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老三傷勢不重,只是皮肉之苦吃得多些,加之膳食太差,所以人無精神。和光燦等五人一路赴金陵以來,天天有好膳食,人也就恢復了。他不再獨自騎馬,和大家一塊走路。
用不了幾天,一行人到了金陵。
金陵承恩寺一帶是最熱鬧的場所,只是天氣已冷,不知能不能找到“鴻雁班”。
一行六人找了家小店住下,向店家打聽,知不知道有個舞隊在承恩寺一帶演出。
店家道:“天氣如此冷,誰還看演舞?沒聽說有什麼舞隊在承恩寺演出。”
離天黑還有一個時辰,六人便分成三夥,四處去尋找“鴻雁班”。
光燦與飛燕一路,沿大功坊到聚寶門一帶尋訪。
兩人情意愈篤,說笑著一路行來。飛燕問他如何得到秘籍,光燦將活無常洪盛的事又詳說一遍。
飛燕道:“燦哥洪福齊天,別人找都找不到的東西,你卻輕易得來。”
光仙笑道:“要說愚兄福大,此生最大的福氣不是這本‘上清靈寶心法’。”
飛燕驚訝道:
“還有什麼比這本寶籍更大的福氣?我怎麼不知道呢?”
光燦不答,從懷中摸出紫晶雕像,道:“她才是我最大的福氣呢!”
飛燕笑道:“不過一塊紫晶石,原來燦哥也是愛珠寶的財迷呀!”
光燦笑道:“非紫晶也,乃是這位姑娘。”
飛燕這才悟到他繞來繞去說的什麼,臉一下紅了,嗔道:“人家說正經的,你卻……”
光燦接口道:
“我也說的正經呀!”
飛燕又喜又羞,道:
“真的嗎?只怕說的是違心話!”
光燦道:“若有半句虛言,天雷打我!”
飛燕埋怨道:
“誰讓你發誓來?好端端的,說什麼不吉利的話。”
光燦道:“小兄此心,唯天可表!”
飛燕喃喃道:
“小妹也……”
“也什麼?”
“也……”
“哎呀,快說吧,小兄等不及啦!”
“也不變心!”
街上行人稀少,冷冷清清,寒氣把人都往家裡趕。
但兩人心裡熱烘烘的,充滿春意。
打從兩人相識,這樣親近的話從未說過,心裡都跳得“怦怦怦”的。
這不就是“私訂終身”了嗎?
光燦輕輕地又道:
“燕妹,愚兄與你終身廝守,永不分離!”
飛燕也輕輕回道:
“小妹願將終身寄託,隨哥哥走遍天涯海角!”
光燦喜得眉開眼笑,還想將一肚子話,通統吐露出來,恨不得乾脆將心掏出,雙手奉送,以表中心。
可惜他來不及再說,因為迎面走過來的人正是飛燕的大冤家。
飛燕羞澀地低著頭,沒瞧見。
光燦急忙道:
“燕妹,跟我來,快!”
飛燕聽他語音突變,不明就裡,忙跟著他走進一家綢緞鋪去,奇怪地正要問他,見他手朝街上一指,順眼瞧去,只見白麵秀士童寶旺正從店前經過。
咦!這小子不是被令狐宣掌斃了嗎?
怎麼又在金陵城裡大搖大擺走路?
光燦小聲道:
“跟著他,看他往何處去。”
兩人從綢緞鋪出來,遠遠跟著童寶旺。
光仙道:“被四海魔梟擊了一掌不死,可見這人的內功不差,不能小看了。”
飛燕道:“這該死的賊子,既被人利用,又被人丟棄,真是老天有眼,活該!”
“那麼愚兄就將他處置了吧。”
飛燕道;“在大街上動手嗎?”
光燦道:“不,看準他落腳處,夜裡前往吧。”
說話間,童寶旺走到十字路口,拐向大中橋方向。走不多遠,似乎進了一家店鋪便未再出來。
二人趕到那裡一瞧,是間大綢緞莊,招牌掛的是“財盛絲綢店”。
看實在後,兩人沿大中橋一帶走了十多丈,又返回身順大功坊去尋“鴻雁班”的弟兄。
直到黃昏,也不見弟兄們的影子,只好回客棧來。
匡信德與包季龍一路,從大中橋那方回來,費禮書和王永福則從三山門一帶回來。他們都沒有找到人。
則這一帶是金陵商貿繁華地,若這一帶尋找不到,就不知該往哪裡去尋了。
飯後,六人聚在一間房裡,光燦把遇到童寶旺的事說了。
匡老道:“這姓童的既然被令狐宣丟棄,只怕從他身上找不出什麼線索來。”
光燦道:“不然,童寶旺追隨令狐宣不止一日,紫晶白玉馬的事,多少會知道些。”
匡老道:“晚上都去嗎?”
光燦道:“不必興師動眾,由晚輩與燕妹同去便可。”
議定後,各自歇息。
三更時分,光燦與飛燕躍出旅店,直奔大中橋一帶,找到了“財盛絲綢店”。
二人躍上樓頂,方看出這家絲綢店非比一般,竟有三進院落。
三進院落都有廊屋相通,正屋都有耳房。最後一進純用磚石建造,沒有樑柱。
此時,三進院子都無燈火,人們已人夢鄉,這樣冷的天氣,又有誰坐著打熬?
飛燕輕聲道:“全都睡死了,怎麼找人?”
光燦道:“將他驚動,自會出來。”
他讓飛燕伏在屋脊上,順手掀起一片瓦,抖手扔到院子天井裡。
“啪噠!”瓦碎聲響,靜夜裡特別分明。
不到片刻,兩邊耳房一下竄出四五個人來,均都手持長刀,一個個身手利落。
這些人中沒一個是童寶旺。
他們找到地下碎瓦,議論紛紛。
“咦,是瓦片!”
“瓦片怎麼掉到天井裡?”
“上房,有朋友來了!”
幾個人分向四邊屋脊躍來,到屋頂察看。
光燦在他們出屋時,早拉著飛燕躍到二樓走廊上。
“瞧,這屋上少了一片瓦!”有人叫道。
“吵什麼?仔細搜索!”童寶旺的聲音終於響起來了。
光燦聽出是在二樓正廳的走廊上。
他一拉飛燕,沿走廊悄悄走去。
不錯,童寶旺披著件衣服,正探頭向房頂上看。
光燦示意飛燕等著,他猛提真氣,以迷蹤遁影功夫,剎那間閃到了童寶旺身後,右手中指扣在大拇指上,接連彈了兩下,兩投尖銳的指風,閉了童寶旺兩處穴道,其中之一是啞穴。
這童寶旺連“啊”都來不及喊出,就呆呆站在那裡不動了。
光燦藏在他身後,推著他進了客室。
右側有個女子聲音道:
“童大爺,有賊嗎?賤妾心驚膽戰,快進來呀!”
左側有個男人道:
“堂哥,是什麼人吃了豹子膽,竟敢偷到‘財盛’莊來了。”
童寶旺作聲不得,心中叫苦連天。
光燦又將他推出堂屋,房頂上的武士已不見,想是四處追“賊”去了。
他將童寶旺睡穴點上,夾著他來到走廊盡頭,與飛燕一起,飛向正陽門。
出得城外,找了個僻靜處,拍開童寶旺的啞穴睡穴,好讓他說話。
童寶旺不認識光燦,帶著幾分驚恐問道:
“你是誰?我與你素不相識,怎地暗算我?”
謝飛燕走過來道:“認識我嗎?”
童寶旺見是個姑娘,仔細一瞧,急了,顫聲道:“原來是謝姑娘,在下曾冒犯姑娘,但情實不得已……”
謝飛燕冷笑一聲:
“哼,說什麼情不得已,你甘心為令狐宣賣命,忠心得很哪!”
“啊喲,謝女俠,在下為令孤宣所迫,後來他又……”
光燦接嘴道:
“他又殺人滅口,給你一掌,對嗎?”
謝飛燕道:“活該!這叫惡人有惡報。”
童寶旺無話可說,道:
“在下悔之不及,故逃出斗方山後,一直到處藏匿,以免再遭毒手。在下縱有得罪姑娘之處,確也遭了報應,姑娘總可以平了這口氣了。”
謝飛燕道:“說得好輕巧,報應是令狐宣給你的,與我何干?今日將你逮到,就要報斗方山之仇!”
光燦道:“你非但助紂為虐,還欺師滅祖,你把你師傅活無常洪盛害慘了,我問你,這又該當何罪!”
童寶旺大驚:
“你怎麼知道?”
光燦道:“我怎麼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逼你師傅交出‘上清靈寶心法’,施盡種種酷刑……”
“啊喲,這是令狐宣乾的呀,望大俠明鑑!”童寶旺叫起來。
“怎麼樣,你得了‘上清靈寶心法’,習練得怎樣了?”
“大俠、謝姑娘,在下願將‘上清靈寶心法’獻出,奉送兩位,與謝姑娘的過節,就此揭過,如何?”
光仙笑道:“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們找你就為的‘上清靈寶心法’嗎?你自己留著練吧,我們不稀罕。”
童寶旺詫異了,道:
“那……兩位要什麼?請講。”
光燦道:“你把令狐宣的神龍派情形,通統說給我們聽。”
童寶旺大駭,忙道:
“什麼神龍派,在下一概不知。在下與令狐宣相識不久,並不知道他的情形……”
光燦道:“你這麼說,未免太不識相,那就別怪我替你師傅報仇了!”
“別、別,大俠,有話好說,在下……”
飛燕斥道:“童寶旺,你到底說不說!”
童寶旺急道:
“姑娘,在下不是不想說,但說了之後,一條命也難保。”
飛燕道:“你要照實說了,就留你的命。”
“姑娘手下留情,在下萬分感激,但神龍派勢大,他們豈會放過在下?”
光燦道:“你說了又怕什麼?有誰知道?”
童寶旺道:“大俠,神龍派網絡了黑道上不少知名人物,稍一不慎,性命難保。在下被令狐宣突下毒手,差點丟了性命,對神龍派已是深惡痛絕,但在下雖有神火幫幫主這麼一個堂兄,也仍然惹不起神龍派。故在下死裡逃生後,在山東濟南府躲藏了一些時候,堂兄又打發在下到金陵來,因為神龍派已脅迫堂兄入派。大俠、謝姑娘,在下真心奉勸兩位,神龍派是當今武林勢力最大的門派,少林武當也未能與之匹敵。特別是謝姑娘,神龍派要捉你,請千萬小心,找個隱僻處藏起來……”
“他們捉謝姑娘幹什麼?”光燦問。
“據令狐宣對在下言,謝姑娘家中的紫晶白玉馬是假貨,他們以為謝姑娘必定知道真貨下落。萬一姑娘也不知道,那就以姑娘為誘餌,等廣元真人上門。”
謝飛燕道:“原來如此!我問你,殺我全家的是哪些人?”
“在下只知道有魔棍房玉龍、鐵臂頭陀悟玄、還有慕容彪的兒子慕容憶仇,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謝飛燕咬牙道:
“還有你,怎麼不承認?”
童寶旺慌得叫道:
“冤枉!在下這點武功,他們哪裡瞧得上?到姑娘家去的,都是黑道的頂尖高手!”
光燦道:“慕容彪在什麼地方?”
“不知道,只知他在練功。”
“神龍派的總舵在哪兒?”
“不知道。”
“咦,你又不說了?”
“不不,大俠,在下入派時間不長,神龍派等級森嚴,在下地位不高,所知情況有限。”
“那麼說來,慕容彪手上沒有紫晶白玉馬,他就破誓從西域回來了?”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