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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窮兇極惡

    此時宣瓊玉厲聲道:“你們休要血口噴人,快些亮出身份,以免自誤!”

    蒙面人中有個女子尖聲笑道:“宣瓊玉,你們一夥是元嗣君派來大明京師臥底的奸細,你男人陳劍書,成天鬼鬼祟祟出入京城,你妹妹宣如玉,好好一個俏嬌娃,偏生要裝賣解人,還有那老兒袁世雄、孽子袁勳,未過門的媳婦史錦蓮,再有崔平、薛峰,你們明裡做買賣,暗裡串通舊元餘孽……”

    宣如玉大怒,罵道:“不要臉的賤人,你竟把我們店裡的人名姓都打聽了去,我問你,你說我們是元奸,憑據在哪裡?……”

    陳劍書沉聲道:“玉妹,他們心存不軌,誣我等為元奸,只是個藉口而已!”稍頓,喝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莫不是羽林衛的?”

    有人答道:“不錯,你敢拒捕麼?”

    陳劍書冷笑道:“羽林衛裡有女校尉麼?朋友,不妨亮出腰牌來瞧瞧!”

    秦玉雄緊張地聽著這番對答,那陳劍書原來看著溫溫吞吞,是個膽小怕事的人,現在宛如變了個人似的,凜然不可犯。

    在他身旁的司徒俊似不耐煩,突然出聲道:“速將叛逆拿下,休作口舌之爭!”

    天井裡的五個蒙面人立即扯出兵刃,翠柳酒店的人也立即分散開,但眨眼間天井裡只剩下宣瓊玉姊妹、陳劍書和賣解的幾人,其餘店夥大概進屋去了。

    陳劍書使的是一把蜈蚣刺,長約三尺,形似劍,只是兩邊鋒刃上排有倒鉤,他與一個使鐵手的蒙面人廝殺。

    秦玉雄心中大駭,這不是毒手秀士應天華麼?他居然也是金龍會的人。

    再看宣瓊玉,手使柳葉刀,與一個身形苗條的蒙面人交手。

    那宣如玉手中仍是那個小圓球,與使雙鉤的蒙面人打在一起。

    天井窄小,施展不開,宣如玉已飛身上房,緊接著宣瓊玉、陳劍書等人也跟了上來。

    司徒俊喝道:“元奸要跑,併肩子上!”

    秦玉雄只見四面房頭上倏地站起了許多人,把宣瓊玉等人逼住,往天井裡趕。

    忽聽幾聲慘呼,原採是先前從院子裡遁走的幾個店小二,被圍在外邊的人殺了。

    也就在這一瞬間,宜瓊玉等四人已從房頭躍到了街道上,看樣子他們確實想逃走。還有四人被困在房頂上苦鬥。

    司徒俊道:“秦撫爺,你們三人去捉那使小圓球的妞兒,越快越好!”

    秦玉雄心想,怎麼叫我去對付宣如玉,當真要我去辣手摧花了,這實在是無奈何的事,把牙一咬,雙肩一晃,從房頂上躍到街西。

    宣如玉手中小圓球十分靈活,讓人防不勝防,她身法巧妙,不與人近身搏戰,憑著卓越的輕功,閃避對方的攻擊時,小圓珠便及時出手。因此,被她擊倒了兩人。

    秦玉雄才一出現在她眼前,“呼”一聲小銀球便飛了來,他趕緊一讓,“呼”一聲又有一小銀球擊過來,他連忙抽刀出鞘,刀光一閃,把小銀球擊開。這才注意到,這丫頭的繩練上兩端都繫有小球,你來我去,專擊人身上要穴,十分厲害。此時又有三個蒙面人從三個方向逼過來,未近她身,就被放長了線的小銀球打得忙不迭躍開去。秦玉雄心想,不施辣手又怎生治得住她,莫被總管小瞧了。

    主意拿定,運起七成功力,刀芒頓長,呼呼聲中舞起一團白光向宣如五撲去。

    宣如玉連擊兩球都被罡氣逼落,心中一懍,忙收短了練索,提起九成功力,閃避中以小球擊刀,格擋住攻來的五刀。

    她氣得大叫起來:“好一個風火刀王,原來是個打家劫舍的強盜!”

    秦玉雄被她叫破了身份,不由大吃一驚,這妮子眼睛好尖,在廣場見他與周濤等人動過手,居然就識得風火刀法。一時間又有些發窘,被小丫頭狠狠還攻了兩招,這才又回過神來,也不答話,施展開刀法攻了上去。

    宣如玉武功奇特,兩個小銀球使得像是有靈性一般,專認準人身穴位猛打,小球上發出的勁力也非同小可,若被擊中,皮破骨折。他不由心頭火起,勝不了一個小丫頭,他還能在金龍會露臉嗎?於是毫不留情地猛攻上去。

    此時一個使刀的蒙面女子過來助戰,梁公柏與伏正霆也殺了過來。

    梁公柏劍法也非同小可,上來就猛攻了三劍。

    伏正霆卻差勁得多,被宣如玉的小球一逼,就忙不迭退開。

    宣如玉罵道:“不要臉,你們四個打一個,虧你們還是七尺男子漢!”

    蒙面女子格格嬌笑道:“我與你一樣,可不是什麼男子漢,我勸你乖乖兒受擒……”

    話未了,宣如玉一個倒躍,從伏正霆退開的空隙中逃了出去。

    伏正霆大叫道:“哪裡走,看劍!”但他的劍刺出時,人家已逃出丈外。

    秦玉雄心裡罵道:“好個沒用的傢伙,連個人也堵不住!”立即提氣一躍,追了過去。

    宣如玉冷不防回身打出一球,秦玉雄不得不往旁閃避。

    宣如玉縱身一躍上了一家民房,接著又躍到酒店屋頂上一晃不見,她居然下到天井去了。

    秦玉雄如影隨形追了過去,小丫頭正助天井裡的老頭等人,叫他們快走。

    一個蒙面人獰笑道:“走?走到閻王殿麼?小姑娘,實說了吧,若不是要活捉你們,豈會讓你們活到現在!”

    秦玉雄聽得清清楚楚,心想這就怪了,會主說通統殺光,這蒙面人卻說要活捉。也顧不得多加思索,立即衝上動手。

    忽然,街面上有馬蹄聲,其中夾雜著呼喝叱吒,似乎又來了什麼人。

    正感詫異,突然聽到房頂上一聲嬌喝:“店家休慌,紫星紅梅在此!”

    秦玉雄大驚,忙收式跳出圈外,朝房頂上瞧去,只見五個女子穿著打扮一樣,臉上蒙著白綢巾。他一時不知所措,呆立當場。

    這時,屋面上又多了三個人,其中一人喝道:“紫星紅梅,你這是自投羅網,大爺們找了你一年,不知你躲到哪道陰溝裡去了,好、好、好,今日總算見面了!”略頓,大聲喝道:

    “斬盡殺絕,不留活口,大家併肩子上!”

    此令一下,動手的情形就不同了,先前心存顧忌要捉活口,現在只要殺死交差,那就容易得多了。

    一時間,呼喝狠鬥之聲大起。

    紫星紅梅率二女下了房,其餘三人則在房頭上動手。

    宣如玉叫道:“紫星紅梅大俠,風火刀王秦玉雄也在此行兇,只要拿下他就可知道這夥蒙面強盜的來歷!”

    紫星紅梅冷笑道:“小妹妹,我在房頂上看到了,這麼多人,使腰刀的只有一個!”

    秦玉雄一時又惱又窘,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怎麼會在這兒遇到紫星紅梅呢?她有千里眼、順風耳?這叫他怎麼辦呢?

    此時紫星紅梅已找上了他,冷聲道:“風火刀王打家劫舍,傳出去不辱師門麼?”

    秦玉雄一急,叫道:“這酒店的人是元奸,我等俠義道保國安民,剷除元奸豈會有錯?”

    紫星紅梅冷笑道:“你說這酒店的人是元奸,證據何在?若真是元奸,自有官府捉拿,與你何干?你與黑衣女妖彭桂蘭、魔手秀士應天華、追命雙鉤龔強這些人有何勾聯?這些黑道殺人魔王何時又成了除元奸的英雄?你們到這兒究竟想幹什麼?還不一一從實招來!”

    秦玉雄心裡七上八下,他的確說不出個理兒來,但當著大夥的面,又豈能示怯?他不能為了一個女人丟掉了前程。

    於是他振作精神喝道:“我等除元奸,何須你來動問?莫非你與他們一夥?”

    這時,房頭上的司徒俊又喝道:“紫星紅梅去年對抗金龍令,罪該萬死,爾等還不將她首級砍下。徒逞口舌之利又有何用!”

    秦玉雄又一驚,金龍令從總管口中說出,難道金龍令就是金龍會發出的麼?去年在大旭山,參與奪鏢的十個魔頭中,並沒有他黑心書生司徒俊呀!心念電轉間,他無暇思索,立即揮刀砍出,與紫星紅梅大戰起來。

    此次交手,不同於前夜比武,總是小心怕傷了對方。現在是一場真正的拼殺,彼此都施出了全部本領,竭力搶佔上風。

    紫星紅梅自那夜交手失利後,一直苦苦思索,要怎樣擋住秦玉雄的那一招絕招。當時她猝不及防,倉卒應變,要不,她自信能破了他這一招。

    但是她冥思苦想一夜,卻是束手無策。回想與秦玉雄動手的全部情形,她不得不承認,她比他略遜半籌。秦玉雄要是再有多一些的歷練,她就更難對付他。

    可是,她並不服輸,師門星梅劍法變化精微,她至今還未能悟透,再有多一些與高手過招的機會,技藝就能再高上一籌。但那是以後的事,要緊的是現在,她碰到了出道以來最強勁的對手,她要怎樣才能擋得住他的絕招?也許再有一次和他交手的機會,她能悟出對付的辦法來。

    沒想到今夜會遇上了他,他居然和一班為惡江湖的巨兇同流合汙,使她又驚又惱,出手時決不容情。

    兩人一場狠鬥,直殺得難解難分,五十招過後,依然難分勝負。

    秦玉雄越打越驚,此女劍法無比精妙,似比那夜比武又精進了不少,要想很快取勝是絕對做不到的事,除非他內力再比目前強一籌,那麼就可以在功力上壓倒紫星紅梅。看來,只有施出“狂風烈焰”才能治服她。

    忽然,他聽到司徒俊在房頭上喊:“扯乎”,那是叫大家撤走不再戀戰,正好他也不想傷了紫星紅梅結下冤家,斷了對她的綺念。於是猛攻兩刀,迫退紫星紅梅,雙足一頓上了房。

    只見蒙面人一個個往鎮外奔,紫星紅梅的馬車旁,馭手羊操和江湖四傑及幾個不認識的人站在那兒,心知今夜金龍會來的高手不多,紫星紅梅一行十多人的到來,優劣之勢倒轉,只好鎩羽而歸。

    他風馳電掣般衝出鎮外,金剛門的周湧已牽馬在路上等候,梁、伏二人已騎在馬上,於是趕緊一躍上馬,往城裡趕。

    一路上,前後都是金剛門的人,他既不知一共去了多少人,也不知有沒有負傷被擒的,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趕著去,稀裡糊塗地逃回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回去後他要問問會主,應天華他們屬誰統領,為何不告訴他總管副總管也出馬指揮,他和周濤一切聽命於人,事先也不商議,所以他不明瞭情況,又如何去建功立業呢?

    回到金剛門,秦玉雄問周濤,金剛門的人有沒有傷亡,周濤說傷了七八個,沒有丟命的,說完掉頭而去,沒有交談的意思。

    秦玉雄憋著氣和梁、伏二人回二院住房。

    梁公柏道:“二位,小弟有話,如鯁在喉,不說出來睡不著覺。”

    秦玉雄便將兩人讓進自己房間,點上火燭,道:“一片混亂,稀裡糊塗,真是丟人!”

    梁公柏道:“丟面子的事小,要緊的是事情真相,宣瓊玉那班人果是元奸麼?”

    伏正霆道:“梁兄,聲音放低些。”梁公柏小聲道:“還有,黑衣女妖彭桂蘭,追命雙鉤龔強這班人算哪一門子的事?這些人也是金龍會的麼?看來是的。所以,金龍會只怕不是正道幫會。那總管司徒俊說,紫星紅梅違抗了金龍令,所以找了她一年多。這樣看來,金龍令就是金龍會所發。凡此種種,這金龍會幹的事,與行俠仗義不沾邊,能是個正道幫會麼?

    趁現在不晚,我們趕快離開!”

    秦玉雄道:“話不能這般說,黑衣女妖等人若遵從金龍會指令行事,不就是改邪歸正了麼?會主關爺總不是邪道上的吧?至於金龍令的事,待小弟明日去總舵見會主時問個明白就是了。梁兄你可不能張口離開閉口離開,若是讓人聽到了,只怕性命難保!”

    伏正霆道:“秦老弟說得對,既已入會,豈能輕言離會?會規中就有不準叛會一條。”

    梁公柏嘆道:“早知如此,就不該……”

    秦玉雄不悅道:“梁兄,入會是你願意的,反悔可不好。你不想想,關老前輩、黃副會主是何許人?難道不是白道上有口皆碑的人物麼?你我有幸跟這些老前輩幹一番事業,怎能不明瞭全部真情之前就打退堂鼓呢?更何況金龍會只忠於相爺,難道連相爺也信不過麼?”

    梁公柏想了想,道:“小弟也明白這些道理,只是和這些黑道上的人聯手,心裡實在彆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秦玉雄道:“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我看還是早些睡吧,二位以為如何?”

    梁、伏二人便各自回屋歇息。

    秦玉雄老想著紫星紅梅的事,一時難以入眠。看來,金龍會將紫星紅梅列為對頭,這事確實有些蹊蹺。紫星紅梅享譽江湖,有什麼理由要追殺她?金龍令為何要奪虎威鏢局的鏢銀,據伏正霆說,借鏢局之名揚威。這種作法,不正是邪道門派的拿手好戲麼?聽命於相爺的金龍會,又怎能做這樣的事?另外,最糟糕的是,他和紫星紅梅成了仇敵,將來又怎能與她結成姻緣呢?這才是讓他最著急的事,其他事犯不著他去操心。

    想著想著不由睡去,醒來時天已大明。

    漱洗畢,他向周濤要了匹馬,直奔城北覆舟山,但他沒有見到會主,因為關卡不讓進,亮出腰牌也無用。守門的校勇說,只有持金牌身份的人,才能隨時出入總舵,銀牌以下不奉召不得擅自進入。他揣了一肚子氣回來,伏梁二人在梁公柏屋裡說話,見他來了忙招呼他。

    他把上山碰壁的事說了,又道:“看來不升到高品級就受人歧視,真是窩囊透了。”

    周濤著人來請他們吃飯,說接到總舵傳書,兩位總爺午時駕到,飯後在前院客室等候。

    秦玉雄興致又高了起來,只要兩位總爺來,他就可以解除心中的幾個疑問。

    飯後大家到議事室等候,不多時關鈺、黃武傑便來了,金剛門弟子照例列隊迎候。

    關、黃二人身後還跟一人,秦玉雄、梁公柏、伏正霆見了俱都大為驚駭,因為這個人竟是上虎威鏢局託人鏢的華隆興。

    華隆興趾高氣揚,昂首隨關黃二人進了屋,而且坐在關會主一側,可見地位之高。

    秦玉雄等三人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關鈺開言道:“各位,昨夜剷除元奸失敗,錯不在各位。紫星紅梅的出現,是總舵始料不及的。該女行蹤詭秘,來歷不明,數次破壞總舵之行動,實為本會之大敵。據本會忠武堂的追查,該女系元奸中的一名首腦,為掩飾其行為,故意在江湖上收買人心,揚名立萬,以俠義道面目出現。是以總舵三令五申,要將其除去,為此立功者,受大獎。昨夜撫頭秦玉雄,力敵紫星紅梅妖女,使其未能出手傷人,大家得以全身而退。紫星紅梅出道近三年,在江湖上已闖下了響亮的名頭,更有追魂馭手羊操、江湖四傑、風塵二怪為其效命,是以所向披靡。

    而紫星紅梅本人的武功,也巳登堂入室,非同小可。秦撫頭能力敵該女不敗,足見秦撫頭武功膽氣過人,是以當眾嘉獎……”

    這番話秦玉雄聽得舒暢極了,當時他只顧拼鬥,卻未想到這樣做的功效竟如此之大。看來,關爺時時注意栽培提攜他,確是無微不至,這前途無量的許諾決非虛言。

    關鈺略頓了頓,續道:“今日還有一事宣告,在杭州府已查實一名元奸,此人以經商為名,將所賺銀兩資助困集在當地的元奸,不斷籠絡收買武林高手,實為大明心腹之患。鑑於忠武堂人手不足,特命金剛門總執事將頭周湧、總教頭韋彤、副總教頭方玉豹以及將頭梁公柏,伏正霆前往,由撫頭秦玉雄率領。若覺人手不足,金剛門將頭以下人員由秦撫頭調派。

    秦撫頭以下均暫由忠武堂堂主都爺畢震山統率。本座言及此,由畢堂主交代注意事項。”

    忠武堂是做什麼的,誰又是畢震山?秦玉雄驚詫莫名,他對金龍會知之太少。

    這時,華隆興說話了,難道畢震山是他?

    只聽他道:“此去杭州剷除元奸,並非輕而易舉的事。元奸府中藏有兩名高手,是杭州府元奸的大頭領,一個叫皮懷志,人稱獨眼梟,一個叫朱浩,人稱震關東。跑江湖的人都知道,這兩人名頭不小,武功一流。除他二人外,自然還有一批武林客。由於本堂高手調遣在外,人力不足,特遣爾等諸人前往效命。明日一早動身,本座也將親臨杭州府指揮。爾等到後,至南門一家豐樂樓酒店找掌櫃,此人叫葛兆春,是將頭,他自會安頓食宿處,都明白了麼?若無疑問,速下去作準備。”

    關鈺道:“其餘人散去,秦撫頭留下。”

    人一走完,關鈺指著畢震山道:“秦撫頭,你現在知曉華隆興是畢堂主的化名了肥?虎威鏢局的事,你不必再過問。至於白副總鏢頭父女的下落,畢堂主確實不知,你不要耿耿於懷,這事連畢堂主也莫名其妙。”

    畢震山一笑,道:“本座估計,白家父女兩人因失人鏢不好交代,故爾遁走,你卻以為我們捉了,他二人,你不多想一想,捉他父女來何用?如今你已入會,我們是一家人,在鏢局結下的怨仇,一筆勾銷。”

    秦玉雄無比驚詫,又是一個不解之謎。

    他喃喃問道:“都爺,那人鏢當真是失了麼?如果不是,為何要……”

    畢震山道:“人鏢當然是失了,這事還未與鏢局了結,但秦撫頭以後不能再過問此事。”

    話說完站起來,向關、黃二人抱拳道:“二位都爺,暫且別過,屬下有事先走一步。”

    秦玉雄目送他出門,道:“關叔、黃叔,忠武堂是幹什麼的?他……”

    黃武傑道:“說來話長,不如長話短說。金龍會設有監察使,忠武堂。監察使在相府內,自會主以下,均受其監察。忠武堂執掌一批高手,實力雄厚,堂主須由督爺以上坐鎮。畢震山原只是個巡頭,兩年內升至都爺,蓋因他招納了一大批高手,受到相爺的賞識。此人不但武功高絕,而且喜使智謀,如今手握實權,正可謂春風得意,賢侄你對他須多加小心。”

    關鈺道:“愚叔與你黃叔寄望於賢侄,此次去杭州府除奸,務必立個大功回來,愚叔方好面見相爺,大力舉薦,並讓賢侄建仁勇堂。只要招納一批高手,這不就有了實力了麼?一旦手中有了人馬,相爺就會另眼相看,這一點極為重要,賢侄你明白了麼?”

    秦玉雄心領神會,忙道:“明白,多謝二位叔父的提攜,只是建大功一事,小侄不知要如何行事才算立了大功,還請二位點撥。”

    關鈺道:“鋤元奸最難的是他府中的兩個高手,賢侄只要除去一個,不就是大功了麼?”

    秦玉雄大為興奮,原來竟是如此簡單的事,當即道:“小侄定將元兇斃於刀下!”

    黃武傑道:“說來也巧,畢震山貪功,四處派人出擊,因此鬧得人手不夠,只好向我二人索要賢侄參加。在他而言,功勞是他的,不過利用賢侄的武功而已。殊不知恰好給了賢侄一個大展身手的機會。只要賢侄得手,愚叔等二人就可趁機將賢侄引薦給相爺,併力促建仁勇堂,由愚叔兼任堂主,保舉賢侄為副堂主,升至督字級。這話賢侄不可為外人道,記在心中便可,切記切記,若走漏消息,大事難成!”

    秦玉雄欣喜若狂,不住感謝二老栽培。

    回到宿處,伏梁二人在等著他,不等他們開口,便把白遠昌父女的事說了。

    梁公柏道:“你相信他的話?”

    秦玉雄道:“都是一家人,他為何騙我?再說白老鏢頭就在我身側,出了事我能不知道麼?那天在林中的幾人,別人為何安然無恙?”

    梁公柏道:“說來也是不由人不信,你知道畢震山是什麼人嗎?”

    秦玉雄道:“小弟剛下山,知道的江湖人物都是聽師傅說的,而且數目不多。”

    伏正霆道:“畢震山外號幻龍筆,手中一對判官筆功力非凡,是近十幾年萬兒十分響亮的人物。他非但武功高強,為人也很正道,行俠仗義,廣結人緣,和黑道人物也有往來,這一點頗遭人誹議。但他行為端正,偏找不出他一點惡行,所以不能把他排在黑道上,沒想到他也來到了京師,而且是本會的都爺堂主。”

    梁公柏道:“畢震山結納黑道梟雄為友,白道上各大派對他譭譽參半,雖說聽不到他幹有什麼惡行,但一些人對他卻存戒備之心。家師曾告誡過小弟,勿與這類人交往。”

    伏正霆道:“他說不知白老鏢頭下落,以他的身份,當不至謊言欺人,莫非白老鏢頭父女當真是自己走掉的?”

    秦玉雄道:“伏兄你與白家是親戚,對白老鏢頭性情應當知曉,他會不會因為失了人鏢不好交代而遁去呢?”

    伏正霆嘆道:“與兩位是自己人,我實話實說了吧。我與白老鏢頭非親非故,只是為了進虎威鏢局謀生,由白老鏢頭舉薦時編造的。若不這樣,張老鏢頭既不缺人手,怎肯招納一個陌生人?所以就成了‘親戚’。”

    秦玉雄笑道:“原來如此,假的。”

    梁公柏也笑道:“我對伏兄有這樣一個標緻的小表妹還十分羨慕的呢!要不我早就拜倒在白小姐的石榴裙下了!”

    伏正霆苦笑道:“我這人武功平平,相貌也不出眾,哪裡敢高攀人家白姑娘?”

    秦玉雄大笑:“梁兄你坐失良機,悔之晚矣,現在還上哪兒去找人呀!”

    梁公柏嘆道:“無此豔福,奈何、奈何?”

    伏正霆道:“人鏢究竟怎麼失的?畢震山沒有提及此事麼?”

    秦玉雄道:“他只說人鏢真的失了,要我不要再管這件事。”

    此刻,周濤周湧兩兄弟來見秦玉雄,商議帶多少人出發到杭州府的事。

    這天,三人未再出門,晚上早早安歇。

    翌日,秦玉雄等一共十人前往杭州府。

    五天後的下午,他們進了杭州城。

    執事胡昌先往南門尋找豐樂樓,秦玉雄等隨後跟來。豐樂樓門面不小,兼營住宿。胡昌已要了七間上房,安頓好後,由他去把掌櫃叫來。

    這掌櫃三十五六歲,一臉精明。

    秦玉雄道:“貴姓?”一面摸出腰牌。

    掌櫃一見,忙行禮道:“將頭葛兆春參見撫爺,有事但請吩咐。”

    秦玉雄初次嚐了受人尊敬的滋味,心中大樂,手一擺:

    “坐下說話!”

    葛兆春這才坐下,一副謹遵臺命的模樣。

    在金剛門,周濤與秦玉雄級階一樣,他對秦玉雄又懷恨在心,弟子門人來個敬而遠之,因為秦玉雄並不管轄他們。所以秦玉雄除了伏梁二人朝夕相處,就無人搭腔,受到冷落。

    葛兆春唯命是從的恭謹,使他心情舒暢,對葛兆春印象極佳,心裡冒出了念頭,若此次回京師能組仁勇堂,他就設法把葛兆春或是葛兆春引薦的人抽到京師以壯實力。

    主意打定,他笑著問道:“總壇派我等下杭州府剷除元奸一事,葛將頭一應諸事都準備好了麼?此地人手可已待命?”

    葛兆春道:“回撫爺,杭州府有五位撫爺,十多個將頭,數十名佐頭,數百名……”

    “人數多少不必說,只說能調用的高手。”

    “是。五位撫爺和十四名將頭均已接到忠武堂都爺鈞命,要我等待命,以備調用。”

    “那元奸的情形你知曉麼?”

    “此人姓張,名仁富,乃杭州府最大的商家之一,經營絲綢、珠寶、造船,家資逾萬。

    張府上下人口一百二十三人,其中保鏢護院四十人,僕役丫環四十八人,親親戚戚還有數十人。保鏢護院中最扎手的有五人,是張仁富以重金從遠道請來的,以上賓之禮相待。這五人中最有名氣的是獨眼梟皮懷志,鎮關東朱浩。有此二人坐鎮,盜賊不敢問津張府。”。

    周湧問道:“他家財物都藏在何處?”

    “據內線稟報,張仁富書房有間暗室,珠寶古玩玉器都收藏在這裡,只要逼著張老兒開啟暗室,就可全部抄沒。”

    韋彤道:“護院如此之多,又有五個扎手人物,不多去幾個人,光憑我們來的十個,只怕對付不下來,葛將頭,你們有多少人?”

    秦玉雄道:“人雖不少,有用的只怕不多,把五位撫爺請來,再把幾十個將頭、佐頭叫來足夠,那些哨勇、校勇就不必來了吧。”

    葛兆春道:“按畢都爺的吩咐,杭州金龍會分堂已準備就緒,只等都爺下令。”

    秦玉雄一愣,這話分明是暗示我等,他們只受畢震山的調遣。

    念頭一轉,又問:“分堂主是誰?”

    葛兆春有些驚奇:“撫爺不知道麼?”

    秦玉雄臉一紅,掩飾道:“金龍會到處有分堂,哪裡記得這多?”

    葛兆春道:“是是,不過……不過……”

    周湧道:“你不必為難,由我說吧。按金龍會規矩,各地分堂堂主只有都爺一級知曉,其餘人員只在到某地執行差務而又必須會見分堂主時才能知曉,因此葛兄不便多說。”

    這一說,臊得秦玉雄無地自容,又怒又惱,便遮羞說:

    “關會主就告訴過我幾個分堂主姓氏,只是我給忘了,這杭州分堂也說過的。”

    周湧有些吃驚,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便不再作聲。

    葛兆春察顏觀色,聽秦玉雄口氣特大,想是得到會主的恩寵,是會主的心腹,那是萬萬不可得罪的,趕忙道:“是是,各位從京師來執行差務,本也該知曉的。”話雖如此說,但姓氏他也不說出來,以免惹是非。略一頓,他趕緊轉了話題:“畢都爺把動手日期定在明天晚上三更時分,各位還可以玩耍兩日。現在請各位到前面酒樓用膳,為各位接風,但屬下不能奉陪,以遮人耳目。”

    於是眾人便到酒樓吃喝,飯罷早早安歇。

    第二天一早起來,秦玉雄叫上伏、梁二人,問明張仁富家住址,便到東大街張宅附近轉悠,這張家府第佔地極廣,修造得富麗堂皇,與京師富豪相比,毫不遜色。

    看清了地勢,便往回走,瀏覽市容。

    正走著,迎面來了個俊俏書生,十分惹眼,由不得想多瞧上幾眼。那書生也怪,直把雙目盯著他瞧,雙方走近時竟然一笑,招呼道:“是秦大俠麼?想不到會在這兒碰上,幸會幸會!”

    秦玉雄並不認識他,奇道:“兄臺何以認識在下?彼此並未朝過相呀!”

    “秦大俠名揚京師,無人不曉,在下藉藉無名之輩,秦大俠自然不知。舍下離此不很遠,請三位同去一敘,不知可肯俯允?”

    “好說好說,足下莫非有事麼?”

    “不錯,在下有事請教!”

    秦玉雄見書生清秀俊逸,像個女子般柔弱,心生好感,便一口答應:“煩請兄臺帶路。”

    梁公柏忍不住問:“兄臺尊姓大名?”

    書生道:“莫急莫急,到舍下後便知。”

    伏正霆道:“兄臺也習武麼?”

    “告訴你們莫急,等一會不就知道了麼?”

    三人莫名其妙,相互瞧瞧,此人不僅長相像女子,說起話來的腔調也是娘娘腔。

    過大橋,穿小巷,彎來繞去,在一條僻靜的巷裡,書生走到一家門口停下,舉手拍門。

    不一會,有人開門,也是個俊俏書生。

    三人進門一瞧,是個不大的四合院,三間上房,兩邊耳房也是三間,天井打掃得十分乾淨。書生把三人請到上房客室。

    一進屋,裡面坐著三個美少年,連同開門的帶路的共五個,三人不由心中一動。

    一個書生微笑點頭:“三位請坐!”

    三人相挨著在並列的太師椅上落座,有個書生替三人沏了茶。

    秦玉雄道:“望兄臺見告姓氏。”

    從街上引他們來的書生笑道:“快告訴他吧,在大街上就等不及問了呢,煩死人!”

    請三人落座的書生笑道:“名姓無關要緊,你不是知道紫星紅梅了麼?”

    三人大驚,這才悟到是紫星紅梅和她的四星女,難怪一個個長得如此俊俏,不約而同站了起來:“失敬失敬……”

    眾女一起笑起來,說,這是幹什麼呀,又不是見了私塾先生老夫子,什麼失敬不失敬的,又是作揖又是躬腰,不累人麼?”

    三人臊得臉紅,又連忙坐了下來。

    紫星紅梅笑道:“她們四個是我的姐妹,喏,這個叫紫梅,這個叫黃梅,這個叫白梅,這個叫青梅。”

    三人又連忙站起,紫星紅梅引薦一個,他們就行一次禮,四星女故意學著他們,也是報一名行一次禮,然後大笑不已。

    三人又愉快又興奮,眾女的活潑可愛使他們忘了拘束,感到親切溫馨。

    紫星紅梅待他們坐定,道:“三位因何事到杭州府,可以見告麼?”

    秦玉雄道:“在下與伏梁二兄出來遊山玩水,小姐怎地這般巧,也來到了杭州?”

    興奮之餘,秦玉雄提高了警覺,上次在安平鎮她不是突然出現救了宣瓊玉那一般人麼?

    莫非張仁富家的事,她也探得了消息?

    小姐還未答話,紫梅就生氣地指責道:“我們主僕向不以真面目示人,今日與你們坦誠相見,現出本來面目,你卻存個壞心眼兒,不說實話,哼,我就知道你……”

    小姐道:“紫梅,對秦大俠不得無禮,願說實話與否,勉強不得的。”

    伏、梁二人是初次見到五女的真面目,紫星紅梅不必說了,當真是絕代佳人,美得令人不敢直視,就是這四星女,哪一個不是花容月貌,秀色可餐?對這般可愛的人兒,又怎能不以誠相待呢?真想把來此的目的和盤托出。

    秦玉雄其實早就心動,恨不得掏出心肺以表忠心。但他知道紫星紅梅的身份地位非同一般武林兒女,在沒有把握獲得美人芳心之前,他可不能洩露機密,以免到頭來既丟了前程,又丟了美女,得個蛋打雞飛的可悲下場。

    念頭轉幾轉,他剋制住激動,道:“人與人坦誠相見,也還得看交情,在下連各位的真名實姓都不知曉,這……”他停住不說。

    紫星紅梅道:“你我自然談不上交情,我們只是看在同在俠義道上的份上,有幾句話相勸,並非一定要知曉三位的行蹤。我請問秦少俠,風火刀王趙老前輩俠名滿江湖,少俠既然承繼了他老人家的衣缽,自當行俠義之道,匡正除邪,卻為何與一班奸邪之徒交往,幹那打家劫舍的不光彩勾當?這難道不是違背師訓步入邪道了麼?不知少俠對此等行徑有何高見?”

    “小姐此言令在下驚詫萬分,在下堂堂正正行俠義道,怎會去打家劫舍?小姐標榜自己大行俠道,為何不分青紅皂白去援救元奸?安平鎮翠柳酒家宣瓊玉一班人,是舊元叛民……”

    “什麼?你是聽誰說的,有什麼憑據?”

    “別的不說,單說那個宣如玉小丫頭,行蹤就十分詭秘。她姐姐既是翠柳酒店的掌櫃,難道還不能供養她,要她拋頭露面到慈恩寺前去賣解?這分明是以賣解遮人耳目,查探京師……”

    “胡說八道,那丫頭賣解也好,在店裡守著也好,那是她自己的事,憑這一點你就把人家定成元奸?這不太荒唐了麼?”

    “指認他們為元奸,當然不光是這一點,沒有憑據我等豈能冒冒失失去誅元奸?”

    “有何憑據,說來聽聽。”

    “憑據不在我手裡,同時也不便說。”

    “很好,你們既然有憑據,為何不報官?”

    “衙門裡那些酒囊飯袋能對付得了這些高手麼?因此我等就義不容辭去鋤奸。”

    “秦少俠,說穿了,你根本就沒有憑證,因為宣瓊玉他們本來就不是元奸,你不過受人矇蔽而已。我勸你在陷溺不深及早自拔,以免誤入歧途走進一條不歸路!”

    “多謝小姐指教。自在西子湖畔見到小姐,在下就有相交之意,同是武林兒女,不必有那麼多的忌諱,故在下直抒胸臆,望小姐勿怪。”

    “武林兒女結交為友,自是稀鬆平常事,但古人曰: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故爾交友之道,也要旨趣相投,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是也。與秦少俠還有梁、伏二位是友是敵,還看三位以後的行徑。”

    紫梅插言道:“照三位與邪道人物的緊密的關係看來,我看以後八成是敵不會成友。”

    秦玉雄忙道:“在下等何曾將五位當成仇敵了?只不過小姐行事也須慎重,莫再救援元奸,放走壞人……”

    梁公柏拐了他一下,道:“小姐金玉良言,秦老弟不會不聽,安平鎮之事不提了吧!”

    秦玉雄省悟過來,好不容易與佳人見一次面,怎能就把話說僵?

    他連忙道:“是、是,小姐所言,在下謹記,企盼小姐今後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只因秦少俠有一身超凡的功夫,我不忍你墮入匪穴,故勸你及早回頭,聽與不聽全在你們自己。”

    “是是是,敢問小姐常住杭州麼?”

    “那倒不是,不過我常常來此小住數日。秦大俠此次果真是來遊山玩水的麼?”

    “千真萬確,在京師呆得膩了,來西湖觀景,不知小姐可願與我們結伴相遊?”

    紫星紅梅微微一怔,心想莫非他當真是來遊玩的?嘴上說:“彼此初次見面,話也不很投機,再說我也還有些事,所以不奉陪了。”

    秦玉雄又試探道:“小姐身份可肯見告?江湖上傳言小姐屬於一個秘密幫派,勢力十分強大,在下願追隨小姐馬前鞍後,不知小姐可願引薦在下入幫?”

    “幫派之說那是以訛傳訛,不過有一點是對的,行道江湖不止我一人,你如願與我們在一起,那要看你是否誠心,還要看你的行為舉止。總而言之,由你自擇,何去何從,自己決斷,我想我的話說得夠明白的了。”略一頓,又道:“今日就到此,紫梅,送客!”

    秦玉雄等三人都不想走,但小姐已經避進了內室,只好戀戀不捨地告辭出來。

    紫梅將他們達到小巷口,道:“三位,小姐說得再明白不過,何去何從,速速決斷!”

    秦玉雄道:“紫梅姑娘,下次何時相見?”

    紫梅道:“再說吧,我怎麼知道?”

    秦玉雄還想說什麼,紫梅卻徑自走了。

    三人從小巷轉出,默記了道路。來到大街上,梁公柏說找家茶館好說話,三人心意相通,便在一家陳設優雅的茶館裡小坐。

    梁公柏道:“這裡清靜,就我們三人,兄弟有一肚子話要說。紫星紅梅的話再清楚不過,何去何從,要我們自擇。秦老弟我知你對她動了情思,要想成就好事,就只有投奔到她旗下,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秦玉雄道:“小弟又何嘗不動心,只是你想過沒有?我們能投靠她麼?總壇已把她當做元奸要加以誅除,她已處於危險境地之中,只要被總壇查到她的行蹤,她就有滅頂之災,此其一;另外,即使她不是元奸,只是一個江湖幫派中的重要人物,那麼,她能有多大勢力?

    我們投奔過去,又有多大前程?況且與金龍會為敵,我們能有多少勝算?而金龍會不僅是高手如雲,還是相爺一手創辦,試問天下各大門派,有哪一派能與之相比?我們在會中又有會主的提攜栽培,可謂前途無量。不瞞兩位,此次下杭州,關會主已面授機宜,只要此行立下大功,小弟就會被大大提升。只要小弟權柄在握,兩位的品階當然也要上升。那時候我等兄弟三人手下有一班人可以支派調遣,不是就揚眉吐氣、大展抱負了麼?”

    梁公柏道:“如此說來,老弟寧可不要美人,只要權勢了?”

    “不對,兩者都要。唯有先得權勢,才有得美人之可能。要是小弟在金龍會中出人頭地,紫星紅梅、白姑娘、宣如玉難道不會對小弟另眼相看嗎?尤其是紫星紅梅,她有錢又有勢,出門前呼後擁,連車伕都是江湖名人,而小弟有什麼?孤家寡人一個!她能瞧得起小弟麼?”

    “可是。紫星紅梅說得明白不過,要與她交往就得作出抉擇,你不怕失去機會麼?”

    “不怕。一旦我在會中重權在握,我就設法向會主求情,饒她一命,她在走投無路時,不就投到小弟懷抱中來麼?”

    梁公柏聽得目瞪口呆,無話可說。

    伏正霆聲色不動,只把個頭點,道:“有理有理,秦老弟思慮周全,佩服佩服!”

    秦玉雄得意起來:“兩位老兄,小弟自到京師後,確是大開了眼界。你我雖然習得一身不俗的武功,但依然不能出人頭地。你瞧張老鏢頭,好歹人家有個大鏢局,手下百十來人聽候使喚,走到哪兒都有人敬重。再看胡指揮使,他的武功如何雖不知,但不一定能勝過你我,可是我等在人家眼中,不過是來投靠求職的凡夫俗子!是以小弟悟到,一個人必須有權有勢,人家才會敬重你、巴結你,而你自己手握重權發號施令,又是多麼威風多少光彩!這同無依無靠、仰人鼻息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

    梁公柏道:“不盡然,憑你老弟的武功,可在江湖上闖下響亮的名頭,還不一樣走到哪兒都受人尊敬,而且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梁兄,你目光未免短淺了。在江湖闖蕩,你光想有名的一面,殊不知你又會結下多少仇家?以我師傅來說,名頭響亮又怎麼了?到頭來還不是拼個兩敗俱傷,遁入山中隱居。你再瞧會主關爺,如今掌金龍會,他縱有上百個仇家,誰又敢找他尋仇?此外,要說無拘無束、自由自在,那麼你當上頭兒不更自在麼?要做什麼只須吩咐一聲,便有人照辦,不必事事自己操勞。只有你支派人家的份,沒有人家支派你的事。如此一派之掌門,一幫之幫主,難道他們不自在麼?現在我們剛入會,職級低,受人約束,一旦地位變了呢?你好好想想吧。”

    梁公柏聽完他一番宏論後無話可說,因為各人所求不同,自是各有各的理。

    伏正霆道:“腹中已空,吃飯去如何?”

    秦玉雄興致勃勃立起身來:“走,找家有名的酒店去,盡享美食也是人生一大樂趣!”

    三人遂來到繁華鬧市區,找了家名叫“聚美樓”的大酒店,興沖沖上了樓。

    此時正是上客的時候,人們三五成群,接踵而至,樓面上頓時熱鬧嘈雜,談笑風生。

    三人要了酒菜,有滋有味吃起來。

    秦玉雄無意中見到小二飛快跑到梯口,以為出了什麼事,順著瞧過去,不禁吃了一驚,忙叫伏梁二人觀看。

    只見小二萬分殷勤地引領著七位爺往西頭去,七人中他們認出了四人,就是畢震山、應天華、董坤、董雷,其餘三人眼生,但小二對他們熟悉,顯見是本地人。

    秦玉雄見這三人年歲都不大,走在最前的那人四十上下,虎背熊腰,雙目含威。另兩人年歲較輕,三十左右的那人身軀魁偉,卻長著一張瘦臉,二十五六的年青人則清秀俊朗。七人到一張大圓桌坐下,那中年人說了幾句什麼,小二便飛也似地跑下樓去。看來,這人頗有來頭,不是無名之輩。

    梁公柏道:“要不要招呼一聲?”

    秦玉雄心想,自己職位低,過去臉上也不光彩,便道:“裝作沒看見,去了還得瞧人家臉色,職位低真沒面子。”

    不一會,小二飛快地端著個托盤上來,送到畢震山那一桌去。

    那年青人立即起身斟酒,狀甚恭謹,畢震山等人也不謙讓。

    忽然,有個破嗓門叫道:“小二,你小子狗眼看人低,道爺的銀子不是錢,只有闊人的錢是銀子麼?道爺先來你酒菜不端來,那後來的倒先吃上了,這年頭當真是小人橫行,是非不分,真是豈有此理!”

    三人一聽,循聲看去,只見靠窗坐著一僧一道,道人瘦臉尖腮,一副猴相;和尚卻圓滾肥胖,一副福相;兩人年歲都不輕,少說也有六旬上下。這會兒老道橫眉瞪眼,正言厲色。

    小二轉過身打量了二人一眼,走過來道:“二位客官請稍候,酒菜馬上送到。”

    畢震山桌上的年青人一瞪眼:“老道,說話乾淨些,休要掛刺帶角,出家人要守本份,小心禍從口出!”

    老道小眼珠子一轉,罵道:“老道罵小二與你何干?誰要你多嘴多舌,真是大黃狗逮老鼠,多管閒事!豬嘴伸到馬槽裡……”

    年青人大怒,吼道:“老不死的,大爺今日就把你扔下樓,這地方是你這種人能來的?”

    畢震山一笑,勸道:“坐下坐下,些須小事,莫擾了興致。”

    年青人不敢違迕,憤憤然坐下。

    那胖和尚道:“老道,你好端端的發什麼火?那狗兒四腳落地,自然顯得矮些,看起人來眼睛豈有不低之理?但狗兒要是去看同類,那就不高不低正合適,所以這叫物以類聚。你要是像和尚一樣聰明,就不會生氣了。”

    這話太損,胖和尚繞著彎罵人,食客中不少人笑出聲來。

    秦玉雄等三人也不禁莞爾一笑。

    梁公柏道:“這一僧一道不知是什麼來路,這把年紀還火氣十足,這不給自己招禍麼?”

    秦玉雄道:“這叫自討苦吃o”

    果然,那中年人也變了顏色,倏地站了起來:“老渾蟲,你膽敢罵人,大爺……”

    和尚一愣,問老道:“老道,和尚罵人了麼?你就和俺坐一起,聽得最清楚。”

    老道說:“沒有,你沒罵人,你說狗。”

    “對啊,和尚明明說的是狗,怎麼有人憑空出來頂缸?這不是怪事麼?”

    “怪事年年有,你說他是人,他偏說自已是狗,你管得了麼?”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自管說自己的,渾不管那中年漢子在罵些什麼,引得眾多食客竊笑。

    正好又端菜上來的小二採到桌前,中年漢子氣呼呼喝道:“小二,把這兩個混帳東西趕下樓去,免得礙了大爺的眼!”

    小二立即板著臉走了過來:“你們二人到別家吃去吧,敝店不做你們的生意。”

    老道問和尚:“聽見了麼?人家不賣給俺們吃,依老道說,砸了他的店吧!”

    和尚道:“他待人不公關了門也好。”

    小二冷笑道:“好了好了,別逞口舌之利,走吧走吧,走了清靜!”

    老道也不言語,一手按在桌上,一手伸到桌下,也不見他怎麼費力,只聽“喀吃”一聲,就見他那支瘦手握著一支桌腿從桌下伸出來隨便一扔,又彎腰去折另一隻。

    那胖和尚也學他的樣,掰下了兩支桌腿,剩個桌面兩人用手抬著,你拍一下我敲一下,方桌面就成了條條板。兩人動作之快,片刻間好好一張方桌,就成了一堆木頭。把店小二以及滿樓面的食客驚得目瞪口呆,方知這一僧一道可不是好惹的主。

    伏正霆低聲道:“包準是他們,今天有好戲看了。”

    秦玉雄詫道:“誰?他們是誰?”

    梁公柏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早該想起來的。他們定是風塵二怪,玄靈老道,惠空和尚,畢震山今日可是碰到硬釘子上了!”

    此時小二見他們把旁邊的凳子一人拉了一個過來,“咔喳咔喳”,就像拆個紙燈籠一般,眨眼間凳子就成了兩堆碎木料。

    “哎喲,拆不得、拆不得,你這和尚道人不守清規,幹麼損人財物,我要把你們送官府去治罪,賠我酒樓凳子!”小二急得跳腳。

    中年漢子冷笑一聲:“拆兩張桌子椅子就能嚇人麼?你二人錯打了算盤!大爺……”

    畢震山把他拉坐下,低聲說了句什麼,中年漢子面上露出驚訝神色,旋又忿忿然說了幾句,畢震山搖搖頭,然後帶著笑臉走到和尚道土面前,抱拳一禮,道:“原來是二位前輩,在下畢震山,適才多有冒犯之處,望二位原宥則個!”略一頓,對小二喝道:“別傻站著,以後招子放亮些,別怠慢了客人,快把二位老人家的酒萊抬來,這桌酒萊全算在我帳上!”

    老道小眼一翻,問和尚:“和尚,你知道他是誰麼?怎麼俺不知道?”

    胖僧搖頭:“俺也不認識他。”

    “他要請俺們吃喝,你說怎麼辦?”

    “俺素來不喜人家施捨。”

    “那你就給銀子吧!”

    “不幹,你一半我一半!”

    畢震山見他們不理睬自己,便微笑著回到自己位上,示意大家吃喝,別管閒事。

    秦玉雄道:“看不出,姓畢的還有涵養。”

    梁公柏道:“風塵二怪豈是好招惹的?他若不收斂著點兒,那就是自找沒趣了。”

    伏正霆道:“恐怕並非如此,二怪武功雖然高強,但只有兩個人,畢震山一夥均非弱手,別忘記今夜有大事要辦,他不想節外生枝。”

    秦玉雄道:“有道理,小不忍則亂大謀,這一點得學學他的樣,以後得剋制自己些。”

    那一僧一道不罵人也不拆桌凳了,兩人懶洋洋坐在那兒不動。

    不一會小二端個托盤上來,又把一張髒桌收拾乾淨,請兩人坐下。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吃喝起來。

    眾人見爭端平息,也就忙著吃喝。漸漸,人也就散去,樓面也清靜起來。和尚道士也酒足飯飽,自己付了銀子,揚長而去。

    秦玉雄等三人慾下樓,卻被畢震山那桌的年青人過來叫住。

    “三位,請過去一敘,在下陳志鳴,撫頭,杭州分堂副總執事,請各位多指教!”他低聲說:“請見告三位大名。”

    梁公柏把三人姓名職級報了,陳志鳴依然十分客氣,說都爺請他們過去。

    秦玉雄對他頗有好感,道:“初到貴地執行差務,兄臺多加指點才是。”

    “不敢不敢,三位請!”

    四人走了過去,秦玉雄等三人壓低聲音說了聲:“參見都爺!”

    畢震山一擺手:“在這裡不必多禮,坐下說話。”略一頓,指著那中年漢子:“這位是杭州分堂堂主,巡爺邵剛,人稱冷麵金剛,在浙江省是萬兒最響亮的人物。”指著瘦長臉道:

    “金槍齊元,撫頭。今夜他們幾位也要來,由他們的人圍住張宅,總壇的人進去廝殺。但我們不熟悉宅中的地形,也認不準哪幾個最扎手的護院,周此由邵分堂主、齊元總執事、陳副總執事帶領你們入內。記住……”他指著秦玉雄等三人和應天華等四人,“你們七人主要對付那五個護院頭兒,只要圍住了五人,其餘人不足懼。還有,今夜三更前一刻動手,現由陳志鳴與你們回豐樂樓,到時張府外會面。”說完,讓秦玉雄等四人先走。

    秦玉雄與陳志鳴並肩走在一起,談談說說,十分投契。

    不一會便回到豐樂樓,把周湧等人叫了來,吩咐早點歇息,做好準備。

    人散去後,他只留陳志鳴在房內,他問了些杭州分堂的情形,陳志鳴一一回答,並無顧忌。

    “貴分堂堂主邵剛,職級竟這般高,京師的金剛門門主,與小弟所授職級一般,足見貴分堂頗受總壇看重。”

    陳志鳴道:“秦兄,邵堂主與畢堂主交好,自然就受到垂顧。總執事齊元,與邵堂主原就稱兄道弟,小弟則仗著武功,被邵堂主看中,做了不管事的副總執事。分堂事務,全由他兩位說了算。”

    秦玉雄聽出味兒來了,陳志鳴不得志。

    因道:“陳兄總算有個職銜,小弟則一無所有。”

    “空頭職銜有何用?平日分堂大小事務小弟一概不知,副總執事還有兩位,都是邵堂主的心腹。今日本輪不到兄弟陪同畢堂主的,只因今夜要去動手殺人,三個副總執事唯小弟派得上用場,是以才把小弟叫來。”

    “原來如此!那麼兄臺可願到京師?”

    “到京師?秦兄是說……”

    “到總壇來,與兄弟一道,幹出個局面來!”

    “那當然好,可是怎麼能去總壇呢?兄臺莫非要小弟自己前往?那可是犯禁的!”

    “不瞞你說,兄弟極受會主和黃副會主兩位總爺的垂青,要把兄臺召到京師並非難事。”

    “啊喲!那真是好極啦!我與兄臺一見如故,若能與兄臺一道,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

    “這事萬勿洩與外人,兄臺也暫安身在杭州,小弟於此間事了,回去必有升遷,到時定親自下杭州來請兄臺。”

    “若蒙兄臺提攜,小弟願追隨於馬前鞍後,終身不渝!”

    兩人越說越起勁,相互交心。

    陳志鳴道:“不瞞兄臺,小弟早就盼望有一天能一展抱負,只可惜世間有千里馬而無伯樂,常使小弟心灰意懶。今蒙兄臺垂青,這知遇之恩小弟當銜草以報!”

    “秦玉雄大悅,又說了他今後要掌大權抓實力的打算,聽得陳志鳴眉飛色舞、欣喜若狂。

    秦玉雄暗忖,拿他和伏、梁二人比較,前者武功平平、胸無大志,後者武功雖好,卻無膽略,比不得陳志鳴,說什麼都極合拍,甚對他的胃口。他決心將陳志鳴調遣到京師。

    不知不覺已過了二天,周湧已把人叫齊待命,秦玉雄換上夜行衣,戴好面巾,直等到三更將至才命眾人出發。

    片刻後,一行人來到了東大街,直奔座落在北端的張宅。剛到門前,就見一個黑影迎了上來,是畢震山和邵剛。

    畢震山道:“秦撫頭,你們由南面圍牆進入,見人不落活口!”

    秦玉雄讓陳志鳴引路,繞至南面牆下,還未越牆而入,就聽裡面響起了兵刃的鏗鏘聲和喝斥聲,便連忙一躍而入。

    陳志鳴道:“這是第三進院子,我們從這裡衝向花園,張老兒就住在花園裡。”

    眾人跟著他沿長廊走,前面院子忽然衝起了一道火光,哭喊聲尖叫聲響成一片。

    突然,一聲大喝起自天井:“站住!”

    周湧、韋彤、方玉豹率四個門徒躍出走廊,與十多個護院大打出手。

    秦玉雄等人衝到走廊盡頭,這兒有道月亮門,直通花園,他們經過時無人阻擋。

    一進入花園,便聽到兵刃的撞擊聲,陳志鳴帶頭衝過一片花叢,來到一幢小樓前。只見魔手秀士應天華、黔北雙煞董坤、董雷、追魂夜叉閔慶功正與人廝殺。此外,在小樓附近的花臺前,樹叢後都有人在砍殺。

    應天華在對付一個使刀的中年漢子,他已經佔了上風。董坤董雷卻遇到了對手,一時難分勝負。閔慶功獨鬥兩個護院,一時也難取勝。應天華見他們來了,便喝道:“快來助戰!”

    陳志鳴使條竹節鞭,立即衝了過去,把閔慶功的對手接下一個,梁公柏也抽出長劍去助應天華。

    應天華把對手扔給他,一個縱躍往小樓撲去,只聽一聲暴喝:“找死!”

    隨著喊聲衝出來一個五旬壯漢,只見他手握雁翅刀,與應天華打在一處。這壯漢武功十分高強,幾刀把應天華逼退,一下又躍回小樓。就在這時,花叢中衝出來十多個蒙面人,有的朝樓上跳,有的朝窗子裡爬,瞬間就聽到了女子驚嚇已極的尖叫聲。

    緊接著樓上火光一閃,有間屋的窗簾帷帳燒了起來,頓時哭喊聲響成一片,一些僕婦嚇得從小樓裡衝出來,被蒙面人如砍瓜切菜一般,一刀一個結果性命!

    秦玉雄不禁看得呆了,口中說不出一股什麼滋味。

    對於無寸鐵的婦孺,怎能如此殘忍?”

    突然,應天華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休要放走了張老兒!”

    火光中,只見先前那個五旬壯漢和一個六旬老者一左一右護著一個高大的胖老頭從另一道門出了小樓,直退到圍牆邊,讓老者背靠牆壁,兩人一邊一個,抵擋衝來的蒙面人。

    這兩人武功高強,衝上去的蒙面人片刻便被放倒了四個,其餘人不敢近身,只站在遠處虛張聲勢。只有那應天華衝了過去,被使刀的壯漢擋住。秦玉雄想起了會主的囑咐,再不動手還有什麼功勞?正欲上前之際,那陳志鳴卻躍了過來,與使劍的六旬老人鬥在一起。

    此時,火光沖天,整幢小樓都在燃燒中,照得花園十分明亮,只見一些看家護院從第三進院子衝了進來,人數不下二十來人,與花園裡的蒙面人大戰起來。他們一個個悍不畏死,叫喊著要保護東家,雙方鬥得十分酷烈。

    秦玉雄又去看陳志鳴,他已被獨眼老兒刺傷,但卻拼命反攻。不由心一熱,大喝一聲撲了過去,腰刀接下了皮懷志的長劍。

    陳志鳴趕快包紮傷口,思忖著要去助秦玉雄。

    獨眼梟皮懷志果然名不虛傳,合二人之力未必鬥得他過,更何況秦玉雄一人。

    哪知他上了藥包好傷口之後一看,秦玉雄一把腰刀,竟然把皮懷志給擋住,並且毫無敗象,不由大吃一驚,頓生敬意,方知他受會主青睞並非虛言,今後定然大有作為,自己跟著他決不吃虧。

    他邊轉著念頭邊看兩人相鬥。只見秦玉雄一套刀法之精之奇,乃他生平所僅見。皮老兒雖然功力深、劍術精,但決佔不了他的上風。

    突然,只聽秦玉雄大喝一聲,刀芒頓長,罡風呼嘯聲中幻起一道道白光,把皮老兒裹在其中,緊接著叮叮噹噹響了四下,遂見白光一斂,秦玉雄已退出圈外,皮老兒一條左臂滲出了鮮血。陳志鳴驚得瞠目結舌,好個秦玉雄,用的什麼怪招,竟然把皮老兒傷了。

    但皮懷志為保東家已決心拼命,他不顧傷痛,大吼一聲向秦玉雄出招。

    這一次他施出了全力,用的全是拼命招式,把秦玉雄逼退。

    突然,只聽一聲大叫,只見董坤手提九環刀衝了過來,被鎮關東朱浩擋住,董雷趁機朝張東家衝了過去,驚得皮懷志顧不上秦玉雄,急忙就向張仁富衝去。但秦玉雄豈能放過他,再次施出狂風烈焰,騰身追了過去。

    皮懷志心神大亂,掛記著東家的安全,被秦玉雄一刀斬斷了左臂肘。與此同時,董雷一刀砍下了張仁富的人頭。

    皮懷志痛哼一聲,右手一抖,把長劍用力擲出,勁力之強銳不可當。

    秦玉雄急忙橫躍三尺躲避。皮懷志乘機點了左臂穴位止血,見東家已死,大叫一聲: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叫聲中向牆外掠去,一閃不見。

    秦玉雄殺得興起,又向朱浩撲去,嘴裡大喊道:“元奸授首!”一刀向朱浩砍去。

    朱浩目齒盡裂,大罵道:“不要臉的強盜,分明是殺人劫財,還敢誣人為元奸,老夫今日與你們拼了!”喊聲中一把雁翅刀上下飛舞,不遮不擋,要來個同歸於盡。董雷被他砍了一刀,傷在腿上,若不是秦玉雄乘機戮了朱浩一刀,董雷一條命不保。

    朱浩不顧傷痛,揮刀猛攻,秦玉雄被激得兇性大發,再次施出狂風烈焰一招,第三刀把朱浩砍翻在地,眼看不能活了。那董雷恨他傷了自己,衝上去一刀砍下他的首級。

    此時,保鏢護院已傷亡殆盡,小樓則被大火吞沒,蒙面人早已離開此地,梁公柏、陳志鳴正向他走來。

    陳志鳴道:“秦兄刀法絕妙,武功驚人,小弟佩服得五體投地!”

    秦玉雄道:“陳兄一條竹節鞭也不差……”

    陳志鳴忙道:“慚愧慚愧,今日若無秦兄,這皮懷志、朱浩兩個老兒還真不好對付!”

    正說著,伏正霆不知從什麼地方走了來,問道:“你們都沒事麼?”

    秦玉雄道道:“只有陳兄受傷,我和梁兄無事。伏兄你到哪裡去了?”

    伏正霆道:“我被幾個同夥叫走,在花園東北角上與幾個護院打了一場,好不容易把他們放倒,又被叫去前院,那兒又衝來了七個護院,打得我精疲力盡!”

    秦玉雄道:“走吧,這兒已經沒人了。”

    陳志鳴道:“第三進小院那兒有道側門,我們從那兒走吧!”

    眾人又回到小院,從西側邊門出,只見兩輛馬車停在外面小巷,許多蒙面人站在一旁傳送箱籠,往兩輛馬車上裝。

    畢震山從人堆裡走出,把秦玉雄叫到身邊,囑咐道:“你帶你的人護送財物,本座就在車上,進京後你們便回金剛門。”

    秦玉雄道:“馬匹在豐樂樓……”

    畢震山道:“我已命他們把馬牽來,事不宜遲,快些走吧!”

    話剛完,遂見小院火起,幾個蒙面人從側門跑了出來。

    畢震山叫他們快走,自己上了一輛馬車,車伕揮鞭趕馬,往巷口奔去。

    周湧等人不知上哪兒去了,秦玉雄遂與陳志鳴道別,便往巷口跑去。一出巷口,便見周湧等人正牽馬等候,三人一躍而上,追趕馬車。伏正霆回頭看張家大宅,已沉浸在大火之中,心中不禁暗歎,又一樁滔天罪行!

    一路上,碰到不少提桶抱盆趕來救火的人,他們好不容易才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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