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惡女
陳劍誰要去對付的,是當地財雄勢大的惡勢力:
毛氏集團“第九流”。
但洙汀表示警方可提供一切對他辦案的協助,結果,他只要求買筆,買了八支筆,除了一支是塑料包裝之外,其他都屬於金屬製成的(可以換筆芯)那種。那姓雷的警官還笑他:
“你一出來就想當作家不成!?”
他當然需要幫手。
可是,除了“大紅花”之外,只能有一名囚在牢裡的弟妹可以“開釋”出來。
那會是誰呢?
——應該是誰呢?
當然是牛麗生。
因為他孔武有力、驍勇善戰,有他在,任何格鬥,都必能幫得上陳劍誰的大忙。
但不是他。
陳劍誰沒有選他。
——此行不止是鬥力,還要鬥智,陳劍誰怕牛麗生去了,一旦鬧個不好,控制不住,打草驚蛇,反而誤事。
他不選牛麗生。
——牛麗生結實豪壯,關在拘留所裡,就算撿上三五頓修理,也挺受得起,只是苦了他那條命了。不過,一個人既然已吃苦慣了,也不在乎再多吃一點苦頭。
當然該是史流芳。
史流芳眉精眼企,反應敏捷,對機械、科技等先進玩意,都有研究。要是他在陳劍推身邊,文的武的準能帶得上忙。
可惜不是他。
陳劍誰也沒選他。
——他自知自己也可以解決“第九流”毛氏集團那一幫人,萬一解決不了,他出了事甚至喪了命,牛麗生這些人仍身陷囹圄,冤案難雪,就必須有一個能擔當、有知識的人來應付面對這兒的訴訟。
史流芳顯然可以擔當這個角色。
——史流芳耽在牢裡,既沒什麼不便,也沒什麼不安;他耽得起。
他選的是駱鈴。
就甭說別人了,連曾與陳劍誰並肩作戰多次的戴洪華也甚感錯愕:
——駱鈴是個女的,跟在身邊,有許多不便。
——駱鈴嬌生慣養,冒失衝動,這次行動必與毛氏“第九流”集團有著極為兇險的“接觸”,駱鈴同往冒險,只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駱鈴對這裡也“人生路不熟”,兼如“語言不能”,她幫得上什麼忙?
要是決定這件事的是別人,“大紅花”一定大事抗議的了。
但下決定的是陳劍誰。
他一向佩服、警重的“大肥鴨”。
他只好問:
“為什麼?”
對於戴洪華的第一個“為什麼”,陳劍誰的答案是:
“駱鈴是個女的。她有著許多方便,甚至我們不便做的事,她也可以理所當然的去做好它。”
“譬如什麼?”
“照顧張小愁,她是我們一個很重要的人證。”
“我們誰都可以照顧這人呀!”
“如果她要上洗手間呢?”
“——這……”
“駱鈴可直接陪她進去,而我們就只能在門口等——誰知道洗手間裡有沒有伏著一個殺手。”
“我明白了。”
“正是因為駱鈴嬌生慣養,任意妄為慣了,所以才讓她出來真正也認真的冒險、見見世面,這樣才能訓練她成熟。”
“——可是,這是生死關頭,可不是訓練新丁的時候啊!”
“其實。人生哪個時候不是生死攸關的?你駕車,一失神間便可能引致車禍;你說話一言不合可能便發生了誤會結下深仇;就算你吃東西,一不小心可能連舌頭都咬斷了——哪件事沒有危險?要訓練膽色應變,便應當在這種時際,摸著石頭過河,就算是面對生死大事,不妨認真,嚴肅不必,駱鈴在,她性情樂天、可愛、天真、會好玩多了。”
“可是,她的脾性,若跟毛氏‘第九流’那一干人正面交鋒,只怕十分危險。”
“不過話說回來,她留在拘留所,一樣危險。”
“危險?你是指有人殺她?”
“這倒不是。我看得出來,有幾個警員、守衛,對她很有點色迷迷,萬一毛手毛腳,她是個惡女,豈忍得了辱、受得了氣?只怕那時大鬧警署,自討苦吃,我也怕她大小姐受不了拘留所裡的寂悶,她一光火起來,打人、越獄,什麼都敢做,還不如跟在我身邊安全。”
“說的也是。只不過,她對這裡的人、語言、地理環境都不熟,如果獨立行動,只怕誤事、累事……”
陳劍誰笑了。
“她?這個惡女,她也有她的好處……”
說到這裡,他就笑而不言了。
——如果在這時送一朵花給他,這“大肥鴨”就完全“拈花微笑”,絕對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了。
然後他話鋒一轉:“要做這件事,你們警方要給我提供幾件事物……”
3、白額彩頭
“惡女”出來了。
她一出現就罵。
“妖!這是什麼鬼地方!有法律沒有!他媽的!一把人抓起來就關!這地方以後送我都不要!他爸爸的!那算什麼房間!多髒!那是什麼食物!一味的辣!明知道我吃不得辣!
超!下次我才不來!”
如果她的話寫成文字,一定每一句後面都是驚歎號。
“冤枉好人還算不了什麼,居然敢冤枉本姑娘!阿姐我橫行江湖三十年,不,總之橫行了很多年,從沒給人這樣子糟質過!我去他爸爸媽媽的!現在不是乖乖的放了人——”
然後她發現眼前只有一個陳老大,牛麗生和史流芳都沒有“混”出來,她瞪大美麗的眼睛,不敢置信的指著戴洪華和那名雷柏明警官大罵:
“什麼意思嘛?你們!放兩個不放兩個,陰險!怎麼!留兩個當人質不成!?這裡的人不分是非,不分青紅皂白,你看,這兒要下雨了就下雨,要出太陽就出太陽,連晚上的有月亮也殘缺不全,恐怖過人!”
駱鈴這回簡直不止怨天尤人,連星星月亮太陽也列入他大小姐“罵程”之內了。
她罵著的時候,也真的下了一陣白撞雨,那名跟隨雷柏明的印度警曹三美跑去把車子開過來,他們幾人只好縮到騎樓下先行躲雨再說。
“金鈴子,不要再罵了,罵得雨也下了。”
陳劍誰開了腔,駱鈴就收斂了一些,只問:
“我們自由了,但阿牛和老史呢?”
陳劍誰搖頭:“他們不是放我們出來。”
“什麼!?”
駱鈴叫了一聲,連雨中的“虹橋”也給一陣風颳得搖搖欲墜。
“你先別發作:他們旨在交換。”
“交換?”
“他們先放我們出來,偵破這連串血案之後。他們便把老三老六也放出來。”
駱鈴一聽,火裡二十五丈四尺三。
“簡直是黑社會!這不是等於交換人質嗎!不如把這兩個傢伙抓起來,一換一,二換二,馬上就得牛老六史老三了。”
“不。這種交換卻換不回我們的清白。”
“我們本來就是清白的。””不過,顧伯、張伯他們的慘死,就換不回性命了。”
一聽張氏夫婦和顧步、巴閉的慘案,駱鈴就馬上來勁了:“好,我們這就破案去!”
說著就走,像去叫客快餐、外賣似的。
“怎麼破?”
“找兇手啊!”
“兇手是誰?”
“毛家的人啊!”
“你這樣去,他一槍把你轟掉,還當是幫警方將逃犯繩之於法呢!”
戴洪華忍不住警告她。
她登時注意上他,向他挑了一隻眉毛。溫柔可可的說:
“你,真俊!”
戴洪華暈了一下子的浪。笑說:“說笑了——”
駱鈴媚眼如絲,笑面如花的偎了過去:“你是這兒最英俊的一個,你看,你一笑的時候,牙齒也人白——”
戴洪華只騎口的傻笑。
“給我看看你的手——”
戴洪華訕訕然的伸出了他的手。
右手。
——駱鈴正散發著一種令人不能抗拒的溫柔。
駱鈴竟伸出玉手去握著玩賞對方的手,邊說:“我最欣賞是男人的手。你看,你的手,骨節突露,修長有力,多有性格啊——你一定是個有個性而且堅忍不拔的男子漢……”
話來說完,她旋風似的,拗住了對方的手臂,轉到了戴洪華的背後,同時撥出了他的手槍,疾的板開了保險掣,槍嘴抵住了戴洪華的後頭,冷冷的說:
“槍?有槍阿姐我就會怕了你嗎?看你拔你的槍快,還是我撥你的搶快!你再亂動,阿姐一槍把你幹個白額彩頭的!”
雷柏明嚇得連技槍,但反應已遲,駱鈴槍已在手。戴洪華的命已控在她手裡。
陳劍誰也沒喝止。
亦未出手相助。
更不相阻。
“佩服,佩服,好身手。”
戴洪華居然還笑得出來。
駱鈴忽然臉上一紅,心頭一沉。
因為她感覺到腹下給一物頂了一頂。
由於她將重洪華胳臂拗到身後,她用擒拿手抵制著他背部,不讓對方起虎尾腳,所以身子貼得很緊,加上兩人身上的衣服,所以旁人絕難察覺到發生了什麼事,都以為是駱鈴持槍抵住戴洪華:戴警官完全受制於一女子!
連剛把車子開過來的三美警曹、也停下了車,在座駕上張大了口,不知該撥槍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只有駱鈴有苦自己知。
她知道抵住她小腹的事物很尖,也很利,它隨時(只要一發力)便可刺入自己的腹腔裡去!
而且,它彷彿一早就在那裡,就等自己這一下轉到戴洪華背後,而且也算準了她會貼上去似的。
當然,她現在仍可一槍幹得對方彩前的,可是,對方也可以刺殺他;而且,假如對方不只等她逼近而是一早就反刺迎戳的話,只怕在自己才把警官的手臂拗向後頭還未奪得手槍,腹部早已鮮血長流了。
駱鈴這才。留意到:
一、她的對手右臂雖已給她制住,但左手一直就擺在身後的褲袋內:這才是對手的殺人鐧。
二、陳老大一直沒有出手,只冷眼(也冷笑)的旁觀。
三、戴洪華看來受制但連他頭上的帽子也沒歪那麼一歪。
她知道自己遇上高手。
“好啊,駱小姐,你出手好快。我認輸了。你武功那麼好,正好用來協助警方上大派用場,讓真兇法網難逃,我們這就大家都有好處,你救出你的朋友,我也可以交差了。”
駱鈴當然知道對方讓她;並且保住她的顏面。
——沒想到這種地方也有這種人物!
她向陳劍誰看了一眼。
陳劍誰微笑、點頭。居然那一副“事不關己,已不關心”加三成“看你橫行到幾時”的死樣子!
她只冷哼一聲,將戴洪華往前一推,鬆了手。
戴洪華跌出幾步,把住樁子,這時,三美和雷柏明已拔槍指著駱鈴。
駱鈴把槍扔回給戴洪華。
雷柏明仍不放心的說:“華仔,我看他們靠不住,跟他們合作,如同與虎謀皮。”
戴洪華接過了槍,略為審視了一下,滿不在乎地說:
“那可不是正好,我們正好狐假虎威,可以讓群辟易。”
“你說什麼?什麼‘屁易’?駱鈴不習慣說話那麼文質彬彬:“放屁容易?你放放看!
我看這世上除了牛老六。也沒見人可以說放就有屁可放!”
眾人都笑了起來。
這一笑,氣氛就好多了。
其實,世上任何事情,只要多笑一笑,那就沒什麼好放不下,看不開的了。
笑完了之後。他們就上了車。
並在車上開始了討論。
由始至終。陳劍誰並沒有向駱鈴介紹戴洪華就是“大紅花”——因為三美和雷柏明都在場。戴洪華是本地的高級警務人員。他做的任何事,都必須不能徇私,就算他開釋陳劍誰和駱鈴的提議,也只公事公辦。要是讓他的同僚和上司知道他也同屬“不平社”組織之內,這對他的計劃和處境都是百害無一利。他只表明跟陳劍誰是有交情的,但一字不提組織上的事。
陳劍誰當然明白這一點。
但他有一點也想不到。
只因為戴洪華不止升釋了駱鈴來幫他的忙。
另外一人也給“放”了出來。
這人是冒失的駱鈴之外的另一個“搗蛋大王”:
溫文。
3、惡月
他們在車上。
外面下著雨。
黃昏雨。
而刷子划著扇形的構圖。
他們在車內在腦里布置著行動的構想:
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
如何著手?
陳劍誰看來很輕鬆的樣子,在輕輕地吹著口哨。
“總不能這樣衝進毛氏企業,把毛鋒抓出來打得他不能不認吧!”
雷柏明說。他是在譏諷。警方曾召開多次會議,設立多個小組,但對毛鋒家族都苦無對策,無法繩之於法,這兩三個外來人,又能在三十四小時內辦得了毛氏父子麼!
“為什麼不?”
駱鈴又來她的“生不得,男兒烈;心卻比,男兒烈”了。
“根本不需要。”
戴洪華就等陳劍誰這句話。
“陳先生認為我們該怎麼辦?”
他在外人面前(雷柏明、三美、還有另一名上共派下來的高級便衣特警哈森——警方同意先行釋放陳劍誰,借他之力來調查此案。但也說明必須要在警務人員在旁監視的情形下才可進行:陳劍誰、駱鈴、溫文有三人,所以他們派出華藉雷柏明、巫人哈森和印籍三美“跟進。”至於戴洪華,因為是“倡議者”反而成了“邊緣人物”,由他負責這次計劃的統籌。)不便稱陳劍誰為“老大”,只好很客氣的以“先生”相稱。
“我們現在仍是在押嫌犯,一旦露面,對方就可以指我們是企圖傷害人證的逃犯,大可名正言順的把我格殺毋論。”
哈森嘿笑說:“所以,我們是來保護你們的——天知道上頭為什麼會同意由你們來參與這案件!”
陳劍誰不去理他,徑自說下去:“不過,我們這項行動既是警方的秘密,那麼我們也有一個好處;他們並不知道我們已經出來了!”
“是的。”戴洪華深表贊同,“我們趁這空隙能做許多事。”
哈森從鼻子裡哼道:“可惜,你們的時間也不多了——天知道你們高在監牢裡是不是還可以多活幾年!”
溫文忽然叫了起來:“啊!”
大家都緊張了起來。
溫文望向車外。
大家都望車外。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人。
只是雨已停了。
暮色已臨。
“你們看那月亮。”溫文發現新大陸似的,“多兇悍啊!”
蒼穹邊際確然掛上了一細細細彎彎兩端鋒銳的青色娥眉月。
眾人登時為之氣結。
獨是鉻鈴十分感興趣。由於她坐的車廂靠另一邊,看不到月亮,所以她要伸著脖子,過身子去看月亮,肘部碰在雷柏明的腰上,疼得他哇哇大叫;乳部卻觸在哈森胸際,他一下子心都酥了,全不介意這樣“接觸”下去。
“哪裡?在哪裡?”
駱鈴仍隔著頭探著,偏又看不見:“那輪惡月去了哪裡?”
雷柏明沒好氣的推開了駱鈴:“駱小姐,你自己尊重自己一些好吧!”
駱鈴伸了伸舌頭說:“小氣鬼。”
雷柏明繃緊了臉,問戴洪華:“怎麼誰都不放,放這樣一個女的出來?”
戴洪華忍笑:“是陳先生選的。”
雷柏明又指了指溫文那傻里傻氣的後腦勺子:“他呢?他怎麼也給放出來了?”
戴洪華說:“他是本地人。我們已查備他的家人事業,反正他跑不了,拿督但洙汀的意思是:既然是這樣,多放一個人出來幫手也好。”
雷柏明哼了一聲,橫回掃了陳劍誰一眼:“難怪他只要個女的,這樣便可多換一名助手出來——只不過,這傢伙除了看風看雨看月亮,只怕還幫了貓捉老鼠狗咬賊的忙!”
溫文好像一直在留心那月亮,這才聽到有人在說似的,問:“你說什麼?”
雷柏明一怔,不屑跟他說話,只拍手一揮,“沒什麼!”
溫文湊上了臉:“怎麼?只敢在我背後說,我轉過來就沒話說啦?”
雷柏明登時大為光火:“我說你愣頭楞腦,比豬還蠢。能幫得上什麼忙?”
這時,恰有一部軍車經過,聲音很響,溫文“唔”了一聲,表示聽不到。
雷柏明自恃是警務人員。武功高,有槍在身,怕這小個子作甚?於是又說了一遍。
正好車駛過水窪,一顛一簸的,溫文又“嗯?”的一聲,沒聽清楚,居然又說:“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好不好?”
雷柏明火冒三大。又大聲說了一次。
駱鈴忽然像阿基米特又發現了什麼偉大定律的叫了起來:“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眾人以為她看見了“黑火”,誰知她說:“我看見那輪惡月了!”
氣煞。
溫文倒起了興頭:“是不是?那輪月亮好凶噢!”
駱鈴深有同感:“青青藍藍的。像一撇鼻涕。”
溫文:“尖尖銳銳的,像武器。”
駱鈴:“閃閃爍爍的,太鬼祟。”
溫文:“對,背後罵人,更鬼祟——啊,對不,雷警官,剛才你說到哪裡去了?我沒聽見,可否再說一次……?”
雷柏明這才知道這兩人裝瘋賣傻的在“玩”他,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搔槍柄。
哈森看在同僚份上,為雷柏明我下臺階:“你們是來看月亮的?做廣播劇的?還是來查案的?”
駱鈴對他柔媚的瞥了瞥眼睛,在車廂裡吹氣如蘭的問:“你說呢?”
哈森忙斂定已飛走一魂三魄,強顏嚴肅的說:“要是查案,怎麼沒有方案?”
這話題既由陳劍誰接了過去:“方案?有方案首要有線索。只要找到線索,不愁不能把真兇扯出來。”
哈森笑了,哈哈哈地。像咳了三聲,又彷彿那不是笑,而是一種驕傲的表達方式:
“線索?”他說。“我們只找到你留下來的罪證。”
陳劍誰冷沉地道:“對了。”
哈森沒意會過來:“什麼對了?”
“那就是線索。”
“什麼?”
“指證我們是殺人兇手的,有幾個人?”陳劍誰沉聲問。
哈森一時還搞不懂,戴洪華已完全警覺過來了:
“張誕、胡成才,高就和高足。”
“高就和高足是指證我們殺巴閉、劉阿蟲和姦辱甘玲的人?”
“他們都是巴閉教出來的徒弟。””張誕當然是指證我們幫顧影一道毀掉張家殺害張伯夫婦的兇手?”
“他是活證。張小愁則仍在失常狀態,神智未恢復過來。現暫住在她親戚家裡,那是個本地的暴發戶。”
“胡成才則指證我們殺死顧步和放火燒掉顧家?”
“是他、他雖是啞巴,卻已寫了供詞。”
陳劍誰點點頭,開始拗他的指節,發出啪啪的聲音;“那就容易辦了。”
戴洪華眼睛一亮:“你是說,先找他們四人——?”
“不,一個一個的找。”陳劍誰說:“我們五人和他們四人之間,必有一方面是說謊的。假使我們是做了這種事,那麼,是我們不承認。如果沒有,則是他們在騙人,偽造罪證。他們分屬於三個不同的家庭,跟受害者都各自有不同親密的關係。他們為什麼要說謊?
為什麼能夠異口同聲的說謊?找出這隱瞞在背後的理由,便也應我得出隱藏在背後的主使人物。”
“對!”哈森說,“他們就是線索!”
不過他馬上又猶豫了起來:“可是,他們都是證人……”
“你放心。你怕這些證人,萬一沒有說謊,而說謊的卻是我們,那麼,我們來個殺人滅口,警方可就白白損失了人證了,是不是?”
哈森哼哼唧唧。
“所以,我們不會擅自行動的,我們的行動,都務必有你們警方人員的陪同,這樣好吧?”陳劍誰說,“瓜田李下,事避嫌疑,這點,我們也不想再蒙上不白之冤。”
哈森點了一支修長型的小雪茄:“哼哼。這樣最好……”
雷柏明有點急不及待的問:“那末,我們先我哪一個下手?”
陳劍誰沉吟:“……只要他們不知道我們已給放出來了,找哪一個都好辦。”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彷彿還在思慮些甚麼,但說完了這句話,他好像想通了一切。忽然問了一句:
“胡成才在顧家做事有多久了?”
“我們查過,”戴洪華的記憶力顯然很好,“未到三年,但已十分得到顧家父子的情重。”
“之前他是做什麼的。”
“他曾是毛氏‘地久’企業的主管之一。”
“那就對了。”
“——但那也不能證實他跟毛家的人仍勾結。”
“我們這就會證實。”
“我們先去找他?”哈森大不以為然,“去欺負一個啞巴?”
陳劍誰望定了他,嘴角帶著笑意,“我們都不能也沒有權用刑,對不對?我們也絕對不會用,只不過,要是我們能證實那個‘啞巴’會說活的,你說——一切問題是不是比較不成問題了呢?”
駱鈴和溫文本來還在研究惡月下的荒郊:那些一座一座的鈣質土山丘,聽到這裡,早已不甘寂寞起來:
“我也要去。”
“如丹斯里哈森先生所說;這麼多人去對付一個啞巴,不光彩。”陳劍誰悠遊的說。
駱鈴叫了起來:“可是。我們要去對付的是一個窮兇極惡說謊殺親的兇手啊。”
陳劍誰兀然笑了起來,忽然跟駱鈴說了幾句話。
駱鈴似徵了一怔,也跟陳劍誰說了幾句大家都聽不懂的話。
雷柏明立即敏感了起來:“你們在說什麼?”
哈森精通十四種語言,但也聽不懂兩人說的是什麼,也當即不耐煩了起來,“你們說的話,最好要讓我們聽懂,否則,你們的一切要求,我們都不能答允;你們行動,我們也不能支持。”
陳劍誰卻笑了起來,輕鬆的說:“沒那麼嚴重。我只是說,一個說謊的人,不一定就是窮兇極惡的兇手,我們只要找出他說謊的理由,就對這件案子有幫助。”
駱鈴仍在哀求:“你們去查那啞巴,難道就留我在車上跟這悶死人的蚊子看月亮?”
她指的“悶死人的蚊子”,當然就是溫文。
溫文也不以為忤,只在搔頭皮嘻嘻傻笑。
“你到有一個地方要去。”
“別又叫我去見周公。”
“周公?”哈森立即機警起來:“周先生是誰!?”
駝鈴忍不住嚼的一聲笑了出來,居然伸手擰了擰哈森脹嘟嘟的臉頰:“你好可愛,笑起來牙好白,像‘黑人牙膏’。”
陳劍誰知道駱鈴又在“調戲良家男人”,便說:“你應該在另一位警官監視下去找張小愁。”
“好啊!”駱鈴立刻奮亢起來,“讓我審一審張誕那臭西瓜,幹嗎要冤枉我們!?”
“對!”溫文也跟她起鬨,“他喪了父母,追瘋了妹妹,還誣告我門,真喪心病任,禽獸不如!”
“我叫你們去走一趟,倒不是要審查張誕,那得要到我們在啞僕那兒得證據後再釘死他的事;”陳劍誰正色說:“我擔心的是張小愁。她哥哥既然指誣我們,恐怕跟這案子很有點牽連,不管張小愁知不知道內情,她的處境都很有點危險。我要你們先去看一看,並問清楚她的情形,必要時,可把她接出來,交給警方保護。”
一聽是護花使者的任命。溫文立時蠻有軍氣的答應:
“是!”
哈森想了想,向雷警官點了點頭,說:“我去。”
雷柏明也意會的說:“我和華仔看著這邊。”
戴洪華也說:“好,那我們就分頭行事。”
陳劍誰卻仍是不放心,吩咐駱鈴和溫文道:“不過,請你們動手和行動都要小心點!”
“知道!”
溫文興高采烈的答。
“知道啦——”
駱鈴漫不經心的拖長了聲調。
陳劍誰嘆了口氣。他知道他的活,這兩個年輕人都做大事心切,沒聽得進去,答應也只是敷衍。
這時,他們已從扣押的大都會驅車至那小山城近郊的分區警署前下了車。換了轎車。分頭往目的地進發。
彎彎的月亮狠狠的發著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