏!
榮敬宗深感意外,如果甫道之中,並無埋伏,何以湯金城不肯進來?那是說他不知道石門如何開啟了!凌君毅已經走到一丈開外,快到二丈光景,依然一無動靜。但就在他一腳跨到離洞門兩丈之際,洞門悄無聲息的突然闔起!
榮敬宗站在門口,兩道目光,只是盯注著凌君毅身上,不防石門會在此時突然闔起。
等到警覺,心頭驀地一驚,口中暗叫一聲:“不好!”急忙伸手朝開啟的機括上按去,哪知方才還能應手開啟的石門,這回任你接二連三的按動,石門依然緊閉如故,一動不動。
榮敬宗在這座山腹石窟之中住了四十年之久,各處石門上裝置的機括,平日悉心觀察,自然並不十分外行。而且也曾按照各處石門機括的裝置情形,在自己居住的密室之中,憑藉雙手,做過一道笨重的暗門。此刻接連按動機括,仍然無法打開石門,心中已經明白,自己知道的只是普通開啟之法,這道石門之中,勢必另有特別裝置,所謂“特別裝置”,自然是十分兇險的埋伏了!
凌君毅此時必然遇上埋伏無疑無怪湯金城寧願留在門外和自己硬拼,不肯以身涉險。
榮敬宗越想越急,額上已經急出了汗水,霍地後退兩步,把火筒交到小桃手上,緩緩吸了口氣,雙掌當胸直豎,一襲青衫,跟著鼓了起來,雙目圓睜,猛地吐氣開聲,雙掌凝足十成功力,朝石門中擊去。但聽蓬然一聲大震,甬道中登是捲起了一陣罡風狂飄!榮敬宗被自己發出的掌力,震得腳下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火筒熄滅,甫道中登對變得一片漆黑!小桃不待吩咐,立時打亮起火筒。
榮敬宗凝目瞧去,經自己全力一擊,石門依然完好如故,紋風不動。他一時哪肯罷休,雙掌一合,緊接著又朝石門推去。
這樣連發了三掌,但聽石門上接連響起“蓬、蓬”之聲,甬道中天搖地動,聲勢驚人,但哪能把石門震開?榮敬宗這三掌已經用盡了全身力氣,頹然嘆了口氣,方才那股威猛勁勢,己然消失不見,代之而起的卻是一臉睏倦之容。
小桃手中執著火筒,在他身旁悄聲說道:“榮總管,你老歇一回吧!”
榮敬宗長嘆一聲道:“老夫早就想到這裡面一定有花樣,唉!凌公子真要有個失足,叫老夫如何向鐵夫人交待?”
小桃咬著紅唇,想了想道:“據小婢看來,凌公子武功高強,吉人自有天相,也許有驚無險。”吉人自有天相,這句話用在每一個極可能遇上驚險的人身上。確實是最好的自慰之詞。
榮敬宗拾頭望望緊閉的石門,長長吁一門氣,說道:“但願如此。”
凌君毅一手仗劍,進入石門之後,他因榮敬宗認定這條甬道,極可能會有埋伏,自然不敢十分大意。好在“驪龍珠”發出的光芒,可以照射到三數丈遠,不虞有人在暗中偷襲。而且自己在入洞之時已經運起“護身真氣”,縱使有人偷襲,也並無所懼。但他還是耳目並用,步步為營,一步一步的朝裡行去。看看已經走了一丈多遠,四周靜悄悄的,依然沒有半點動靜。老實說,珠光雖然只能照射到三數丈遠,但十丈之內,只要有人潛伏,也瞞不過他的耳朵。因為人總是要呼吸的,他早已聽出這段七八丈遠近的甫道中,根本沒有人潛伏。就算任何機關消息,在發動之初,也一定會有聲音,哪怕是最輕微的聲音,也瞞不過他的耳朵。只要發出一絲聲音,他相信自己就可以及時發覺,及時應變,但走了這一段路,根本連一絲聲音都沒有。凌君毅不覺笑了!這座山腹秘道,出自神算子之手,他在每一段南道上,都安上一座石門,那是為了不讓外人能夠順利通行,闖進黑龍會來,因此在每一道石門上,都有不同的啟閉凌君毅道:“晚輩省得。”說完,一手仗劍,一手託著明珠,舉步朝甫道中走去。
榮敬宗目光炯炯,只是凝注著凌君毅背影,一眨不眨。甫道雖黑,但凌君毅手上託著一顆夜明珠,緩步而行,珠光照射,他每一步都可看的清清楚楚,看去十分平靜,不像有什麼埋伏!
榮敬宗深感意外,如果甫道之中,並無埋伏,何以湯金城不肯進來?那是說他不知道石門如何開啟了!凌君毅已經走到一丈開外,快到二丈光景,依然一無動靜。但就在他一腳跨到離洞門兩丈之際,洞門悄無聲息的突然闔起!
榮敬宗站在門口,兩道目光,只是盯注著凌君毅身上,不防石門會在此時突然闔起。
等到警覺,心頭驀地一驚,口中暗叫一聲:“不好!”急忙伸手朝開啟的機括上按去,哪知方才還能應手開啟的石門,這回任你接二連三的按動,石門依然緊閉如故,一動不動。
榮敬宗在這座山腹石窟之中住了四十年之久,各處石門上裝置的機括,平日悉心觀察,自然並不十分外行。而且也曾按照各處石門機括的裝置情形,在自己居住的密室之中,憑藉雙手,做過一道笨重的暗門。此刻接連按動機括,仍然無法打開石門,心中已經明白,自己知道的只是普通開啟之法,這道石門之中,勢必另有特別裝置,所謂“特別裝置”,自然是十分兇險的埋伏了!
凌君毅此時必然遇上埋伏無疑!無怪湯金城寧願留在門外和自己硬拼,不肯以身涉險。榮敬宗越想越急,額上已經急出了汗水,霍地後退兩步,把火筒交到小桃手上,緩緩吸了口氣,雙掌當胸直豎,一襲青衫,跟著鼓了起來,雙目圓睜,猛地吐氣開聲,雙掌凝足十成功力,朝石門中擊去。但聽蓬然一聲大震,甬道中登是捲起了一陣罡風狂飄!
榮敬宗被自己發出的掌力,震得腳下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火筒熄滅,甫道中登對變得一片漆黑!小桃不待吩咐,立時打亮起火筒。
榮敬宗凝目瞧去,經自己全力一擊,石門依然完好如故,紋風不動。他一時哪肯罷休,雙掌一合,緊接著又朝石門推去。
這樣連發了三掌,但聽石門上接連響起“蓬、蓬”之聲,甬道中天搖地動,聲勢驚人,但哪能把石門震開?榮敬宗這三掌已經用盡了全身力氣,頹然嘆了口氣,方才那股威猛勁勢,己然消失不見,代之而起的卻是一臉睏倦之容。
小桃手中執著火筒,在他身旁悄聲說道:“榮總管,你老歇一回吧!”
榮敬宗長嘆一聲道:“老夫早就想到這裡面一定有花樣,唉!凌公子真要有個失足,叫老夫如何向鐵夫人交待?”
小桃咬著紅唇,想了想道:“據小婢看來,凌公子武功高強,吉人自有天相,也許有驚無險。”吉人自有天相,這句話用在每一個極可能遇上驚險的人身上。確實是最好的自慰之詞。
榮敬宗拾頭望望緊閉的石門,長長吁一門氣,說道:“但願如此。”
凌君毅一手仗劍,進入石門之後,他因榮敬宗認定這條甬道,極可能會有埋伏,自然不敢十分大意。好在“驪龍珠”發出的光芒,可以照射到三數丈遠,不虞有人在暗中偷襲。而且自己在入洞之時已經運起“護身真氣”,縱使有人偷襲,也並無所懼。但他還是耳目並用,步步為營,一步一步的朝裡行去。看看已經走了一丈多遠,四周靜悄悄的,依然沒有半點動靜。老實說,珠光雖然只能照射到三數丈遠,但十丈之內,只要有人潛伏,也瞞不過他的耳朵。因為人總是要呼吸的,他早已聽出這段七八丈遠近的甫道中,根本沒有人潛伏。就算任何機關消息,在發動之初,也一定會有聲音,哪怕是最輕微的聲音,也瞞不過他的耳朵。只要發出一絲聲音,他相信自己就可以及時發覺,及時應變,但走了這一段路,根本連一絲聲音都沒有。凌君毅不覺笑了!這座山腹秘道,出自神算子之手,他在每一段南道上,都安上一座石門,那是為了不讓外人能夠順利通行,闖進黑龍會來,因此在每一道石門上,都有不同的啟閉之法。試想自己從黃龍洞進來,經過多少段甫道,多少道石門,除了遇上過不少人襲擊,幾時遇上兇險的機關埋伏?這一想,腳下不由的加快了步伐。但就在他走到兩丈左右,突聽身後傳來“砰”然一聲輕震,石門竟然無故自動闔起。
凌君毅心頭驀然一動,暗道:“果然不對!”要知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在他小心翼翼行進之時,第一就是隨時留意退路,你如果剛走到一丈來遠,就發覺石門將閉,也許還可施展極快身法,縱退出去;但到了這離門二丈遠近,就是讓你及時發覺,也斷難退得出去了。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凌君毅心頭方自一凜,耳中同時隱約聽到兩旁石壁之內,響起一陣輕微的軋軋之聲!聲音入耳,但見寒光一閃,左首石壁間,突然刺出無數支長劍,一堵三丈來遠,七八丈長的石壁上,幾乎成了劍壁,少說也有二三百支之多!甫道不過三尺來寬,刺出來的長劍,就有兩尺六七寸長。
凌君毅在聽到兩旁石壁傳出聲音之時,早就凝神戒備,他出手何等神速,沒待長劍刺到身上,右手巨闕劍一道青虹,已經應手而起。但聽一陣密如連珠的鏘鏘之聲響處,身左五尺方圓之內,刺出來的長劍,已然悉數被他削斷。就在此時,右首石壁上,也同樣寒光突出,跟著刺出無數長劍。
凌君毅不加思索,短劍飛處,又是一陣急驟如雨的金鐵交鳴,右首壁間五尺方圓刺出來的長劍,也已一齊削斷。如今他就站在這五尺方圓之內,這是一條劍道中最安全的地方了,兩邊壁上剩下半截斷劍雖然仍在不住的伸縮,但已不足傷人。仔細看去,但見左右兩堵石壁間,並不是同時刺出長劍,而是互相交替,左壁長劍刺出之後,立即縮了回去,但在左壁長劍縮回的同時,右壁長劍就跟著刺出。這就是說,你進入這條甫道,非死不可。因為你發現左壁長劍突出,必然朝右壁閃避,三尺寬的甬道,刺出來的長劍,就有兩尺六七,你一定儘量的吸胸收腹,緊貼右壁;但就在此時,你背後石壁上又有密集的長劍急刺而出,這樣相互交替,伸縮不已,你身上不戳上幾十個窟窿才怪!
凌君毅看了這番情景?心頭不禁恍然大悟,葉開先身上一十八處劍傷,大概就是這樣得來的,但一個人,能從這樣密集的劍道中衝出石門,實在難如登天,因為他不但武功機智同樣重要,而且更須有絕世輕功不可。葉開先雖然死了,他能衝出石門,身上僅有十八處劍傷,已可說是極為難能可貴。他想到葉開先,不禁想到隨同牡丹來的一行人,在這密集的劍林中,不知有多少人中劍而死!這一想,一顆心不由的往下直沉,自己非進去看看不可!自己更非把這些歹毒的長劍毀去不可!想到這裡,立即把短劍交到左手,右手同時刷的一聲,抽出倚天劍,雙劍齊發,朝裡衝去。但見兩片耀目銀虹,裹著一道人影,上下飛舞,劍光所到之處,立時響起一陣密集如雨的金鐵交鳴之聲,兩邊壁上埋伏的長劍,紛紛被寶刃削斷,灑落一地的斷劍。
凌君毅一路揮劍前進,衝到轉彎角上,但見地上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屍體!珠光照處,這人赫然競是左護法九指神判冷朝宗,他背後一排連中九處劍傷,前胸也有幾處劍傷,但沒有背後的深。此老武功雖高,但從不使用兵刃,這回就吃了大虧。
顯然他是發覺左壁刺出長劍,他一雙肉掌,如何能和密集的長劍硬拼?於是就朝右壁閃避,不料右壁也突然刺出長劍來,因此他背後劍傷較深,胸前劍傷較淺。
凌君毅看的暗暗嘆息一聲,道:“冷老,你安息吧!”依然雙手舞劍,朝裡沖人,甭道斜斜朝裡彎去,還有七八丈遠近,就到盡頭,依然有一牆大石壁擋住了去路。
凌君毅一路像披荊斬棘一般,把甫道兩壁所有長劍,一齊毀去。他一長一短兩柄寶劍,雖然削鐵如泥,但這一條十五六丈長的甬道,少說也有上千支長劍,足足化了一盞熱茶工夫,才算完全削斷,抵達甬道盡頭。
回頭看去,滿地都是斷劍,自己要是沒有兩柄斬金截鐵的寶劍,也休想穿過這條劍林似的甭道。正在沉思之際,兩邊石壁間的“軋、軋”之聲,忽然停住。壁上殘留的半截斷劍,本來還在伸縮不巳此時也一齊縮入石壁中去,一點看不出痕跡。
一切都已恢復了原狀。
就在此時,突聽榮敬宗的聲音,大聲叫道:“凌公子……”
聲音洪亮,尾音拖得極長,甬道中響起一片回聲,一聽就知還帶著焦慮之音。
凌君毅急忙答道:“榮老伯,晚輩在此。”“啊……”驚喜的啊聲,從轉彎處傳來!
榮敬宗一條瘦高的人影,也跟著飛掠而來,一眼瞧到凌君毅,人還未到,就關切的道:“凌公子,你沒事吧?”
凌君毅極為感動,慌忙迎著道:“榮老伯,晚輩差幸有兩支利劍,總算把此處埋伏的長劍,悉予毀去了。”接著就把方才情形,約略說了一遍。
榮敬宗站停身子,上上下下一陣打量,眼看凌君毅連一點衣角都沒有劃破,一手捻鬚,微笑道:“幸虧進來的是凌公子,若是老朽,這回也非被刺傷不可。”話聲一落,忽然問道:“轉角處那具屍體,可是百花幫的人麼?”凌君毅道:“他是百花幫的左護法九指神判冷朝宗,此老出身鷹爪門,以指功見長,平日從不使用兵刃,才有此厄。”
榮敬宗點頭道:“不錯,這甬道之中,機括撥動,長劍如林,不使兵刃的人,自然吃了大虧。”說話之時,小桃和一名黑衣劍士,已隨著趕來。
凌君毅道:“榮老伯,這裡大概又是一道石門,那就得麻煩老伯了。”
榮敬宗微笑頷首,跨上一步,仔細朝石壁上打量了一陣,才伸手連按幾按,壁間石門開處,裡面又是一條幽暗的甫道。
凌君毅掌託明珠,一手仗劍,說道:“榮老伯,還是讓晚輩進去瞧瞧。”
榮敬宗微微搖頭道:“咱們還是一起去吧,這裡不會再有劍道了,因為這道門戶,從外面開啟,較為困難,但在裡面的人,只要走進石門,此門即會自動開啟,由此一點看來,百花幫的人。可能就是被困在此處了。”
凌君毅道:“既是如此,榮老伯請。”
榮敬宗道:“不,還是凌公子請先,百花幫的人和老朽不熟,遇上了容易引起誤會。”凌君毅說了聲:“晚輩那就為老伯開路。”當先舉步,迅快而去。榮敬宗手提長劍,跟著走入,小桃和一名黑衣劍士緊隨兩人身後而行。這條甫道,卻是十分平靜,也並無轉彎之處,凌君毅固有前面“劍道”前車之鑑,一路走得十分小心。這樣深入了三四丈光景,依然並無異處,不覺加快了·腳步,筆直向前奔行。這一段路,足足奔衝了一盞熱茶之久,依然不見百花幫一干人的蹤影。
甫道已經到了盡處,眼前景物也為之一變,火光照處,只見前面竟是一座寬敞的石室。不,那是一座六角形的敞廳,除了自己等人來的這條甬道,再無出路,中間放著一張青石圓桌,六個石凳,別無他物。圍著敞廳共有六個長形拱門,但卻沒有石門,門內黑沉沉的,不知是石室還是甫道。榮敬宗站停腳步,口中不覺“咦”了一屍。
凌君毅回頭道:“榮老伯可是發現有什麼不對麼?”
榮敬宗一手捻鬚,沉吟道:“老朽在黑龍會當了三十年總管,卻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所在。”凌君毅道:“榮老伯,方才韓佔魁不是說他們已把原來的秘道加以改建,百花幫的人如果持著從前的秘道地圖,那就自入絕地,也許這裡就是他們後來改建的了。”
榮敬宗點頭道:“老朽只知道青龍堂後,加建了一條秘道,作為囚人之處,卻不知道還有這麼大的地方,這六道門戶,並未加門,不知又通向何處。”
他目光注視著敞廳,只覺廳上雖然寂無一人,但卻隱隱似有一片肅殺之氣,不覺微微皺了下眉,朝凌君毅道:“凌公子且在此處稍候不可走動,老朽進去瞧瞧。”話聲一落,立即暫運功力,凝神戒備,緩步走入敞廳。廳上雖然空蕩蕩的,除了一張圓桌,六個石凳,就再無別物,但榮敬宗卻是十分小心,仔細的察看了每一個石凳,然後又沿著敞廳的四壁,緩緩繞行了一週。
尤其對六道門戶,站在門口,每一道都凝目注視,傾耳細聽了好一會,似是仍然找不出可疑之處。
凌君毅站了一會,有些不耐,正待跟著過去,突聽一陣兵刃擊撞之聲,隱隱傳來!
凌君毅耳目何等敏銳,目光倏地轉向廳右第三個門戶投去。
榮敬宗內功精純,也已聽出這陣兵刃交接,來自第三個門戶,同時轉過身來。
凌君毅因牡丹率領的這一撥人中,左護法冷朝宗和葉開光、冉遇春三個男人,已經二死一傷,剩下的只有牡丹、玉蘭、玫瑰(溫婉君)、紫薇四個姑娘,和石神廟當家明月師太尚未露面。這一陣兵刃交接之聲,說不定是哪一個遇上強敵,心頭自然十分焦急。
一時哪還猶豫,縱身掠進大廳,低聲道:“榮老伯請在此稍候,晚輩進去看看,說不定是百花幫的人遇上強敵,正在動手。”說完,不待榮敬宗開口,閃身朝第三個門戶中僕去。
榮敬宗看他這般匆忙,不好攔阻,事實上也來不及阻止,只得朝他身後說道:“凌公子遇事小心,老朽總覺這大廳六個門戶,有些不對。”凌君毅早已掠出去數丈之外,回頭道:“晚輩省得。”
這道門戶之內,依然是一條三尺來寬的夾道。
凌君毅手託“驪龍珠”,耳目並用,循著兵刃交接之聲,一路尋去。他腳下極快,轉眼工夫,已經奔出十幾丈遠近,前面忽然出現了一條橫穿而過的夾道。夾道之中,聲音極難辨認,尤其那陣兵刃交接之聲,時有時無,顯然那博鬥的兩人,一強一弱,或者是一逃一追,此時業已漸漸遠去。
凌君毅趕到十字路口,不得不停下步來,仔細辨認一下,但等他停住,那兵刃交接之聲,也忽然沉寂下來。過了半晌,才隱隱聽到兵刃交擊,是從左首傳來,不過聲音已經去得極遠。
凌君毅哪還怠慢,急急轉身朝左首甬道中迫去,哪知剛走出三四丈遠,突聽遠處響起一聲嬌叱,傳入耳際,這聲嬌叱,聽來極為耳熟,卻分辨不出是誰來。心頭不覺一怔,急忙剎住身子,再側耳細聽。但這人只嬌叱了一聲,就不再出聲。
凌君毅仔細辨認方向,確定嬌叱之聲,是從身後傳來,剛好和那陣兵刃交接,背道而馳。自己這一耽延,兵刃交接之聲,已經杏不可聞。嬌叱應該還不太遠,他心頭閃電一轉,立即轉身朝身後甫道中撲去。這回他只奔出五六丈遠近,瞥見一條苗條人影,從對面轉彎處疾閃而出,迎面奔來,雙方一來一往,都在奔行之中,自然很快就衝到近前。
那苗條人影身法極快,一見有人迎面奔去,也沒看清是誰,不問青紅皂白,口中一聲清叱,揚手一掌,拍了過來。不,她玉掌才揚,就有一蓬輕煙迎面打來。
凌君毅早已收住奔行之勢,口中叫道:“婉妹,是我。”
一篷輕煙般的細粉,灑了凌君毅一臉,同時“拍”的一聲,一隻玉掌也拍上了凌君毅的肩頭!
那苗條人影微微一怔,接著發出一聲驚喜的“啊”聲:“大哥,是你……”那是溫婉君,她隨著話聲,一個嬌軀飛快的撲入了凌君毅懷裡,玉臂一舒,抱住了凌君毅的身子,嬌屆貼著他耳根,低聲說道:“大哥,我差點見不到你了。”
凌君毅看她衣衫有幾處被劍鋒劃破,還有血跡,秀髮也散亂了,一個人似是十分疲乏,模樣極為狼狽,不覺輕輕理著她秀髮,說道:“婉妹,你負了傷?”
溫婉君道:“還好,只不過劃破了些皮,啊!大哥,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凌君毅道:“說來話長,我是找你們來的,要不是你方才那聲DG喝,我還找不到你呢!”溫婉君一顆頭靠在他肩上,道:“這裡有許多夾道,穿來穿去,像是進了迷宮一般,找不到出路,咱們一行人,就這樣漸漸的失散。而且對方的人,隱在暗中,伺機襲擊。這些人個個武功劍術,均極高強,我要不是身旁帶著迷香,早就傷在他們劍下了。”
她微一停頓,吁了口氣,輕笑道:“但我仗著迷香,已經殺了他們兩個。”
凌君毅問道:“你們是什麼時候失散的?”
溫婉君道:“不少時光了,算起來大概已有一個時辰,本來紫薇還和我在一起,後來聽到一陣兵刃交接的聲音,我們追了過去,哪知在拐彎角上,有人偷襲,等我收拾了那傢伙,紫蔽就不見了。”
凌君毅道:“你就一直在甫道里打轉?”溫婉君委屈的道:“是啊!我身旁帶的幾支火摺子,都燒完了,一個人在黑暗中摸索,越是焦急,越找不到出路……”
凌君毅笑道:“你害伯了?”溫婉君兩臂一緊,一顆頭埋在他胸前,不依道:“你還說呢!”
凌君毅只覺她說話之際,吐氣如蘭,使人慾醉。尤其她一個軟玉般的嬌軀,貼在自己胸前,兩顆心跳在一起,好像觸上了電,全身都在燃燒!他輕輕抬起她的臉來,柔聲道:“你現在不用怕了。”四目相投,他看到溫婉君長長的睫毛,水汪汪的眼睛,紅菱般的嘴唇……兩張臉,本來已經很接近,現在更接近了!溫婉君口中輕“哦”一聲,嬌軀起了一陣輕顫!就在此時,幽暗的甫道中,忽然劍光一閃,一道森冷寒芒,電射而至,朝兩人刺來。此人身法奇快,來的悄無聲息,劍勢更是勁急無情。
凌君毅驀然警覺,身形向右一傾,帶轉溫婉君的身子,左手三個指頭已經快疾絕他的擋住了對方劍尖,右足飛起,一記“懷心踢腿”,朝來人當胸踢去。他這一接任劍尖,掌心翻起,本來掩住的珠光,突然大亮。原來這偷襲的人,是一個身穿青衫的漢子,看去年約五十出頭,六十不到,只要看他來的悄無聲息,和出手劍勢,武功極高,自然是青龍堂的高手無疑!
那青衫人原也只看到甫道上有一個人影,才急欺過來,刺出一劍,不想競是一對少年男女,尤其那青衫少年抬手之間,一下就撮住了自己劍尖,心頭不覺一驚,急忙身形斜退半步,左手拍開凌君毅踢來一腳,右手一振,圈腕發劍。他這一振腕,功注劍身,那就非被他削落三個抬頭不可,但凌君毅這三個指頭撮著劍尖,同樣力貫指尖,何異鋼鉗?兩人這一掙,但聽“拍”的一聲,劍尖立告折斷,這一段話說來較慢,實則僅是珠光一亮的工夫,兩條人影,候然分開!
青衫人不由一怔,怒笑道:“好小子,你居然還是少林門下。”
凌君毅道:“你是黑龍會三十六將中人?”
青衫人呆了一呆道:“你如何知道的?”凌君毅道:“三十六將,都是昔年老會主調教出來的人,應該是忠義之士,閣下……”
青衫人驚異地目注凌君毅,截著問道:“你是什麼人?”
凌君毅道:“你不用管我是誰。”
青衫人突然目射兇光,沉喝道:“你小於知道的太多了。”刷的一劍朝凌君毅急刺過來。
凌君毅身形輕輕一側,便自讓開劍勢,口中朗喝道:“在下不但知道得很多,而且還是替老會主清理門戶來的,你是三十六將中賣身投靠異族的鷹爪,今天就難逃一死。”
溫婉君道:“大哥,這人我們非擒活的不可。”
青衫人一劍刺空,心頭方自一怔,聽了凌君毅的話,心頭又不禁大怒,冷哼道:
“小子,好狂的口氣!”喝聲出口,手腕一振,又是刷刷兩劍,急刺而出。
凌君毅拍手之間,手中已多了一柄青光湛湛的短劍,但他卻並未還擊,腳下站立不動,只是上身隨著刺來劍勢,輕輕擺動了兩下,青衫人刺出的兩劍,便自落空。
他這輕輕擺動的身法,正是從“飛龍九式”中領悟出來的。
此時牛刀小試,就把對方迅疾絕倫的三招劍法,輕易避開,心頭不禁大喜,右手一揮,但聽“錚”的一聲,壓住了對方長劍。就在此時,但見一隻纖纖玉手,從凌君毅身旁探出,五指一展,撤出一蓬淡煙。
青衫人眼看溫婉君彈出“迷魂藥粉”,心知不好,但長劍被凌君毅壓住,連抽劍後退都來不及,鼻中聞到一絲異香,眼前一黑,一個人怦然一聲,摔倒地上。
溫婉君道:“好了,好了,總算抓到了一個活口。”凌君毅道:“你要活口作甚?”
溫婉君婿然一笑道:“這裡夾道分歧,猶如迷宮,找個人帶路不好麼?”
凌君毅突然想起榮敬宗的話來:“老朽只知青龍堂後,加建了一條秘道,作為囚人之用,卻不知道還有這大的地方。”
不錯,唐文卿、方如蘋不知被囚在何處,百花幫的人,在這縱橫分歧夾道中分散,都需要一個帶路的人,一念及此,不覺點點頭,笑道:“虧你想得周到,咱們正需要這樣一個人呢!”溫婉君笑道:“我恨死了他們,才沒留活口,後來火摺子點完了,一個人轉來轉去迷失了方向,要想擒一個人替我引路,就是沒再遇上賊人。我真有些後悔,先前不該出手太快,方才你聽到的一聲叱喝,就是我聽到了腳步聲,大概就是他了。”
接著“哦”道:“大哥,你兩個朋友,找到了麼?”
凌君毅搖搖頭道:“還沒有。”
溫婉君道:“那不就正好?擒住此人,對我們大有用處呢。”
凌君毅道:“只怕他不肯為我所用,走,婉妹,我們先把他帶出去,由榮老伯勸他,也許他會甘心聽命。”溫婉君問道:“榮老伯是誰?”
凌君毅道:“他是先父的朋友,也是黑龍會黑龍潭的總管,他就在外面,我是聽到兵刃擊撞之聲,才趕進來的。”
溫婉君奇道:“外面?外面是什麼地方?”凌君毅笑道:“所謂外面,自然還是在昆嵛山的山腹之內,只是在這夾道外面罷了。”接著說道:“此中經過,說來話長,目前無暇詳談,先退出去再說。”
一手抓起青衫人,往肩上一搭,回頭道:“婉妹決隨我來。”
手託“驪龍珠”,轉身朝甬道行去。
不大工夫,就走出石門,回到六角廳了。
榮敬宗因凌君毅去了這許久,正在焦急,看他揹著一個人走出,不覺大喜,迎上前去,道:“凌公子怎麼去了這許多工夫?你再不出去,老朽就要找你去了。”他話聲未落,已看到凌君毅身後,還有一位姑娘,這就連忙頷首招呼道:“方才那陣金鐵交鳴,就是這姑娘和人動上手?”凌君毅笑道:“不是,那陣金鐵交鳴,愈去愈遠,晚輩沒有找到。”說到這裡,一面替溫婉君介紹道:“婉妹,這位就是先父好友榮老伯。”一面又朝榮敬宗道:“她叫溫婉君,是嶺南溫老莊主溫一峰的幹金。”
溫婉君低著頭,跟隨凌君毅也叫道:“榮老伯。”
榮敬宗連說不敢,心中覺得詫異,問道:“溫姑娘如何進來的?”
凌君毅道:“老伯誤會了,她是為了暗助晚輩,才喬裝玫瑰,混入百花幫來的。”
榮敬宗點頭道:“原來如此。”
說話之時,凌君毅已把肩頭搭著的青衫人放到地上,問道:“榮老伯認得此人麼?”
榮敬宗目光一凝道:“他叫辜鴻生,原是三十六將中人,如今是黑龍會八大管帶之一。”
溫婉君問道:“管帶,是什麼職務?”
榮敬宗道:“管帶,顧名思義,應該管領不少人才對,但黑龍會的管帶,和護法也差不多,地位不算太低,但沒有實職,這原是清廷武官的名稱,八大管帶,都撥在青龍堂聽差。”
溫婉君道:“榮老伯,你既然認識他,我就先把他弄醒過來,由你老勸他,也許他會甘心聽命。”榮敬宗望望凌君毅,問道:“凌公子要老朽說服他麼?”
凌君毅當下就把門內夾道分歧,狀若迷宮,百花幫的人,漸漸失散,被困在裡面,無法找出出路,還有自己兩個朋友,也不知被囚禁在哪裡。這兩件事,辜鴻生自然知道,如能把他說服,就不難迎刃而解。
榮敬宗一手摸著蒼須,點點頭道:“辜鴻生是三十六將中人,老朽對他自然知之甚捻,此人功利之心極重,如今身為清廷六品記名管帶,要想把他說服,放棄功名富貴只怕不大容易……”略作沉吟,口中“晤”了一聲,續道:“只有一點,或可使他就範。”
溫婉君婿然一笑道:“晚輩知道了,晚輩自有方法,讓他俯首聽命。”
凌君毅奇道:“你有什麼辦法?”
溫婉君婿然笑道:“凡是重視功名利祿的人,沒有不怕死的。”榮敬宗點頭道:
“姑娘說得極是。”
溫婉君不再說話,舉步走到辜鴻生身前,突然伸出兩根玉管似的纖指,接連點了他三處穴道,然後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小玉瓶,旋開瓶蓋,用指甲挑了少許藥粉,彈在辜鴻生鼻子之上。
這真是靈驗無比,他聞到藥末,昏迷的人,立即打了個噴嚏,倏地睜開眼來。他目光轉動了一下,看到榮敬宗、凌君毅、溫婉君等人,臉色不禁微微一變,忽地從地上抬身坐起,這一坐起,他登時發覺身上被人點了穴道,手足均無法抬動。
榮敬宗道:“辜兄醒來了麼?”
辜鴻生望著他道:“榮總管在這裡就好,兄弟被人點了穴道。”
他果然是貪生怕死之人,見了榮敬宗,大有告饒之意。這也難怪,如今是大清朝的天下,他又是“功狗”,當上了官的人。大凡做官的人,沒有一個不想往上爬的。往上爬,就是前程遠大,性命焉得不值錢?榮敬宗手拂蒼須,說道:“辜兄可知韓佔魁已死,水輕盈敗走了麼?”
辜鴻生聽得大吃一驚,道:“榮總管此話當真?”榮敬宗道:“兄弟已經不是黑龍會總管了,辜兄不用再以總管相稱。兄弟和辜兄相處四十年,要奉勸辜兄,咱們本是炎黃子孫,太陽神前磕過頭的教友,原不該替異族作鷹犬……”
辜鴻生臉色劇變,駭然道:“榮總管,你反了?”
榮敬宗道:“不錯,兄弟和辜兄昔年同受老會主栽培,黑龍會淪入清廷手中,就成了屠殺江湖同道的劊子手。咱們不該再受人利用,此刻,該是你覺醒之時了,只要你肯和咱們合作,兄弟保證,決不傷一根毫髮。”
辜鴻生似是心君交戰,拿不定主意,雙目微闔,只是沉吟不語。
溫婉君道:“姓辜的,告訴你,我點的穴道,是嶺南溫家的獨門手法,你如想妄自運氣解穴,那就當心運氣入岔好了。”
辜鴻生雙目乍睜,冷聲道:“你們要待怎樣?”溫婉君道:“那要看你怎麼一個態度了。”
辜鴻生道:“在下落在你們手裡,生殺之權,操在你們手上,在下又能如何?”
溫婉君道:“眼前你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順我者生,逆我者死,一生一死,只有聽憑你自己選擇。”
辜鴻生拿目望望榮敬宗,榮敬宗故作不見,別過頭去。
辜鴻生道:“樓蟻尚且貪生怕死,一個人好死不如賴活,但在下想聽聽這一生一死兩條路,如何生法?又如何死法?”
溫婉君道:“說來也很簡單,第一條路,就是方才榮老伯說的,只要你肯和我們合作,不妄存絲毫僥倖之心,意圖逃走,等我們離開昆嵛山之後,不論你為善為惡,為友為敵,都放你自去。至於第二條路麼……”忽然住口不言。
辜鴻生道:“第二條路怎樣?”
溫婉君道:“第二條路,就是要你供出這裡地道的情形和你們囚人的所在,如果你不肯說,我們會嚴刑逼供,必將把你刑逼至死。”辜鴻生面上微有怯色,低垂著頭,喃喃自語道:“辜某一世為人,豈能這般無聲無息的死去?”
溫婉君道:“是啊!只要出了黑龍會,我們可放你自去,這樣平白死去,不是太可惜了?”
辜鴻生望了溫婉君一眼,說道:“好吧!你先說說,要在下如何合作?”
溫婉君道:“你那是答應了,好,所謂和我們合作,共有兩點,第一,就是替我們帶路,找到失散在夾道中的百花幫的人。
第二是帶我們在囚人的地方,救出凌大哥的兩個朋友。”辜鴻生道:“就是兩件事?”溫婉君道:“不錯。”
辜鴻生道:“好,在下答應了,你替我解開穴道。”凌君毅回頭望望榮敬宗,問道:
“榮老伯,他說的話可靠麼?”
榮敬宗一手摸著蒼須,呵呵笑道:“這個就難說了,老朽和辜兄,昔年雖是同列三十六將之中,但一旦當上了清廷鷹犬,就極少信義可言。”
辜鴻生看看榮敬宗,心頭十分氣憤,忖道:“榮敬宗你也沒想想,當年你是同樣向清廷投降的,直到如今,我不過是一名從六品的管帶,你姓榮的卻是正六品銜總管。你口口聲聲叫人清廷鷹犬,難道你不是鷹犬?”但這話他可不敢說出口來,只是苫笑道:
“榮老哥,咱們相識幾十年了,難道還信不過兄弟麼?”
溫婉君沒待榮敬宗開口,接道:“是啊!榮老伯和你相識了幾十年還信不過你,我又如何信得過你呢?”說到這裡,忽然仰手從懷中取出一顆藥丸,說道:“這樣吧?你把這顆藥丸吞下,我就替你解開穴道。”辜鴻生朝她手中看了一眼,問道:“姑娘手中可是毒藥麼?”
溫婉君忽然展齒一笑道:“不是,嶺南溫家從來不做毒藥。
這顆叫做‘失魂丹’,服下之後,如在十二個時辰之內,得不到解藥,藥性就會發作,一個人像失魂落魄一般,一切都忘記得乾乾淨淨,形同白痴,終身無藥可救。”
辜鴻生道:“這藥丸果然惡毒得很。”
溫婉君道:“不要緊,我有解藥,你服下了‘失魂丹’之後,我先給你兩顆解藥,就可維持六個時辰。”辜鴻生道:“六個時辰之後,是否仍須服用解藥?”
溫婉君道:“你說對了,過了六個時辰,我自會再給你解藥的。”
辜鴻生道:“姑娘是說,每過六個時辰,就得服一次解藥了。”
溫婉君道:“那也不用,服過六顆解藥就可沒事,我們也許不用六個時辰,就出去了。那時,我自會把四顆解藥一起給你的。”辜鴻生道:“那是說,在下沒有完全取到解藥之前,必須全力保護你的安全了。”
溫婉君望望凌君毅,婉然笑道:“用不著你保護我,我和凌大哥走在一起,什麼人也傷不了我。”她說來十分自然,但誰都聽得出她和凌君毅情愛極深,有著無比的信賴。
小桃站在邊上,偷偷地看了凌君毅一眼,心裡不由升起一絲少女特有的嫉妒。
溫婉君話聲一落,接著說道:“好啦,我話已經和你全說明白了,現在你快把它吞下去吧。”
辜鴻生看看藥丸,心頭大感猶豫。
溫婉君笑了笑道:“你穴道受制,我本來就用不著和你多費口舌。”突然左腕一探,捏開辜鴻生的牙關,右手迅速把藥丸投入他口中,隨手在他後頸上拍了一掌,然後替他接上了牙關。
辜鴻生身落人手,心頭雖是氣憤,卻是敢怒而不敢言,直等溫婉君給他接上牙關,不覺大聲道:“姑娘,解藥呢?”
溫婉君笑道:“你急什麼?我答應給你,自然會給你的了。”
說著,雙手一翻,連拂帶拍,解開了他被制的穴道,取了兩顆硃紅的丹丸,隨手遞了過去,道:“這是解藥。”辜鴻生從地上站起身子,一手接過解藥,迅快納入口中,另一隻手卻閃電般抓出,一把扣住溫婉君的脈腕,隨手一帶,後退了三步,把她身子擋住自己身前,沉喝道:“你們誰敢過來,辜某就先殺了她。”他這一下出手奇快,凌君毅、榮敬宗全都措手不及,眼看著他帶著溫婉君退出去三步遠近。
榮敬宗冷哼道:“辜鴻生,老夫沒說錯吧,一旦當了清廷鷹犬的人,就毫無信義可言。”
辜鴻生大笑道:“和你們這些叛逆,講什麼信義?”溫婉君任由他扣著脈腕,腳步跟艙,跟著過去,口中尖叫道:“你這是幹什麼?”
辜鴻生得意的道:“小丫頭,你只要把解藥交出來,我就饒你一命。”
溫婉君道:“你莫要忘了我是嶺南溫家的人。”嶺南溫家以迷藥馳譽江湖,因此江湖上人有一句話:“嶺南溫家的人一身都是迷藥。”正在此時,突聽有人接道:“辜兄先點了她的穴道。”話聲甫出,敞廳四周六個門戶之中,同時出現了六個一身青色勁裝手仗長劍的漢子!榮敬宗雙目精光暴射,沉喝道:“楊志高,你來得正好。”
就這句話的工夫,但聽“砰”的一聲,辜鴻生一個人忽然摔倒地上。上首左邊一道門戶中出現的是一箇中等身材、面貌白哲的中年人,正是三等蝦楊志高,水輕盈從京裡帶來的二名親信之一。只要看他雙目炯炯有光,不但武功極高,而且還是個十分精悍的人。
楊志高才一現身,就見辜鴻生忽然無聲無息的倒下去,心頭不禁驀然一驚,急忙喝道:“你們還不快去接應?”他喝聲出口,立時有二個青衣漢子一個箭步,朝溫婉君欺了過去。
溫婉君冷冷一笑道:“你們誰敢過來?”揚手處,飛出一篷黑色煙霧。
那兩名青衣漢子方才聽她說出是嶺南溫家的人,此時看她揚手打出一蓬黑煙,自然識得厲害,哪敢怠慢,掠去的人,慌忙閉住呼吸,急急往後躍退。
溫婉君婉然一笑道:“瞧你們連一把沙土都這般害怕,還充什麼字號?”她這一把確實是沙土,但沒有人敢向她逼過來。
溫婉君也不去理會他們,自顧自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用指甲挑了少許藥來,輕輕彈在辜鴻生鼻孔之上。辜鴻生打了個噴嚏,突然清醒過來,揉揉眼睛,挺身從地上站起。
溫婉君望著他,偏臉笑道:“辜大管帶,你還要扣著我手腕,逼取解藥麼?”
辜鴻生吃過苦頭,哪裡還敢魯莽出手,尤其自己被迫吞服了“失魂丹”,只服過兩顆解藥,惹翻了溫婉君,只要她不給解藥,豈非弄巧成拙?
他對自己性命,有著無比的珍惜,一念及此,不覺堆起一臉笑容,連連陪笑道:
“姑娘迷藥,果然厲害,在下已經領教了,咱們既已有約在先,雙方都得遵守,對不?”
溫婉君道:“你只管放心,咱們如能在六個時辰之內,退出山腹秘道,我自會把四顆解藥,一起給你。”
辜鴻生道:“好。”溫婉君道:“但在山腹秘道之內,你就得聽我的了。”
辜鴻生道:“一言為定。”
溫婉君目光一動,低聲道:“他們快動手啦,你隨我過去。”說完,輕移蓮步,朝眾人立身之處走去。
辜鴻生已經知道溫婉君迷藥的厲害,哪敢再存僥倖偷襲之心,果然乖乖的隨著溫婉君身後走去。原來這一陣工夫,雙方已經劍拔弩張,大有立即動手之勢。
凌君毅關心溫婉君的安危,只是注視著這邊的動靜,此時眼看溫婉君朝他走來,才算放心。
榮敬宗是一行人中的領頭,這時和楊志高正面對壘,雙方正在互相斥責之中。
只聽楊志高大聲道:“榮敬宗,朝廷待你不薄,你居然敢口發胡子,”一手接過解藥,迅快納入口中,另一隻手卻閃電般抓出,一把扣住婉君的脈腕,隨手一帶,後退了三步,把她身子擋住自己身前,喝道:“你們誰敢過來,辜某就先殺了她。”他這一下出手奇快,君毅、榮敬宗全都措手不及,眼看著他帶著溫婉君退出去三步遠地。
榮敬宗冷哼道:“辜鴻生,老夫沒說錯吧,一旦當了清廷鷹犬的人,就毫無信義可言。”
辜鴻生大笑道:“和你們這些叛逆,講什麼信義?”溫婉君任由他扣著脈腕,腳步踉蹌,跟著過去,口中尖叫道:“你這是幹什麼?”
辜鴻生得意的道:“小丫頭,你只要把解藥交出來,我就饒你一命。”
溫婉君道:“你莫要忘了我是嶺南溫家的人。”嶺南溫家以迷藥馳譽江湖,因此江湖上人有一句話:“嶺南溫家的人一身都是迷藥。”正在此時,突聽有人接道:“辜兄先點了她的穴道。”話聲甫出,
四周六個門戶之中,同時出現了六個一身青色勁裝手仗長劍的漢子!榮敬宗雙目精光暴射,沉喝道:“楊志高,你來得正好。”
就這句話的工夫,但聽“砰”的一聲,辜鴻生一個人忽然摔倒上。上首左邊一道門戶中出現的是一箇中等身材、面貌白哲的中年人,正是三等蝦楊志高,水輕盈從京裡帶來的二名親信之一。只看他雙目炯炯有光,不但武功極高,而且還是個十分精悍的人。
楊志高才一現身,就見辜鴻生忽然無聲無息的倒下去,心頭禁驀然一驚,急忙喝道:
“你們還不快去接應?”他喝聲出口,立時有二個青衣漢子一個箭步,朝溫婉君欺了過去。
溫婉君冷冷一笑道:“你們誰敢過來?”揚手處,飛出一篷黑色煙霧。
那兩名青衣漢子方才聽她說出是嶺南溫家的人,此時看她揚手打出一蓬黑煙,自然識得厲害,哪敢怠慢,掠去的人,慌忙閉住呼吸,急急往後躍退。
溫婉君婉然一笑道:“瞧你們連一把沙土都這般害怕,還充什麼字號?”她這一把確實是沙土,但沒有人敢向她逼過來。
溫婉君也不去理會他們,自顧自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用指甲挑了少許藥來,輕輕彈在辜鴻生鼻孔之上。辜鴻生打了個噴嚏,突然清醒過來,揉揉眼睛,挺身從地上站起。
溫婉君望著他,偏臉笑道:“辜大管帶,你還要扣著我手腕,逼取解藥麼?”
辜鴻生吃過苦頭,哪裡還敢魯莽出手,尤其自己被迫吞服了“失魂丹”,只服過兩顆解藥,惹翻了溫婉君,只要她不給解藥,豈非弄巧成拙?
他對自己性命,有著無比的珍惜,一念及此,不覺堆起一臉笑容,連連陪笑道:
“姑娘迷藥,果然厲害,在下已經領教了,咱們既已有約在先,雙方都得遵守,對不?”
溫婉君道:“你只管放心,咱們如能在六個時辰之內,退出山腹秘道,我自會把四顆解藥,一起給你。”
辜鴻生道:“好。”溫婉君道:“但在山腹秘道之內,你就得聽我的了。”
辜鴻生道:“一言為定。”
溫婉君目光一動,低聲道:“他們快動手啦,你隨我過去。”說完,輕移蓮步,朝眾人立身之處走去。
辜鴻生已經知道溫婉君迷藥的厲害,哪敢再存僥倖偷襲之心,果然乖乖的隨著溫婉君身後走去。原來這一陣工夫,雙方已經劍拔弩張,大有立即動手之勢。
凌君毅關心溫婉君的安危,只是注視著這邊的動靜,此時眼看溫婉君朝他走來,才算放心。
榮敬宗是一行人中的領頭,這時和楊志高正面對壘,雙方正在互相斥責之中。
只聽楊志高大聲道:“榮敬宗,朝廷待你不薄,你居然敢口發胡言,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你這是反了?”
榮敬宗呵呵大笑道:“楊志高,你也是炎黃子孫,大漢民族,你自己數典忘祖,認賊作父,才是反了。告訴你,黑龍會是太陽教的黑龍會,被你們清廷鷹犬控制了二十年,成為殘殺武林同道的幫會,只要有血性的武林中人,人人得而誅之。現在,出賣黑龍會的罪魁禍首韓佔魁已經伏誅,你們主子從京裡派來的親信水輕盈,也已逃走,憑你楊志高這麼一個小角色,老夫也懶得動手,你還是自己束手就縛的好。”韓佔魁已死,水總監逃走,這兩句話,聽得揚志高心頭暗暗震驚,只要看榮敬宗說話的神色,似乎不像有假!但繼而一想,又覺得不對,僅憑榮敬宗和一個青衫少年,哪能是水總監的敵手?何況水總監手下還有一位紅衣大師精擅瑜珈神功,無人能敵……他心念閃電一轉,不覺大笑道:“榮敬宗,你少冒大氣,爾等進入青龍潭絕地,那就不用再想出去了。”原來這裡叫做“青龍潭”
榮敬宗道:“很好,咱們多說無益,那就在手底下見見真章了。”鏘的一聲,撤出了長劍。
凌君毅倏地跨上一步,說道:“榮老伯,殺雞焉用牛刀,還是讓晚輩來對付他們吧!”
溫婉君叫道:“凌大哥,慢點。”
凌君毅回頭道:“婉妹,有什麼事?”溫婉君笑道:“不知這姓楊的夠不夠資格和你動手?我想還是讓辜朋友先出手試他幾招的好。”說到這裡,一手理理鬢髮,轉過臉去,道:“辜朋友,這第一場,還是你上去接那姓楊的幾招吧。”她話聲雖然柔婉,但這話對辜鴻生卻無異是命令。
辜鴻生聽得不禁一怔,腳下猶豫了一下,但他性命操在人家手裡,不敢違拗,右手一抬,撤出了長劍,舉步朝楊志高面前逼去。
這下,直看得揚志高心頭猛然一凜,雙目盯注著辜鴻生的臉上,喝道:“辜鴻生,你怎麼了?可是被妖女迷失了神志麼?”
辜鴻生欠身道:“回總管,屬下很好。”敢情楊志高還是“青龍潭”的總管。楊志高道:“那你給我站到邊上去。”
辜鴻生苦澀的笑道:“總管原諒,兄弟這是情勢所逼……”楊志高吃了一驚,喝道:
“你也想造反?”
辜鴻生額上流出汗珠,說道:“兄弟身中溫家‘失魂丹’,不得不爾。”
溫婉君催道:“辜朋友,盡說幹麼,快動手呀!你今天放過了他,等出了山腹秘道,他還會放過你麼?”辜鴻生心頭驀然一震,咬咬牙道:“不錯,楊志高,今天兄弟除了和你一拼,確是別無路走。”揮手一劍,刺了過去。
楊志高又急又怒,右腕一翻,“當”的一聲,壓位辜鴻生長劍,厲聲道:“辜鴻生,他們只有這幾個人,而且已入絕地,還能支持多久?你如何聽信亂黨的話?”
辜鴻生刷地抽回長劍,搖搖頭說道:“不成,兄弟如果沒有解藥,就活不過明天。”
楊志高厲聲道:“你依附叛逆,就活不過今天!”長劍一擺,大喝一聲道:“你們還不給我一起上把這幾個叛逆拿下了?”每一道門前,都站著一個青衣勁裝漢於,他們明明聽到“總管”下的攻擊令,但他們卻依然凜立如故,一動沒動。
楊志高氣得臉色鐵青,怒吼道:“你們都是死人?還不給我圍上去?”溫婉君淡淡一笑道:“他們雖然沒死,但不會再聽你的了。”
楊志高猛然一驚,怒聲道:“是你在他們身上做了手腳?”
溫婉君嗤的一聲笑道:“你說對了,他們都中了我的無形迷香,只留下你一個,那是我讓給辜朋友的。”楊志高聽得膽戰心驚,但他臉上絲毫沒露,沉哼一聲道:“好個妖女,手段果然毒辣得很!”
口中和溫婉君說著,左手“呼”的一掌,卻朝辜鴻生迎面擊去,人已借勢縱起,迅疾朝身後一道門戶倒躍過去。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他自以為這一掌突起發難,可以逼住辜鴻生的追擊,自己就可安然退入門內。只要退入甫道,裡面山道交叉,就無人能阻攔他了。
哪知他身形堪堪縱起,只聽凌看毅大喝一聲:“你往哪裡走?”左手擊出一掌。他這一掌出於,立時有一團強猛勁力,呼嘯湧出。但掌力並末擊向楊志高,而是擊到他身後四五尺處,正是那道石門的前面。
凌君毅內功精純,屢經大敵,使他對敵經驗大增,這一掌拿捏的時間恰到好處,他掌力撞到門口之時,楊志高往後縱退的人,也剛剛掠到!楊志高身為大內三等侍衛,一身武功自然也不會弱到哪裡去,在他縱退之際,陡覺身後風聲有異,百忙中驀地一吸氣,身在懸空,硬行向左扭轉,護胸左手閃電橫臂揮出。
他縱然應變得快,這一掌橫擊在凌君毅湧向石門的掌風邊緣,兩股勁力一交,他懸空發掌自然吃虧,一個人立被震出數步之多。但這是他預料中的事,主要是為了脫出凌君毅的掌風之外,因此身子被震飛起,落到數尺遠近,便自站定。只此一掌,他已發覺這青衫少年功力之高,大出他意料之外。只此一掌,凌君毅也同時發覺楊志高是一個勁敵。因為楊志高縱退的人,忽然撞上掌風,他縱有封架之力,也應該有措手不及之感。
但眼看就要為掌力擊中之時,他身在半空,居然扭轉身子,橫臂拍出一掌,再借勢飄退,非有高深內功和絕高輕功的人,決難辦到。
凌君毅拍出一掌之後,並未追擊。
榮敬宗手拂蒼鬢,呵呵一笑道:“楊志高,今日之局,你大概也可看得出來,如不束手就縛,要想生離此地,只伯比登天還難了。”
楊志高一張白皙的臉上,色如喋血,手中長劍一擺,厲聲道:“榮敬宗,你敢不敢和我拼個生死存亡。”溫婉君插口道:“你和辜朋友還沒比劃,就想逃走的人,還敢找榮老伯拼鬥?”
辜鴻生遲遲不敢出手,為的就是楊志高終究是清廷的三等侍衛,自己如果還想往上爬,就不能得罪了他,但此刻形勢已然完全改觀,只要聽榮敬宗的口氣,楊志高已無逃走的可能。
楊志高既然對他不再構成威脅,而且榮敬宗這一方已然佔了絕對優勢,此時再不出手,更待何時?要知一心只想升官發財的人,沒一個不會投機取巧的,辜鴻生自然也並不會例外。溫婉君話聲方落,辜鴻生候地右足跨開一步,長劍揚處,左手劍訣朝前一指,說道:“楊總管,兄弟逼於形勢,說不得只好開罪了,你請!”楊志高怒哼一聲道:
“好吧!勾結叛逆,與叛逆同罪,楊某就拿你祭劍。”喝聲出口,刷的一聲,長劍已經橫搖出去。
辜鴻生喝聲:“好!”霍地一個旋身,搶到楊志高側翼,長劍一招“金雕展翅”,往外疾展,森森劍鋒,閃電般猛刺敵人肩臂。楊志高身法快極,一劍出手,方位立變,反手一劍,應招發招。但聽“當”的一聲,雙劍擊實,雙方的人都不禁後退了一步。
辜鴻生只覺虎口發熱,長劍被盪開了數尺,心頭暗暗震驚。
楊志高口中冷嘿一聲,突然欺身過去,長劍連展,接連刺出五劍。辜鴻生自然不肯示弱;劍法展開,攻守相連,接下對方五劍,也還擊了三劍,就候地分開。楊志高志在速戰速決,因此一分倏上,再次撲攻過去。兩人兩度交鋒,誰都不敢輕視對方,各自展開一身所學,力拼硬搏。
楊志高使的是“長白派劍法”,劍走剛猛一路,長劍起處,如龍蛇疾舞,如鷹隼迴翔,大開大闔,使得虎虎生風,煞是凌厲!辜鴻生的劍法,輕靈飄逸;變化繁複,一個人青光繚繞,來去如風。
候忽之間,已鬥了三五十招。楊志高最初自恃功力,以為辜鴻生只是自己一名下屬,還不是手到擒來?心中急於速戰速決,連番搶功之中,迭走險招。不料辜鴻生劍法輕靈之極,門戶又封得極嚴,打到三五十招,非但討不了半點便宜,而且有幾次過於急躁,還幾乎給辜鴻生長劍掃中,心頭不禁急怒交進。
其實楊志高不知道,辜鴻生比他更為吃力,他劍法雖然輕巧多變,但功力到底稍遜,用盡全九才能打個平手。而且每當兵刃相交,都感到對方劍上,有一股極大力道,猶如鐵錘挾風,當胸壓下,他不住的運氣凝功拼命支撐。
又拆了二三十招。楊志高這時也已看出,辜鴻生劍法雖然不弱,但功力卻比不上他。
這一發現,楊志高不禁冷笑一聲,劍法一變,暗暗凝聚功力,劍身滿布真力,開因之間,劍風激盪,一二丈內,嘶嘶有聲!只聽一聲“當”“當”劍擊之聲中,辜鴻生雖然接下了他幾劍,但—個人卻被震得連退了幾步。
楊志高一招得手,口中冷嘿一聲:“看你還接得下本座幾劍?”只不過幾招工夫,辜鴻生已被逼落下風,在楊志高著著進遏之下,不得不舉劍封架。劍劍交擊,“當”
“當”金鐵交鳴聲中,辜鴻生越發後力不繼,被逼得汗流浹背,步步後退,幾乎已無還手之力。
溫婉君低聲道:“大哥,辜鴻生已經不行了,你快出手吧!”
凌君毅淡淡一笑道:“不要緊,他還可以擋得兩三招。”話聲之中,但聽“嘶”的一聲,辜鴻生左袖已被楊志高劍鋒劃破,心頭驀吃一驚,急急後退。楊志高霍地欺上一步,又是一劍掃去……
辜鴻生急忙舉劍封架,但聽“當”的一聲,只覺右臂一陣痠麻,長劍被直盪開去。
這下門戶大開。楊志高雙目通紅,一聲不作,振腕發劍,一道寒光,快逾逾電,當胸直刺過去。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楊志高但覺身側疾風諷然,似是有入直欺過來,他連轉念頭都來不及,突覺右腕一緊,已被人家扣住,緊接著一股大力從那人掌中傳出,五指一鬆,自己竟然身不由主一個顫抖,往後摔去。
這真是有如夢靨一般,連人家影子都沒看清,就稀裡糊塗地摔了個跟頭。但楊志高終究是大內高手,武功高強,藉著摔出之勢,長劍迅快在地上一點,雙腳從頭頂翻過,落到地上,人已筆直站穩。定睛瞧去,只見凌君毅空著雙手,瀟灑地站在自己面前。
楊志高不知青衫少年是誰,心頭又驚又怒,眼看對方空著雙手,一時不由得兇心突發,口中大喝一聲,呼的一劍,橫掃過去。他這一劍含恨出手,蓄勢而發,宛如匹練橫飛,劍光橫及八尺,以為對方空著雙手極難躲閃,如能把敵人攔腰兩截,豈不快哉?哪知劍光劃過,竟然撲了個空,凌君毅身法怪異,也不知是怎麼給他避過的,依然站在那裡,連腳步都未移過一步。
楊志高不禁怔了一怔,他不信自己在劍上下了二三十年苦功,連一個空著雙手的人衣角都刺不到。同時強敵環伺,同來五人均已中了那小丫頭的迷藥,自己若不給他一個措手不及,刺倒一個個人,急謀脫身,只怕真要毀在此地了。他想到這裡,哪還猶豫?
手中長劍候地迴轉,刷刷兩劍,直劈過去。他這兩劍,是繼橫掃一劍而發,說來較慢。
其實不過轉了念頭的工夫。在旁人看來,他橫掃一劍落空之後,就接連著劈出兩劍。
這回楊志高看得清楚,第一劍劈出,凌君毅身形微微側了一下,劍光貼著他右側衣衫直落,第二劍自然比第一劍更快,劈向他往左避讓的身子。但凌君毅身上好像長著眼睛,劍勢未落,他身形又輕輕一側,這一劍又落了空。
楊志高簡直如遇見鬼魅,從他出道以來,從未遇到過這等離奇的身法,一時驚得不知所措!
凌君毅突然一聲長笑,右手一拾,手中已經多了一柄四尺長劍,劍尖朝楊志高一指,朗聲道:“姓楊的,你此時放下長劍,束手就縛,咱們只要廢去你武功,仍可留你一命,如再……”
楊志高到了此時,已經豁出命去,喝道:“老於和你拼了。”抖手一劍,急如星火,當胸就刺。
凌君毅冷笑一聲,長劍反手一絞,“嗒”的一聲,拍在楊志高劍身之上。
楊志高只覺執劍手臂,被震得一麻,五指劇痛,一柄長劍再也掌握不住,噹的一聲,落到地上。
凌君毅右腕一抬,雪亮、森寒的劍尖,已經點在楊志高的咽喉之上,冷笑道:“姓楊的,你還有何說?”
楊志高一聲不作,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