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郝壽臣,眼看鳩面神翁業已飛走,自己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也雙腳一頓,匆匆飛起!
剎那之間,這座被炸得滿地石礫,面目全非的七星巖洞,只剩了畢玉麟等三人。
辛文吁了口氣,道:“這鳩面老賊的飛刀,當真厲害!”
珠兒收起盤珠劍,恨恨的道:“要不是這老賊放出飛刀,‘萬年溫玉’和‘琅環匕’也不會被天毒子搶跑了。”
畢玉麟道:“天毒子身為北山金華觀觀主,最多我們趕上北山,好歹也要把它奪回。”
辛文想了想回頭道:“珠妹,你方才不是說天毒子中了殷師叔的‘玄冰陰氣’,只有萬年溫玉能解,我想他急於求治。不可能走得太遠,說不定就落在本山附近練功……”
珠兒不待她說完,拍手道:“對、對,他得到萬年溫玉,自然急於法除侵入肌骨的‘玄冰陰氣’,畢大哥,我們快追!”
她好像忽然想起一件什麼事來,嬌哦一聲,眼珠轉動,望著畢玉麟道:“畢大哥,方才那個穿紫衣的小姑娘是誰?她和你認識?”
畢玉麟點點頭,笑道:“我在仙都山腳下,和她們動過手,她們姐妹,一個叫婉兒,一個叫玲兒,唔!今天這個,好像就是婉兒!”
珠兒好奇的道:“你怎會和人家小女孩動手的,啊!和你動手的是不是這個?誰打贏了?”
畢玉麟吐了下舌頭,笑道:“兩個都動了手,我那是她們對手?差點被那玲兒一掌打死……”
珠兒聽得倏地柳眉一挑,氣道:“畢大哥,你早說了,我也打她一掌,給你出氣。”
畢玉麟見她情愛橫溢,關心自己,只覺心頭一甜,連忙搖手道:“珠妹,我還沒說完呢?”
接著就把自己初次出門,在仙都山腳下,見到一隻會說話的翠綠鸚哥,和婉兒、玲兒動手,被玲兒用“紫虛掌”擊傷,後來從山上飛下一對身穿紫衣的中年夫妻,餵了自己一粒“紫雪丹”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紫雪丹?”珠兒依稀覺得聽師傅說過,武林中傳說著的一種靈丹,練武的人,服上一粒,可抵得一二十年功力,好像就叫“紫雪丹”,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辛文接口道:“光看她方才收取鳩面老賊飛刀的身手,武功著實高呢!”
珠兒哼道:“下次遇上了,我就非和她比上一比不可!”
說到這裡,又道:“畢大哥,辛姐姐,我們快走吧!”
辛文聽說要走,不禁對這從小生長,又遭賊人炸燬的七星巖,不勝依戀,同時想起師傅曾經說過:“殷師叔把自己頸上這條練子砍斷,自己就要離開這裡。”
這話果然應驗了,她想到這裡,禁不住又流下淚來!
畢玉麟因甬道入口,石壁雖已封閉,但恐天琴子的仇人,繼續尋來,便要兩人一齊動手,用碎石泥土,把石壁堵住。
辛文又在地上跪拜了幾拜,才一起躍出七星巖洞穴。
沿壁而上,出了山凹,只見滿天星斗,當頭月色清朗如洗,看來還只是子未醜初光景!
但群山起伏,望去黑沉沉地一片夜色,天毒子一行人早已走得沒了影子,一時不知何去何從?
珠兒掠著鬢髮,向四外瞧了瞧,遲疑的道:“畢大哥,我們該往那裡去呢?”
畢玉麟怎會知道山中的出路,但他是三人中唯一的男性,在兩個姑娘面前,可不能顯出毫無主張。
聞言抬頭瞧瞧月色,心中暗自盤算:“自己和珠兒兩人,先前是循著琴聲尋來的,好像是東南走向西北,那麼東南方,該是自己來路,也就是出山路徑,天毒子一行,可能也往東南而去!”
這就沉吟道:“天毒子急於療傷,總得找附近人家落腳,東南是出山路徑,我們往東南方追去,可能不會有錯。”
辛文原想說:“天毒子奪了萬年溫玉,急於療傷,定然往崇山峻嶺。沒有人跡的地方去的,九嶺山西接五嶺山脈,巖洞極多,不可能往出山的路上跑去。”
但她話到口邊,還沒開口,珠兒已搶著說道:“對了,天毒子一定急於出山去了,辛姐姐,我們快追上去,還來得及!”
辛文因畢玉麟和珠兒既然這般說法,自己也就不便多說,當下點了點頭,三人立即展開腳程,朝東南方向疾奔!
約莫奔了頓飯光景,只見前一處山腳下隱約透出一點燈光!
畢玉麟從小在山村長大,知道山中人家,全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深更半夜不可能還點著燈光。
而且這是從山上出來的第一家山戶人家,想必天毒子得到萬年溫玉之後,急於治療內傷,就在這裡落腳?心中想著,這就知會兩人,不可大意,各自藉著樹林掩蔽,悄悄往山腳下掩去!
那是山路邊上傍林而築的一所茅屋,四面圍著一道矮竹籬笆,種著帶刺荊棘。
茅屋共有三間,燈光是從右首房中的板窗上透出!
畢玉麟閃出靠近籬笆,用心諦聽了一陣,只覺左首屋中,傳出重濁的鼾息,顯然還不止是一個人的聲音,而右首透出燈光的屋裡,卻反而寧靜得連半點聲息都沒有。
畢玉麟近日勤練著師傅(他心目中把天門派第十三代掌門人當作自己師傅)在雙龍堡石室傳給他的運功口訣,內功大進。
這一陣諦聽,使他想到左首屋裡的重濁鼾聲,正是這山戶人家大小數口,擠在一起他們騰出右首那間屋子,讓給了天毒子,作為療傷之用。
當然天毒子正在運功療傷,自是不會有什麼聲息。
珠兒瞧到畢大哥只是躲在竹籬下邊,好像在聽著什麼,半晌沒有作聲,不由等得不耐煩惱了!
她右手握著盤珠劍,左手取出陰山鎮山之寶的“五殃神針”,輕輕躍過籬笆,悄無聲息地掩近板窗,找了一條細縫,湊著右眼,往裡張去,但只瞧了一眼,便慌慌張張的不迭後退!
畢玉麟想起那天自己在金華觀樹上偷窺,根本沒有半點聲息,還是被天毒子發覺,一時還當她倉皇后退,可能屋中已有驚覺,趕忙迎著過去,低聲問道:“怎麼了?”
珠兒臉泛紅潮,微微搖了搖頭,道:“你不會自己去瞧?”
畢玉麟心下大奇,依言湊近板縫,往裡一瞧,只見屋中陳設簡單,除了一張方桌,和一張木床,別無他物,桌上放著一盞油燈,燈光暗淡。
床上只有一條被褥,此刻臥仰著一個女子,褲腳管已被人撕開,露出一雪白如玉的小腿,和膚光細細,圓潤細膩的膝蓋!
床前站著一個男人,上身微微前傾,兩隻手掌,正在女子腿彎上游移活動!……
畢玉麟瞧得俊臉驟熱,正待轉身!驀覺這兩人好生面熟;那男的雖然只瞧到背影,好像就是前幾天和自己在馬上遇到,今晚又在六星巖前現身,自稱丁好禮的藍衫少年!
那女的更非別人,是華山半邊者尼門下的韓倩雲!
好一個無恥淫徒,居然敢……
啊!不對,他好像在……
畢玉麟心念疾轉,急忙再湊上眼去!
珠兒粉臉脹得通紅,瞧著他生似捨不得離開模樣,不禁又羞、又氣、又急,輕輕跺了下腳,正待自顧自轉身就走!
只聽畢玉麟壓低聲音,轉頭說道:“珠妹,他在替她療傷。”
珠兒吁了口氣,停住身形。
畢玉麟細聲說道:“他已經從她腿彎上起下七八支牛毛似的針來了。”
“牛毛似的針”這幾個字,佔進珠兒耳朵,暗想:那不是和自己的“散花針”相似?
啊!不錯,那華山門下的韓倩雲,不是闖進甬道里去,觸動機關,負傷不輕,後來被人救走,她中的可能就是天琴子老前輩埋伏在甬道入口的仿製的五殃針!
她剛想到這裡,辛文也悄俏的過來,只聽房中突然傳出“劈拍”兩聲清脆掌聲,接著只聽那華山門下韓倩雲嬌聲叱道:“惡賊,你……你……你這是幹什麼?”
畢玉麟、珠兒急忙往裡瞧去,只見韓倩雲業已從床上翻身坐起,鬢髻蓬鬆,臉色鐵青,滿含怒容!
站在床前的丁好禮一手扶著臉頰,敢情方才那兩聲脆響,是被姑娘左右開弓,賞了兩個玉掌!他口中“啊”了一聲,苦笑道:“姑娘歇怒,在下並沒冒瀆之處!”
韓姑娘氣得渾身亂抖,喝道:“惡賊,你……你……”
她那裡說得出口,粉臉上不禁滾落兩行晶瑩淚珠!
丁好禮瞧得心頭大急,一張冠玉似的臉上,燒得通紅,用手抹抹汗珠,著急道:“姑娘千萬不可誤會,小生只是……只是……唉,姑娘腿彎上中了十幾支淬毒飛針,昏迷不醒,在下餵了一粒家傳法毒丹藥,兀自不見姑娘醒轉,一時救人心急,只好運用內力,替姑娘吸出毒針,姑娘要是不信,起下的毒針還在這裡,小生若有半點褻瀆,半句虛言,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他急得罰神賭咒,“小生”“在下”的口不擇言。
同時轉身從桌上小心翼翼的取起十幾支還沾著血絲的細針,放在掌心,送到韓姑娘面前。
韓倩雲瞧他說得不像有假,再一尋思,不禁想起自己行進甬道,連遇埋伏,最後只覺腿上一麻,身往下落,彷彿被人抱起,就失去知覺。
低頭一瞧,自己此時除了褲腳齊膝蓋之處,已被撕開之外,身上依然緊扎如故,絲毫沒有異樣,深覺對方果然不是存心輕薄!
她心念疾轉,一時只覺自己錯怪了人家,不由只是低頭垂淚,心中突突亂跳!
丁好禮在燭光之下,見她只是低頭不語,臉上珠淚滾滾直落,一副少女又羞又急的模樣,心頭著實不忍,一面躬著身子,柔聲安慰道:“姑娘既然明白,務請相信小生,只管在這裡安心養傷,至於那方萬年溫玉,丁好禮即使赴火蹈湯,也誓必替姑娘取到……”
韓情雲原是隻顧低頭垂淚,但一聽到萬年溫玉,不禁倏然抬起頭來,急急問道:“丁少俠可知萬年溫玉,已落入何人手上?”
丁好禮見她臻首微抬,臉頰上還掛著兩行晶瑩淚珠,更覺得楚楚動人,聽她稱呼,顯然對自己已有轉變,不禁心頭一喜,只是他乃工於心機之人,此時那敢露出絲毫喜容,劍眉微微一皺,苦笑道:“小生搶入甬道,發覺姑娘誤踏翻板,身往下沉,小生救人心切,就抱著姑娘,一路尋到這裡,不知萬年溫玉是否被人取走?”
韓情雲聽得柳眉深鎖喃喃的道:“要是被人取走,這該如何是好?”
丁好禮輕笑一聲,俊目之中,射出西道寒光,極有自信的道:“姑娘只管放心,在場諸人,除了戚甫山,別無高手,萬年溫玉,如被取走,舍了戚南山,決不會落入旁人手上。
小生敢誇一句海口,無論黑白兩道,任何人取走萬年溫五,小生擔保不出一月,就從他手上取回。”
珠兒瞧他說得狂傲,不由回過頭去,湊在畢玉麟耳邊哼道:“這姓丁的好大口氣!”
畢玉麟怕被屋裡的人警覺,慌忙暗暗扯了她一下衣角,示意禁聲!
只聽韓倩雲幽幽的道:“家師走火入魔,急需萬年溫玉,師門之事,我只要傷好了,自會去找,不敢勞動丁少俠,你也犯不著為了我,和人結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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