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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我是誰疾撲長笑幫

    天下第一大幫:“長笑幫”門前。

    倏地一道黑衣人影疾撲而來,人雖在遠處,但熊背虎腰,聲勢已驚人。

    把守“長笑幫”的幫徒們大吃一驚,立時便有四個人擋著那人的去路。

    那黑衣人停了下來,目光如刀,盯著這四名“長笑幫”徒。

    那四名“長笑幫”徒,尚未交手,便已心寒。

    其中有一名“長笑幫”徒大聲喝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

    “我是誰?”

    “我是誰!”

    “你要來幹什麼?”

    “叫你們幫主出來!”

    “哈!憑你也配見我們幫主?”

    “你們遠不配攔住我;你們一個使鏢子槍,一個使齊眉棍,一個人使峨嵋分水刺,一個人使判官筆,看起來是奇門兵器,可是都不管用。”

    “什麼?”那四名“長笑幫”徒譁叫了起來。

    我是誰冷冷地道:“使峨嵋分水刺的,你此刻最想是睡覺,心裡正痛恨為何有人來,以致打擾了你的睡眠,像你這種心情與人交戰,自不能集中神志,如何能夠不敗!”

    那名手執峨嵋分水刺的,立時低下頭去,作不得聲。

    我是誰盯著那名使判官筆的,冷峻地道:“你!你用判官筆,絕對不上十次。看你執武器的姿態,便知你從前是慣使雁翎刀的。你出來截我,竟隨手就拿了友人的武器,而自己善用的武器,卻不帶在身旁,像你這樣與別人交手,粗心大意,怎能不敗?”

    那名手執判官筆的,一時愕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我是誰轉向那名鏈子槍的冷笑道,“還有你,你用的是鏈子槍,長六尺三,但你的朋友們用的都是短兵器,你又如何攻我,而不反傷及你的同伴們?如你根本沒有把握,又怎麼樣人交手?”

    那名使鏈子槍的一時也啞口無言。我是誰轉向那名使齊眉棍的,那使齊眉棍的被他一瞪,心裡一凜,大嚷道:“不要聽這鬼扯,我們上!”

    一時棍影、鏈影、刺風、筆風,齊襲我是誰!

    我是誰怒笑道:“你本來沒有什麼錯處,這四人中,武功最高的也算是你:但你給我一說就心亂了,連陣腳都穩不住了,你們出手前便已畏懼,怎接得我一招?”

    話未完,這四人便飛出去,峨嵋分水刺、齊眉棍、判官筆、鏈子槍盡皆落地,四人也倒地不起。

    這四人一倒下地,又有十多人飛奔出來,我是誰怒道:“擋我者死。我找的是你們幫主!”

    忽然一人閃電奔來,一身紅衣,那十餘名“長笑幫”徒,立即垂首叫道,“穆香主。”

    那人到了我是誰身前,打量了我是誰幾眼,大聲笑道:“我道是什麼人來犯,原來是雛兒,喂,小夥子,回家吃奶去吧,你老子‘黑殺手’穆山魯在此,你認命了吧!”

    我是誰冷冷地盯著他,不發一言。

    穆山魯竟給他瞧得周身不自在,心中發毛,強笑道:“你是什麼人?”

    我是誰冷冷地道:“你最好記住了,我叫我是誰。”

    穆山魯聽得笑彎了肚子,喘著對身旁的“長笑幫”徒怪笑道:“天下哪有這樣狗孃養的怪名字,他竟叫做我是誰,連他也不知道他自己是誰,哈哈哈……”在他身旁的“長笑幫”的弟子自然也跟著笑,笑不了幾聲,穆山魯的聲音忽然嘶啞了,“長笑幫”弟子的笑聲自然也立即中斷!

    因為穆山魯再也笑不出了。

    我是誰揮拳,穆山魯只覺對方的拳頭忽然脹大,接近,“砰”!中拳,八隻牙齒,連同一口鮮血,一齊噴了出來。

    穆山魯倒在地上,含恨怪嘶道,“媽的,給我宰了他!”

    立時又有數十名“長笑幫”徒衝了出來,拔刀,抽劍,彎弓,搭箭,圍攻我是誰!

    只聽我是誰怒嘯道:“好!就是你們這班狗徒,殺‘含鷹堡’,毀‘青雲鏢局’,並在‘涵碧樓’作出如此慘無人道的事來!好!我殺乾淨了你們,才去見曾白水!”

    血飛濺,人閃動,喊殺連天!

    試劍山莊。

    大廝殺已至尾聲。

    英雄是流血的,好漢也是流血的,可是這麼多英雄和好漢都流了血了,這天地間的正氣,究竟有沒有被這血腥引出來,挺身而出,為江湖主持正義呢?

    “一刀斷魂”何不樂指揮“試劍山莊”的弟子們交戰,卻遇上青旗旗主“中原神鷹”尚步雲,只一刀,尚步雲便被逼入死角,束手就擒,但何不樂沒有殺他,只押他去見司徒十二。

    司徒十二銀髯飄動,銀衫前襟有一絲血漬,他看著尚步雲,輕輕的咳嗽著,像胸部有些疼痛,一直強忍著,但咳嗽卻把它說了出來。

    司徒十二一面咳一面道:“長笑幫的人心都亂了,走的走,逃的逃。說句實話,你的武功在我看來。實在低微,但你居然仍不走,肩負大難,奮力作戰,不愧為‘長笑幫’五大旗主之一,比起貴幫許多人來,實在出色多了,忠心耿耿,貫徹始終,這不是好漢是什麼?咱‘試劍山莊’向來是不殺好漢的,何二弟,快放了他。”

    何不樂即刻鬆手,拱手笑道:“尚老英雄,‘長笑幫’殺人如麻,作惡多端,但惟獨是尚老英雄甚少作孽,據說當日‘長笑幫’毀‘飛雲鏢局’之際,局主薛正音就是你故意放走的,剛才多有得罪,敬請恕罪則個。”

    “中原神鷹”搓揉著鬆開的手,望望天,又望望地,忽然有淚,自眼眶流落到白花花的鬍鬚上,長嘆道,“我活了五十多年,今天才第一次被人稱作英雄,我不知怎麼說才好,總之我心裡明白,我不配有這個榮銜。我活到現在,才算真正知道了一點真相,平常我所佩服的‘長笑幫’領袖們,有難到來時,卻只自我奔逃,留下弟子們為他們送死。我沒有什麼好說,只謝你們今日不殺之恩,留下我風燭殘年,好好思索反省,過去之所作所為;總之我尚步雲,日後絕不與貴莊為敵便是了。”

    忽然躍上一棵桃樹上,疾聲大呼:“手足們,‘長笑幫’這次進攻‘試劍山莊’的計劃吹了,首領們都已各自逃了,後援已給切斷,我們的人死傷已過半,你們還戰什麼?快快棄械投降吧!”

    尚步雲這登高一呼,僅剩的百餘名“長笑幫”徒大部分都已住手投降,其他數十人,自然也無心戀戰,紛紛棄械投降。

    在院內的五百餘名的“長笑幫”徒,投降的約有兩百人,其他的人,都在短短的時間內,或戰死或重傷。衝入院內的多為青旗、藍旗及紅旗子弟,投降者因尚步雲是青旗旗主的關係,佔大多數。

    在莊內截殺“試劍山莊”子弟的三四百名“長笑幫”子弟,全軍盡墨,皆為“長笑幫”黑旗幫徒。

    在莊外接應的“長笑幫”子弟,同樣被“試劍山莊”搏殺殆盡,約四百餘人,多為白旗子弟。

    當然,“試劍山莊”死傷也十分慘重,天下第一大幫火拼之後,雖然佔盡勢,但也傷亡近半,十分慘烈。可是“長笑幫”這一來,就等於全軍覆沒,難以翻身了。

    戰鬥尚有尾聲。

    郭傲白截殺“刀魔”趙寮分。

    這一場戰鬥,也十分慘烈。

    “長笑幫”藍旗堂主的武功,當然在白旗堂主倪向天之上,但亦在紅旗堂主鐵嬌嬌之下,已可以擠得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之列。

    可惜他遇到的是“含鷹堡”少堡主,“七重天劍法”郭傲曰!

    郭傲白不但曾手刃“閃電劍”倪向天;也曾力敗“半男不女”鐵嬌嬌,武功自然是在趙寮分之上。

    郭傲白深感喪父之痛,瘋狂追擊;趙寮分卻因屈雷、方中平不戰而逃,“長笑幫”子弟越戰越少,所以越打越心寒,拿手的“一百零八式天魔刀法”,也使不出勁道來。

    可是“刀魔”趙寮分畢竟也不是浪得虛名的:郭傲白刺了九十八劍,他也接上了九十八劍。

    趙寮分反攻了一百零八刀,郭傲白也接下了一百零八刀。

    然後郭傲白忽然七劍擲出!

    趙寮分幾時見過如此詭奇的劍法,急起而避,居然避過六劍,到了第七劍,力已竭,勢已盡,只好脫刀飛格,郭傲白卻一個急撲,一拳便把趙寮分打了下來,再一拳,便要了趙寮分的命。

    “試劍山莊”之總掌教卻逢著“長笑幫”青旗堂主“天網”陳冠採。

    銀絕崖的武功,當然不比“試劍山莊”總管馬二先生高:馬二先生當日是重創之下,在“長笑幫”中,被白旗堂主倪向天所殺。

    可是陳冠採的武功,卻比“閃電劍”倪向天來得高,不過卻還不及藍旗堂主趙寮分與紅旗堂主鐵嬌嬌。

    “刀劍雙絕”銀絕崖“天網”陳冠採這一戰,原本是必敗無疑的,但是陳冠採的武功,卻大大打了折扣,一是因為他拿手兵器“天網”,已被我是誰所毀:二是他在前些時候,被我是誰揍得五臟六腑似離了位,又沒有適當的歇息,便來攻“試劍山莊”,所以在功力上,又大為減色:再加屈雷、方中平逃遁,“長笑幫”眾被圍,自己人零星落索,所以更加心慌意亂,只顧身退,不願戀戰。這一來,使陳冠採的武功,幾乎減弱了一半。

    相反的是”試劍山莊”六當家“刀劍雙絕”銀絕崖,因為他是追殺者,對方越戰越心驚,且戰且逃;他是越戰越勇,且追且殺,加以他喪子心痛,憤極而戰,聲勢自然驚人,打從開始出招便懾住陳冠採,所以“天網”陳冠採,先機盡失!

    所以陳冠採的功力,所剩下的,最多隻不過是當日”長笑幫”紅旗旗主“六陽金剛手”沈四神君的功力而已。

    但就算是沈四神君的功力,又豈是好惹的?

    銀絕崖一輪急攻,陳冠採被逼得手忙腳亂;銀絕崖怪叫道:“好,你赤手空拳,我殺你不算英雄,你接住!”

    竟然停手,舉足一踹,把地上一柄月牙刀,挑向陳冠採。

    陳冠採伸手接刀。他雖然向未練過刀法,但既有武器在手,惡由膽邊生,一連幾刀,虎虎生風,急攻銀絕崖。

    陳冠採一刀在手,銀絕崖便討不了好;陳冠採橫起了心,只求速殺銀絕崖後,即行逃命。

    只是銀絕崖亦非易與之輩,一時之間,刀劍舞個風雨不透。

    陳冠採也奪之不下。

    正於此時,尚步雲已登高一呼,“長笑幫”眾紛紛投降,“天網”陳冠採心中大急,不禁分神,手下一慢,銀絕崖刀劍一展,震飛陳冠採手中刀,陳冠採大驚失色,銀絕崖也不迫擊,只冷冷地道:“你因分神而失手,這不算;來來來,讓你拿刀再戰!”

    陳冠採怒吼,撿刀,一輪急攻,逼得銀絕崖連連後退,然後挽幾個刀花,返身欲遁,銀絕屋狂吼一聲,手捏刀劍,直撲過去,欲攔住陳冠採。

    豈料陳冠採詭計多端,那一下作勢欲遁,只是虛晃而已,銀絕崖一旦撲來,即返身,出刀,“噗”刀沒入銀絕崖之前胸!

    銀絕崖雙目暴睜,瞪住陳冠採,陳冠採嘿嘿冷笑:“誰教你剛才不殺我?”

    銀絕崖狂吼,居然不倒,一劍向陳冠採刺出!

    銀絕崖已受傷重,這一劍去勢已慢,陳冠採回手接住,把月牙刀一扭,銀絕崖目毗盡裂,登時搖搖欲墜!

    正在此時,忽然一聲慘嚎傳來,陳冠採只覺熟悉,轉目一看,只見趙寮分人在半空,郭傲白宛若神龍,一拳把“刀魔”趙寮分擊了下來!

    陳冠採眼見惟一的同伴也遭不幸,心中之驚,非同小可,銀絕崖竟強忍住一口,一刀砍了下來,陳冠採也並未察覺。

    銀絕崖僅憑一點氣力,所以刀勢極慢;但第二聲慘嚷傳來,陳冠採眼見郭傲白第二拳擊在趙寮分心窩裡,便丟了命,心中更驚,忽覺刀風撲頸,閃避已來不及,銀絕崖這一刀,砍在他頸中,差點兒沒整顆頭顱落了下來。

    “天網”陳冠採慘呼倒地,臨死時把刀一拖,銀絕崖慘叫一聲,也立時絕而亡。

    但他的死卻換得了“長笑幫”青旗堂主陳冠採的性命。

    敢情銀氏一家,都是極其壯烈威武的。昔日“銀氏三雄”,在“長笑幫”大殿上,突圍殺敵,終於被困,但仍以性命換了“長笑幫”青旗香主“鳳凰鈞”孫玉堂之命,而且居然還受創後掙扎回莊,報告司徒十二,才溘然長逝。銀氏一家人,都是死在“長笑幫”徒的手裡。

    那邊的“鐵拳”屈雷,脫困而出後,已一路殺出了“試劍山莊”,逃逸而去。方中平則遇到“試劍山莊”高手的包圍,衝殺數回,“試劍山莊”子弟死傷不少,卻愈戰愈勇,方中平因失血過多,久戰不下,便心力盡瘁,眼看就要就擒,但其所豢養之鐵鷹卻及趕至,結果鐵鷹被殺,方中平本身,卻得以脫圍而出,逃離“試劍山莊”!

    曾白水已步出那片茅草林,“試劍山莊”已然在望,那年輕人,卻始終未曾出現過。

    曾白水仰望天空,月漸西沉,他深深吸了一曰,正欲舉步行去,忽然看到兩道人影,飛竄而至,情狀狼狽至極。

    曾白水不禁一怔,那兩人竟是屈雷及方中平,看他們的情形,只怕“試劍山莊”這一役,是敗得慘的了。

    曾白水沒料到,自己僅是到遲了兩個時辰,“試劍山莊”居然有力量把“長笑幫”所向無敵的力量完全摧毀!

    曾白水長嘯了一聲。

    那兩人一先一後,一聽此嘯聲,遲疑了一下,終於停下,苦著臉,硬著頭皮向曾白水走近來。

    曾白水一見,便知屈雷已受了其嚴重的內傷,而方中平的右手,卻被齊腕切去。曾白水怒哼一聲,屈雷、方中平慌忙垂首,曾白水冷冷地道:“好,不敗已經敗了,還有什麼話好說,那兒戰況到底如何?”

    屈雷沉聲道:“卑職該死,望幫主恕罪。我們來到莊前,合力幹掉陰陽黑之後,勢如破竹,搏殺守莊的數十人,留下四百餘自旗堂下子弟守在莊外,以作呼應:再遣黑旗堂下弟子,去搏殺莊內餘孽;我自己和中平、陳堂主、趙堂主及尚旗主,帶著紅、藍旗堂下的人,去圍攻司徒十二等,先用陰陽黑的屍首與莊內被殺的家丁,及‘涵碧樓’、‘青雲鏢局’、‘含鷹堡’被毀的事,先打擊司徒十二的信心,再行狙擊……”曾白水道:“好,這樣很好,一切都不是進行正常了嗎?怎麼又一敗塗地?”

    屈雷垂首道:“後來……後來,唉,我們千算萬算,算漏了一步,何不樂根本沒有離莊訓練高手,他和銀絕崖與郭傲白,一直都守護在司徒老兒的身側。始料未及的是,‘試劍山莊’的精銳比想象中還多,武功也比想象中高,準備也比想象中充分;我們一時失手,一上來便被他們暗地毀去了我們所有的弓箭手,而且把黑白旗弟子都圍困住了……”曾白水面色如鐵,“哼”了一聲。

    方中平囁嚅地接道:“更沒想到的是,我們原定的五方圍擊司徒十二,陳堂主被那銀絕崖所截住了,趙堂主被那郭傲白所截住,而我,也被那何不樂截住…”曾白水神目如電,冷峻地道,“而且,你還不是他的對手,為他切去一臂是不是?”

    方中平低首,結結巴巴地道,“是……是……”曾白水轉首望向屈雷,問道:“那麼你和鐵大堂主合戰司徒十二,情況又如何?”

    屈雷苦著臉道,“開始是路英風出手,誰知道被那老賊所看破,一出手便受制了。我撲過去,趁機打中他一拳,但也吃了他一拳,受傷已不輕,鐵堂主即上前搏殺,沒料到那老頭武功也這麼高,一出手便毀了鐵堂主。我再撲前,只得及再擂他一拳,但又捱了他一掌,自知熬不下去了,若然不退,必喪生‘試劍山莊’之中,只好速退,幾次被‘試劍山莊’之埋伏所困,幸而對手武功不高,才得以殺出重圍……”曾白水“哼”了一聲,望向方中平,問:“你呢?”

    方中平乾咳一聲,道:“我……我也是一樣,幾乎殺不出重圍了,幸而神鷹救了我,而它自己也……也出不來了。”

    曾白水長髯無風自動,問,“那麼陳堂主、趙堂主、尚旗主等呢?”

    方中平勉強道:“他們,嗯,看來,陳堂主,趙堂主,是很難衝出來的了,尚步雲己然叛變,其他的人,只怕……只怕……”曾白水全身骨頭“咯咯”作響,仰望長空,冷冷地道:“好,很好,司徒十二捱了你那兩拳怎樣了?”

    屈雷摸著胸膛說:“傷的絕對沒我那麼重,不過也不算輕。嘴角似乎還有血漬。”

    曾白水逼視屈雷,緩綴地道:“司徒十二有無用‘血河神劍’?方振眉在不在‘試劍山莊’?”

    屈雷肯定地道,“司徒十二手中並無‘血河神劍’,方振眉並未出現在‘試劍山莊’,……幫主,你難道想……”曾白水臉色如鐵,斷然道:“方振眉既然不在,司徒十二即無‘血河神劍’,而今他已受傷,我正好殺將進去,手刃他於我掌下!”

    方中平吃吃地道:“可是……幫主……他們人手眾多……此刻我們僅剩三人……只怕很……”曾白水凝視方中平,全身衣服在風中“獵獵”作響,道:“怎麼?你不敢去?”

    方中平心中一凜,幾乎冷汗都淌了出來,慌忙道,“當然去,卑職不過提醒幫主而已,怎敢不去呢?”

    曾白水悶哼了一聲,又注視屈雷,屈雷趕緊道:“屈雷願誓死為幫主效勞。”

    曾白水冷冷地道:“好,我們趁此亂時,殺將進去,屈雷對付何不樂,中平對付郭傲白及銀絕崖,讓我先擒下司徒十二。‘試劍山莊’必然瓦解。”

    忽然疾聲道:“有人來,快伏下!”

    原來他忽然聽見,數十丈外有衣袂之聲,三人甫一伏下,只見月色,一白衣少年,左右手皆提攜著一人,從容而行,卻一十數丈,其輕功之高,可想而知。

    方中平失聲叫道:“方振眉!”

    一語甫出,方振眉已直掠入“試劍山莊”,去勢之快,無法形容,敢情他見“試劍山莊”有異,情急趕路,沒有留意到數十丈外暗處的三個武林高手。

    方振眉的身形消失之後,曾白水頓足長嘆道:“天絕我也!

    方振眉已歸‘試劍山莊’,司徒十二必獲‘血河神劍’,我們若在此刻攻去,方振眉及司徒十二俱在,我們是討不了便宜的。”

    忽然蹄聲驟起,一紅衣壯漢飛騎而來,氣急敗壞,動作慌亂。

    曾白水皺眉道:“咦,這是我們的人!”

    一個飛身,落在駿馬之前,伸手一挽,已把急馳的馬扣住,絲毫前進不得:馬上的人,嚇得魂飛魄散,正欲抽刀,一見原來是曾白水,“咕嚕”一聲滾下馬來,跪拜道:“報告……報告幫主,不好了,有個叫什麼我是誰的殺進幫來,幫中弟子……都要擋不住了!”

    曾白水長髯根根倒豎而起,厲聲問:“駐守的穆香主在哪裡?”

    那壯漢嚇得更不敢抬頭,囁嚅道,“穆香主……他被那我是誰摑了一掌,滿口是血……便破口大罵,那我是誰不準穆香主罵他娘,穆香主仍然照罵,那我是誰硬闖,闖了進去,兩人照面,沒幾招便把穆香主打得死翹翹了……所以弟子就趕來……”曾白水一聲怒喝,道,“都是窩囊廢,只會來求救!”

    正要一腳蹦出,忽又頓住。

    曾白水本在大怒之中,卻忽爾平靜下來。晨風徐來,曾白水長衫飄飄,緩緩地頷首,喃喃地道,“他的致命傷仍扣在我的手上,只要他肯與方振眉一戰,我就可先與司徒十二放手一斗,再來收拾他們。”遂而轉身向屈雷,方中平疾道:“我們快回‘長笑幫’去,那小子是要殺你們來報‘涵碧樓’之仇,必會候我們回來,我們現在就回去!”

    長笑幫。

    地上橫七豎八的倒下了幾十個人,都在地上呻吟著,我是誰握著拳頭,仁立在那兒,曾白水忽然如天神般從天而降。我是誰看著曾白水,沒有說話:曾白水白眉揚動,哼了一聲,冷冷地問道:“是你乾的?”

    我是誰淡淡地道:“這些人我只是每一人揍一拳,只是痛得起不來了罷了,你放心,他們死不了的,也傷不了的。”

    曾白水冷冷地道:“戰敗者就該死!”

    我是誰道:“但我打死了你一個香主,因為他罵我娘!”

    曾白水沉聲道:“你娘!你娘,你還記得你娘麼,你忘了你娘臨終前我花多少心血來照顧她?你忘了你娘臨終前說過什麼話!你忘了你娘要你答應過什麼?”

    我是誰登時漲紅了臉,青筋凸起,大聲道:“你把我看做什麼人了!我當然記得!我怎會忘了?”曾白水淡淡地道:“你記得就好,你且說說看,你娘要你作什麼?”

    我是誰緊握拳頭,嘶聲道:“孃親要我答應替你作任何一件事情,以報答你照料之恩,我怎會不記得?”

    曾白水笑道:“你記得就好,那我要你做的是什麼,你還記得嗎?”

    我是誰痛苦地道:“殺方振眉。”

    曾白水冷哼道:“那你做了沒有?”

    我是誰黯然垂首,道:“沒有,我沒有。”

    曾白水冷笑道:“你做了的是什麼?嘿嘿,咱‘長笑幫’待你不薄,你斫了屈雷的一條手臂,又打傷陳堂主、歐旗主、尚旗主,現又傷我‘長笑幫’七八十人,殺我‘長笑幫’穆香主,你這就算是報恩?你這就算報答?”

    我是誰痛苦地垂下了頭,忽然大吼道:“你們不應該血洗‘涵碧樓’,並作出如此喪盡天良、禽獸不如的事來,所以我要報仇!”

    曾白水斷然道:“好!你既要報仇,我不阻攔;但你的允諾呢?”

    我是誰啞然。

    曾白水繼續道:“如你不履行我們的諾言。你對得起你死去的親孃嗎?”

    我是誰激動得全身發抖。

    曾白水緩緩又道:“好!我們就這樣決定,我們約個地方。我和司徒十二一戰,你和方振眉決一死戰。如你能戰死方振眉,那我則交出屈雷、方中平,悉聽尊便。而你我之間的關係,在履行了你允諾之後,大可一刀兩斷:直接與我作對,為方振眉報仇,任憑選擇。當然,若我先死於司徒十二手中,或你死於方振眉手中,我們就彼此都不會有怨言了,是不是?”

    我是誰仰首看天,目中有淚。

    曾白水長笑道:“這是惟一恩義了斷的善法,再也不用糾纏不清了。我們一戰決負,你們自認仁義無敵,那就看看這一仗,你們是否真能贏得了!”

    我是誰一直在沉默著,東方微明,寒風陣陣。我是誰終於緩緩地說道:“一言為定。”

    曾白水仰天長笑,響徹雲霄,“好,就由你通知司徒十二及方振眉,即時決戰,任何一方的人,只可帶兩名隨從:隨行者當然不得出手,只是準備收屍而已!以‘試劍山莊’之俠名,想必不致爽約或背信;任何一方決戰後,雙方剩下來的兩人要是敵對者的話,必須再戰,直至僅剩一人為止。此後恩仇了結,也省得諸多糾纏、永無寧日矣!”

    我是誰以一冷沉得近乎悲哀的聲調斷然道:“好!”

    我是誰的身影消失在“長笑幫”後,在曾白水身後的暗影裡,悄悄地閃出兩個人,曾白水沒有回首,淡淡道:“你們也真做得絕,看來他真的是恨絕了你們!”

    屈雷沉吟道:“幫主,你約戰司徒十二……”曾白水苦笑,然後道:“我此時不約戰司徒十二,何時才戰?現刻‘長笑幫’的力量已完全被擊潰了,再與‘試劍山莊’纏戰,必敗無疑:不如我個人獨戰司徒十二,而司徒十二已被你所傷,若約他明日作戰,他可能還會為保性命而堅拒,但約他三日後,他的內傷剛剛恢復,以他這等自命俠義之士,必不延期,屆時我只須耗損他之內力,很容易便把他內創引發,一擊而敗之了。”

    方中平聽了大喜,道:“幫主高明……”曾白水一切已在掌握之中地道,“他們自以為仁者無敵,殊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們知道我們的人已傷亡甚重,料不會多帶人去;所帶二人,必是何不樂及銀絕崖,我們也只帶二人去,屈雷,你和中平,屆時只要在彼此對敵皆趁機出手。不管司徒十二也好,方振眉也好,只要除去其一,便能勝券在握。讓我搏下司徒老鬼外,再把何不樂等生擒過來,交給你們,豈不樂哉?”

    屈雷以掌擊腿,大笑著道:“幫主妙計……”曾白水斂容道:“無論如何,那也必是武林中最轟動的一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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