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正是內宅。一排七間樓宇,此時只有靠東首的一角小樓上,雕窗未掩,簾幕間隱隱透出燭光!
一陣輕風,從窗戶間吹入,銀燭搖紅,隨著輕微晃動!
突然間,這一間佈置華美的香閨當中,已經多了一個蒙面黑衣人!
這黑衣人中等身材,臉上蒙著黑布,只露出兩個眼孔,但僅僅兩個眼孔,透射出來的眼神,就夠深沉、夠森冷!
這間香閨,正是東天王掌珠戴珍珠大小姐的住處。
東天王戴天行只此一女,她閨房裡,當然佈置得華麗奪目.玉奩明鏡,繡墩錦帳,美不勝收。
薰蘢裡還在冒著一縷似有若無的淡淡青煙,整間香閨,都在一股沁人的幽香籠罩之中。
雕刻著龍鳳的牙床,繡帳低垂,床前端正的放著一雙三寸繡鞋。這是說戴大小姐已經入睡了!
這些,只不過是黑衣人目光一瞥間的事!
就在黑衣人穿窗而入,一言不發站在屋中間打量之際,床上的戴大小姐已經驚啊出聲,顫聲道:“你……你是什……什……麼人……”原來她並未睡熟!
黑衣人森然道:“戴大小姐,不用害怕,只管起來。”
他這一開口,聲音低而森冷,敢情就是方才的隱身人!
戴大小姐驚怖的道:“你……做什麼來的?”
黑衣人冷聲道:“你只管起來,我不會難為你的。”
戴大小姐依然驚顫的道:“你……究竟是……誰呢?”
黑衣人道:“你不用多問。”
戴大小姐道:“你……要什麼……自己……只管拿好了,我的首飾……都在梳妝檯上……”
“誰要你的首飾?”黑衣人不耐的道:“我叫你起來,你就起來。’戴大小姐顫聲道:“你和我爹有仇?要……來……殺……我……”
黑衣人深沉一笑道:“在下已經說過,不會難為你,你只管起來就是了。”
戴大小姐道:“那你究竟是幹什麼來的呢?”
黑衣人目光森冷,哼道:“戴大小姐,你再不出來,在下要不客氣了。”
戴大小姐驚啊道:“你……你莫要過來.我……我在穿衣衫呢!”
床間果然響起了一陣輕微的“唏索”之聲,自然是戴大小姐正在穿著衣衫了。
黑夜人站在床前,等了一會兒,戴大小姐躲在床上、還是沒有出來。
黑衣人忍不住獰聲道:“戴大小姐,在下耐心有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還不快些出來?”
就在此時,左首壁間一道房門,突然開啟!
兩個一身青色勁裝,手持短劍的少女,從門中走出。
在兩個持劍少女身後,眼著走出一個一身縞素,身材秀長,秀髮披肩,臉上略帶病容的少女。
她,赫然是東天王戴天行的掌珠戴大小姐戴珍珠!
黑衣人方自一怔!牙床繡帳啟處,同時躍出兩個一身青衣,手持短劍的少女!
這四個青衣少女,正是伺候戴大小姐的四名使女,春香、夏香、秋香、冬香。
戴珍珠體弱多病,但這四名使女的武功,可不含糊。
東天王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平日愛如拱璧,四香不但伺候小姐,而且也負有保護小姐的責任,因此她們的武功,也經常得到東天王的指點。
別看她們身材苗條,年紀不大,一身所學,就是江湖上成名的武師,也不過如此。
戴珍珠粉臉鐵青,看了黑衣人一眼,冷冷的道:“我不想吃罰酒,所以出來了,你有什麼話,快說吧!”
她果然不愧是東天王的女兒,這兩句話,說得極為犀利!
東天王遇害之後,一個體弱多病的少女,突然堅強起來了。
就在戴珍珠說話的當兒,四個侍女已經迅快的分散開來,把黑衣人圍在中間。
黑衣人雖然空著雙手,但他自然不會把四個手持短劍的丫頭放在眼裡,口中一陣嘿嘿陰笑,冷森的道:“戴大小姐原來早有準備,只是這點陣仗,別說唬不倒在下,只怕連保護你大小姐,都嫌不夠。”
戴珍珠一雙鳳目,緊盯著黑衣人,冷聲道:“我雖然不會武功,但也用不著她們保護,你夤夜侵入我房裡來,有什麼事,只管說吧!”
黑衣人陰森一笑道:“戴大小姐果然爽快,那好,你只要把兩柄古扇交出來,在下可以不難為你們。”
戴珍珠問道:“你是為兩柄古扇來的?”
黑衣人道:“不錯。”
戴珍珠道:“兩柄古扇,就在我這裡,你要我交出來可以,不過我先要聽聽這兩柄古扇.到底有什麼用處?值得你膽敢夜入戴莊,向我強取豪奪。”黑衣人冷聲道:“這個你不用問。”
戴珍珠輕哼道:“我非問不可。”黑衣人陰惻惻道:“在下要是不說,戴小姐是不是不肯交出來麼?”
戴珍珠微哂道:“是啊,你不說說清楚,只怕很難走出這間屋子。”
黑衣人目光愈來愈冷,嘿嘿冷笑道:“在下原意,並不想傷人,戴大小姐如果不交出來……”
戴珍珠截著他話頭,冷笑道:“你傷不了人,這時只怕連一隻螞蟻也傷不了,不信,你運氣試試!”
黑衣入聽得又是一怔。心中忖道:“這丫頭好像有恃無恐,莫要真的著了她的道!”
心念閃電一動,果然暗暗運氣檢查,他不運氣還好,這一運氣,不由臉色大變,雙日凶氣陡射,厲聲道:“你……”
雙手箕張,縱身朝戴珍珠衝撲過去。
他這—著,自然早在戴珍珠預料之中。
身子後退—步,冷峻的道:“你已中‘毒龍涎散功香’,一身功力全失,還想逞兇麼?”
黑衣人堪堪撲起,春香、夏香,身形同時一閃而至,擋在戴珍珠面前。春香左臂一格,擋住來勢,夏香適時飛起一腿,橫掃而出,她兩人配合佳妙,動作相當俐落!
這要換在平時,以黑衣人一身精湛的功力,別說春香、夏香兩人,就是再加上十個八個,也休想攔得住他。
但這回他中了“毒龍涎散功香”,一身功力,全已散失,春香橫臂一格,就把他衝去的人攔個正著,夏香橫掃出去的一記裙裡腿,竟把黑衣人掃飛出去七、八尺遠。砰然一聲,摔倒地上。
秋香,冬香更不待慢,雙雙一個箭步,掠到黑衣人面前,兩支雪亮的短劍,一下交叉落在他咽喉上,嬌叱一聲:“不許動。”
黑衣人真是做夢也想不到他會陰溝裡翻船,落在幾個小丫頭的手裡!
此時不但功力瘓散,就算武功未失,像這樣躺在地板上。被劍刃交叉抵住了咽喉,也休想有一點掙扎的餘地。
一時不由得急怒交迸,厲聲道:“姓戴的丫頭,你心機當真毒辣得很!”
戴珍珠口光冷峻,冷笑道:“我不會武功,不用點心機,能把你擒下麼?夏香,你去把他蒙面黑布撕下來看看他究竟是誰?”
夏香答應一聲,走到黑衣人身邊,伸手撕下蒙面黑布.不禁“咦”了一聲道:“大小姐,他會是劉總管!”
戴珍珠目光一凝,面色冷峻,哼道;“劉寄生,是你。”
原來這黑衣人,竟是戴莊總管劉寄生。
劉寄生陰沉的哼了—聲道:“不錯,是我……”
左手一抬,手掌之中,已經握著一支黑黝黝的東西。
夏香眼快,短劍一指,疾然朝他臂彎“曲池穴”上點落。
劉寄生手中縱然拿著利器,究是功力散失,反應較平時遲鈍,夏香劍尖點落,他手腕一麻,五指鬆開,從他掌心捏著的鐵管之中,無聲無息的射出一點烏芒,貼地飛射出去。
那支射出去的烏芒,從夏香身側擦過,嚇了夏香一跳,驚啊道:“那是什麼暗器?”
劉寄生一臉俱是獰厲之色,哼道:“姓戴的丫頭,算你命大。”
秋香叱道:“劉總管,你敢罵小姐。”
戴珍珠鐵青著臉道;“夏香,你去把他手中暗器取下來。”
夏香蹲著身子,從劉寄生手上取下一支比拇指略粗的鐵管,送到戴珍珠面前,說道:
“大小姐,這是針筒。”
原來那是一支施放飛針的針筒,筒端有一個極細的針孔,以機篁射出飛針,筒身還有一條皮帶,可以縛在腕後。戴珍珠接到手中,反覆看了幾眼,手指突然朝筒身一個蝴蝶翅上按下。
這一按,筒端細孔中,立即悄無聲息,射出一點烏芒朝地板上射落!戴珍珠目光一注,本已冷峻的臉上,不禁臉色大變!
只見黃漆地板上,筆直插著一支兩寸五、六分長,細如牛毛,色呈烏黑的飛針!正因它針身極細,發射之時,既無半點機篁之聲音,也沒有絲毫嘶風的聲音。春香站在戴珍珠身邊,低聲道;“大小姐,這針和老莊主……”
戴珍珠目中隱含淚光,微一點頭,冷聲道:“秋香,冬香,你們點了他穴道,叫他起來,我有話問他。”
秋香,冬香“唷”了一聲,雙劍一收,出手點了劉寄生穴道,同時嬌喝道:“劉總管,大小姐叫你起來,有話問你,聽見了麼?”
劉寄生一身功力盡失,只得任由她們擺佈,爬著坐起。
戴珍珠道:“劉寄生,你這喪心病狂的東西,我爹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害死我爹,你說!”
劉寄生坐在地上,目光閃爍,一臉俱是獰厲之色,哼聲道:“不錯,我是你爹的總管,他待我不薄,但他自有取死之道,這怪不得我。”戴珍珠道:“你說什麼?”
劉寄生道:“我說他是自取死亡。”
戴珍珠柳眉倒豎,尖聲道:“我要你說得清楚一點,是什麼人買通了你?”
劉寄生桀傲的道:“沒有人買通我,因為我就是負責監視你爹的人,這樣你懂了吧?”
“你說你是監視我爹的人?”戴珍珠深感意外的問道;“那是什麼人派你來監視我爹的呢?”
劉寄生微曬道:“這我不能告訴你。”
戴珍珠目光隱射殺機,冷冷道;“你已經落在我手裡,雖然難免一死,但你老實招供,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若是還想支吾,我就要你嚐嚐千刀萬割,活活的挖出你心來。”
劉寄生大笑道:“小丫頭,你殺了我,你就永遠不知道……”倏然住口不言。
戴珍珠雖是深處閨房,不諳武功,也從無江湖經驗的弱女子,但她畢竟是東天王的女兒,平日書看得不少,人也冰雪聰明。
劉寄生的口氣,豈會聽不出來?心中暗暗忖道:“他好像有許多事情,不敢說出來,那是想要脅我了。”心念一轉,忍不住冷冷問道:“你有什麼條件,只管說出來。”
劉寄生大笑道:“大小姐想知道你爹的秘密,和致死之因?還是隻想殺了我就算?如果殺了我,就算替你爹報了仇,那我就不用再說了。”戴珍珠道:“你想要我放你?”
劉寄生陰笑道:“我還要大小姐的兩柄古扇。”
戴珍珠目光連閃,點頭道:“只要你說出我爹有什麼秘密,你是什麼人派你來的,和我爹致死之因,今晚我可以答應放你,也可以給你兩柄古扇,你先說吧!”
劉寄生大笑道:“在下說出這段經過……”
話聲未落,突聽耳邊響起一縷極細的聲音,劉寄生,你還記得誓言吧?現在該是你嚼碎口中東西的時候了!”
這一瞬間,劉寄生突然如遭電殛,臉色慘白,全身起了一陣顫慄,嘶聲大叫道:“我死……我死……”
戴珍珠道:“你說什麼?”
劉寄生坐著的人,忽然低下頭去,一聲不作。
戴珍珠道:“我已經答應你了,你為什麼還不快說?”
劉寄生還是沒有開口。
春香叱道:‘劉總管,大小姐叫你快說,你聽到了沒有?”
劉寄生依然低頭不語.秋香舉足在他背上蹴了一下,哼道:“你不開口,小姐就會放過你麼?”她輕輕一蹴,劉寄生坐著的人,忽然身子一歪,往地上倒了下去。
秋香氣道:“你還裝死!”
冬香啊了一聲道:“秋香姐姐,他被你踢死了。”
秋香道:“你少胡說。”
冬香道:“我一點也不胡說,你看,劉總管嘴裡流出血來了!”
不錯,劉寄生臉色漸漸由青轉黑,嘴角也正在流出血來!
只是流出來的不是鮮血,那是比墨水還黑的黑血!
秋香俯下身去,探了探他的鼻息,不由失聲道:“大小姐,他真的死了。”
戴珍珠恨恨的道:“他是畏罪自戕,服毒死的。”
春香訝異的道:“但我們都沒有看到他服毒呀!”
秋香接口道:“是啊,他雙臂都被點了穴道,連手都舉不起來,如何能服毒呢?”
戴珍珠道:“可能是他口中早已藏有毒藥。”
春香道:“婢子這就弄不明白了,他既然要畏罪自戕,口中預藏毒藥,為什麼要喪心病枉,害死老莊主呢?”
戴珍珠道:“他說過他只是有人派來監視爹的,他背後一定另有主謀之人,只可惜他沒有說出這人是誰來?”
她手巾拿著那管針筒,目中漸漸露出堅毅之色,揚了揚手,說道:“這是唯一的證據,我就是踏遍天涯海角,也非把這個人找出來不可!”
說到這裡,含著淚光,一指劉寄生的屍體,吩咐道:“你們把他抬下去,這惡賊是殺死爹的兇手,我要在爹靈前,親手割出他的狗肺狼心,祭奠爹在天之靈。”
丁建中滿眶淚水,抱著駝龍姜大川(白福)僵直的屍體.放上馬車,然後跳上車轅,雙手一抖韁繩,兩匹健馬,拖著馬車,灑開四蹄,沿著青石板的大路,絕塵馳去。
丁建中的心情,當然十分沉重。
當他來的時候,只道殺了四大天王,義父血仇.就可得報;但聽了東天王的話,謀害義父,竟然還有幕後主使之人,而這人,卻是神秘到連東天王也對他一無所知。
最使他感到傷心的,是姜大叔的中人暗算,把一條命送在戴莊。要不是姜大叔當年跋涉萬里,把自己送上崑崙,自己會有今天的成就?
他雙手控韁,熱淚忍不住從臉頰上滾滾而下。
當然,常慧也很傷心,姜大叔從小最喜愛他,時常抱著自己逗樂,也傳授自己不少武功,就是親叔叔,也不過如此。
如今爹的大仇未報,姜大叔卻遇害而死,甚至是誰下的毒手.都找不出來。
出了南昌府,路面漸漸崎嶇。車子一路不停的顛簸,常慧只是低著頭.嚶嚶哭泣。就在她哭得傷心的時候,忽然耳邊聽到有人低低的道;“小慧快別哭啦,瞧你哭成這個樣子!”
這是姜大叔的聲音!
常慧悚然一驚,不覺立時止住哭泣,拭拭淚,看了姜大叔的屍體一眼,姜大叔不是直挺挺躺著一動沒動!
姜大叔已經死了,那裡還會說話?這自然是自己哭泣中的錯覺。她忍不住又流下淚來。
但就在此時,她耳邊又響起了細如蚊蚋的聲音:“小慧,你這傻孩子,大叔哪會這麼容易就遭人暗算?”
這話明明就在耳邊!
“鬼”。常慧一想到鬼,心頭不禁大駭,左手急急掀起車簾,尖聲叫道:“大哥,大哥……”
了建中正在駕車馳行之際,聽到身後常慧的尖叫,立即勒住了韁繩。
兩匹奔行中的健馬,同時響起希聿聿長嘶,人立而起,滾轉的車輛,一時剎不住,跟著發出尖銳的拖地之聲!
丁建中迅速的轉身過去,只見常慧臉色蒼白,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中,猶有驚恐之色,忍不住問道:“妹子,發生了什麼事麼?”
常慧還沒開口,丁建中又聽到耳邊有人接口說道;“沒什麼,建中,是大叔告訴她,我沒有死,唉,這孩子就嚇成這個模樣!”
丁建中聽出果然是姜大叔的聲音,不由得一怔,叫遭:“姜大叔。”常慧凜然道;“大哥,你也聽到了?”
丁建中點頭道:“是姜大叔‘傳音入密’說的話,他老人家可能真的沒死。”
只聽駝龍的聲音在耳邊道:“自然是真的了。”
了建中眼一亮,喜道:“妹子,大叔真的沒死。”
常慧猶有餘悸,說道:“大叔真要沒死,他手腳怎麼不動呢?”
她話聲方落,只見駝龍姜大川忽然睜開眼來,笑道:“孩子,大叔先告訴你沒死,你已經嚇成這樣,如果大叔忽然手腳一動,你不把我當殭屍才怪!”
常慧喜道:“大叔,你真的沒死!”她雙目紅腫.忽然破涕為笑。
了建中道:“大叔……”駝龍姜大川依然挺直著身子,攔著說道:“快別大聲,只怕咱們車後,會有人暗中尾隨,建中,你把車子停在路邊去.那裡有—處松林,你們去挖個土坑,把我埋了。”
常慧聽了一怔,急急問道:“大叔,你到底怎麼了?”
要把他埋葬,自然是毒針上的劇毒,無法醫治。
駝龍笑了笑道:“這是為了掩人耳目,大叔根本沒被那廝毒針射中。”常慧道;“我不相信。”
駝龍笑道:“區區一支飛針,如何奈何得了大叔,你也真把大叔看扁了,別說那賊子的飛針,是用機篁射出的,就算它沒有絲毫聲音吧,飛針射到大叔腦後三尺,大叔也會聽到風聲,大叔稍微鼓一下氣,幾根頭髮,就把它夾住了。”
常慧道:“那麼大叔為什麼要裝死嚇人?”
駝龍道:“大叔方才不是說過,那是為了掩入耳目。”
常慧啊了一聲,問道:“大叔你知道這偷放毒針的人是誰?”
駝龍微微搖頭道:“這個倒不清楚,那賊子十分狡猾,躲在我身後放針,當時我想到了一件事,才故意裝作中針倒地的。”
常慧問道:“大叔想到了什麼事?”
駝龍道:“東天王說的不像有假,他幕後另有主使的人,而此人役使了東天王二十年,仍然不知其人是誰,可見此人心機極深,是個非常可怕的人……”
常慧道:“大叔全聽到了?”
駝龍笑道:“大叔就站在院子裡,他說的話,我自然全聽到了,所以我臨機應變,必須假裝死去。”
常慧道:“這和大叔死,有什麼關係?”
駝龍道:“這關係太大了,你們還沒找到真兇。已經露了身份,他們便不難從你們身上,想到這假扮老蒼頭的就是大叔,對方是個狡詐百出的人,如果你們兩人身邊,有我大叔跟著,他永遠也不會露面。”
常慧道:“現在他會露面了麼?”
駝龍道:“那也不一定,但我中針死去,至少可使他減低幾升戒心,而且此事大叔還另有安排……”
常慧道:“大叔有什麼安排?”
駝龍道:“目前你們不用多問,先照我吩咐去做.把車子停到林邊,挖個土坑,把我埋下。”
常慧道:“大叔真要我們把你活埋了?”
駝龍笑道:“自然不假,放心,活埋也悶不死大叔的,你們只管照我說的去做,絕不會錯。”接著又和兩人低低說了一陣。
丁建中一直坐在車轅上,目光不時的朝路上打量。
這條路,來往的旅客,本來就不多,這時快近黃昏,除了幾個趕著進城的小販,就再也沒有行人。
當下就依言把馬車馳到路邊林下,然後跳下車,打起車簾,從車上抱著直挺挺的駝龍姜大川,轉身朝松林中走去。
常慧早已得到姜大叔的指示,取了一方手絹,裝出拭淚模樣,跟在丁建中的身後走去。
心中暗忖道:“大叔也真是的,這裡又沒什麼人,要我裝作給鬼看?”
丁建中抱著姜大叔,一直走到松林處,只聽耳邊響起駝龍的聲音說道:“好了,就在這裡吧!”
丁建中放下姜大叔,從身邊抽出長劍,和常慧一齊動手,挖了一個大坑,把姜大叔四平八穩的放入坑中。
耳邊又響起姜大叔的聲音,說道:“好了,你們把土掩上,就可以走了,記住,依我吩咐行事。”
丁建中、常慧依言把土掩上。
兩人在坑前跪下,拜了幾拜,才行退出松林.常慧依然—路拭著眼淚,回到車上。
丁建中替她放下車簾,才揚起馬鞭,車輪輾著路面,轆轆遠去.時間快近二鼓。山風到了晚上,就顯得分外凜烈,松林間響起了一片如濤嘯聲!
疏星淡月,被夜氣籠罩的山前,更是陰森黯黑.驀地—條黑影,悄無聲息的在林前出現。
他,當然是人。
只是天太黑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當然看不清他的衣衫,也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能看到黑幢幢的一個影子。
黑影身法相當俐落,尤其黑夜中,他那一雙眼睛,卻炯炯發光,好像貓頭鷹一般,不住的左右滾動,生似在尋獵物。
他並沒在松林前面作逗留.目光朝四周一掃,就舉步朝樹林中走去。林內沒有天光,當然更黑!
但黑影入林之後,腳下依然極為輕快,一直往松林深處行去。他一雙發光的眼睛,配合著他的腳步,不住的朝四處搜索。沒有多大工夫,就已尋到了駝龍姜大川埋葬之處。
一坯新土.堆得並不太高。
黑影腳下一停,目光迅快的朝四周掃過。
當然,他那兩隻尖聳而敏銳的耳朵,也幫助他迅快的測聽了四周的動靜。
這一瞬間,他目光和耳朵已經憑經驗告訴了他,這一片森林間,除了他,確實沒有第二個人。
黑影從喉頭髮出了一聲深沉的輕“嘿”,雙手緩緩提了起來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朝土丘逼近。
就在他逼近到一坯新土前面.不到三尺來遠,驀地,上身一沉,雙腳站樁,口中吐氣開聲,提胸雙掌,抖腕子推出去。
你別看他個子瘦小,這一式“愚公移山”,雙掌平推,力道可著實驚人!
從他掌心發出的一股無形潛力,有如巨浪撞巖,朝小土堆推去。
這—剎那,一坯新土,就像被狂風吹過,卷得砂飛土走,灑落數丈之外。新墳,登時夷為平地。
原來他和駝龍姜大川有仇,死了他還不肯放過。
黑影目光陰沉,緩緩收回雙掌,人也跟著走上兩步.俯下身去,雙手迅快的扒開泥土。
現在他已可清楚的看到土坑中直挺挺躺著一具屍體。
那不是白天喬裝老蒼頭白福的駝龍姜大川,還有誰來?
黑影看得微微一怔,自言自語的道:“他真的死了!”
“噓!”—股冷風,突然從土坑中吹出來!
這一股風,奇寒、奇冷,冷得澈骨。
黑影站在坑前,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噤!
就在他打了個冷噤的時間,直挺挺躺在坑中的屍體.忽然直挺挺的站了起來!
屍變!
黑影縱然是個老江湖,江湖上什麼陣仗都見識過,但殭屍究竟是第一次遇上,心頭不禁大駭!
他究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臨危不亂,腳下迅疾後退—步,右手抬處,—記劈空掌迎面劈了過去。
這一掌,他雖在驚懼之際出手,但至少也用了七成力道。但聽“砰”的一聲,掌力結結實實擊在駝龍屍體胸口之上。
以他的功力,有七成力道的一掌,已足可開碑裂石!那知劈空掌力擊在殭屍身上,竟然毫不管用。
駝龍僵直的身子,連晃也沒晃一下,僵硬的雙手—抬,十指箕張,猛地朝黑影撲了過來。
這下,把黑影看得驚駭欲絕,心知不妙,但此時再待後退,已是不及!但覺疾風颯然,雙肩陡地一緊,肩骨上已被殭屍一雙鋼鉤般的鬼爪,緊緊抓住。
殭屍,當然力大無窮。
任你黑影練武數十年,一身武功,在江湖上已算得一等一的高手,這回落到殭屍的手中,掙扎也是白費!
何況殭屍兩隻鋼鉤般的鬼爪,扣在他要命的“肩井穴”上,這“肩井穴”,位於肩尖內側,是頸項下側,肩胛骨與鎖骨的骨縫間,陷下之處。
此穴雖非死穴,但因神經密佈,一被拿住,全身即如著電,肢體綿軟無力,縱不昏倒,神志雖清,也是動彈不得。
一個人被殭屍抓住,那是非死不可。
人到了這時候,就有兩種不同的反應。
膽小的人,早已嚇破了膽,不被抓死,嚇也嚇死了。
膽大的人,心頭雖然害怕,還能沉得住氣,反正要死,倒要瞧瞧殭屍究竟是何模樣?
黑影是江湖成名人物,當然不會被殭屍嚇昏。
他全身使不出半點力道,也無從掙扎,雙方既然面對著面,自非要瞧個究竟不可。
同時他想到殭屍也只有兩隻手,此刻雖被拿住了“肩井穴”,使他無法抗拒,但光是拿住他“肩井穴”,是無法置他於死命的,只要殭屍鬆開穴道,他自信就可脫身,心頭這麼一想,膽氣立時壯了起來,目光一抬,忍不住朝殭屍望去。
這一望,竟然四目相投,殭屍臉上,似笑非笑,雙目炯炯,也在望著他!殭屍居然會目光炯炯!殭屍臉上居然也會有笑容!黑影不愧是老江湖,這一瞬間,心頭登時明白,嘿然道:
“駝龍,原來你沒死!”
駝龍姜大川淡淡一笑道:“我當然沒有死。”他雙手忽然一鬆,放開了黑影雙肩,冷冷說道:“賀德生,說,是誰要你來的?”
原來這黑影是東天王戴天行的座上客神彈子賀德生。
賀德生雙手鬆動了一下,嘿然道;“沒有人要我來,是自己來的,可以吧?”
駝龍目光冷峻,說道:“你說說來意。”
賀德生道:“沒有什麼來意,賀某隻想來證實一下,你姓姜的是真死,還是假死?”
“現在你已經證實姜某並沒有死。”
駝龍冷笑道:“只怕想知道我駝龍生死的,不是你賀德生吧!”
賀德生翻著一雙三角眼,嘿嘿陰笑道:“賀某說的,你既然不相信,還有什麼好問的?”
駝龍雙目神光陡射,注視著賀德生,沉聲道:“賀德生,你放明白一點,姜某要問的話,你不從實說來,你想我會放過你麼?”
賀德生怒聲道:“賀某自知武功不如你駝龍,但賀某也在江湖上混了多年,今晚落到你手裡,要殺要割,悉憑尊便,姓賀的認了。”
“夠光棍”。駝龍冷冷的望了他一眼,哼道:“像你這樣一個三流腳色,我還不屑殺你,不過,我要廢去你一身武功,放你回去,告訴你們主子,駝龍並沒有死,就算他藏頭縮尾,我總有一天,會把他抓出來的。”
隨著話聲,右手已然揚起,五指鉤曲,正待朝賀德生身前抓來。手指還未接觸,五道尖風,已經籠罩了賀德生前身五處大穴。
“住手。”賀德生連退了兩步,氣憤的沉聲喝道:“駝龍,賀某並不怕死,但你不能侮辱我。“姜某如何侮辱了你?”
駝龍留手不發,望著他緩緩說道;“你好像心有未甘?”
賀德生忽然長嘆一聲,欲言又止。
駝龍看他神情,似有難言之隱,這就試探著道;“神彈子賀德生,在江湖上也算得一號人物,大丈夫敢作敢當,莫非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賀德生抬頭望望駝龍,說道:“在下一向獨來獨往,從未聽過誰的命令……”
駝龍道:“那是受人之託?”
賀德生低頭沉吟了一下,才道;“實不相瞞.在下是受人脅迫而來。”
“受人脅迫?”駝龍雙目一亮,追問道;“那是什麼人?”
賀德生搖搖頭道;“在下也不知道。”
駝龍臉色微沉,哼道:“你不知道脅迫你的是什麼人?那你怎會受他脅迫而來?”
賀德生苦笑道:“在下真的不知道他是誰?而且也未曾見到他的人。”
“會有這等事?”駝龍看他臉色,說的似乎不像有假,接著問道:“你可否說得詳細一點?”
賀德生道:“在下既然說出來了,自是要說個明白,哎!在下反正也只有兩個更次可以活了”
駝龍訝然道:“你此話怎說?”
賀德生道:“事情是這樣,在下這次原是路過南昌,順道來看看戴大莊主的,不料遇上了丁少俠兄妹尋仇之事,在下自不量力,受挫於丁少俠手下,戴大莊主遇害,在下也無顏久留.隨即離開戴莊,找了一家客店落腳……”
駝龍問道:“那一家客店?”
賀德生道:“長安客棧。”
駝龍道,“後來如何?”
賀德生道:“當時在下心中悶悶不樂,曾在樓下要了一盤滷菜,自斟自酌,喝了半斤燒刀子,才回房去睡……”
駝龍道:“莫非有人在你酒中做了手腳?”
賀德生輕輕嘆息一聲道:“不錯,唉!說來慚愧,在下也在江湖上跑了半輩子,居然會一無所覺,被人做了手腳……”
他不待駝龍追問,續道:“此人下的毒藥,無色無味,在下當時可說毫無一點防備,也並不知道已經中了劇毒,直待回房之後,忽聽窗外有人彈指之聲,在下問他是誰?窗外那人聲音極低,要在下趕快運氣試試。”
駝龍道:“你沒有出去看看?”
賀德生道:“在下聽他說的奇怪,依言運氣一試,發現果然毒侵內腑,那是一種極厲害的毒藥,而且已在逐漸發作之中……”
駝龍道:“你沒有追出去麼?”
賀德生道:“就在在下發覺中毒之時,窗外又響起那個極輕的聲音,說道:‘賀大俠,不用擔心,在下這裡有一粒暫時壓制毒發的藥丸,只要賀大俠替我辦一件事,回來的時候.我自會把解藥奉上’。”
在下聽他口氣,這毒藥分明就是他做的手腳了,心頭不禁大怒,沉喝一聲:“你是什麼人?”迅快打開窗子,穿窗而出,窗外根本連鬼影子也沒見一個。”
駝龍道:“此人可能隱身暗處。”
賀德生道:“沒有,在下看得很清楚,窗外是一條走廊,根本隱不住人。”
他口氣微頓,續道:“但就在在下回進房中,瞥見窗下桌上,不知何時竟然端端正正放著一顆綠色的藥丸……”
駝龍道:“大概是他在你穿窗而出的時候,從窗口投進去的。”
賀德生臉上流露出佩服之色,說道:“姜大俠果然神目如電,在下細看那粒藥丸,雖然端端正正放在桌上,但取起藥丸,桌面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圓痕,分明是對方由遠處從窗口投進來的。”
他接下去道:“在下當時已感到體內劇毒已在發作,心中正在考慮這粒綠色藥丸,會不會真能壓制劇毒?
只聽窗外又響起了那人極輕的聲音‘賀大俠,這粒藥丸,可以使你身中之毒,延緩兩個時辰發作,你只要出南門十里光景,沿著小路到北首一片松林中,找到一座新墳,打開瞧瞧,駝龍姜大川是不是真的死了?回到客店,在下自會給你解藥’。”
駝龍聽了冷冷一哼道:“此人果然狡獪得很。”一面揮手道:“好了,你走吧,也許此人已在客店中等候。”
賀德生道:“只怕他已跟在在下身後而來……”
駝龍大笑道:“放心,姜某早已料到這一著,只要有人進入這片松林,老夫的侄女兒就會有暗號傳來的,你快走吧,他如果問起姜某,你就說我死了就好。”
賀德生看了他一眼,勉強點點頭道:“在下那就告辭了。”
說完,拱拱手,轉身朝林外走去。駝龍望著他後影,微微一笑,就自顧自靠著樹根,坐了下來。
這時林外忽然傳來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接著但見人影很快奔近,口中叫道:“大叔。”
那是丁建中。
駝龍唔道:“建中,你回來了,事情怎樣?”
了建中走到駝龍身邊,說道:“小侄趕去戴莊之時,就發現一個蒙面人走在小侄前面,小侄因此人行動可疑,就暗暗尾隨他身後而行,但他進入中院,就被戴莊總管劉寄生截住了。”
駝龍道:“劉寄生武功不高,這人被劉寄生截住,身手自然比劉寄生更差,你就不用再跟著他了。”
丁建中笑道:“大叔這下估計錯了,那蒙面人是鬼醫公孫丑,一身武功,甚是了得,總管劉寄生深藏不露,身手更高,他使的一種怪異身法,好像叫做‘百變鬼影附身身法’,一直躲在公孫丑背後,任他公孫丑如何移形換位,始終連他人影都沒看到。”
駝龍聽得極為注意,口中低“噢”一聲,問道:“後來呢?”
丁建中道:“劉寄生逼問公孫丑兩柄扇子的來歷,公孫丑先前還不肯說,後來好像被劉寄生點了兩處經外奇穴,逆血攻心,他忍受不住,才說出那兩柄扇是昔年天香仙子之物……”
駝龍聽了身軀微震,口中又“噢”了一聲。
丁建中續道:“最後劉寄生一掌擊斃公孫丑,從懷中取出一方蒙面黑布,蒙到臉上,飛身朝後院掠去。”
駝龍唔道:“莫非他覬覦天香二扇,否則沒有蒙面趕去後院的必要。”
丁建中道:“大叔說對了,劉寄生穿窗進入戴大小姐房中,脅逼戴珍珠獻出兩柄摺扇,那知戴珍珠早有準備,在房中燃起了‘毒龍涎散功香’,她自己藏身鄰室,命使女假裝她聲音,躲在床上,不肯下來,直到劉寄生功力散去,她才從鄰室走出,把劉寄生拿下。”
駝龍點點頭道:“此女機智過人,不愧是東天王之女。”
丁建中道;“大叔,還有一件事,小侄說出來,只怕你會大出意外。”
駝龍笑笑道:“什麼事?”丁建中道:“一名使女從劉寄生腕底搜出一管針筒,劉寄生還承認他是負責監視戴天行的人,戴天行就是他射殺的……”
駝龍道:“果然會是他,我早該想到他了。”
丁建中道:“他在戴大小姐逼問之下,好像已有說出來的意思,但忽然大聲叫道:‘我死,我死’,終於服毒死了。”
駝龍“唔”了一聲道:“可能有人逼他死的。”
丁建中道:“大叔是說暗中有人逼他?”
駝龍笑了笑道:“此人也就是脅迫賀德生來探視我生死的那人了。”
丁建中道:“大叔,這裡果然有人來了,來的是神彈子賀德生。”
駝龍忽然“咦”道:“小慧,你大哥都回來了,你還呆在上面作甚?”
他這句話雖然說得不響,但卻是以真氣送出,就是老遠的人,也可聽得見。
原來常慧隱身在附近的大樹上,擔任瞭望工作。
駝龍話聲出口,過了半響,不見常慧下來,也沒有半點聲音,心中不禁一凜,大聲叫道:
“小慧,小慧……”
常慧依然沒有迴音.駝龍心頭一緊,急道:“小慧莫要著了人家的道?”
心念方動,人已凌空直拔而起,宛如飛鳥一般,穿上松林,朝附近一棵高大的老松上飛撲過去。
當他掠上樹幹,目光一注,發現常慧蹲著身子,定在枝葉較密的椏叉之間,一動不動,分明被人點了穴道.心頭不禁一怔,冷冷的哼了一聲.這就一手挾起常慧身子,飄落地面。
丁建中仰首道:“大叔,妹子怎麼了?”
駝龍神色沉肅,說道;“她只是被人點了穴道。”
話落,一手放下常慧,左手一掌,推開了她的穴道。
常慧長長吁了口氣,倏地睜開眼來,說道:“大叔,我怎會在這裡的?”
駝龍道:“小慧,你可是連人影都沒看到,就被人點了穴道?”
常慧驚詫的道;“是呀,侄女守在樹上,好像只打了呵欠,根本沒有看到什麼人,我怎會被人點了穴道呢?”
她隱身樹上,居高臨下,什麼人都無法近身,自然不相信被人點了穴道。
駝龍左手一攤,掌心露出一顆黃豆大的小石子,說道:“此人一身武功,果然高明得很!”
丁建中道:“他用石子點了妹子穴道?”
駝龍點頭道:“不錯,此人使的是‘米粒打穴神功’這是少林寺的手法……”常慧問道:
“大叔,你看這人會是誰呢?”
駝龍冷笑道:“咱們很快就會抓到他的,你們跟大叔走。”
丁建中問道:“大叔,咱們現在到那裡去?”
駝龍道:“長安客棧。”
常慧偏頭問道:“大叔怎麼知道他住在長安客棧呢?”
駝龍道;“你們不用多問,到時自會知道。”
說完,領著兩人,匆匆離開松林,三條人影,宛如流星一般,轉眼工夫,就已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