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間,韋宗方發覺自己腳下好像踏在石級上,正在一步步往上走去。
韋宗方心中卻在想,這保釋自己的人,可能是丁大哥的朋友,丁大哥想來必定已經在上面了?心念轉動,忍不住又道:“在下還有一事,請教姑娘,在下丁大哥,不知出去了沒有?”
青衣女婢冷哼道:“你是說丁之江?這人真是該死!”
韋宗方道:“丁大哥怎麼了?”
青衣女婢道:“沒什麼,他還有事。”
這石階少說也有百級之多,前面的青衣女婢忽然停步,她好像掀開了一塊石頭,然後又上三級,說道:“好了,你可以跨出來了。”
韋宗方跟著跨出,才算踏上了平地,他雖然被蒙著雙眼,但迎面吹來的涼風,已是十分清新。
青衣女婢還是拉著他衣袖,東轉西轉的又走了盞茶光景,才行停下步來。
她飛快的轉到韋宗方身後,解去蒙面黑布,隨手一掌,擊上韋宗方背脊!
韋宗方只覺身子猛然一震,被封經穴,立告暢通,同時眼前一亮,看清自己站在一處樹林之間。
耳中聽到青衣女婢說道:“你朋友就在樹林外等你,快去吧!”
青影一閃而逝,飛快的朝林中投去,瞬即不見!
韋宗方瞧著她後形,暗暗一怔,付道:“此女不過是一個女婢身份,但這份輕功身法已是大非尋常,想來她的主人,自然更厲害了。天殺娘,這除了天殺娘,還有什麼人?心念轉動,人已大踏步朝林外走去!
這時已是傍晚時光,夕陽銜山,照得山野間一片金黃色彩!就在松林外面,站著一個人,那人頭戴紅珊瑚頂的瓜皮帽,身穿團花天青長袍,足登粉靴,負手望著遠處,狀極悠閒!
韋宗方瞧得一呆,此人一派紳士模樣,自己和他從不相識,怎會知道盲己被天殺娘捉來,趕來保釋自己?
那人耳朵好靈,韋宗方才一走出松林,他就好像背後長著眼睛一般,很快轉過身,含笑點頭道,“韋兄弟來了?咱們就走吧!”
他倒像是老朋友了,一見面就打招呼!
韋宗方這才看清這人紫膛臉,濃眉大眼,約摸三十出頭,自己真是第一次見面,不過看去似乎有些眼熟,一時想不起在那裡見過?略一遲疑,就朝前走上兩步,拱拱手道:“這位兄臺……”
那人敢情看出韋宗方臉露遲疑,不待他說完,呵呵大笑道:“韋兄弟想是記不起我來了?哈哈,三天前早晨,你還破費請我和老三喝過酒呢!”
韋宗方經他一提,突然想起來!難怪看來十分面熟,原來他竟是三天前那個弄蛇的化子,口中不覺“哦”了一聲,連忙抱拳道:“兄臺原來是……”
原來是“弄蛇的化子”,這話總說不出口!
差幸那人沒待韋宗方說下去,就打了哈哈,接著笑道:“你想起來了?沒錯,兄弟正是甘瘤子。”
這三個字鑽進韋宗方耳朵,不禁又是一怔!甘瘤子不就是天殺娘門下嗎,那天獨鬥麻冠道人、鐵羅漢、禿尾老龍三大高手,功力奇高的黑衣人?
心念閃電掠過,愕然抬目道:“兄臺原來是天殺門下,在下失敬。”
甘瘤子道:“不錯,兄弟正是天殺門下,今天早晨,兄弟才知道你落到萬劍會的人手裡,特地趕來討個交情,他們沒欺負你吧?”
韋宗方奇道:“萬劍會,在下不是被天殺娘擒來的?”
甘瘤子微笑道:“師傅早就走了,她老人家那天就是衝著你韋兄弟,才放過了他們,怎會再把你擒來?”
韋宗方想起人家趕來搭救自己,還沒向他道謝,這就作了個長揖道:“多蒙兄臺趕來相救,在下感激不盡。”
甘瘤子大笑道:“咱們既是朋友,這點小事,何足掛齒?”
韋宗方道:“在下有一不明之處,不知甘兄能否賜告,萬劍會的人,無緣無故把許多人都囚禁起來不知為了什麼?”
甘瘤子曬道:“還不是為了一支鏤文犀是什麼?”
韋宗方好奇的道:“鏤文犀是什麼?”
甘瘤子瞧了他一眼,才道:“韋兄弟,這擋事你不知道最好,目前江湖上已經鬧開了,說不定會引起許多糾紛,這原本和你無關,你還是不要問的好。”
韋宗方見他不肯多說,自己也不便再問。
甘瘤子目光一轉,道:“韋兄弟,此地多兇險,咱們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韋宗方忽然發覺自己那柄純劍,被萬劍會的人解下了沒還給自己,這就“啊”了一聲,道:“在下一柄寶劍,被他們解下還沒還我。”
甘瘤子大笑道:“一柄寶劍,算得了什麼?幾時我送你一口上好的,也就是了。”
韋宗方道:“不成,那劍是我叔叔昔年之物,也是唯一留給我作紀念的,我不能丟,兄臺請稍等,我向他們去討還寶劍。”
說完,轉向朝林中走去。
甘瘤子道:“韋兄弟,你去了也找不到的,這時候天快黑了,咱們找個歇腳的地方,我去給你要回來就是了。”
韋宗方心中一動,忙道:“在下還有一事請教?”
甘瘤子道:“什麼事?”
韋宗方道:“家師曾和萬劍會的人很熟麼?”
甘瘤子道:“家師曾和他們上一代的劍主相識,只是談不上什麼交情。”
韋宗方道:“在下承蒙甘兄保釋,只是在下還有一個同伴……”
甘瘤子道:“你是說鐵筆幫的丁之江?”
韋宗方忙道:“正是丁大哥。”
甘瘤子問道:“你們相交甚熟?”
韋宗方道:“在下和他雖是初交,但丁大哥為人豪爽,是個血性朋友,在下和他結伴而來,我蒙甘兄出面保釋出來了,丁大哥仍留在萬劍會的人手裡。”
甘瘤子道:“你想救他脫險?”
韋宗方道:“在下自知無此能耐,因此想懇請甘兄,能否把丁大哥保釋出來?”
甘瘤子面有難色,道:“丁之江和你不同,萬劍會只怕不肯輕易釋放於他呢!”
韋宗方聽他口氣,似有允意,忙道:“一切全仗甘兄大力。
甘瘤子沉吟道:“此事大難……”他望了韋宗方一眼,忽然哈哈一笑道:“韋兄弟,我忘了你身邊帶著修羅律令?”
韋宗方膛目道:“修羅律令?修羅律令是……”
甘瘤子認真的道:“你認為保釋丁之江是件小事情嗎?如果不出示修羅律令,萬劍會只怕不肯放人呢!”
韋宗方道:“在下不知甘兄說的修羅律令,究系何物?”
甘瘤子怔道:“修羅律令不是就在你身邊?”
韋宗方道:“在下真的不知道。”
甘瘤子道:“說就奇了,那天你不是向家師出示了修羅律令?”
韋宗方突然想起那面鐵牌來,急忙問道:“甘兄說的是那塊鐵牌了?”
甘瘤子道:“不錯,不錯,修羅律令正是一面鐵牌,那是昔年修羅真君的令符,持符之人,即是奉真君差遣,萬劍會主這個賬是非賣不可。”
韋宗方真沒想到不知名叔叔放在木箱裡的這塊爛鐵牌,競會有這麼大的用處,難怪他老人家要自己“慎藏勿失”!
這就對了,那天天殺娘也是看了這塊鐵牌,才離去的,心中想著,急忙伸手入懷,一陣掏摸,取了出來,道:“甘兄說的修羅律令,就是此物了?”
他因把鐵牌放在貼身之處,才沒被鐵羅漢搜到。
甘瘤子目光一瞥,連忙點頭道:“就是這個,好,咱們這就去!”
說完,轉身朝山腳走去。
韋宗方道:“甘兄,在下方才是從林中出來的,他們不是就在這裡嗎?”
甘瘤子頭也不回,大笑道:“這是他們故弄玄虛,叫我在樟樹嶺下等你,其實他們一夥人,還在前面呢!”
韋宗方想起方才那青衣女婢牽著自己,果然高高低低的走了許多路,這就跟在甘瘤子後面,沿山腳奔去。不消一會工夫,便已奔到一座石山腳下,山勢不算太高,卻是岩石峻拔,當前一片雜林,橫攔去路。
甘瘤子才一停步,只聽林中有人喝道:“什麼人?”
一名面目冷做的黑衣佩劍漢子,從林中大步走出,目光瞥了兩人一眼,凝立不動。
甘瘤子抱拳道:“朋友請通報一聲,天殺門下甘瘤子,要見你們秦總管。”
那黑衣漢子一聲不作,轉身一躍,直向林中掠去。
甘瘤子目送黑衣人閃入林去,低哼一聲道:“萬劍會這些黑穗劍士,武功已是大為可觀!”
他自言自語的說著,既似讚歎,又似略帶不屑。
韋宗方不好答話,站在他身側,只是打量著山上景色。
兩人等了一會,還不見有人出來,甘瘤子已是等的不耐。
韋宗方間道:“甘兄,這裡是什麼地方了?
甘瘤子隨口道:“姨姆山。”他一面說話,一面目注林中,回頭道:“咱們進去!”
話聲一落,大步朝林中走去。
韋宗方此行,自然以甘瘤子的馬首是瞻,瞧他朝林中走去,也緊隨他身後而行。
兩人剛一入林,瞥見人影一閃,又是一個黑衣佩劍漢子擋住去路,冷聲道:“兩位止步。”
甘瘤子哼道:“我是找你們秦總管來的。”
那黑衣漢子冷冷道:“已經有人通報進去了,在總管還沒允許兩位進去之前,兩位最好到林外去等著。”
甘瘤子濃眉一軒,雙目紫稜暴射,正待發作。
只見先前那名黑衣漢子已飛馳而來,口中說道:“秦總管請兩位進去。”
攔在前面的黑衣漢子不再說話,立時朝一株大樹後閃去。
甘瘤子冷哼了聲道:“你們秦總管架子倒是不小!”
林中小徑一直通到一所茅屋前面,這時只聽茅屋中傳出一個洪亮聲音,笑道:“甘大俠去而復返,必有見教,老朽正巧有點瑣事,不克迎迓。”
人隨聲出,只見一個瘦小的黑衣老頭,手上提著一根旱菸管,快步從茅屋中走了出來。
韋宗方心中暗想:“此人敢情就是萬劍會的秦總管,當真人不可貌相,要不是在這裡遇上,不把他當作鄉巴佬才怪!”
甘瘤子大笑道:“秦老哥好說,兄弟確實還有些小事,要煩讀老哥。”
那秦總管瞧了韋宗方一眼,就把兩人讓進屋去,抬手道:“甘大俠請坐。”
甘瘤子拱拱手道:“承蒙秦老哥賞了兄弟一個薄面,釋放韋老弟,兄弟這裡謝了。”
秦總管呵呵笑道:“憑甘大俠的金面,些許小事,老朽敢不從命?”說得真好聽!”
甘瘤子又道:“只是這位韋兄弟,據說還有一柄隨身長劍,留在貴處,未蒙發還……”
秦總管沒待他說完,就接口道:“小事情,小事情,也許他們臨時忘了,老朽這就查問一下。”
說完,雙掌一拍,立時從後屋走出一個黑衣童子,垂手肅立。
秦總管吩咐道:“你去查問一下紅姑娘,韋宗方韋少俠還有一柄長劍,留在這裡,趕快取來。”
那黑衣童子應了聲“是”,返身退下。不多一會,手上捧著一柄長劍出來,恭敬呈上。
秦總管朝韋宗方一指,道:“快送給韋少俠。”一面朝韋宗方道:“韋少俠瞧瞧,可是這口?”
韋宗方從黑衣童子手上接過長劍,說道:“正是在下之物,多謝秦總管了。”
秦總管沒加理會,卻轉過臉朝甘瘤子拱拱手道:“真是抱歉,底下人一時疏忽,倒叫甘大俠親勞玉趾,老朽實感歉疚。”
甘瘤子大笑道:“秦老哥好說,兄弟還有一件事,想和秦老哥商量。”
秦總管微微一怔,皮笑肉不笑的道:“不知甘大俠還有什麼見教?”
甘瘤子抬目道:“韋兄弟還有一位同伴,仍被留在貴處……”
他故意拖長語氣,不說下去。
秦總管吸著旱菸,仰天噴了口煙霧,目注甘瘤子,徐徐說道甘大俠只管請說。”
他已明知甘瘤子說的是丁之江,卻故作不解。
甘瘤子笑了笑,續道:“兄弟說的是鐵筆幫的丁之江。”
秦總管臉上一無表情,點點頭道:“甘大俠的意思……”
甘瘤子打了個哈哈,道:“我們來意,是請秦老哥放了丁之江。”
秦總管淡淡一笑,道:“甘大俠吩咐,兄弟本該遵命……”
甘瘤子拱手道:“兄弟蒙秦老哥瞧得起,已經賣了一次交情,這次可不敢再向秦老哥說項了。”
秦總管微怔道:“不知這是誰的意思了?”
甘瘤子朝韋宗方一指,道:“這位韋兄弟,是武當天元子道長門下,他想請秦老哥賣個交情。”
秦總管瞥了韋宗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幹嘿了兩聲,才道:“韋少俠的交情,老朽自然要賣,只是這位丁朋友和韋少俠不同,嘿嘿,說得明白一點,韋少俠只是因和丁朋友同行,才被請到敝處來的,所以憑甘大俠一句話,老朽作得了主的,就立時釋放了。至於丁之江,乃是敝上交待的人,恕老朽難以應命。”
甘瘤子道:“這麼說來,秦老哥是不肯賣韋兄弟的面子了。”
語氣咄咄逼人!
秦總管道:“這個老朽實在難以作主,還望甘大俠多多原諒。”
他不向韋宗方說出乞諒的話,顯然除了甘瘤子,根本沒把韋宗方瞧到眼裡。
甘瘤子聳聳肩道:“這倒和兄弟無關,兄弟方才早已聲明過,這次不敢再向起老哥說項了,只不知韋兄弟答應不答應了?”
秦總管多年老江湖了,那會聽不出甘瘤子話中之意,只是心頭暗暗奇怪,這姓韋的少年,原是自己礙著天殺門,才釋放他的,自己並未把他放在眼裡;但聽甘瘤子的口氣,好像他還大有來歷?
不,甘瘤子方才也曾說過,他只是武當天元子門下,萬劍會不會把武當派放在心上,這一點,甘瘤子自然清楚,何以他此刻要把事情全推到姓韋的少年身上?
秦總管已經老得成精,但這會聽了的話,也弄不清他葫蘆裡究竟賣什麼藥了,心頭一陣狐疑,轉頭朝韋宗方乾笑道:“不知韋少俠有何見教?”
甘瘤子暗暗遞了一個眼色,笑道:“韋兄弟,秦老哥說得不錯,鐵筆幫丁之江,是他們劍主交待之事,秦老哥自然不便作主……”
秦總管越聽越奇。
甘瘤子微微一笑,續道:“你還是把令符請出來,讓秦老哥瞧瞧,對劍主也好有個交待。
韋宗方早有準備,答應一聲,迅速從懷中摸出鐵牌,身子起立,左手掌心一推,露出一面黑黝黝的鐵牌。
秦總管見多識廣,目光和鐵牌一接,不禁臉色大變,勉強拱手道:“韋少俠持有修羅律令,老朽失敬之至!”
甘瘤子以傳音入密說道:“韋兄弟可以收起來了。”
韋宗方依言收回鐵牌,只聽秦總管續道:“修羅律令,已有二十年沒在江湖出現,韋少俠既以律令相示,敝上自當遵命,只不知韋少俠可否寬限一日,容老朽馳報敝上之後,再行釋放?”
韋宗方道:“秦總管要幾時才放人?”
秦總管道:“明日午後,只要韋少俠留下住址,丁朋友自會找你去的。”
韋宗方想了想道:“好,在下就在上饒城中高升客棧等候好了。”
秦總管道:“一言為定”甘瘤子道:“韋兄弟,時光不少了,咱們走吧!哈哈,秦老哥,多多打擾了。”
韋宗方也自拱了拱手,緊跟著甘瘤子,跨出茅屋。
秦總管嘴角上隱隱飛起一絲陰笑,但卻跟在兩人身後,送出茅屋,才高聲道:“兩位慢走,恕老朽不送了。”
片刻之間,兩人已走出林外,甘瘤子邊走邊道:“韋兄弟,方才你既然取出令符來了,怎不要他當場放人?”
韋宗方楞道:“甘兄怎不早說?”
甘瘤子道:“你手持令符,自然該由你說,修羅律令,符到令到,除非他拒不接受又當別論,否則豈容他故意拖延?”
韋宗方道:“不知他明天會不會放人?”
甘瘤子道:“這倒不必耽心,秦大成在江湖上,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他既然答應你明日午後放人,說出的話,自可算數,我的原意是要他先放人,再馳報他們劍主,如今不過是他先馳報劍主,後放人而已!”
韋宗方吁了口氣,道:“只要他說話算數,放了丁大哥,遲上一天,也就算了。”
甘瘤子微微一笑,道:“江湖上人心險惡,就是轉眼之間,都會發生變故,行走江湖,相信別人,不如相信自己。”說到這裡,瞧瞧天色,道:“天色已黑,韋兄弟要趕去上饒,就得快走了。”
韋宗方道:“甘兄不去上饒了?”
甘瘤子道:“我另有要事,不克耽擱,咱們萍水論交,我有一句逆耳良言,分別在即,不得不說,韋兄弟初出江湖,不宜置身這場是非之中,明日事了,及早離開上饒才好。”
韋宗方肅然道:“甘兄臨別贈言,小弟自當謹記,多蒙相救,小弟不敢言謝,不知今日一別,何日再能和甘兄見面?”
甘瘤子大笑道:“行走江湖,隨時都有見面的機會,韋兄弟前途珍重!”
轉身一躍,直向大路奔去,一眨眼間,人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韋宗方目送他遠去,不禁暗暗付道:“自己當日原是無心邂遁,交了他這個朋友,其實連交朋友都談不上,只是被他訛去了十幾兩銀子,沒想到他會在危難之時,趕來保釋自己,尤其難得的是他為人豪爽,頗夠義氣,也是一位性情中人!
一時之間,他只覺江湖上善善惡惡,弄不清天殺門到底是好是壞?不,他弄不清的事情大多了,包括自己身世,不知名的叔叔,和最近遇上的一連串的事故。
天色已經黑了一會,韋宗方也無暇多想,就灑開大步,朝上饒城趕去。
正在奔行之間,瞥見前面路上,依稀似有條人影,縱躍如飛,朝前趕路,敢情也是到上饒去的。
韋宗方沒防到他會突然停步,擋住去路,心下一怔,連忙剎住去勢,已經到了那人面前,相距不足一丈。
惜著星月微望去,那是一個藍衫少年,右手拿著一柄摺扇,最多不過二十左右,劍眉朗目,生得十分俊雅。
只見那藍衫少年眉字之間隱泛怒容,冷然說道:“你這般跟蹤方法,不覺太愚蠢了麼?”
韋宗方怔得一怔,拱手道:“兄臺誤會了,在上只是趕路,並非……”
藍衫少年劍眉一揚,喝道:“住口,誰和你稱兄道弟?”
韋宗方聽得又是一怔,暗想:“此人好不冷做?自己以兄臺相稱,原是客氣。”
藍衫少年冷冷的道:“你一路跟蹤,自然是受人指使,只要你老實說出,我還可從輕發落。”
韋宗方聽他出言不遜,心頭不覺有氣,他冷冷的回道:“朋友這話……”
藍衫少年沒待他再說下去,叱道:“誰和你朋友?我只是問你,是什麼人叫你跟蹤我的?”
韋宗方被他兩次叱喝,再也忍耐不住,目注對方,問道:“你是到那裡去?”
藍衫少年哼道,“你也配問我到那裡去?”
韋宗方俊目放光,朗笑道:“這就是了,我不配問你,你可知道你也不配問我嗎?”
藍衫少年似是聽得一怔,目光不禁重又打量了韋宗方一眼,不屑的道:“閣下膽子倒是不小!”
韋宗方道:“閣下口氣也是不小。”
藍衫少年做然道:“你大概不屑知道我是誰?”
韋宗方冷然道:“官道大路,你可以走,我也可以走,我用不著知道你是誰?你也用不著知道我是誰。”
藍衫少年一雙星目之中,隱含殺氣,冷笑道:“看來不讓你吃些苦頭,你是不肯說的了?”
韋宗方笑道:“如果是我這般攔著,無中生有,硬說你一路跟蹤了我,你肯不肯說?”
藍衫少年仰天哈哈一笑,道:“不見棺材不流淚,你不肯實說,那是自行討死了。”
韋宗方心中暗想:“怎這江湖上會了一點武功的人,都有這般狂傲自大,動不動就要和人動手?”一面笑道:“聽你口氣,好像是要和我動手了?”
藍衫少年嘿然一哂,道:“憑你也配和我動手?”
韋宗方少年氣盛,對方這句話,分明就是瞧不起自己,不覺大聲道:“有何不配?”
藍衫少年下巴一抬,仰首望天,冷冷道:“藍衫銀扇,手下無活口,如你要和我動手,你就死得極慘,你想通了麼?”
韋宗方道:“想通什麼?”
藍衫少年道:“你想自己死呢?還是要我動手?”
韋宗方聽他口氣越說越大,好像只要他一動手,自己就必死無疑,不覺心中火起,暗想:“縱然你武功再高,今天也非和你較量不可!”心念一轉,朗笑道:“就算在下找死吧,閣下何不露一手讓我瞧瞧?”
“很好!”藍衫少年“好”字出口,突然欺身過來,右腕一抬,手中銀扇疾快無倫向韋宗方胸口點到,喝道:“躺下去?”
韋宗方因他口氣託大,心中早有準備。一眼瞧到他雙肩一晃,直欺而來,人已跟著向左閃出,右手“青龍探爪”,豎掌朝他扇上拍去!口中應道:“未必見得!”
話聲出口,突覺“嘶”的一聲,一縷勁風,從自己胸前擦過。
差幸躲閃得快,不然對方這出手一擊,如被他打中穴道,當真就非躺下不可!
韋宗方心頭不禁大感凜駭,暗道:“此人年紀不大,隨手一招,就能從扇上發出如此強勁暗勁,難怪他口氣這般狂法!”
藍衫少年一擊未中,似乎也微微一楞,冷嘿道:“你能躲開我銀扇一擊,倒是難得的很!”
韋宗方大笑道:“閣下現在相信了吧?”
藍衫少年道:“你說什麼?”
韋宗方道:“我未必是自己找死。”
藍衫少年冷笑一聲,銀扇點動,連攻三招他雖然只攻了三招,但扇頭點動之間,竟然幻出一片銀光好像有無數柄銀扇,朝向身前飄灑而來。
韋宗方被他幻起的一片扇影,逼的朝後退,雙手連圈,連環劈出五掌,才算把藍衫少年一輪急攻擋開。
藍衫少年哼道:“原來你是武當門下。”
韋宗方心頭暗暗想:“此人不但武功高強,而且見識也是極廣,居然一眼就認出自己使的掌法來歷來了。”他腳下連退,一面說道:“在下不是武當門下。”
藍衫少年冷哼道:“就是武當派也未必唬得住人!”
口中說著,人卻跟蹤而上,手中銀扇,刷刷劃出,他出手奇快,快的韋宗方几乎沒有還手之力!剎那間,已被藍衫少年圈入在一片呼嘯如山的扇影之中。
韋宗方初出江湖,沒有和人動手的經驗,但覺對方扇頭所指,無一不是身前大穴,自己一套“兩儀掌”,大有抵擋不住對方凌厲攻勢之感。
眼看重重扇帶,從四面八方襲到,心頭一急。右手迅速劃了一個圓圈,一記“氣肇一元”,手掌直豎,暗含“裁雲手”,緩緩朝前切出!
他根本連對方扇影都沒有看清,這一招只不過想掩護後退,那知掌勢才出,陡覺體內一股內勁,緣臂直上,突然透掌而出,“拍”的一聲,無巧不巧砍斫在藍衫少年的銀扇之上!
漫天扇影,倏然而沒,對方點來的銀扇,居然一被自己一掌震開,朝左側歪去!
要知藍衫少年劃出的一片扇影,虛實相生,但銀扇終究只有一柄,因他出手快速,才使入覺得有無數扇影,漫天揮灑,如今被韋宗方一掌撞了開去,所有的幻影,自然消失了。
韋宗方不覺一怔,他記得自己那天練習掌法之時,也是在這“裁雲手”上,有過這等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