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成連說不敢,一面朝卓九妹拱拱手道:“卓姑娘也回來了,怎會和三位總管成了一路?”
卓九妹眼波流轉,笑道:“我是奉劍主之命,暗中綴著韋宗方去的……”
秦大成一怔道:“韋宗方不是已經被毒沙峽的人從青穗劍士手中奪去了麼?”
卓九妹格的笑出聲來,道:“那是假的!”
秦大成不信的重複了一句道:“假的?”
卓九妹嗯道:“他身上懷著鏤文犀、引劍珠兩件異寶,自然要防人覬覦,假扮他的人往東走,他卻往西走,他自以為得計,但這種金蟬脫殼的老花樣,瞞得過旁人,如何瞞得過我卓九妹?”
韋宗方假扮了紅穗總管宮天仇,聽卓九妹信口胡謅,心中暗暗好笑。
秦大成神色一緊,急急問道:“姑娘發現了他,可曾把他拿來?”
他神色緊張的原故,是韋宗方身上有一支鏤文犀,可解天下百毒。
卓九妹道:“拿他?連我和跟去的三名青穗劍士,還都是他救的呢!”
“哪,……”秦大成故作吃驚。
卓九妹道:“我們一直跟到湖北交界,突然毒發不支,是韋宗方用鏤文犀救了我們。”
秦大成又緊張起來,問道:“他人呢?”
卓九妹道:“走啦!”
秦大成鬆了口氣,故意嘆道:“唉!要是卓姑娘能把韋宗方拿來就好,咱們全中了毒!”
卓九妹吃驚的道:“什麼,你們全中了毒!”
秦大成苦笑道:“連劍主在內。”
幾人說話之間,已經走入土地公廟。
樊公樸突然停止,雙目圓睜,急急問道:“劍主中了毒,那是什麼毒,什麼人下的毒!”
秦大成道:“泌姆山所有的人,全被人暗中使了手腳,所幸是種慢性毒藥,只要不運氣,還不至發作。劍主發現中毒,才要三位總管火急趕來馳援,以防敵人突來偷襲,如今總算三位及時趕到了……”
樊公樸怒聲道:“那是毒沙峽的人下的毒了,哼,他們真敢和咱們為敵,老夫就要他們試試萬劍會的劍鋒,利也不利?”
白穗總管陸雲霖道:“秦兄,劍主現在那裡?”
秦大成道:“兄弟剛才據報,就匆匆出迎,劍主還不知三位總管,已經趕到了,兄弟這就去請。”一面陪笑道:“樊總管三位,一路辛苦,先到後殿休息,大家想必尚未用飯,兄弟立時吩咐他們準備酒食。”
樊公樸點頭道:“咱們不知此地竟發生了什麼事故,一路兼程趕來,只顧趕路,倘未進食,秦總管要廚下準備飯食就是了,菜餚隨便就好。”
秦大成連聲應“是”,立即吩咐黑穗劍土傳下令去。後殿早已準備好了茶水,樊公樸、韋宗方、陸雲霖相繼落坐。
秦大成朝卓九妹笑道:“卓姑娘一路辛苦,快請坐下來慈息,喝盅茶水。”
樊公樸道:“秦總管說的不錯,姑娘快請坐下來休息,劍主由秦總管去請,也是一樣。”
卓九妹乃是萬劍會主的駕前待女,回來了,自然該進去向劍主覆命,但她卻理理鬢髮,居然也坐了下來。
秦大成接著匆匆朝裡走去,不多一會,殿上擺開六桌酒飯。
麻冠道人朝樊公樸躬身道:“酒飯已上,樊總管卓姑娘請入席吧!”
樊公樸目光一抬,朝站在邊上的三名青穗劍士吩咐道:“你們傳下令去,要前殿休息的弟兄,除了在廟前佈崗人員之外,全部進來吃飯。”
三名青穗劍士中立有一人領命出去。接著八名藍穗劍士,二十八名白穗劍士,相繼進入大殿,坐了下來,大家都正襟危坐,肅靜無譁。
此時南道上傳出一陣步履之聲,秦大成走在最前面,跨出雨道,立即大聲道:“劍主駕到。”
樊公樸、韋宗方、陸雲霖、卓九妹立即站了起來,端坐四席的劍士們也迅速起立;秦大成後面是身穿青羅夾衫的青穗總管抱劍書生慕容修,他步履遲緩,顯然內腑中了劇毒,但他依然神色從容,面含笑容,目光一轉,朝卓九妹、樊公樸等人拱手笑道:“卓姑娘、樊兄、宮兄、陸兄全趕到了,恕兄弟失迎。”
樊公樸等人,一齊拱手答禮。
韋宗方隨著大家拱手,心中暗暗納罕,付道:“樊總管身為萬劍會內府總管,身份似在其他四位總管之上,黑文君卓九妹僅是他們會主四名侍女之一,何以大家都對她十分恭敬?
慕容修這聲招呼,居然把卓九妹放在樊總管前面,好像卓九妹的身份,還高過內府總管似的!”
心中想著,只見三名一身青綢勁裝,背插淡黃劍穗的女子,俏生生從南道走出。
韋宗方已經知道萬劍會主駕前四侍,除了黑文君卓九妹,其餘三人,是任劍尋、許飛妹、林天妹,武功劍術,全不在卓九妹之下。
這時三個女子才一走出,樊公樸、陸雲霖等人立即躬下身去,口中說道:“屬下參見劍主。”
韋宗方因自己此時的身份是萬劍會紅穗總管宮天仇,自然也隨著躬身如儀。
萬劍會主一身錦袍,昂首闊步,從甭道上出現,立時抬手道:“大家路上辛苦,快不用多禮,就請入席吧!”
說完,大模大樣的朝中間一席走去。
敢情他內腑中了慢性劇毒之故,韋宗方覺得他語聲低沉,舉止也沒有從前那樣灑脫。
萬劍會主在上首站定,卓九妹立即走了過去,站到萬劍會主左首,樊公樸、慕容修、韋宗方、陸雲霖、秦大成也各自跟了過去,依次站停。
只有麻冠道人、鐵羅漢廣明、禿尾老龍屠三省三人,因自己職位較低,依然站在下首。
卓九妹目光一轉,輕笑道:“今天不是什麼正式大典,大家毋須客氣,劍主最是隨和不過,三位一起坐下來吧!”
萬劍會主點頭道:“不錯,秦總管請副總管和兩位護法,一起來好了。”
秦大成似乎比平日拘謹了許多,連聲應“是”,一面說道:“劍主吩咐,麻冠道兄三位快請一同入席。”
麻冠道人躬身道:“多謝劍主。”
三人同時走近席前,三名青穗劍土迅疾取起酒過來,替各人面前斟滿了酒。
萬劍會主端起面前酒杯,目光掃過全場,緩緩說道:“本座和慕容總管秦總管、暨所有在泌姆山的青穗、黑穗劍士,在三日之前,被好人暗做手腳,誤中奇毒。此種毒藥性道雖慢,但中毒之人,不能運氣,等於武功全失,因此本座傳下急令,請樊總管、宮總管、陸總管火速趕來馳援,以防萬一……”
他語氣微微一頓,但大殿上所有的人,除了肅立恭聆,聽不到半點聲音。
萬劍會主續道:“據說咱們所中之毒,要過了三日,才會發作,那麼今天應該是最後一天了。當然江湖上以用毒出名的,自然以毒沙峽為首,毒沙峽主只要有稱雄江湖的野心,目前江湖上五大門派已趨式微,真正是他們唯一勁敵的就是本會。
他們要對本座下毒,也是有其理由,只是直到此刻,對方還一無動靜,當然他們既已下毒,原可以一下就把本座和所有的人毒斃,但他們卻只是下了慢性毒藥,留了三天時光,這就是說他們並不打算一次毒斃本座,那必然是另有陰謀,也許是有條件的逼咱們就範……”
大家依然沒有開口,萬劍會主目光一掃,又道:“因此本座認為今天既是三天毒發的最後一天,他們也一定會來,如果本座料的不錯,他們必然先以解藥為餌,派人向本座提出條件,再以武力為後盾。”
樊公樸忍不住道:“劍主說的極是。”
萬劍會主道:“如今三位總管及時趕到,咱們在實力上已可不懼,此刻午牌已過,強敵也隨時會來,諸位遠來,還沒吃飯,應該趕快用飯才好,飯後本座另有分派,好了,本座現在敬諸位水酒一杯。”
下首四桌劍士同聲說道:“屬下禮該先敬劍主。”
萬劍會主一口喝乾杯中的酒,說道:“本座已經吃過飯了,大家乾了此杯,就請坐下吃飯吧!”
駕前四侍,五大總管、和麻冠道人等三人,以及所有劍士,大家都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紛紛坐下,開始吃飯。
一會工夫,大家飯罷,樊公樸朝八名藍穗劍士吩咐道:“你們留在這裡。”
白穗劍士吃畢了紛紛退出殿去,接著是十名佈崗人員,已由人替了下來,進來吃飯。
就在此時,只見一名白穗劍士匆匆進來,躬身道:“啟稟劍主,毒沙峽派人送來一封書信,呈請劍主過目。”
卓九妹道:“拿過來。”
白穗劍士雙手呈上信來。
卓九妹伸手接過,問道:“送信的人呢?”
白穗劍士道:“已經走了。”
卓九妹揮手道:“好,你下去好了。”
那白穗劍士一躬身,退了下去。
卓丸妹正待打開書信,秦大成道:“卓姑娘當心他們信上有毒。”
卓九妹冷哼一聲,笑道:“不要緊,我服過鏤文犀,這幾天什麼毒都沾不上我。”說完,一手撕開信封,抽出信箋,只見上面寫道:
“萬劍會主:你和你手下的青穗劍士、黑穗劍士,中的慢性奇毒,今天已是第三天了,過了子夜,就毒發無救。你認為又趕來三個總管,大援已經到了嗎?告訴你,他們喝的茶水中,早已下了毒,這種毒藥,只要半個時辰,就會發作,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大概也差不多了,只要你肯答應和我們合作,自當派人面洽,並奉上解藥,沙天佑頓首。”
卓九妹臉色大變,拿著信箋的一雙手,突然起了輕微的顫動,喝道:“該死,這惡賊……是誰在茶水中又做了手腳呢?”
萬劍會主急急問道:“你說什麼,他信上怎麼說?”
卓九妹道:“是沙天佑這惡賊,又派人在咱們茶水中下了劇毒,而且這種劇毒,發作極快……”
說話之間,把信箋遞給了萬劍會主。
樊公樸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怒聲道:“咱們這裡,定然出了奸細!”
他這下拍得桌子“砰”然有聲,秦大成身軀也陡然一震。
萬劍會主道:“樊總管,你快運氣試試,有沒有中毒?”
樊公樸、韋宗方、陸雲霖三人這一運功,頓時臉色大變。
樊公樸雙目圓睜,額上汗水,涔涔直下,駭然道:“這毒發作的好快,屬下一口真氣,無法提聚,強行運氣,但覺內臟劇痛欲裂……”
韋宗方道:“屬下也是如此。”
樊公樸朝八名藍穗劍士問道:“你們可曾中毒?”
八名藍穗劍士躬身道:“屬下已經運氣試過,全都中了劇毒正在低頭吃飯的其餘十名白穗劍士,也有一人站了起來,躬身道:“凜告總管,屬下等人也全中了毒。”
陸雲霖坐在秦大成上首,切齒哼道:“這下毒之人,若要落在我陸某手裡,不把他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萬劍會主嘆了口氣,頹然道:“這麼一來,咱們萬劍會是完全栽啦!”
卓九妹道:“那是隻有我和三個青穗劍士,沒中毒了?”
三名青穗劍士道:“姑娘說的極是,屬下並無中毒現象。”
樊公樸道:“大勢已去,姑娘四人,縱然沒有中毒,那也獨木難支了。”
卓九妹道:“我們沒有中毒,至少也可以保護劍主,離開此地,設法找解藥去。”
青穗總管慕容修道:“卓姑娘說的不錯,事不宜遲,劍主還是趕快離開此地才好。”
黑穗總管秦大成陰惻惻道:“只怕已經來不及了!”
卓九妹道:“怎會來不及?”
秦大成道:“姑娘和三名青穗劍士,縱然未中劇毒,只怕也難衝出重圍。”
卓九妹道:“秦總管可是說咱們已被包圍了麼?”
秦大成道:“正是如此!”
卓九妹道:“秦總管怎會知道的呢?”
秦大成陰笑道:“他們都是屬下手下的黑穗劍士,屬下豈會不知?”
萬劍會主膛目道:“秦總管是說黑穗劍士全已叛變了?”
秦大成霍然站起,舉杯往地上一擲,獰笑道:“劍主說對了!”
秦大成這一摔杯而起,麻冠道人、鐵羅漢廣明、禿尾老龍屠三省也跟著站了起來!
同時從甬道中,迅速湧出二十名手仗長劍的黑穗劍士!
三名青穗劍士睹狀大驚,立時掣出長劍。
卓九妹道:“你們不許妄動。”
三名青穗劍士聞言果然站著不動。
秦大成又道:“卓姑娘,識時務者為俊傑,這裡只有四位未中劇毒,就算武功再高,那也無濟於事了。”
樊公樸滿臉怒容,鬚髮戟張。“砰”的一掌,拍在桌上,大喝道:“秦大成,你這是幹什麼?”
秦大成拱拱手,好笑道:“樊總管歇怒,兄弟並無惡意,只想請劍主答應和毒沙峽攜手合作……”
萬劍會主氣得渾身顫動,喝道:“秦大成你是反了。”
青穗總管慕容修道:“秦總管,解藥可在你身上?”
秦大成道:“只要劍主答應了,他們立時會送來解藥。”
卓九妹冷冷的道:“秦大成,你知道背叛本會,該當何罪?”
秦大成大笑道:“兄弟敢作敢當,只是此時此地,萬劍會所有的人,已全在兄弟手上,生殺予奪,還談什麼背叛兩字?”說到這裡,朝萬劍會主拱拱手道:“劍主英明果斷,想必已有決定了。?”
萬劍會主忽然格格笑了起來,道:“這個我可作不了主!”
他這陣笑聲,又嬌又脆,忽然變成了女子聲音!
韋宗方聽得大奇,暗想:“這萬劍會主,原來是個女子!”
秦大成身子一顫,驚詫的道:“你……不是劍主!”
萬劍會主道:“我自然不是劍主!”
舉手一揭,從臉上摘下一張人皮面具。
這一揭,萬劍會主登時換了一個人,那是一張黑裡帶俏的雞蛋臉,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這時櫻唇微撇,一股冷峻不屑的神氣——她竟然會是黑文君卓九妹!
那麼她身邊的黑文君卓九妹又會是誰呢?
秦大成急忙朝卓九妹問道:“姑娘究是何人?”
卓九妹冷哼一聲,同樣舉手從臉上輕輕一揭,揭下了一張人皮面具!他這一揭,也立時變了一個模樣,那是一張淡金臉,劍眉星目,神情嚴肅,另有一股懾人威儀!
韋宗方瞧的暗暗一怔,和自己一路同來的卓九妹,原來竟是萬劍會主!
秦大成神色大變,急急後退了兩步,驚惶的道:“你……是劍主?”
萬劍會主一身武功,高不可測,他沒有中毒,憑眼前自己幾人,加上二十名黑穗劍士,也不是他對手,難怪秦大成驚惶失措!
萬劍會主兩道目光宛如利劍一般,盯在秦大成臉上,問道:“秦大成,你知罪麼?”
秦大成後退了兩步,勉強鎮定下來,說道:“劍主縱然沒有中毒,但四位總管和所有劍士全都中了劇毒,劍主還請三思!”
樊公樸呼的站了起來,洪聲笑道:“秦大成,你真是鬼迷心竅,咱們誰中了毒!”
一面朝八名藍穗劍士揮揮手道:“別讓他跑了!”
八名藍穗劍士轟應一聲,有如像生龍活虎般,倏然躍開,圍在四周,十名白穗劍士,同時飛躍出廳,在毆前天井上分兩排站開。
這一突變,秦大成如遭雷碩,目光亂轉,嘶聲道:“你們明明都喝下了茶中劇毒……”
萬劍會主從懷中取出一支色呈紂碧的玉筆,朗笑道:“隨同本座同來的人,全已預先服過鏤文犀,就是慕容總管等人,所中慢性劇毒,也已悉數解去了,萬劍會要是如此容易上當,那也不用在江湖上自成一派了。”
秦大成聽的魂飛魄散,雙腳一頓,急急朝甬道中奔去。
萬劍會主沒有作聲,所有在座的人,誰也沒有出手攔阻!
但站在甭道口的二十名黑穗劍士,不但沒有掩護他逃走,反而長劍一舉,二十支精光雪亮的劍尖,全都對準了秦大成胸口,齊聲道:“總管請留步。”
秦大成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手下的黑穗劍士會突然倒戈相向,駭然道:“你們怎麼了?”
麻冠道人跟了過來,陰惻惻他說道:“總管既然把他們撥歸屬下,他們自然聽屬下的了,屬下方才告訴過他們,未得屬下命令,不準放過任何一人,總管要逃過去,也該先告訴屬下一聲,再由屬下命他們退開。”
秦大成道:“你現在可以叫他們退開了。”
麻冠道人好整以暇的道:“總管可是在屬下等人身上,都下了毒藥麼?”
秦大成道:“你快叫他們讓開,我答應給你們解藥。”
麻冠道人笑了笑道:“現在解藥已經用不著了,總管方才不是也看到屬下三人,都喝了一杯酒麼,那酒中就有解毒的鏤文犀。”
秦大成急出滿頭大汗,顫聲道:“道兄三位,是兄弟在劍主面前力保,才當上了本堂的副總管,道兄怎好恩將仇報?”
麻冠道人道:“二十年前樊總管在劍主面前力保,你才當上了黑穗總管,你不是也反了麼?何況劍主答應過貧道,只要除去奸細,論功行賞,貧道還有當總管的希望呢!”
鐵羅漢廣明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這真是我佛有靈,貧衲和屠兄這回也可升副總管了!”
秦大成身子起了一陣顫動,目光亂轉,但見座上所有的人,都臉露微笑,端坐不動,瞧著自己!甬道口,一字排開了二十名黑穗劍士,殿前天井上,也已有十名白穗劍士把守,遠的不說。就說自己四周吧,三名青穗劍士,八名藍穗劍士,雖然都按劍不動,但卻目光炯炯,只待劍主下令!
他臉若死灰,目露驚懼,戰慄得幾乎使他當場昏厥!突然奔到萬劍會主面前,跪了下去,連連叩頭道:“劍主聖明,小的一時糊塗,但求劍主饒命。”
萬劍會主冷笑道:“秦大成,你想本座饒你不死?”
秦大成額角在地上磕得砰砰直響,顫聲道:“劍主聖明,小的冤枉,小的只是受人脅逼,小的不是真的秦大成……”
“不是真的秦大成”,這句話當真出人意外,語驚四座,聽的所有在場的人,莫不一怔!
萬劍會主劍眉微皺,問道:“你是什麼人?”
假扮秦大成的人早已擦去臉上易容術,叩頭道:“小的是黑穗劍士周天年。”
樊公樸問道:“秦大成幾時要你假扮他的?”
周大年道:“今天早晨,他就要小的假扮好了,關在一間空室之中,方才他匆匆進來,教了小的一番話,就吩咐小的出來冒充,小的身中劇毒,受他脅迫,這和小的無關。”
樊公樸怒嘿道:“這麼說來,方才迎接咱們的,還是真的,咳,方才早就該把他拿下了。”
白穗總管陸雲霖道:“他可能還躲在裡面,咱們先把他抓出來了再說。”
青穗劍總管慕容修道:“秦總管為人狡黠,他要人假扮於他,原是怕咱們已有準備,他本人自然躲在後面,暗覷動靜,但此時好計敗露,只怕他早已聽到風聲,逃出去了。”
樊公樸手掌一拍,說道:“不錯,這裡山前山後,一共有九道出口……”話聲未落,瞥見一名白穗劍士急匆匆奔了進來,躬身道:“啟稟總管,方才據四首崗位上傳來的報告,發現有二十幾名黑穗劍士,向西而去,特來請示。”
白穗總管陸雲霖道:“慕容兄說的不錯,他果然逃出去了。”
樊公樸呼的站起身來,喝道:“追……”
萬劍會主搖搖手,平靜的道:“秦大成跑不了的。”話聲一頓,接著又道:“如果本座料想不錯,強敵也快壓境了。”
樊公樸道:“劍主是說毒沙峽的人?”
萬劍會主頷首道:“不錯,這次他們也許是傾巢來犯……”
樊公樸道:“兵來將擋,咱們難道還怕了毒沙峽不成?”
萬劍會主目光徐徐掠過眾人,說道:“兩雄不併存,萬劍會和毒沙峽的衝突,遲早總會爆發的,但今天咱們全都服過鏤文犀的解毒水,他們今天來犯,對咱們來說,那真是最有利的一天。”他語氣微微一頓,接著又道:“只是今天既是最有利的一天,而且咱們和毒沙峽的人,既已結下不解之仇,那麼咱們應該把握機會,予敵重創。”
樊公樸道:“劍主說的極是,咱們不殺他個片甲不留,也不知道萬劍會的厲害!”
慕容修微微一笑道:“劍主想必已有破敵之策了?”
萬劍會主道:“本座原已想好了一個計劃,只是方才想到今天對方必然大舉來犯,我原定的計劃,只怕已不盡適宜……”突然住口不說,回過頭去,朝那假扮秦大成的周大年道:
“你不是要我饒你一命麼?”
周大年站在邊上的人,連忙又撲的跪了下去,連連叩頭道:“劍主開恩!”
萬劍會主道:“很好,本座現在有一件事,要你去做,只要辦好了,你自可將功贖罪。”
周大年道:“屬下但憑劍主吩咐。”
萬劍會主道:“你仍去裝成秦大成模樣,率同二十名黑穗劍士,黃昏時分,到石人殿去把秦大成和二十幾名叛徒擒來。”
周大年聽的失色道:“秦總管武功高強,屬下那是他對手?”
萬劍會主微微一笑,道:“這樣吧,本座要廣明大師和屠三省兩位護法,陪你同去就是了。”
周大年臉有難色,還想再說。
鐵羅漢廣明,禿尾老龍屠三省已經躬身道:“屬下遵命。”
周大年只得躬身道:“有兩位護法同行,屬下自然聽由兩位護法差遣。”
萬劍會主微微搖頭道:“不然,你既然扮了秦大成,仍是黑穗總管身份,兩位護法只是去協助你擒人,一切仍以你為主。”
周大年瞧了鐵羅漢和禿尾老龍一眼,惶恐的道:“屬下怎敢……”
萬劍會主道:“這是本座的命令,你奉命行事就是了。”
周大年唯唯應是,退到一旁。
樊公樸、慕容修、陸雲霖三位總管,和假扮紅穗總管的韋宗方心頭都不禁暗暗奇怪。
這裡放著不少高手,劍主何以偏偏要派周大年去追緝秦大成?
萬劍會主臉含微笑,道:“本會黑穗堂總管秦大成叛離本會,黑穗總管一職,可由麻冠道兄繼任,廣明大師和屠兄為副。”
麻冠道人連忙稽首道:“劍主明察,屬下新投本會,只怕能力有限,不克擔當重任。”
萬劍會主笑了笑道:“三位在江湖上久負盛名,擔任本會黑穗堂正副總管,自然足可勝任,道兄毋須推辭。”
樊公樸呵呵大笑道:“恭喜道兄,劍主既然這麼說了,三位也不用再謙讓了。”
慕容修等人紛紛拱手道賀。
麻冠道人和鐵羅漢,禿尾老龍連忙還禮,口稱不敢。
萬劍會主道:“今晚如有強敵來犯,麻冠道兄可率領所屬黑穗劍士,守護本堂,不得有誤。”
他說話之時,一手摸著下巴,回頭朝麻冠道人看去,嘴皮微微動了一動,敢情最後一句話,十分機密,是以“傳音入密”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