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面她就打的我十幾天下不了床,第二次被她打折了腿,第三次被她打掉了兩顆門牙,一張嘴就漏風,一直到現在還有人叫我豁牙兔——你說說,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野蠻暴力的女人啊?這樣的女人還是女人嗎?”
“我能不跑嗎?我不跑誰知道她這次會把我打成什麼樣子?她要是打瞎了我的眼睛怎麼辦?她要是打塌了我的鼻樑怎麼辦?她以前也不是沒這麼幹過——我臉上哪個部位最難看?鼻子。原本我的鼻子多麼英俊挺拔啊,被她打了兩拳後,就塌成這個樣子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本來就長成這樣——”
方炎的成長史,就是葉溫柔對他野蠻的暴力史。
想起自己所承受的委屈以及身體上面的創傷,他就有種放聲大哭的衝動。
為什麼我的命會這麼苦啊?
方炎朝著坐在對面的陸朝歌看過去,發現她面無表情,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沒有任何的憐憫同情。
“你不覺得我很可憐嗎?”方炎奇怪的問道。自己說的這麼悽慘,她不應該和自己抱頭痛哭嗎?
這個女人太沒有同情心了吧?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陸朝歌冷笑著說道。
“——”方炎瞪大了眼睛。
天地良心,他這次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實話。你怎麼可以不相信呢?
“你兩天前才在我眼皮子底下把東洋來的高明劍客打的重傷住進醫院,什麼樣的女人能夠打的過你?”陸朝歌語氣嘲諷的反問。這個混蛋,他當自己是個白痴嗎?
“真的有人比我還厲害——”方炎還想解釋。他有些後悔在葉溫柔狠揍自己的時候,他沒有讓人幫忙錄下視頻,不然的話,鐵證如山啊——
“方炎——”陸朝歌打斷方炎的話。“我希望能夠聽到你的實話。如果你實在不願意講的話,可以直接向我說明。我不會勉強你,我也勉強不了你。但是,你用不著編排這樣的爛俗故事出來敷衍應付——做人要誠實。”
“——”方炎的眼眶紅了。
“等到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陸朝歌很是無趣的擺了擺手,說道:“不管你是從哪裡來,來學校的目的是什麼,但是,只要你是為了學生好,為了學校好,我還是會和以前一樣支持你的工作。這一次九班的表現非常好,學校理應對你們進行嘉獎——你有什麼想法?”
“給我漲點薪水?”方炎收拾起倍受打擊的心情,出聲爭奪應當屬於自己的利益。
“不可能。”陸朝歌說道。“你才剛剛從實習期轉正成為正式老師,這已經屬於違規提拔。短時間內,不可能再加薪水。”
陸朝歌皺了皺眉,問道:“你很缺錢?”
“倒也不是——就是以前窮怕了,想存點錢防身。”方炎說道。他還有一個想法沒有說出來。他在朱雀越來越有名氣,在整個花城的學生界也聲名赫赫,到時候葉溫柔那女人要是發現了他的行蹤追過來怎麼辦?他不還得再次跑路。跑路難道不需要用錢嗎?
“如果危急時刻,我是說很著急用錢的事情上面,可以找我幫忙。”陸朝歌說道。這算是一個承諾了。
說完之後,陸朝歌心裡又是莫名火氣,為什麼每次和這個傢伙在一起的時候,最終都繞不過錢這個話題呢?文化人不是應該羞於談錢的嗎?
“謝謝陸校長。我就知道咱們是一夥的。”方炎高興壞了。這年頭檢驗朋友之間的友誼最好用的是什麼辦法?借錢。不管多少,有人願意借錢給你,那是把你當成重要的朋友啊。
“按照以前的慣例,可以由學校撥出一部份經費讓你們出去旅遊一趟——”陸朝歌說道。
“這樣也行。”方炎笑著點頭。帶著學生們出去遊山玩水,感受大自然之美,順便加深一些彼此之間的關係。這個想法還是很不錯的。學校確實比他考慮的更加細緻長遠一些——他總是考慮能不能漲薪水這樣實在的問題。
“帶隊老師需要是班主任。”陸朝歌說道。
“——”方炎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這算是什麼意思?撥款給學生旅遊,結果卻把自己這個功臣給一腳踢開,陳大海撿了個大便宜——有這麼玩人的嗎?
陸朝歌將方炎的反應盡收眼底,心裡暗笑,小子,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她從面前的文件夾裡抽出一張紙張遞了過去,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九班的班主任——九班就交給你去負責了。”
方炎咧嘴笑了起來,說道:“我就知道學校領導不會讓我們這些一心一意埋頭做事的老師心裡憋屈的。果然,這賞賜不就來了?”
“方炎——”陸朝歌正色看著方炎,說道:“班主任和任課老師不一樣。任課老師只需要負責好自己所教的那門功課,保證學生的學習成績就夠了。但是班主任不一樣,他不僅僅要對學生的學習負責,還要對學生的生活負責。學生有沒有來上課,為什麼沒來上課,學生成績倒退的原因是什麼,學生成績進步的原因又是什麼,學生在學校裡和人發生矛盾要調理,學生在外面和人發生衝突也要想辦法解決——班主任不是學生的父母,但是勝過學生的父母。這個位置,責任重大。”
“我明白了。”方炎點頭說道。“我來朱雀的第一天就對陸校長說過,我要奉獻我的青春才華和身體,有一份光,就發一份熱。那不是句玩笑——”
“方炎,不要說這些不切實際的話了。”陸朝歌打斷方炎的話。“沒有人要你奉獻青春和身體,你只需要態度認真做事勤懇——就足夠成為一名優秀的班主任了。”
“——”
“幫你爭取九班班主任這個職位,一方面是為了犒勞你在這次接待武仁考察團時的優秀表現,另外,我也有件事情想讓你去完成。”
“什麼事情?”
“試點。”陸朝歌說道。“國學試點。”
“什麼意思?”方炎有些不明白。
“在雀橋上面學《再別康橋》、在雨巷裡面學《雨巷》,在課堂上面豐富學生的古知識,培養學生的興趣愛好,譬如茶道、書法,當然還有武術——其實你已經在做了。但是我希望能夠更加系統化一些。如果九班能夠成功的話,我會考慮在全校推廣。”陸朝歌說道。
她看著方炎,說道:“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你就不怕我把九班的學生給帶壞了?”方炎笑著說道。“要知道,現在還是唯分數論。如果我整天帶他們去學這些,分數落下來了怎麼辦?”
“誰說會茶道懂書法的就考不出高分?這樣的人思維更加的開闊,也更加擅長思考——我相信他們能夠考出更加優秀的成績。”陸朝歌看向方炎,說道:“當然,這是你的責任。我希望九班的學生即能夠擅長茶道書法,又能夠考出優秀的成績。高分高能,這才是我一心推動朱雀教育改革的真正原因。”
“你要求我做這麼多,又不給我漲薪水——”
“方炎——”
“但我還是願意為你做這些事情。”方炎笑著說道:“你想的,也是我想的。你要做的,也是我要做的。我希望他們能夠寫出漂亮的字,做出漂亮的詩。我希望他們泡出好喝的茶,練出凌厲的劍。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強則國強。要是每個學生都像我一樣,還有誰敢來挑釁猖狂?”
“——”
“這個任務我接下了。”方炎豪氣干雲的說道。“我一定會給你一個脫胎換骨的九班,讓所有人刮目相看的九班。”
“拭目以待。”陸朝歌說道。
“陸校長忙,我就不打擾你了。”方炎說話的時候,順手抄起辦公桌上的那罐茶葉,說道:“陸校長別送,我自己出門就好。”
陸朝歌張嘴欲喊,終究只是搖頭苦笑。
辦公室的門剛剛關上,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陸朝歌看了一眼來電號碼,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什麼事情?”陸朝歌聲音冰冷的問道。
“我在學校門口。”話筒裡傳來一個男人爽朗的聲音,像是完全沒有聽出陸朝歌語氣裡的冷漠,說道:“老媽讓我下班的時候順便接你回去吃飯。”
“我還有工作要忙。”陸朝歌說道。
“我在門口等你。”男人說道。
“——可能時間有些長。”
掛斷電話,陸朝歌的情緒有些煩躁。
從胸口拉出那枚玉製觀音,用手輕輕的磨擦著,一股清涼的感覺湧入掌心,她的心情也逐漸的平復下來。
每當她不開心的時候,這枚玉製觀音都能夠帶給她常人難以理解的撫慰。
“這樣的生活——什麼時候才能夠結束?”她嘆息出聲,眼神里有著讓人心悸的冷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