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上首響起一個尖細的嗓音說:“柯長泰,連三省告你毒死蔡幫主,攫奪丐幫權位,出賣本幫,投靠異教,可有此事,現在你當著大家,從實招來。”
柯長泰驀然驚異,急忙抬頭看去,方才上首兩疊高高的麻袋上,還是空的,就在自己跪拜下去的一瞬之間,竟然多兩個人出來。
左首那疊麻袋上,蹲著一個尖瘦臉小老頭,穿著一件寬大的大褂,聳肩縮頭,生成一雙短眉,兩顆小眼睛,形狀滑稽而古怪。
右首一疊麻袋上,坐著一個一頭花白頭髮的老丐婆,藍布衫上打著幾塊大補釘,閉起雙目,似乎在打瞌睡!
柯長泰驟睹這兩個人,一顆心登時往下直沉,這不是本幫輩份最尊的一對老祖宗,笑面神丐和閉眼丐婆?這兩人據說年紀已在百歲之外,還是蔡幫主的師伯祖,比四大名山長老,還高上一輩,自己方才怎麼會沒想到,連四大名山長老都坐在兩旁,留出上首兩個位子,不是這兩個老祖宗,還有誰來?一時慌忙叩頭道:“弟子不知兩位老祖宗駕蒞,還望恕弟子不知之罪。”
笑面神丐口中“咄”了一聲,尖聲道:“你給我站起來,我老人家向你問話,你還沒回答呢!”
柯長泰依言站起,回道:“回老祖宗,那是連長老想和弟子爭奪丐幫幫主,故入人罪,誣告弟子,蔡幫主之死,是凌江濤在藥罐中下的九節毒蟒,當日是弟子和連三省都在場,從藥中查獲的。”
笑面神丐哼道:“丐幫忠義立幫,你睜著眼睛說瞎話,敢欺瞞我老人家?”
柯長泰道:“弟子說的句句是實,不信,當日還有項世勇可以作證。”
笑面神丐道:“柯長泰你若有半句虛言,須知丐幫的家法,決不寬容!”
柯長泰接著說道:“弟子若有半句虛言,願領家法,但連三省誣告弟子,可也要拿出證據來,方可資信。”
笑面神丐點頭道:“你說項世勇可以作證?”
柯長泰道:“正是!”
笑面神丐道:“連三省,你叫他們統統給我出來。”
連三省躬身應“是”,舉手擊了三掌,高聲道:“遊老人家吩咐,你們都可以出來了。”
但見左首一道門戶開處,一共走出四個人來,第一個是範子云,第二個是蔡幫主的門人凌江濤,第三個、第四個則是柯長泰的心腹,身材壯健的項世勇和矮冬瓜羅文斌。
柯長泰心頭不禁一緊,項世勇、羅文斌兩人率領丐幫高手,隨同自己前來黃山,已留他們在外面,如何會在這裡?
四人一同走到右邊下首站停。
笑面神丐叫道:“項世勇。”
項世勇膽顫心驚的應了聲:“弟子在。”
笑面神丐又道:“柯長泰要你作證,你把方才向四大名山長老作供的話,再重說一遍,給柯長泰聽聽。”
柯長泰聽說項世勇方才已向四大名山長老作供,不知他供出什麼來了,心頭暗自驚凜,凌厲的目光朝項世勇望去。
項世勇竟連看都沒朝他看上一眼,只是低著頭,應了聲“是”,說道:“那九節毒蟒是柯長老交給弟子的,他要弟子……”
柯長泰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敢說出實情來,一時不由怒從心起,大喝一聲道:“你胡說什麼?”
笑面神丐一抬手道:“你不準叱喝。”
柯長泰但覺忽然間機伶伶打子一個冷噤,就再也作聲不得。
只聽項世勇續道:“柯長老答應弟子,他當了幫主,派弟子當金陵分舵舵主,弟子一時糊塗,就被他利用,那天凌江濤替幫主抓了藥回來,弟子趁他不注意,偷偷把九節毒蟒放入了藥罐之中。”
笑面神丐道:“你是說柯長泰要毒死蔡傳忠,是為了篡奪丐幫幫主?”
項世勇道:“是的。”
笑面神丐又叫道:“羅文斌,現在該你說了。”
矮冬瓜羅文斌連忙應了聲“是”,往前走上兩步,他不敢跪,站著躬身說道:“弟子一向跟隨柯長老,前年柯長老接受了淮南大俠夏雲峰的委聘,擔任金章令主……”
笑面神丐道:“金章令主管些什麼?”
羅文斌道:“弟子聽柯長老說,金章令主就是一派之主,他管轄的就是丐幫,還委派了弟子擔任銅章劍士。”
笑面神丐道:“可有證據?”
“有。”羅文斌從懷中取出一枚黃銅的令牌,雙手呈上。
笑面神丐一招手,把那枚銅章從羅文斌手中,飛到了他的掌心,看下一眼,然後點點頭道:“還有呢?”
羅文斌道:“柯長老怕傳功長老(王鎮海)、執法長老(宋仁民)二位不肯合作,曾要弟子在他們飲食之中,下了兩包叫做‘迷迭散’的藥粉,後來王、宋二位長老果然都聽柯長老的話了。”
笑面神丐抬目道:“範子云,你不是丐幫的人,但你也是證人之一,你說說在金陵遇上的事吧!”
範子云應聲走出,他把初到金陵,就接到金章令主的字條,如何在鬼臉城和金章令主見面,,以及金章令主要他向商翰飛下毒,並命自己圍攻連三省,之後,又如何把自己騙去一間大宅,中途昏迷,醒來已在丐幫金陵分舵,硬指自己和凌江濤謀害蔡幫主,要自己招供出主謀之人,幸為百花幫的人所救,詳細說了一遍。
笑面神丐道:“你確認那金章令主,就是柯長泰麼?”
“是的。”範子云點頭道:“那金章令主的身材和口音,都和柯長老一般無二。”
“好。”笑面神丐一擺手,令範子云退下,目光一抬,直向柯長泰投來,沉聲道:“柯長泰,你都聽到了?”
“弟子聽到了。”柯長泰依然神色恭敬的回道:“但弟子也有證人。”
他早就想到今日之事,憑自己這點能耐,已是無法脫身,好在夏盟主和各大門派掌門人都在後花廳上,自己只要逃到那裡,就有夏盟主替自己作主了。
因此他一直故作恭敬,心裡早就打好算盤,話聲甫出,人已往後一仰,鯉魚倒竄波,動作如電,一下往門外穿射出去。
“孽障!回來。”這發話的是閉眼丐婆。
這時柯長泰已穿出迎月軒大門,射到階上三丈多遠,廳上的人竟然一個也沒追出來,他自然不敢稍懈,正待縱身撲起!
哪知雙足才一點動,忽覺身後似是被人拉住,縱起的人,雙腳堪堪離地,就是掠不出去。
不,背後突然一緊,一個人身不由己“呼”的一聲,往廳內倒飛回去。
這是生死關頭,柯長泰自然不肯就範,身在半空,猛然腰肢一挺,雙手一劃,雙足一蹬,企圖全力掙脫。
這一下果然有效,掙是給他掙脫了,但背上就像重重的捱了一鞭,痛澈心肺,忍不住悶哼一聲,一個人“砰”然一聲,從半空摔下,爬在地上。
廳上的諸人,依然好端端的坐著,生似並沒有人出過手,但柯長泰卻被從廳外抓了回來,摔在地上了。
好個柯長泰,身子摔到了地上,他居然忍著疼痛,又從地上彈起,企圖奪門而逃!但他這回只彈動了一下,並未騰身而起,這一剎那,他才發現方才這重重的一摔,全身骨節,生似全被抖散了一般,竟然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完了,難道自己竟被廢去了武功不成?
笑面神丐蹲在麻袋上,一臉嚴肅的道:“柯長泰,你都承認了?”
柯長泰躺在地上,拼命的運集真氣,竟然在這一摔之—下全已散去,怎麼也凝聚不起來,他自然沒有吭聲。
笑面神丐吩咐道:“凌江濤,你去搜搜他身上,可有金牌?”
凌江濤答應一聲,走到柯長泰身邊,伸手在他懷中一陣掏摸,果然摸出一塊金牌,雙手送到笑面神丐面前。
笑面神丐凜然道:“柯長泰,你喪心病狂,居然出賣丐幫,毒斃幫主,犯上作亂,如今罪證俱全,還有何說?”
柯長泰經過這一陣掙扎著運氣行功,才知道自己當真在那一摔之中,武功全廢,看來難逃公論,不由得把心一橫,悍然道:“老子一人作事一人當,你們要把老子怎樣,悉憑處置,老子都不在乎。”
連三省鬚眉軒動,斷喝一聲:“柯長泰,你犯上滔天大罪,還敢在老祖宗面前發橫?”
柯長泰爬伏在地上,厲聲道:“老子只有一條命,有什麼不敢?”
坐在左首下面的一位白鬚老丐雙目精光暴射,像春雷般大喝一聲:“該死的畜生!”
柯長泰只覺全身一顫,一股涼氣直透背脊骨,登時口噤難言。
坐在左上首一位白髮披肩的老丐站起身,朝上面笑面神丐和閉眼丐婆躬身一禮道:“丐幫不幸,出此叛逆之徒,弟子請二位師伯主持本幫清理門戶,按本幫家規,首逆重犯柯長泰,應處極刑五刃分屍,從犯項世勇、羅文斌三刀攢心,庶使本幫弟子忠義勵節,奸逆必誅,以儆人心。”
“應該!應該!”
笑面神丐點頭道:“我老人家對叛逆之徒最深痛惡極了,就是給他個一千刀都不為過,連三省,這三個逆徒,就交給你去執行了。”
連三省躬身應“是”,一面抬頭道:“弟子還有一事,要稟報老祖宗。”
“有話快說。”笑面神丐揮著手道:“別稟報長,稟報短了。”
連三省道:“本幫從蔡幫主過世後,幫務就由柯長泰暫代,如今柯長泰惡跡昭彰,就要正幫規了,這幫主一職,不可久懸,蔡幫主在日,本擬以他嫡傳弟子凌江濤為繼承人之意,又因凌扛濤被誣,現在殺師罪名,已經洗脫,還請老祖宗作主。”
笑面神丐道:“這立幫主是件大事,須得本幫長老會通過,我老人家可作不了主。”目光左右一瞥,笑了笑又道:“我老人家和老丐婆,也算是本幫長老,如今還有四大名山長老在此,唔,你們的意見怎樣?”
左上首那個白髮老丐欠身道:“本幫三代長老,都在於此,弟子覺得蔡幫主在日,既有以凌江濤為繼承人,蔡傳忠為人一向謹慎,他選定的人,大致也錯不了,那就由凌江濤為繼承人好了,不知二位老人家,三位師弟意下如何?”
閉眼丐婆道:“這件事,我和老丐頭都沒意見,你們決定了就好。”
其餘三位白髮老丐一齊起身道:“弟子都同意大師兄的意見。”
笑面神丐點頭道:“那就這樣決定。”
連三省喝道:“凌江濤,還不向二位老祖宗、四位師伯祖跪下來謝恩?”
這是丐幫的禮節,笑面神丐也不好反對。
凌江濤跪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八個頭。
左首白髮老丐起身道:“新任本幫幫主凌江濤聽著,本幫忠義相傳,行道江湖,當以除暴安良,奉公守法,在這一個月之內,可由右長老連三省為你講解本幫禮節、幫規,今後一切幫務,當由右長老督促輔導,不可逾越,你當牢記在心。”
凌江濤含淚道:“弟子自當永遠記在心裡。”
口口口後花廳內,盟主夏雲峰眼看柯長泰去了好一會工夫,還不見迴轉,心中不禁起疑,回頭道:“索總管,你出去看看,柯幫主已經去了好一會工夫,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索寒心答應一聲,舉步走出。
階前站著萬家總管萬仲達,連忙含笑迎著道:“索兄有事?”
索寒心心頭微現不悅,暗道:“你這老小子,一向聽命於我,對我十分恭敬,今天居然和我稱兄道弟起來了。”舉手摸摸下巴,“唔”了一聲道:“這是盟主要我出來問問,柯幫主現在何處?怎麼去了老半天還沒回來?”
萬仲達忽然湊近了些,說道:“盟主這一問,那是最好沒有,柯幫主只怕有些麻煩……”
索寒心不悅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萬仲達道:“有你索總管去一趟,就可解決,不然的話,他只怕很難脫身。”
索寒心道:“那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萬仲達道:“因為有幾位丐幫的長老,查究蔡幫主被毒死的事兒,要柯幫主去作證。”
索寒心道:“你怎麼不早說?”
萬仲達道:“兄弟也是剛才聽到副總管叫人來說的,兄弟正要進去稟報盟主,你老哥已經出來了,索總管要不要去稟報盟主一聲?”
索寒心冷然道:“這點小事,何須驚動盟主,他人在哪裡。”
萬仲達道:“就在迎月軒西首崇文館。”
索寒心一揮手道:“走,他們有什麼事,就叫他們一起見盟主去。”
“是,是!”萬仲達道:“兄弟這就替索總管領路。”
兩人一前一後,穿行花榭,一會工夫,到了崇文館。
這是五間二層樓的房屋,外面有一道清水磚牆,進入兩扇大門,小庭院中,擺滿上百盆蘭花,原是萬家藏書之所,中間是一間幽雅的小客廳,左首一排花窗,則是書房。
此刻這整座樓房,靜悄悄的不聞一點人聲!
萬仲達走到階前,就腳下一停,口中說道:“夏盟主夏家堡的索總管駕到。”
只聽裡面有人沉聲道:“請進。”
索寒心大搖大擺的跨上石階,跨入客廳,廳上並沒有人。
萬仲達陪笑道:“他們都在書房裡,索總管請到書房待茶。”
他因索寒心是客,自然讓客人走在前面。
這是一道雕花圓洞門,裡面是一間十分寬敞的書房,索寒心自然不疑有他,昂首闊步,跨入書房,但當他目光一動,一個人幾乎呆住了!
書房裡坐著、站著不少人,但沒有丐幫柯長泰,更沒有什麼丐幫長老。
坐著的一共有三個人,中間一位濃眉鳳目,紫膛臉,花白長髯的紫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從老子山被人救走的三湘大俠於化龍。
第二位道裝打扮的美貌女子,是百花幫幫主花真真。
第三位是個白頭髮的老婦人,赫然竟是向各大門派發出訃告,業已謝世的萬家老當家萬老夫人。
站在一旁的則是萬選青,萬飛瓊兄妹、百花幫門人冷梅萼、艾紅桃。
另外還有兩個青衫少年,他認出身佩彩虹劍的應該是夏玉容,另外一個是商紫雯,他並不認識。
九頭鳥索寒心也是多年老江湖,一眼看到這些人的時候,心頭未免驀地一震,但立時就鎮定下來,心中已知這是怎麼回事了,臉上不覺飛過一絲陰沉的笑容,抱抱拳道:“恭喜萬老夫人無恙。”
萬老夫人沉著臉,冷冷一哼道:“索寒心,你一向詭計多端,這一著,沒想到吧?”
索寒心皮笑肉不笑的道:“萬老夫人這一著倒確是頗出人意外。”
萬老夫人道:“老身為了挽救各大門派,不得不偽裝身死。”
索寒心陰惻惻道:“可惜老夫人縱然假裝身死,也挽救不了各大門派。”
萬老夫人道:“你可知老身把你請來,有什麼事嗎?”
索寒心道:“在下正想請教。”
萬老夫人道:“據老身調查,夏堡主所作所為,都是受你慫恿和利用,你應該是太陰教的重要頭目吧?”
最後這句話,聽得索寒心心頭猛震,臉色為之一變,陰笑道:“想不到老夫人知道的真還不少,老夫人已經交出盟主,足可怡養天年,知道的太多,對老夫人未必有利。”
萬老夫人凜然道:“五月五日黃山大會,各大門派的人,在老身面前失去抗力,促成你們的陰謀,老身也自然要從我手裡,平反過來,黃山萬家,不受威脅,不受利誘,只知正義所在,義無反顧。”
索寒心點頭道:“老夫人這樣做法,只怕會後悔莫及!”
萬選青大喝道:“索寒心,你已經死在臨頭,還敢大言不慚!”
索寒心發出一聲刺耳的大笑道:“索某倒看不出什麼值得在下膽顫心驚之處?”
於化龍雙目精光進射,沉喝道:“索寒心你還沒回答萬老夫人,你在太陰教是何等身份?”
索寒心微哂道:“夏盟主就在花廳,你於老兒怎不去問夏盟主呢?”
花真真淡淡一笑道:“看來索總管不到黃河,是不肯說的了!”
索寒心大笑道:“索某還不知道黃河在哪裡呢?”
只聽身後響起一個嬌脆少女聲音,接口道:“黃河已經就在你面前了。”
索寒心緩緩回過頭,只見身後門口一排站著四個人,這四人,他認識的只有一個,那是腰懸青霓劍的範子云。
其餘三人,則是羊令公、桂豪年和商小雯,說話的自然是商小雯了。
原來羊令公和桂豪年早就隱身門外,防範索寒心奪門逃走,範子云和商小雯卻是剛剛趕到。
萬老夫人間道:“範少俠、商姑娘,柯長泰已經解決了麼?”
範子云還沒開口,商小雯咭的笑道:“早就解決了,按丐幫家法五刃分屍,連丐幫幫主也選定了,由凌江濤接任。”
萬老夫人點點頭道:“如此就好。”
索寒心聽得暗暗一驚,忖道:“聽他們口氣,柯長泰已被他們解決了,看來萬老夫人對今日之事,果然早有安排。”心念一動,冷然道:“柯長泰乃是武林公選的副盟主,你們這是公然和盟主作對了,在下既然知道此事,那就得向盟主報告,少陪了。”
他因圓洞門已被四人攔阻,目光一動,人已隨身縱起,身化一道青影,倏然朝敞開的長窗外飛射過去。
這是他進入書房時,早就看好的退路,他早已料想得到從大門退出必然有人攔阻,只有六扇長窗在他進來之時早巳看到窗外是一片花架,並沒有人埋伏。這一下當真動作如電,室中的人還沒末得及阻止,他一道人影業已穿窗而出。
範子云突然大喝一聲:“回來。”
他兩手當胸,左手如招,右手如挽,使了一記怪招。說也奇怪,索寒心明明已經穿窗飛出的人,居然隨著他的手勢,如響斯應,呼的一聲,倒飛回來。
這下直看得室中諸人,不由齊齊一怔,誰也想不到範子云竟有這般高深的武學,居然能在招手之間,就把索寒心招了回來。
索寒心自然也大吃一驚,但他乃是久經大敵之人,發覺背後傳來的一道吸力,來勢奇強,自知一時無法掙脫,就順勢往後退入,待得對方吸力稍緩,才猛力一掙,脫出吸力之外。
定睛看去,原來把自己吸進來的,竟然會是範子云,心頭不禁暗暗一驚,忖道:“這小子哪來這份功力?”
他還以為自己掙脫了吸力,其實是範子云施展“風雷引”
把他吸入之後,剛好收勢了。
萬老夫人大喝道:“索寒心,現在你該明白,想逃出去,是辦不到的事子,不如干脆一些,答我所問。”
索寒心深沉目光,冷然四顧,問道:“老夫人要問什麼?”
萬老夫人道:“你在太陰教擔任什麼職司?教主是誰?現在是不是在老子山?”
索寒心陰笑道:“老夫人以為這些話,索寒心會回答嗎?”
夏玉容道:“你非回答不可。”
索寒心目光一注,說道:“你大概是大小姐吧?”
夏玉容道:“不錯,我就是。”
索寒心道:“大小姐可知盟主在花廳之上。”
夏玉容道:“當然知道。”
索寒心道:“大小姐是盟主親生女兒,怎麼公然和你爹作對?難道你要作逆倫不孝之女?”
“住口!”夏玉容怒聲道:“爹被你們一干人蠱惑、矇蔽,我要找出你們這些旁門左道的陰謀,正是救我爹之道。”
於化龍道:“索寒心,你不肯好好回答,可知今日的結局麼?”
索寒心道:“於老兒,你也算是俠名久著的人,怎麼?想倚多為勝?”
夏玉容道:“於前輩,老夫人,這種賊人,和他多言無益,晚輩先把他拿下了。”
範子云道:“此事不勞大哥動手,還是小弟出手把他拿下就是了。”
索寒心方才被範子云吸了回來,心中還是不信,他年紀輕輕,會練成這等高絕的功夫,聞言不覺陰沉一笑道:“範子云,盟主待你不薄,不但把你視作侄子,還把大小姐許配給你,誰知你竟然是個忘恩負義之徒,公然吃裡爬外,無怪大小姐膽敢背叛他父親,連夜私奔,原來是受了你小子的拐誘……”
夏玉容聽得又氣又怒,嬌叱一聲:“你胡說些什麼?”
她一時氣極,話聲出口,右腕一振,“嘶”的一聲,五指凌空點出,使的正是“拈花指”!
索寒心早就做了準備,陰笑一聲,身形一晃,向左閃出。
他左首背後,站立的卻是桂豪年,口中喝道:“別往我這裡來。”
同樣右腕一振,點出一指。
他是南海風雷門的人,風雷門自從百年前遺失了兩種絕學“旋風掌”和“雷火指”,但幾位前代傳人,竭盡心智,以本門武功為基礎,摹仿“旋風掌”和“雷火指”的功能,發展成“大風掌”和“天雷指”,但也成為一派武學。
他點出的這一指,正是“天雷指”,指風出手,轟然有聲,宛如雷公錐一般,威勢卻也不小!
索寒心身形一側,右手揮手一掌,往右拍去。
範子云左手一招,右手內引,冷喝道:“索總管,你這點能耐,還是跟在下過幾招的好。”
他這一招一引,硬是把索寒心拍向桂豪年的掌風給吸了過來。
索寒心右掌向左拍出,人自然也向左轉去,但掌風一下被範子云吸了過來,人自然也隨著吸力向右轉來。
範子云可沒容他出手,本來向右招手的左手,突然向右推出,本來向左引的右手,也跟著向右劃出。(這是說本來向左吸來,現在又向右推了出去)
索寒心掌力被吸,身向右轉,現在又突覺一股大力,把他往左推出,他轉過來的入,又被他推了出去,腳下如何還站得住,一連衝出去了兩、三步之多!
大家眼看範子云把索寒心一個人像木偶般隨著他手勢轉過來,轉過去的,不禁大聲喝起彩來。
索寒心一張瘦削臉,猛然暴喝一聲:“姓範的小子,我和你拼了。”
雙足站樁,雙掌似斧,朝範子云迎面劈來。
他這下老羞成怒,掌上含蘊了他幾十年的功力,勁風如濤,來勢確實十分兇猛,完全是情急拼命的打法。
範子云存心戲弄於他,哪會把他這記掌風放在心上,微微一笑道:“你和我拼?很好。”
他依然好整以暇,雙手當胸,直待對方掌風逼近,才左手向頭頂打了一個圓圈,右手一託,硬把索寒心的掌風往上托起!
不,索寒心這一道掌風,本來是直劈過來的,經他一託一圈,掌風隨著他手勢,在頭上打了一轉,呼的一聲,又筆直朝索寒心回敬過去。
索寒心一身武功,已有三四十年修為,掌風出手自然能發能收,他做夢也想不到對方借力打力,把門己劈出去的羋風,轉了一圈,反向自己劈撞過來,自己竟然無法收回,心頭一驚,此刻四周全是敵人,避無可避,只得趕緊雙掌當胸,使了一招“閉門拒虎”,全力推出,自己硬接自己的掌風。但聽“蓬”然一聲,掌風雖是接了下來,腳下卻站不住樁,往後連退了兩步。
這下他才知道範子云今非昔比,果然已得高明傳授,不知練成了什麼奇特功夫?一時連喘息都來不及,色厲內荏,厲聲道:“姓範的,你盡使花招,可敢和索某正正當當的徒手一搏?”
“在下有何不敢?”範子云笑道:“只怕你在範某手下,走不出十招。”
索寒心道:“那倒未必。”
突然雙手齊舉,五指勾曲,一前一後,朝範子云抓來。
範子云沒待他攻到,雙手同樣五指勾曲,一晃身欺了過去。
索寒心冷笑一聲,雙手向空連續抓去,他出手並未攻敵,只是向空亂抓,但爪風劃過,居然佈滿了絲絲陰寒之氣。他左右前後,爪勢綿密的好像蜘蛛吐絲一般,範子云使出“遊身擒拿手”,硬是給對方陰柔爪勢擋住,攻不進去。
於化龍臉色微變,目注索寒心,輕輕道:“他使的是‘陰羅手’,果然是太陰教餘孽!”
範子云接連出手了幾招,都被對方一縷陰寒柔韌的勁力反彈過來,心頭暗暗吃驚,此時聽於化龍叫出“陰羅手”,心中不禁一動,暗暗道:“他佈下的是一張網羅,我不會用劍去割破它麼?”
轉念之間,手勢隨著一變,雙手各捏劍訣,口中大喝一聲,身向前衝,使子一記“撥雲見霧”,以指代劍,疾劃出去。
要知他這“指劍十三式”,原是使劍的招式,他自幼練習玄門內功,每次施展“指劍”,都能力透指尖,發為劍氣,如今練成“風雷引神功”,內功何止增進倍蓰?一劃之勢,劍氣進發,但聽一陣嗤嗤輕響,索寒心手爪揮舞所布成的縷縷陰柔勁氣,一下就被劍氣摧毀了一大片,一個人已然衝到他面前。
索寒心施展“陰羅手”,本待布成陰羅,再行反擊,那時只需揚手之勞,就可撒出一片陰寒勁氣,像網羅一般,籠罩敵人全身,卻沒料到範子云竟然破網而入,欺到了身前!一時驚怒交進,陰笑一聲,左手五指輕彈,彈出五縷寒風突襲範子云雙目,右手五指直伸,就像一把魚叉,迅發如電,一下朝範子云胸口插來。
這一著當真奇快無比,但範子云也並不慢,右手一探,五指如鉤,轉手之間,已經搭上索寒心的腕脈。
索寒心要待變招,已是不及,右腕一麻,已被對方緊緊扣住,他似乎毫不在意,五指翻動,也扣住了範子云的手腕,但他右手反應奇快,一縮之間,五指又已彈出,四縷陰寒如針的勁氣,直奔範幹雲右脅。
範子云看他右手直彈,左手劍決,也立即隨著橫劃而出。
兩人一左一右雙手互扣,另一隻手卻快捷無倫的各自攻拒了一招。
這一瞬間,範子云忽然發覺索寒心左手掌心,在不知不覺中,緩緩滲入一股奇寒澈骨的冷氣,心中一驚,急忙運起真氣,逼了回去。
索寒心自然很快的發覺範子云正在運功逼氣,他趁機大喝一聲,右手化掌,一記“獨劈華山”,朝範子云當頭劈落。
範子云五指箕張,直待對方掌勢落到頭頂不遠,才突然朝他手掌抓去,他使的是“大力鷹爪功”。原先也只想和他硬拼一招,哪知一把抓住對方手掌之際,但聽一陣“喀”“喀”
輕響,索寒心右手五根手指,竟然一把被他捏碎!十指連心,索寒心大叫一聲,跌倒地上,竟然痛昏過去。
這一下連範子云都大感意外,他不知道跟笑面神丐練成“風雷引”,內功比以前精進甚多,“大力鷹爪功”自然也隨著增強了威力,此時一抓之力,足以把堅石捏成粉,索寒心五根手指,又如何經得他這一抓?
範子云方自一怔,商小雯早就跨上一步,手指起落,點了索寒心穴道,道:“三哥,你真厲害。”
於化龍雙目神光湛然,問道:“範少兄,你方才使的可是佛門‘接引神功’麼?老夫聽說這門神功失傳已久,沒想到範少兄年紀不大,卻練成了稀世絕藝!”
萬老夫人也目露驚異,朝範子云看來。
當然侍立在萬老夫人身右的萬飛瓊看得更覺得驚奇,她和範大哥只不過短短一個多月時間不見,範大哥的武功,精進到令人刮目相看。
範子云臉上一紅,說道:“於前輩誇獎,在下方才使的不是‘接引神功’。”
羊令公道:“那麼老弟使的又是什麼功夫?”
範子云道:“那是遊老人家傳給在下的‘風雷引’。”
“風雷引?”桂豪年是南海風雷門的傳人,聽到“風雷”二字,似乎和本門有關,急忙問道:“範老弟,你這‘風雷引’,聽起來倒像和敝門有關了。”
“是的。”範子云道:“這門神功為崑崙姜真人所創,當年他看到了貴門‘旋風掌’和‘雷火指’太以霸道,才想出這種功夫來,可以把‘旋風掌’‘雷火指’引開,所以叫做‘風雷引’。”
桂豪年輕輕嘆息一聲道:“看來武功一道,當真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敝門風、雷二絕,失落已有多年,兄弟還未尋獲,卻想不到已經有了剋制它的武學。”
只聽笑面神丐在窗外接口道:“小子,你喪什麼氣?我老人家答應過你,你這趟不會白來,風雷二絕,是你師門絕藝,可以帶回去,也讓你知道中原武林有剋制你們風雷二絕的武功,才不會重蹈百年前你們上代師祖的—覆轍了。”說到最後幾句,人已遠去。
這時,索寒心已經醒轉躺臥在地,只是喘息。
萬選青躬身道:“於前輩,這姓索的該如何發落?”
於化龍道:“此人乃是太陰教的歹徒,咱們正該問問他太陰教的內情。”
萬選青應了聲“是”,喝道:“索寒心,你聽到沒有?最奸從實招供。”
索寒心臉如死灰,望望萬老夫人和於化龍,卻是沒有說話。
商小雯道:“是我點了他的穴道。”
跨上一步,在索寒心後頸上踢了一腳,叱道:“快說。”
原來她方才點了他“天突穴”,無怪喑不能言。
哪知穴道一解,索寒心忽然張嘴噴出一口鮮血,人又昏了過去。
商小雯咦道:“奇怪,他怎麼了?”
於化龍看他臉色蒼白的毫無血色,似是內腑受創甚鉅,心中也覺得暗暗奇怪,起身走了過去,伸手抓起索寒心右腕,把了一會脈,說道:“此人內傷極重。”他回頭朝範子云問道:
“範少兄方才和他比拼過內力麼?”
範子云點頭道:“有,方才在下抓住他脈腕之時,他也反手抓住了在下脈門,在下就覺得從他掌心透過來一股陰寒之氣,因此就運氣把它逼了回去。”
“這就是了!”於化龍含笑道:“以範少兄的功力,這一運氣逼去,他如何承受得了?
老嫂子,只怕要用貴莊‘八寶療傷丹’才能保住他一命呢!”
萬老夫人點點頭,吩咐道:“選青,你喂他一粒療傷丹吧!”
萬選青答應一聲,從身邊取出一個藥瓶,納入索寒心口中。
索寒心緩緩閉上眼睛,一直沒有開口。
這樣過了一盞熱茶工夫,萬飛瓊喝道:“姓索的,你已經死不了啦,還裝什麼死?”
商小雯道:“快說,你再不說,我就抽你幾竿,教你嚐嚐厲害。”
索寒心雙目盡赤,厲聲道:“你們還是殺了我吧!”
商小雯哼道:“你想死,沒招供出太陰教內幕,想死可沒這麼容易?”
索寒心道:“索某一身功力盡廢,除死無大事,還怕什麼?”
商紫雯道:“誰廢了你武功來著?”
索寒心切齒道:“就是範子云這該死的小子。”
商小雯舉腳踢了他—腳,叱道:“你敢罵我三哥!”
商紫雯一擺手道:“小雯,我不許你對一個失去抵抗的人出手。”
商小雯道:“誰叫他出口傷人?”
範子云道:“我沒有廢去他武功。”
於化龍道:“索寒心練的是旁門陰功,經你玄門真氣一逼,耙他一身陰功逼散了,唉,這就證明了邪不勝正,索寒心,你還不覺悟麼?”
萬老夫人接口道:“索寒心,你外號九頭鳥,一生作惡多端,本該不得善終,但經範少俠在不知不覺中,廢了你一身武功,也正是替你解除了一身罪孽,你只要覺悟今是昨非,回頭是岸,你後半輩子,仍可做一個安安份份的人,你不妨仔細的想一想。”
索寒心抬目望望萬老夫人,說道:“你們還能放過我麼?”
萬老夫人道:“只要你痛改前非,老身保證沒有人會傷害你。”
索寒心似乎有些心動,但接著又搖頭道:“不成,你們就算能放過索某,太陰教的人,山不會放過我的。”
萬老夫人微微一笑道:“太陰教覆亡在即,自顧尚且不暇,如何還能傷仿;?你若是還不放心,就可以留在我萬松山莊,這樣總不怕有人傷害你了吧?”
索寒心道:“老夫人此話當真?”
萬老夫人道:“老身說出來的,自然作數。”
“在下說了。”索寒心爬在地上,磕了兩個頭道:“在下先謝過老夫人,老夫人要問什麼,那就問吧,在下知無不言。”
萬老夫人道:“老身要問的就是有關太陰教的內情,你知道多少,就說多少。”
索寒心苦笑道:“在下雖然知道一點,但也並不知道全部內情,還是老夫人問一句,在下答一句的好。”“好!”萬老夫人道:“那你先說說太陰教的教主是誰?”
索寒心一呆,說道:“不瞞老夫人說,你這第一個問題,在下就答不出來。”
萬飛瓊道:“你不肯說?”
索寒心道:“不是,也許你們不信,在下真的不知道,因為在下投入太陰教,充當教中護法,卻從沒見過教主。”
萬飛瓊道:“那你和誰聯絡的呢?”
索寒心道:“是夏夫人邢氏,但她也只是教中的護法身份。”
萬飛瓊問道:“會不會是夏……堡主?”
她因礙著夏玉容在場,不好直呼夏雲峰的名字。
索寒心道:“不是!邢氏夫人掌管老子山,是她要夏堡主派在下擔任夏堡主總管的,實際上,夏堡主還得聽在下的。”
夏玉容問道:“邢氏有一個姐姐,她在教中什麼身份?”
索寒心道:“她也是護法身份,但她也是夏堡主的副總管,職務還在在下之下。”
於化龍一手捋須,問道:“你執掌什麼職務?”
索寒心道:“在下執掌的是監視和輔佐夏堡主,使他當上武林盟主,進一步控制九大門派。”
萬飛瓊道:“你還知道什麼呢?”
“就是這些了。”索寒心苦笑道:“如今仔細想來,他們雖然派在下監視夏堡主,和輔佐夏堡主,控制九大門派,好像枚大得很,但仔細想來,在下還是事事俱得聽教中命令,其實依然只是一個傀儡而已,教中機密,在下一件也不知道。”
於化龍微微一笑道:“你總算想通了。”
萬老夫人點頭道:“很好,仲達,你把他帶下去,就在後園撥一間房子給他住,按總管職務,每月向帳房支薪,讓他好好生活。”
索寒心吃力的站起身,連連躬身道:“多謝老夫人。”
萬仲達扶著他退出屋去。
索寒心是奉命查看丐幫幫主柯長泰去的,但去了好一會,仍然不見回來,盟主夏雲峰已然覺得事情有點不對!
就在此時,萬松山莊副總管萬金城走了進來,躬身道:“啟稟盟主,丐幫嘶任幫主凌江濤求見。”
“丐幫新任幫主?”夏雲峰一怔,問道:“那柯幫主呢?”
萬金城陪笑道:“丐幫之事,在下也不清楚,盟主何不讓新任幫主進來,一問便知了。”
夏雲峰點頭道:“好,萬副總管就說老夫有請。”
萬金城應聲後,轉身走出,高聲道:“夏盟主請凌幫主入內相見。”
隨著話聲,只見他引著凌江濤,和伏虎丐連三省,金陵分舵舵主連三元三人走了進來。
凌江濤搶前一步,就朝夏雲峰拜了下去,口中說道:“丐幫新任幫主江湖末學凌江濤拜見盟主。”
他既是“新任幫主”,那有“拜見”之禮,但自稱“江湖末學”,是以後輩之禮拜見盟主。
夏雲峰見多識廣,自然不肯受此大禮,慌忙一把挽住,含笑道:“凌少兄不可多禮。”
他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自然也不以“幫主”相稱。
凌扛濤隨著站起,連三省跟著拱拱手道:“老化子見過盟主,敝幫新任幫主凌江濤,年輕識淺,今後還望盟主多加指點。”
“連老哥好說。”夏雲峰一抬手道:“三位請坐,貴幫之事,本來不容兄弟置喙,但兄弟忝膺盟主之職,也不得不問,不知貴幫幾時擁立了新幫主,怎麼不見柯幫主同來?”
凌江濤三人,依次落坐,仍由連三省答道:“連某陪同凌幫主前來,正是要向盟主稟明此事,敝幫不幸,蔡故幫主遭歹徒毒斃,方才經敝幫二位老祖宗和四大名山長老親蒞,查明真相,左長老柯長泰毒斃幫主,犯上作亂,私通匪徒,出賣敝幫,證據確實。與同謀項世勇,羅文斌三人,已按敝幫家法治罪,蔡故幫主嫡傳繼承人,由敝幫長老會議決定,授予幫主之位,理應向盟主報備。”
夏雲峰愈聽愈奇,也愈聽愈驚,丐幫的兩位“老祖宗”,那不就是笑面神丐遊一夔和閉眼丐婆?他們也宋了萬松山莊?
柯長泰既然已被處決,這是丐幫的家務,自己也不好追問了!
夏雲峰一手捋須,點頭道:“貴幫長老會既已決定,老夫那要恭喜凌幫主了。”
柯長泰已死,自然不值他支持。
凌江濤欠身道:“多謝盟主。”
連三省站起身,替凌江濤一一引見了在座的各派掌門人和各大門派的代表。
大家也一一向凌江濤致賀,然後落坐。
只見副總管萬金城又匆匆走入,朝夏雲峰躬身道:“啟稟盟主,老夫人和於大俠到。”
“老夫人”這三個字傳入夏雲峰耳中,不禁猛然一怔,萬金城口中的“老夫人”,會是誰呢?
他心頭疑念方動,只見已從門外走進一行人來!
當前一個正是從老子山被人救走,如今尚未查出行蹤的三湘大俠於化龍!
第二個更使他膽顫心驚的那是明明已經過世的萬老夫人,如今由萬選青、萬飛瓊一左一右挽扶著走了進來。
後面跟著百花幫主花真真、冷梅萼、艾紅桃,接著是羊令公、桂豪年和夏玉容、商紫雯、商小雯。(夏玉容和商氏姐妹都是男裝)
夏雲峰乍見萬老夫人,神情猛然一震,但他是什麼人,瞬息之間,已然明白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眼中厲色一閃,臉上隨即堆上了笑容,呵呵一笑,站起身迎著道:“於兄久違了!”
接著就朝萬老夫人拱了拱手,道:“老嫂子天幸無恙,兄弟彌感欣慰,只是老嫂子這玩笑開得太大了。”
萬老夫人冷峻的一笑道:“夏盟主責備得極是,但老身若非傳出死訊,如何請得到夏盟主?如何請得到被夏盟主邀請到貴堡去的各大門派掌門人和代表?”
這話說得很露骨!
夏雲峰心裡雖然已料到幾分,但還想不出萬老夫人如何和自己作對,如今雙方尚未撕破臉之前,他只好微微一笑道:“老嫂子有什麼事,只要著人送一個信,兄弟還不馬上趕來麼?”
他在說話之時,目光朝萬老夫人身後眾人瞥過一眼,覺得跟萬老夫人進來的這些人,實力並不強。
他不認識的只有一個身穿黑衣麻布長衫,右臂已斷的怪異老人(羊令公)和一個滿臉病容的瘦小漢子(桂豪年),似乎武功較高。
其餘和範子云走在一起的三個年輕人,(夏玉容和商氏姐妹)似是門人弟子,以他們這幾個人的實力,別說自己這邊,還有各大門派的人,就是自己一人也可以對付。他這一打量,心頭登時放寬了一半,臉上也不覺有了真正的笑意,含笑道:“老嫂子,於兄,大家請坐啊!”
於化龍、萬老夫人、花真真,和羊令公、桂豪年幾人,都落了坐,其餘的人,只是站在一邊。
範子云卻神色恭敬的走到夏雲峰面前,叫了聲:“夏伯伯。”
夏雲峰嘿然道:“範賢侄,你和玉容一起出來的,玉容可也來了?”
這話雖然說得很含蓄,但暗中卻有責怪他女兒私奔之意!
範子云雖然心中不做虧心事,但當著許多人說了出來,也不禁俊臉一紅,道:“玉容姐姐也來了,她待回就會來見夏伯伯的。”
“哼!”夏雲峰濃重的哼了一聲,微喟道:“女生向外,她還是不來看我的好。”
夏玉容站在邊上,幾乎被爹羞辱得要哭,但她知道此時不宜說明,只好強自忍著眼淚,幸好戴了面具,別人無法看得出來。
萬老夫人道:“範少俠,你先站到一邊去,老身受遊老人家之託,有三件事要和夏盟主談談。”
範子云答應一聲,果然退了下去。
夏雲峰聽她說出“遊老人家”四字,不禁心頭暗暗一緊,含笑問道:“老嫂子說的遊老人家,不知是誰?”
他故意有此一問,是為了想探探她的口氣。
萬老夫人微微一笑道:“遊老人家遠在七、八十年前,就已名滿大江南北,他就是丐幫的兩位老祖宗之一的笑面神丐,盟主總不會不知道吧?”
夏雲峰暗暗一驚,連忙陪笑道:“遊老人家齒德俱尊,兄弟久仰盛名,恨未瞻荊,不知可在寶莊,容兄弟拜識否?”
萬老夫人道:“遊老人家有如閒雲野鶴,方才處理完丐幫家務,又不知他老人家去了哪裡,他老人家如果想和盟主見面,自會自來,若是不想和盟主見面,那就無法見到他老人家的了。”
她說的確是實情,笑面神丐就是這般出沒無常,早在七、八十年前,已是如此。
夏雲峰微微嘆息一聲道:“這麼說,兄弟真是緣慳一面了!”他雙手一拱,朝萬老夫人道:“老嫂子方才曾說遊老人家有事交代,兄弟自當遵辦,老嫂子只管吩咐好了。”
萬老夫人道:“一共有三件事要向盟主請教。”
“請教不敢。”夏雲峰滿腹狐疑,說道:“老嫂子請說。”
萬老夫人接著說道:“第一件事,盟主有一位總管,叫做九頭鳥索寒心,此人來歷,不知盟主是否清楚?”
索寒心此時尚未回來,夏雲峰心知必已出事,聞言不由濃眉一掀,說道:“老嫂子可是懷疑索總管的來歷,他隨同兄弟前來,老嫂子把他叫來一問就知道了。”
“這倒用不著。”萬老夫人接道:“索總管在此次黃山大會前夕,以藥物迷倒各大門派與會之人,脅迫老身聽其指揮,老身早就懷疑有幕後主使之人,方才索總管已經招供了……”
夏雲峰濃眉一攏,雙目精光暴射,沉聲道:“怎麼老嫂子居然嚴刑逼供?”
萬老夫人淡然一笑道:“盟主且勿衝動,老身這是奉遊老人家之命行事……”
夏雲峰作色道:“遊老人家武林前輩,夏某一向尊重,但他老人家如此行事,未免……”
萬老夫人道:“這是為盟主好,索總管已經供出他是太陰教混在盟主身邊的人!”
“什麼?”夏雲峰心頭一震,故作驚容,說道:“他是太陰教的人,哦,哦,他還說了些什麼?”
萬老夫人道:“其實他也只是被太陰教利用的傀儡,太陰教內幕一無所知。”
夏雲峰滿面怒氣的道:“他人呢?兄弟要當面問問清楚。”
萬老夫人道:“索總管武功已廢,待會自會出來和盟主見面。”
夏雲峰面現鬱怒,似是強自忍耐,說道:“第二件事呢?”
萬老夫人道:“華山商掌門人二位千金,聽說範少俠曾被太陰教的‘陰極針’所傷,她們令堂就是死在‘陰極針’之下,多年來一直未曾查出會使‘陰極針’的人,因此想請問盟主一聲,這在範少俠身上施展‘陰極針’的人是誰,目前可在老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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