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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舅,你在這裡做什麼?”

    眾人尋他千百遍,伊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錯愕不已的沈仲達怎麼也料想不到大家找昏頭的人會突然冒出來,而且在他始料未及的地方,讓人除了傻眼還是傻眼,根本想象不出還有其他可能性。

    在他的心目中,小舅範丹提是高高在上的道德指標,他仰慕他、崇拜他、尊敬他,在他面前不敢做出任何不當的舉止,怕瞧見他眼底的失望。

    可現在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他敬畏有加的聖人會變成這樣,風采未減卻多了平易近人的笑容,嚴厲的線條從臉上消失,恍若取下光環的平凡人,在他面前的是提著菜籃的居家男人。

    沒錯,菜籃,他沒看錯。

    除了菜籃外,還有一個堆滿食物的推車。

    因為躲雨,他走進附近的一間生鮮超市,原本是想買把傘遮雨,眼角卻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他驚訝得掉了下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一直跟著對方,越跟越近,而更多的訝異和不解也堆滿胸腔,在確定沒認錯人後,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大聲質問。

    “我在買菜。”顯而易見。

    他當然知道他在買菜,但是……“舅,你一個人幹麼買菜,你不是一向吃外食?”

    而且瞧瞧他買的分量之多足以餵飽一支軍隊,他一個人吃上一個月也不見得吃得完。

    “不是一個人。”四張嘴,假日還多一個。

    “什麼不是一個人?你不是跑到育幼院當義工吧!”他納悶的說道,對他一身過於休閒的穿著感到難以適應,印象中的舅舅總是西裝筆挺,穿出名牌服飾的品味。

    範丹提笑而不答他這個問題。“你找我有事?”

    沈仲達一瞪,卻顯得無力。“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你知不知道?”

    “我請假了。”他有吩咐秘書轉達,並記下來訪名單向他報告。

    “幾乎以校為家的人為什麼突然請假?一個訊息也不留的讓人找得人仰馬翻。”而他是其中一人。

    “你們可以打我手機……”他一個失笑,這才發覺自己的黑色手機少了電池,不用說,鐵定是那幾個寶貝蛋的傑作。

    難怪他覺得休假這幾天特別清靜,沒半通煩人的電話響起,原本他還以為是出自眾人的體恤,想讓他度過一個不受打擾的假期。

    唐家的小姐少爺們實在太胡來了,連他也敢惡作劇,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仲達,什麼事找我找得這麼急,學校出了事嗎?”他直覺地認為是管理上出了問題。

    “舅,那件性侵案……”

    他一愕,舉起手阻止他說下去。“那件事不是了結了?我告知過二表哥,將會以董事會名義支出一千萬當和解金。”

    和解書已填妥,一式兩份,各在當事人的律師手上。

    “才沒呢,鬧得滿城風雨,二表舅去找上那個女孩,還態度囂張的揍了人家一頓,罵人家賤貨,說要人家一家死絕。”

    “什麼?”居然有這種事。

    “更嚴重的事還在後頭,女孩的律師開價要二表舅賠償一億元的名譽損失和醫藥費,還要他跪著爬行校園一圈向女孩道歉。”徹底羞辱逞兇的家長。

    “怎麼可能,沒人會照做……”冰喻的條件太嚴苛了,根本是強人所難。

    “他做了。”非常難堪地學狗爬。

    “嗄?!”範丹提驀地睜大眼。

    沈仲達一抹臉,苦笑地說道:“我不曉得女孩的律師用何種方法辦到,前一天還張狂要提告的二表舅一夜之間如喪家犬出現,哭喪著臉自摑雙頰,連連對天說對不起……”’

    這只是一開始的小事,接下來的連鎖反應才更驚人。

    “這件性侵案也傳出風聲,很多學生的家長紛紛提出質疑,認為我們藍天教育學院的教育正在走下坡,讓學子品格敗壞,不少家長正準備替學生辦轉學。”

    畢竟他們肯花大錢便是信任學校的教學方針,一學期動輒百萬學費的貴族學校不是每一個人都進得來,沒點家底養不成一個優秀學生。

    而他們認為花錢要花得值得,藍天的招牌受損,對他們而言就沒有加分的效果。

    沉吟一會兒的範丹提開口道:“我知道了,我會盡快處理。”

    一路聽下來他大概也猜得出是誰“搞鬼”了,除了那名“女孩的律師”外不作第二人想。

    沈仲達又再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對了,雅子小姐來臺灣了,她在家裡等你。”

    “雅子?”

    乍聽這名字,他竟覺得陌生,從一開始他們就未激盪出火花,即使許久不見也不會有思念的感覺。

    “舅,你趕快回去啦!不要讓人家一直等你,我媽一直打電話來嘮叨,說你再不結婚,她會直接從加拿大飛回來,押你上禮堂。”他都快被他們煩死了。

    等,有兩種含意,一是時間上的等待,一是情感上的守候,前者讓人心急,或者令人磨心。

    “我……”一時間,他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三十五歲之前,在他規劃中本欲在這三年內娶妻生子,以家庭為支柱開啟人生新的里程碑。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他愛的那人視愛情為畏途,更無許下承諾的可能性,一個自由慣了的靈魂難以安定,越是逼她,她逃得越快。

    而雅子……他不由得由喉間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千萬句抱歉難彌補她失去的青春,他能給她的註定只有傷害。

    “誰要進禮堂呀!接不接受觀禮?我是不包紅包,但大吃大喝一頓免不了。”

    修長十措塗滿怵目的黑色蔻丹,輕輕地往範丹提肩上搭放,人未至,香氣先到,小鳥依人地將頭往他頸背一靠,彩妝迷人的美麗臉蛋赫然出現。

    “你……你是唐晨陽?!”倒抽了口氣的沈仲達臉色一變,結結巴巴地差點咬到舌頭。

    “嘖!親愛的小仲仲,你真是沒良心呀!才多久沒見你就變心,翻臉無情的離我遠去,讓我為你相思如潮,淚眼洗面,終日茶不思、飯不想地念著你這個小冤家。”心痛呀!郎心如鐵。

    唐晨陽一撩如瀑黑髮,多情地朝他一送秋波。

    “你……你在這裡幹什麼,為什麼你會……”沈仲達喉頭鎖緊的指指小舅。“和我舅舅在一起?”

    “你說呢!”他咯咯地輕笑,模仿起女人的嬌態維妙維肖,食指輕點花瓣色澤的唇,嗲意十足。

    “我……我……”他要說什麼?他們並肩而立的畫面唯美得叫人想哭,他哪說得出口同性戀是件噁心的事,儘管自己也曾愛上過他。

    “小陽,別逗他了,你姑姑要你買的東西都買齊了嗎?”真是的,真把他當成柱子不成。

    迷咒破解,唐晨陽站直身,不滿地嘟起紅唇。“未來姑丈,你真小氣耶!玩一玩都不行。”

    哪有人像他這麼苦命,明明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卻不得寵,眾美圍繞撈不到半點好處,反而淪為跑腿的小弟,家裡所有雜碎的瑣事全由他一手包辦,比簽了賣身契的長工還不如。

    什麼叫是男人就要有擔當,要培養他獨立自主的能力,試問有幾個人被一腳踹出家門還能不惱不怒,笑咪咪地接下罩頭的菜籃。

    而他是人妖版的臺灣阿信,一群女人都當他是菲傭使喚,連年紀此他小的妹妹都用頤指氣使的口氣叫他要聽話,乖乖地當唐家的看門犬,不認命是活不下去。

    “如果你不想晚上洗地板,一家子的家務做到半夜還做不完的話,你儘管玩無所謂。”範丹提的語氣相當平靜,看不出一絲波動。

    “嗚!惡魔,就會奴役我,我是可憐的灰姑娘……”他捉不到手帕咬,乾脆咬起某人的手臂。

    “啊!痛……”他幹麼咬他?

    相對沈仲達吃痛而發皺的五官,唐晨陽則是假意委屈的拭淚。

    “小仲仲,你舅舅欺負我,你要幫我出氣。”他太“柔弱”了,難以抵抗惡勢力。

    “我……”他怎麼幫他出氣,那是他舅舅吶!“咦?等等,不對,你剛才喊他未來姑丈?”

    是他聽錯了吧!舅舅有雅子小姐了,怎麼可能花心搞劈腿,以他的為人做不出這樣卑劣的事。

    “是呀!未來姑丈,你有什麼意見?”唐晨陽手一叉腰,做出潑婦罵街的姿態。

    他一吶,不敢大聲的說道:“可是舅有論及婚嫁的女友了,他……”

    “什麼,他揹著我姑姑玩三人行?!”好大的狗膽,姓範的沒被椰子殼K過是吧!

    唐晨陽一轉身,嬌態全失的橫著眉,眼中閃著兩簇火苗,他一手勾著範丹提肩頭,非常“無力地”用捏碎骨頭的力道按壓他的肩骨。

    “未來姑丈,我‘現在’很尊敬你,你是我的偶像,雖然我的姑姑很不肖,又是個人見人怕的惡女,可是誰敢讓她傷心,我唐小羊的咩咩神功就會讓他粉身碎骨。”他示範地捏了一下。

    開玩笑,他唐家的人豈可隨便欺負,身為唐家的男人,他當然有責任肩負起一家容易受傷的女人。

    範丹提苦笑著。“希望我能繼續當你的偶像,我對冰喻是認真的。”

    “所以……”他扯起臉皮,要笑不笑。

    “所以你可以放開我,我十分明白你對我的敬意有多深。”看來他真進了虎穴,連看起來最無害的老三都深藏不露,五指一加壓竟連練過拳擊的他都承受不住。

    一身“老”骨頭該好好保養了,面對小輩的挑釁,他真的有歲月催人老的感覺,不出幾年這小子會跟他姑姑一樣蠻橫。

    “你最好上道一點,不然……咦,小冬?”他的威脅說到一半,突地視線拉到不遠處的小人影身上。

    範丹提順著他的眼看去,有些疑惑的問道:“你也認識他?”

    那天早晨,一老一小推著推車的背影仍叫他難忘,他們知足的笑臉讓他紅了眼眶。

    “他是……”唐晨陽抿緊了下唇,神色複雜地沒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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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麗堂皇的五星級大飯店裡,佈置典雅的西式餐廳中正供應著無限量的下午茶餐點,但其中一桌的兩名客人卻只是對坐著,面前各擺著一杯咖啡和果汁,無人動用。

    “你說……你要跟我分手?!”不敢置信的千鳥雅子艱澀的從嘴裡吐出這句話。

    範丹提面露歉意的看著她,“我知道是我的錯,但我希望長痛不如短痛。”

    “為什麼?”

    他不閃避她氣憤又痛苦的目光,篤定的開口,“我不想說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愛上別的女人。”一輩子的真愛。

    她自憐的苦澀自嘲,“你連說謊騙我讓我好過一點都不願意……那女人是誰?”

    他搖搖頭,“知道是誰對你而言並無好處,我們能好聚好散嗎?”

    “好聚好散?哼,一年多的感情就這樣說結束就能結束嗎?”

    他愧疚的道:“對不起。”

    付出的感情到頭來只換來這一句?!完全無法接受的千鳥雅子憤怒地手握成拳,不住大口深呼吸,維持表面完美的儀態。

    出身花道世家的她擁有悠久的家族歷史,世代以花藝享譽全國,在這講究男女平等的年代,她仍保有傳統美德,以男人為尊,不逾越本分。

    她深愛著範丹提,第一眼便為他傾心,以他的喜好為喜好,以他的興趣為興趣,將他視為這一生最終的選擇,充實內在跟隨他的腳步,成為不辱及他名望的賢良女性。

    知道他不喜歡過於纏膩的感情,所以她收起巴不得天天相守的渴望,忍受分隔兩地的別離之苦,專注在花藝上的修為,熬過日復一日的期盼。

    她也收起剛愎自私的本性,在情人面前表現最標準的小女人,心中總盼望著能早日嫁入范家門,誰知這一切忍耐都白費了。

    “別跟我說對不起!這不是我要的結果。”她咬牙切齒的說,心中充滿對那個不知名的第三者的怨恨。

    範丹提嚇了一跳,他從未看過她除了微笑之外的表情。“我只能跟你說對不起,我不想害了你,沒有愛情的婚姻不會讓你幸福。”

    下一刻,眼角算計眸光一閃的千鳥雅子突然啜泣起來,“你不能這樣對待我,你這麼做……是劈腿,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還有對大姊她你又如何能交代……”

    眼淚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別人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我們都能快樂。”而強扭的瓜不會甜。

    他嘆了一口氣,也努力對抗心裡的罪惡感。以前他認為一個負責的男人必對感情忠誠,現在他依然這麼認為,對真愛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他很抱歉雅子不是那個對的人,原以為可以這樣和她度過平凡的一生,現在回想起來若真的那麼做,他一定會後悔終生。

    “我到底做錯什麼事?還是有哪裡不好,你告訴我,我一定改……”

    “你很好,但我直到遇到了她,才知道你的好不是我需要的。”他再嘆了一口氣,語調放柔的說:“雅子,當初我們要交往時就說好了,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們相處的模式,你可以離開,我們並沒有永遠的承諾。”

    “但是在我心裡我是以‘結婚’為前提來看待這段感情的。”她特別強調這兩個字。

    “我真的很抱歉耽誤了你的青春,但我真的更不能耽誤你的後半輩子,除了繼續跟你再走下去,我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你。”

    交往以來,他們之間總是淡淡的,最親密的接觸也僅止於淺吻,以現在社會開放的風氣,應該無損於她的名節。

    但這不是讓他脫罪的藉口,他若想安心,最好的辦法是看到她也能有個幸福快樂的歸宿。

    此際儘管會承受無數罵名,他想那也是他應得的,他會面對這一切。

    “你以為這麼說就是負責嗎?”她收起淚眼,冷聲說。眼淚沒法令他心軟回頭,她也不想再哭下去毀了自己精心描繪的彩妝。

    “你是一個好女人,是我們沒緣分。”

    “而你是一個自私的男人。”千鳥雅子控訴道,站起身準備離去,她驕傲的宣告,“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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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結果不是如範丹提所希望的圓滿,不過也算是和千鳥雅子說清楚了,就盼她早日走出情傷的陰霾,尋覓到真正屬於她的春天。

    心情一鬆的他偕美出遊,徜徉在大自然的美景之中,青山為伴,綠水長流,放眼望去是無邊綠野,多少煩躁隨之散去,盡得清心。

    “我又見到小冬那孩子了。”很乖巧,幫行動不便的奶奶做資源回收。

    “喔。”唐冰喻雖不解他為何提到拾荒的男孩,但語氣也不甚熱絡,當是他無意提起的一句話。

    “聽說他的父親是撞死你兄嫂的肇事者。”他低眸一視,仔細地盯著她面部表情。

    身一僵,她緩緩地側過頭注視那雙深幽潭瞳。“誰告訴你的?”

    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她無意勾起昔日的傷痛。

    他搖頭。“誰告訴我的並不重要,以你有仇必報的個性,你怎麼會放過他們呢?”

    範丹提不懂性情剛烈的她為何會暗助老少,不只關切他們的生活起居,還暗中以無名氏身分加以資助,藉由清寒獎學金名義幫他們度過一次又一次的困境。

    當他從唐家老三口中得知此事時,著實驚訝不已,一個集任性、狂妄、蠻橫於一身的人怎會有無私的舉動,默默地付出而不張揚,不求任何回報。

    她又再一次顛覆他的想象,總以為他已經夠了解她了,冷不防又冒出她完全出人意料外的面貌,讓他忙著吸收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慢慢消化千變個性所帶來的衝擊。

    她像一本書,懸疑刺激,時時出現令人屏息以待的情節,高潮迭起,精彩萬分,引人入勝的一翻再翻,沒看到結局不捨得放手。

    而他是愛書的人,對這本書著迷了,他細細品味,不急著翻到最後一頁,字裡行間的溫柔和濃情是他極欲探索的秘密,她在書裡隱藏自己,不讓別人找到。

    “我高興,怎樣。”她不馴的揚起唇,眼神傲慢。

    “不,應該不只這樣,我發現……”他故意吊胃口的頓了一下,樂見她緊張的追問。

    “發現什麼?”唐冰喻惡狠狠地逼問,揪著他的衣領鼻對鼻、眼觀眼。

    “喻,你很不安。”他笑著啄吻香唇,眼底含著縱容的愛意。

    她眸光閃了閃。“少喊得親密,你到底知曉多少?”

    “不多,但……”

    “但?”她一顆心被他吊得十丈高,浮在半空中。

    “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你沒我想象中的壞。”其實她的心和她的容貌一樣美麗。

    不習慣受人讚揚的她鬆開手,彆扭地側過頭。“哼!要你多事,我只是懶得計較而已。”

    “是嗎?”他的笑含著某種深意,讓她渾身不自在地脫口一出,“不然你要我怎麼做?殺了急著送難產妻子到醫院急救的丈夫,還是讓剛沒了母親和妹妹的小孩也失去父親?”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

    一開始她的確心存報復,懷著恨意想要他們一家陪葬,在她的心中只有親人最重要,其他的人都該死,血祭亡魂理所當然。

    可是當她看到白幡飛動的靈堂,一張相片和牌位,這對年輕的母女本來有機會活下來,卻因為來不及送醫而枉送性命,一屍兩命。

    她無法漠視堂下嚎啕大哭的三名稚兒,即使他們還不清楚死亡的真正意思,淚流滿面的哭喊著要媽媽,喪親的她感同身受,忍不住鼻酸。

    雖然她沒親手摧毀一個家庭,但三年後被吊銷執照的肇事者在同一路段與逆向行駛的貨櫃車對撞,當場彈出車外,車毀人亡。

    “喻,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可愛。”她若生在古代,必是仗劍執言的俠女。

    她一怔,面上蒙了一層淡淡紅暈。“你在胡說什麼,我哪裡可愛了,你少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想看我出糗。”

    範丹提伸出雙臂,將忸怩不從的身子擁入懷中。“你真的很可愛,像一位為善不欲人知的小女孩,怕人家曉得你兇巴巴的臉孔下有一顆非常柔軟的心。”

    “什麼小女孩,你想承認自己有戀童症嗎?”他在她體內衝刺時可沒想過要溫柔,如惡狼般狂野地啃食她一身凝玉細肌。

    “雖然你不願意承認……”長指一點,指向她隆起的左胸。“這裡有你的心,以及我愛你的證據。”

    他的心交給她,融入那顆跳動的紅心,兩心結同心,跳躍在她心窩的位置。

    “範丹提,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嗎?”不要愛上她,不要愛上她,不要愛上她……

    唐冰喻憤怒的大吼聲凍結不了他飛揚的笑臉,他第一次以男人的力量鉗制她,強而有力的臂膀有如鐵鑄的鋼條,壓住她瘋了似的捶打踢咬。

    他必須慚愧地說,他是以意志力對抗她的頑強,以一個女人的力氣來說,她絕不遜於三名成年男子,甚至更為強大,他得使盡全力才能略微壓制。

    “遊戲是由你開始的,沒走到最後一步誰也不許抽身,是你先來招惹我的,你要有承擔風險的勇氣。”對她,他誓在必得。

    是她喚醒了沉睡的雄獅,讓他狂猛地只想掠奪。

    “你……你捉痛我了。”她眼中流露出一絲脆弱,卻很快地被浮起的傲氣給蓋過。

    範丹提語調放柔,輕聲說道:“在我面前不用偽裝自己,我只是愛你的男人,不是住在你心底的惡魔,我寧可自己受傷也不會傷害你。”

    任性地一撇頭,她冷冷地揚聲,“死亡就是最大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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