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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山中罹難

    謝飛燕究竟到哪兒去了?原來,那晚她追趕那發錢鏢的夜行人,被他引著在大街小巷繞了一陣,又被引向了西門外,那人才立定了跟腳。

    她本可以早追上他的。

    但城內房屋鱗次櫛比,大街小巷又多,故被他逃脫數次。

    如今來到了空曠地,她滿可以追上他。

    果然,他不逃了,要逃也逃不掉。

    “你是什麼人?何故數次暗算‘鴻雁班’!”

    她左手一指,斥問道。

    那人卻不惱不怒,冷笑道:“小生童寶旺,外號人稱白麵秀士是也,你大概聽說過吧?”

    果然是個兇人,林麟沒有說錯。

    這童寶旺一表人才,只是兩眼有些邪氣。

    謝飛燕道:“哼,原來白麵秀士徒具虛名,只敢擠在人堆裡發暗器,不過是雞鳴狗盜之類,領教了!”

    童寶旺大怒道:“小姑娘,小生見你長得水靈靈的,便生了憐香惜玉之心,所以下手時留了幾份情,你別小瞧了人了?”

    “呸,誰要你留什麼情,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別急別急,謝姑娘,小生此來並不打算與你交手,白日打幾枚錢幣,不過是戲耍戲耍而已。今夜前來,是受人所託,請你趕到斗方山一趟,你敢去嗎?”

    “別在大白天說鬼話,斗方三老不也在開封嗎?”

    “嘻嘻,現在可是大黑夜,正好說鬼話,說情話,對嗎?”

    “無恥之徒,再敢胡說,叫你好看!”

    “聽著,別那麼兇。三老已經迴轉斗方山,小生勸你乖乖去一趟吧。”

    “我偏不去,你能怎樣?”

    “不去可不行啊,請問謝姑娘,你認識一個叫做三星劍士的傢伙嗎?三星劍士丁強竹在斗方山等著你呢!”

    謝飛燕冷笑一聲:“你這是胡扯二百八,丁叔豈是與斗方三老之流來往的人?”

    “哈哈,說得好,丁強竹是不與三老交往,可惜不由自主啊!他現在是三老的階下囚,你要是不去,嘿嘿,只怕後悔不及哩!”

    謝飛燕大驚,旋又冷靜下來,道:“你這騙人之術並不高明!”

    “你不信?好,口說無憑,給你瞧一件東西,看你還怎麼說!”

    童寶旺從懷裡掏摸一陣,道:“接住了。”

    他輕輕一拋,一個黑糊糊的物事慢慢飛來,被謝飛燕一下抄在手裡。

    她仔細一看,是一個小荷包,裝引火的淬兒用的,的確是三星劍士從不離身之物。

    “哼,這不過是你拾來的,丁叔何等身手,豈是斗方三老可以制服的?”她佯作不信。

    “聽著,小生把話說得簡明些,你若不去,丁強竹的腦袋可保不住,由你決定吧!”

    謝飛燕猶豫了。丁強竹是應她之請,才從山西洪洞縣出來的,也是為了她家的事,才重又奔波江湖。如今不幸陷身賊窟,自己豈能坐視不管?任憑你斗方三老如何了得,她也不能不去走一趟。雖然冒險已極,但又有什麼辦法呢!

    她一咬銀牙,道:“好,走就走!”

    “這才對呀,識時務者為俊傑,走吧。不過,有言在先,小生與姑娘一同上路,可別暗算人啊!”

    “暗算人是你們這些鼠輩乾的!你滾你的,我走我的,井水不犯河水,否則,哼!”

    童寶旺冷笑道:“要發狠,到斗方山再發吧,那時小生奉陪到底!”

    說完,他轉身施展輕功飛馳而去。

    謝飛燕也立即動身,緊跟於後。

    天亮後,無法施展輕功了,她索性走慢些,不與童寶旺照面。

    況且去處知道,只管走就是了。

    夜裡投宿時,雖然見不到童寶旺,但她十分小心,免得著了這下三濫的道兒。

    到半夜,她一想不妥,這樣夜夜睡不安穩,還有什麼精力上山廝殺救人?於是,她悄悄離開旅舍,施展輕功趕路。

    就這樣,她再也沒見到童寶旺。

    這日到了湖北浠水縣城,她找了間大旅舍住下,打算好好歇息一夜,明日上山。

    第二日一早,問明瞭斗方山方向,離城七十里,還要趕一程路。

    她買了些乾糧,徑自往東北方向走去。

    走了二十多里,四野無人,才施展輕功,風掣電馳般躍去。

    時當中午,她已到了斗方山下。

    此處山形方如鬥,懸崖陡壁,形狀奇險之處不少。

    她毫不猶豫,順山路飛躍而上。

    剛到山腰,忽然聽見有人叫道:“來人莫非是謝飛燕嗎?”

    她急忙剎住身形,循聲看去,只見上方坡頭,雜樹林裡,站著三個胖瘦高矮不一的老頭,穿著灰色長袍,腰繫黑帶,六隻眼睛正盯著她瞧。

    謝飛燕問道:“斗方三老嗎?”

    中間站著的瘦老頭答道:“不錯,老夫趙子斌。”

    右邊的胖老頭接嘴道:“老夫裘時榮。”

    左邊高大的老頭道:“老夫包季龍。”

    “你們要我到斗方山來作甚?”

    趙子斌嘿嘿一笑:“三星劍士丁強竹要見你,否則,我們老頭兒找你幹什麼?”

    謝飛燕道:“我丁叔在哪裡?”

    “跟我們來,自然會見到!”

    “我丁叔與你們無怨無仇,你們施用了什麼詭計暗算了他?”

    “不錯,我們三人與姓丁的無仇,但各有所需,只好暫且得罪。”

    “你們想幹什麼?”

    包季龍道:“見了姓丁的你自然會知道,羅嗦什麼?”

    謝飛燕無奈:“好,頭前帶路!”

    三老倏地散開,趙子斌轉頭往山上走,另外兩個不動,只連聲催請。

    謝飛燕冷笑一聲:“怕我跑了嗎?既然有膽上斗方山來,還怕誰能阻得了我?”

    言畢,大步上山。

    裘時榮、包季龍果然跟在後面兩丈處,不即不離走著。

    山勢越來越陡,沒人帶路,只怕難找。

    山道彎彎,拐過來,繞過去,足走了半個時辰。

    前面帶路的趙子斌進洞去了,謝飛燕毫不畏懼,大步跟著進洞。

    剛一進洞,料不到此洞竟如此之黑,從亮處進來,什麼也看不見,正待出聲招呼,忽聽前面的趙子斌大喝一聲,“呼”一下,也不知用的什麼傢伙,直朝她戳來。

    她不禁大怒,聽見聲音,她已來不及閃開,被罩個正著,她嚇得兩臂一張,才發覺是個大繩網,沒等她掙扎得幾下,繩網已經收緊,牢牢地縛住了她。

    緊接著身上穴位被一股勁風一觸,就渾身痠軟,再也動彈不得了。

    趙子斌施的隔空打穴,認穴極準。

    裘時榮在洞口道:“弄妥了嗎?”

    越子斌嘿嘿笑道:“放心,魚兒入網,跑不了啦!”

    包季龍笑道:“這網子還真不錯,又輕又柔,撒開來無聲無息。”

    裘時榮道:“防她用刀劍割斷繩網,多點幾個穴位吧!”

    趙子斌笑道:“老二,你只管放心。這是人家用鮫筋、棕皮、牛皮等精製的‘降龍網’,刀劍怎能割得斷啊?”

    包季龍道:“順利順利,不費吹灰之力,我在後面把網一撒,老大在前假意進招,就這麼一眨眼,手到擒來,哈哈,運氣運氣。”

    趙子斌道:“走吧,按原來約定,把她帶到後面去關起來。”

    說著,拖著網繩,謝飛燕身不由己跟著走,她心中又急又怒、又悔又恨。

    往前走了十來丈,洞深處反而亮了起來,原來前面兩丈處已是出口。

    趙子斌停了下來,挽好網繩,然後走回,到了飛燕背後。

    裘時榮道:“我來提網吧。”

    謝飛燕忍不住斥道:“無恥之徒,我丁叔究竟在何地?”

    三個老傢伙見問,先是一愣,繼而想起是怎麼回事,不禁捧腹大笑起來。

    包季龍道:“女娃兒,你上當了,姓丁的長什麼模樣,我們都還不知道呢!”

    謝飛燕氣極,罵道:“姑娘與你等何仇,設此毒計害我?”

    裘時榮道:“不是我們存心害你,一來是受人之託,朋友嘛,總要互相幫忙的,對嗎?

    二來嘛,人家答應給件寶物交換,或者說作為酬勞,我們合計過,這筆買賣有利無虧,挺划算的!”

    “什麼?你們受人之託?那人是誰?”

    “咦,你還不知道嗎?就是叫你上山的白麵秀士童寶旺呀!”包季龍十分奇怪。

    趙子斌道:“說起這姓童的小子,我總覺得他陰陽怪氣的,十分不可靠,萬一將人交給了他,他卻反悔不交寶物怎麼辦?”

    裘時榮道:“不是商量過對付的辦法了嗎?照辦就是了。”

    包季龍道:“就這麼辦,把這妞兒藏好,再出去見姓童的,等他亮了貨來,才領他來這裡提人。他要是不幹,我們就把繩子一放!”

    趙子斌道:“老三所說辦法極好,那麼就先藏好人吧。”

    包季龍二話不說,一手提起網罩,把謝飛燕象提小雞似地提在手裡,大步往洞口走去。

    謝飛燕心想,這裡是洞口,還要到哪裡去呢?

    這時只聽包季龍道:“老大,拴緊了嗎?”

    趙子斌答道:“等我在這大石上繞上一繞。好,行啦!”

    謝飛燕聽不懂他們說的意思,發覺包季龍又提著她往前走,離洞口三尺時,她才發覺洞外已無路,只望得見對面山陰處,不知這三個老頭究竟要幹什麼。

    這時,包季龍又往前走了兩步,謝飛燕一看,芳心大驚,正如她所料那樣,洞後是個大絕壁,人要是摔了下去,定會粉身碎骨。

    包季龍道:“老大,我放人了。”

    趙子斌答道:“放吧。”

    包季龍伸出一隻手,把謝飛燕連網罩一起往懸崖下放。

    謝飛燕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眼望萬丈深淵,嚇得她趕緊閉了眼睛。

    她現在才明白三個老怪物打的什麼主意了,他們將她故意懸空吊在這裡,讓童寶旺交出他們需要的東西。

    若交不出東西,他們就威脅童寶旺,把繩索一放,她就被摔得粉身碎骨。

    好個陰狠毒辣的主意,姑娘只要脫出此劫,勢必報仇雪恨。

    她死了倒不要緊,可一家老小的血仇,該由誰來查訪來報仇啊!想起自己的淒涼身世,她由不得淚如雨下,傷心欲絕。

    上面洞口已聽不見聲音,想是三個老怪物找白麵秀士童寶旺去了,這繩索一定繞在突出的巨石上,一旦沒有拴穩,自己就可能屍沉深谷了。

    啊,她多麼希望有人來救助她啊!她此刻感到的孤獨,是出師以來所沒有過的。痛苦、絕望、傷心、憤怒,像海水一樣陣陣潮湧,在她心中氾濫、沸騰,激起無數的水花,湧起層層的波浪。

    絕壁下怪石嶙峋,四周絕壁上,空空蕩蕩,山風吹得她隨網搖盪,時間一長頭暈目眩,心中翻滾想嘔,難受異常。

    她空有一身本領,卻是半點也不能施展。

    無比的怒恨,像火一樣燒灼著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覺得身子在往上升,定了定神,仔細看山壁,果然如此,一定是三個老傢伙找到了白麵秀士,交易做成了。

    她被拉上來後一看,恨得她差點咬碎了銀牙。

    拉她的正是那個白麵秀土童寶旺!

    童寶旺見她安然無恙,不禁大為高興,笑道:

    “好姑娘,委屈你啦,現在好了,讓我把你抱走吧!”

    謝飛燕恨極,罵道:“禽獸,你等著,姑娘總有活劈你的那一天!”

    童寶旺慌忙道:“輕些輕些,別讓那三個老傢伙聽見,再叫,我點你的啞穴。”

    謝飛燕正在叫喊,聞言趕忙止住了聲,心想我到洞外面叫,看你怎的。

    童寶旺見她不叫了,便道:“我抱你走,這樣也顯得親熱些!”

    謝飛燕怒道:“我自己有腳,你不讓我走我就叫!”

    童寶旺道:“好好,你自己走,快呀!”

    謝飛燕剛站起來,童寶旺趁她不備,一下點了她的啞穴,笑道:

    “乖乖,你想嚷就嚷吧,小生一點不在乎!”

    說著上來想抱她,不料卻被她猛力一撞,退後了兩步。

    童寶旺大怒,罵道:“小賤人,要不是有人出了重賞,老子今天就……”

    “就怎麼樣啊?不交出東西,就想把人帶走嗎?這個算盤打得太精了吧!”

    是斗方三老中老大的聲音。

    童寶旺慌了,陪笑道:“趙老,說哪裡話,我童某豈是失信之人?”

    包季龍罵道:“小子,你耍人耍到我們頭上來了,你的委託人是這麼交代你的嗎?”

    童寶旺強笑道:“二位,千萬別誤會了,我是怕這妞兒吊得太久傷了身體,在下就不好向人交待了。”

    裘時榮道:“姓童的,你約好時間與我們見面,結果你不知到哪裡去了,原來,你是故意來個調虎離山,趁機把人劫走啊!”

    童寶旺道:“裘老,別誤會、別誤會,在下豈敢在三老面前耍花招。”

    趙子斌道:“你不耍花招,又怎知貨吊在這裡?分明是早已上山,尾隨於我們之後,等待時機下手。沒想到我們留下了老二守洞,你遲遲不能動手。直到老二失去了耐性,到山頭找我們,你就趕緊溜進洞來找人。殊不知我和老三在約定地點等得不耐煩了,生怕貨物有失,便往這裡趕來,半路碰到老二。你別再騙人啦,斗方三老向來江湖上有一套自己的行事規矩,老三,說給他聽。”

    包季龍道:“與我等相約背信者,剝皮抽筋,挖去雙目,丟到這崖壁下喂野物。”

    趙子斌道:“聽見了嗎?”

    童寶旺武功雖不弱,但以一對三,他哪裡吃得消?

    忙接嘴道:“三位,不看金面看佛面,就請高抬貴手,把這筆交易做了吧!”

    裘時榮道:“你取貨的東西帶來了嗎?”

    童寶旺道:“帶來了帶來了,以貨換貨,兩下都好。”

    裘時榮道:“拿來!”

    童寶旺道:“三位,可否將這妞兒帶出洞外,我們就在洞外換貨吧。”

    包季龍道:“你哄了我們一次,還想來第二次嗎?”

    童寶旺道:“要是小生交了貨,三位不放妞兒呢?”

    趙子斌道:“我們要她何用?你不必嚕嗦,把貨交出來吧!”

    童寶旺道:“三位交易做成,友情還在,這是兩全其美的事,何必為了這麼一點小誤會破臉呢?”

    裘時榮道:“這小,子是不是在拖延時間等後援啊?”

    童寶旺被他點破心中的算計,嚇了一跳,但嘴上決不承認。

    趙子斌道:“這樣吧,你先亮出貨來看看,究竟是真是假還說不定呢!”

    童寶旺道:“列位,在下也是受人之託,列位信不過在下,莫非連委託人也不相信嗎?”

    裘時榮道:“你的委託人我們自然相信,可對你小子麼,倒有幾分不信!”

    包季龍按捺不住,吼道:“拿出來。”

    童寶旺慌了,道:“各位,以貨易貨……”

    趙子斌道:“我們的貨不是已交在了你手中嗎?你還要什麼貨?”

    童寶旺沒詞了,便道:“好,我將貨還你們,至於那東西,因是稀世之物,怎能隨意帶在身上?我這就去取,列位讓讓路。”

    斗方三老想了想,放他出洞。

    裘時榮小聲道:“這‘上清靈寶心法’乃道家練氣的秘訣,獨眼魔真會給我們嗎?”

    趙子斌道:“我也懷疑。獨眼魔要謝飛燕何用?值得用如此寶貴的武功秘籍來換?”

    包季龍道:“當初何不想到這一點?把這姑娘弄來後才說,不嫌晚啦?”

    裘時榮道:“老三,話不是這般說,這獨眼魔威鎮西南,手下羽毛豐滿,既然找到了門上,你能得罪了他嗎?所以當時只好一口答應下來。獨眼魔在江湖上何等身份,怕不至於食言吧。其實,壞就壞在白麵秀士這廝身上,他想人寶兩得,坑害我們。”

    包季龍怒道:“既如此說,乾脆把他宰了,這筆交易不做也罷。”

    趙子斌道:“使不得,還是做成這筆交易合算。等‘上清靈寶心法’到手,你我找個地方躲起來修習,三五年後,嘿嘿,斗方三老就會令人刮目相看了!”

    包季龍仍有些懷疑:“人家真會拿這內功寶籍來換個大姑娘嗎?我實在不信!”

    裘時榮道:“老三,人家這樣做必定有重大理由,這姑娘身後說不定還牽涉著什麼寶物之類,總之,獨眼魔不會幹吃虧的買賣。”

    他們自顧自議論著,完全忘了謝飛燕在場,直聽得她目瞪口呆。

    西南崇山峻嶺中,有個名聞遐爾的獨眼魔公仲昌,她確曾聽師傅說過。

    據說此魔武功深不可測,平生罕逢敵手,近些年並不到中原、北方一帶走動,怎麼會萬里迢迢派人設計,要將她生擒活捉,並且不惜以道家練氣的上乘秘密籍來交換!奇怪的是,獨眼魔手下有的是人,為何不親自出馬,偏要轉託人呢?她百思不得其解,便轉思脫身之計。

    懸掛在崖壁上時,她因風吹搖晃甚烈,無法運功衝穴,適才又專心聽三老議論,無暇運功,現在只願童寶旺磨蹭些時間,好讓她自行解脫。

    她剛一運功,趙子斌忽然走了過來,伸手連點三下,又封了她的三位穴位。

    裘時榮道:“將她再吊下去,童寶旺若耍什麼心眼,我們便將繩索解放,讓她摔下去成個冤鬼吧!”

    謝飛燕聽了,心中暗暗叫苦。

    三個老兒七手八腳又把她吊了下去,這次只放了兩尺,大概為了方便把她拉上來。

    山谷空曠,風一陣陣刮,吹得她眼也睜不開,一個身子直搖晃,噁心欲吐十分難受。

    她咬緊牙關,心中積滿了仇怒。

    無論有多大磨難只要不死,她都要咬牙忍受。

    她的生命不只屬於她一人,爹爹媽媽哥哥弟弟的生命,全都集中在她身上了。

    他們究竟是怎麼死的,至今依然渺茫,她弄不清楚根由,真是死不瞑目!

    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滾,她的心在吶喊!

    這時,洞中又有了人聲,她急忙收斂住心神,傾耳去聽,是趙子斌在說話。

    “姓童的,東西拿來了嗎?”

    童寶旺冷冷道:“東西麼,在另一位身上,你們自己向他要吧!”

    裘時榮道:“咦,什麼話,交易是你做的,怎麼又扯到另人身上去了?”

    突然,一個渾厚的嗓音傳了進來。

    “裘老兒,這交易是我做的,他只是跑跑腿,有話對我說,聽見了嗎?”

    “咦,是你?!”斗方三老齊聲驚呼:“令狐宣!”

    “嘿嘿嘿,是我,還沒忘了老朋友,難得難得!至於獨眼魔麼,那是老夫哄你們的!”

    趙子斌聲音也有些發抖:“既如此,‘上清靈寶心法’帶來了嗎?”

    “嘿嘿,我說趙子斌哪,虧你活了這麼一把子年紀,有誰聽說過拿一部武林至寶去換一個小妞兒的?話就明說了吧,這‘上清靈寶心法’誰也沒見過,江湖上轟傳了二三十年,人人都在說都在找,可究竟誰找到了?你說!”

    裘時榮道:“那麼,令狐兄,既然沒有這份寶籍,又何苦來騙小弟們呢?”

    謝飛燕心想,這令狐老兒必是極厲害的人物,否則,裘時榮說話不會如此卑躬屈膝。

    既然三老上了當,倒看看這出戏怎麼收場。

    這時,令狐宣笑道:“普天下,誰不知你三個老兒貪婪成性,不拿‘上清靈寶心法’做釣餌,做賞金,你們會乖乖賣命嗎?現在,話已說清,這妞兒你們到底讓不讓我令狐宣帶走,自己斟酌著辦。”

    聽了這種話,誰也會跳起來!可是,斗方三老並未跳起來。

    不是他們不想跳起來,豈止如此,他們恨不得一下子撲上去,把令狐老兒和那個童寶旺撕得粉碎才足以解恨。

    但是,他們誰也沒有這份膽量。

    裘時榮乾咳了兩聲,道:“令狐兄,其實小弟們對你一向欽服,你老兄要小弟們辦事,只需派人來說一聲就是,大可不必設什麼賞的,有你老兄一句話,我三兄弟能置之不理?”

    趙子斌接著道:“就是就是。這妮兒現吊在懸崖上,令狐兄自管取去便了?”

    令狐宣嘿嘿一陣陰笑,道:“真的嗎?斗方三老何時變得如此慷慨了?”

    裘時榮道:“衝著你老兄的金面,我弟兄三人又何時不大方了?”

    趙子斌立即動手,一把就把謝飛燕扯上來,很快解開繩網,道:

    “此女被我點了穴,這就替她解了吧。”

    令狐宣道:“慢,等我制了穴才解。”

    謝飛燕見一個高大然而背微駝的老兒走了過來,此老白髮白鬚、相貌兇惡、兇光四溢的眼睛,讓人望而生畏。

    他瞧了瞧謝飛燕,抬手用食指一彈,就制住了謝飛燕的肩井穴。

    趙子斌便替她解了穴。

    同是點穴,這令狐老兒的彈指點穴更為厲害。

    肩井穴一受制,全身微微有些麻癢,真是與眾不同。

    令狐宣道:“小妞兒,老夫只制你肩井穴,諒你也逃不了。只要你運氣衝穴或是運功打人,你就會立即感到全身麻癢,痛苦不堪,一個時辰後,你的功力全廢。你要是乖乖兒聽話,那麼全身只有一絲兒麻癢,走路做事一點不妨礙。你要是不老實,那就是自討苦吃?”

    謝飛燕知他不是有意恐嚇,自己不得不聽他的。

    令狐宣說完,又對斗方三老道:“這個人情就收下,不會忘了你們的。”

    說完,扭頭叫謝飛燕走。

    謝飛燕無法可想,這是從狼窩轉到虎穴,橫豎都是一樣,聽天由命吧!她邁開了步子,果然行走如常。

    走到洞外,令狐宣又讓她站住。

    他對斗方三老道:“還我的降龍網。”

    趙子斌無奈,把網遞給了童寶旺。

    令狐宣笑道:“臨走前,還有一點告訴你們,免得你們稀裡糊塗,驚詫莫名。你們知不知道,老夫為何要假手你們抓這姑娘?”

    裘時榮連忙答道:“不錯,我們正奇怪呢,憑你老兄的身手,抓個女娃兒易如反掌,假必要假手兄弟們……”

    令狐宣接道:“剛才你們要解穴,我為何不讓?定要先制了穴才讓你們解?”

    裘時榮討好道:“你老兄辦事謹慎,思慮縝密,當今之世有幾人能比得上啊!”

    令狐宣笑道:“你說的雖然不差,但卻錯了。告訴你們吧,這小姑娘可不是容易弄得的呢!不得不防一手。當然,她要從老夫眼皮底下溜走那是比上天還難,只是,你們知道她的出身來歷嗎?”

    斗方三老齊搖頭:“不知道呀!”

    裘時榮又道:“不知老兄要捉這妞兒幹什麼用?”

    令狐宣笑道:“這個麼,你們就不必知道了。她的出身來歷,講一點就夠了。她是雪山聖母老虔婆的徒弟!”

    三老驚叫起來:“雪山聖母?”

    “不錯,所以嘛,才出此下策,請你們代勞,知道嗎?哈哈哈……”令狐宣忍不住大笑起來。

    白麵秀士童寶旺也開懷大笑。

    斗方三老兒一下子洩了氣,哪裡還笑得出來,心中叫苦連天,這個當上得太大太大了。

    天啊,江湖上有誰不知道雪山聖母的威名?又有幾人敢惹她老人家的不快?這個禍可闖大啦,這條老命還想不想要啊!

    令狐宣臨走又道:“底兒交給你們了,依老夫相勸,你們斗方山也住不成了,趕快遠走高飛吧。馬上江湖就會傳遍,斗方三老劫走了謝飛燕姑娘,這消息讓老虔婆知道了,你們的日子還過得下去嗎?這老傢伙脾性不減當年,她不親自上門找你們才怪!好,言盡於此,他日有緣再會!”

    聽聽,他多像個忠厚的長者,在勸誡犯了過失的小弟弟們呢,就象這場災禍不是他給帶來的一樣。

    斗方三老氣昏了,氣瘋了,氣死了!

    這真是稻草人救火——引火燒身呀!

    包季龍咆哮起來了:“這令狐宣欺人太甚,找他拼了!”

    趙子斌道:“老三,他四海魔梟今日不殺你我滅口就算萬幸了,你還要把脖子往他刀上撞?”

    裘時榮道:“不對,老大,他不會殺我們的。”

    趙子斌道:“你說他不敢?”

    裘時榮嘆道:“他確實是不敢。你想,他把這姑娘帶走後要在江湖上放風,說斗方三老劫了雪山聖母的徒弟謝飛燕,讓雪山聖母找我們算賬呢!殺了我們,聖母找誰去?”

    包季龍道:“聖母來是好事,我們就說他四海魔梟把人劫去了,讓聖母找他不好嗎?”

    裘時榮苦笑道:“老三,你說話倒容易,可是證據呢?何況雪山聖母從江湖上聽到的流傳是我們乾的,我們豈能推得乾淨?”

    包季龍一時無話可說。

    裘時榮嘆道:“令狐老兒的確厲害,他算定我們要逃之夭夭,雪山聖母也要窮追不捨,他老兒在一旁卻裝作沒事人一般。唉,這天殺的四海魔梟!”

    趙子斌道:“唉,只怪我們粗心大意,也不探探這姑娘的來歷,如今已闖下滔天大禍,只好收拾東西下山了。”

    包季龍怒道:“此仇不報,難以解恨!”

    裘時榮道:“老三,合你我三人之力,也決不是令狐宣的對手,報仇的事,以後慢慢再議,等找到了機會,定將這老狗碎屍萬段!”

    三人垂頭喪氣地回居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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