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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喜歡嗎?」

    秦亂雨一進門就揮手要所有人下去,手一張就攬住柳未央的細腰,驕寵地貼著她的背一啄,不在意她大惑不解的神情。

    當初他一見到這把上古箏器就聯想到她,一口氣花了十萬兩白銀買下,未曾考慮過她是否會彈奏,憑著衝動地命人帶回。

    美人配古箏多相得益彰,光是想像就覺意境唯美,會不會彈倒是其次。

    他就是想寵她,無止境地購買稀世珍品來妝點她的美麗,讓她擁有世界最好的一切,存心要將她寵得無法無天,貪得無厭。

    「我能不能問一句,你買把箏給我幹麼?」琴、棋、書、畫她雖是樣樣精通,可他並不曉得。

    「看。」

    「看?!」多奇怪的一個字,為何不是彈呢?

    他獻寶似地掀開箏蓋。「你瞧瞧它多美呀!和你一般清靈絕塵。」

    「這是……玄月?!」四大古樂器之一。

    柳未央咋舌不已地圓睜著水眸,小心而呵護地將箏身捧出,輕柔地置於平桌上,生怕擦磨出細紋。

    「玄月」是所有愛樂者最想收藏的樂器之一,它的音色悠揚清脆,不帶半點雜音地流露出自然曲調,教人心神盪漾人舛如置身瑤池仙宮裡,靜聽仙女的吟唱聲。

    紫笛、玉笙、鴛鴦鼓和玄月箏合稱上古四大樂器,流傳至今少說有千年,無人知其出處,皆言天之神樂,不慎流落人間。

    玄月以其箏身遍黑、呈半月型而聞名,是由一塊透體冰寒卻不傷人的冷玉雕琢而成。

    試問天底下哪有墨艘的黑玉,且能大到足以雕成箏身作樂,若不是天上之物,人間何處能有此曠古奇色呢?

    「你知曉此物的古名?」

    柳未央輕撫著箏身,指尖微顫。「曾經聽聞。」

    「它跟你很相稱是吧!留在身側當擺飾也好。」他不懷疑她有淵博的學識得知天文、地理。

    因為兩人在獨處時,她總在不經意的眼波流轉間展露智慧之色,在以為他不注意的情況下光華盡綻,宛如隱世仙人的明鏡,無所不曉。

    有時他不禁猜想,她到底還有什麼不會,於是他故意購箏來測其底限。

    「擺飾?!」她失聲地一眄。「王爺,你若嫌銀兩多得礙眼,不妨拿些救濟乞丐。」

    「愚兒,你在嘲笑我奢靡無度是吧?」他的手指在弦上舞弄著,語調詭譎。

    她連忙一護的問道:「你要幹什麼?」

    「既非人間物,就將它還諸天地,反正我財大氣粗,毀了倒也暢意。」他作勢要一掌擊碎。

    「子亂--」

    一見她心慌的模樣,秦亂雨不由得擁緊她哈哈大笑。「瞧你認真地臉都忘了遮。」眼中淨是得逞的意味。

    「秦子亂。」她瞪了他一眼,繼而將發覆撥回左臉。

    在有旁人時,他允許她遮蓋美顏,更甚之不許他人瞧見他獨享的美麗。

    不過在四下無人之際,他會用珍珠別飾插在她的髮際,盡情地瀏覽她未示人的一面,像稀世珍寶似地輕輕撫觸,怕力道一偏損了完美。

    「別遮,我愛看你用一雙美眸瞪我的嬌俏模樣。」那樣深冷而不馴。

    他從懷中取出一隻七色寶石綴成的玉梳,深情地攏梳她的烏髮,熟練地固定在耳後上方一寸,露出她光滑的白玉肌色。

    「你早晚會因為寵我而敗光家產。」她似嗔似怨地說,這隻玉梳價值非凡。

    「你值得我憐寵。」他輕劃她臉上不該存在的凸疤。

    「憐?!」她突兀的笑了起來,笑聲淒涼。「我看起很無助、很可憐嗎?」

    「不要曲擰了我的意思,我還沒見過此你更傲骨的女子,執意要我難受才開懷。」他埋怨地一擰她的眉心。

    「我有那麼壞心眼嗎?」她不是一直任由他予取予求,不曾拒絕。

    「有,這裡最壞心,毫不珍惜地抹煞我的一番努力。」他將掌心貼在她的胸口,順手磨搓了兩圈。

    柳未央假意聽不懂他的語意。「想聽聽玄月的音色嗎?」

    「告訴我,天下有你不懂的事物嗎?」他不逼她,順著話尾接道。

    她心中有個結,他知道強逼不得,只有耐心地等待她願意剖心,信任的告知緣結,否則只會逼她結深無解,拚命閃避。

    對於和她有關的一切,他從不預設立場,因她是多面天女,蘊藏無止境的豐富才識,不細細挖掘是得不到她的傾心。

    就像豢養野貂般,必須先鬆懈防心,一步步餵食安撫,然後才能得到它的忠誠。

    況且,貂牙鋒利無比,爪兒快又猛,須帶點血才能使馴服的過程更加有趣,直到一方心誠悅服。

    而他向來不是輸家。

    「天下何其大,渺渺如我豈能盡運掌中,別太高估小女子的能耐。」她不過略通音律罷了。

    一臉眷寵的秦亂雨可沒輕易讓她唬弄過。「我來點首曲吧。」

    「考我?」她掀眉一問。

    「說考太慎重,我只想看你十指纖舞地撥著弦。」他愛極地一一親吻。

    「出題吧!我的王爺。」她可不信他的說辭,男人的心思復如迷宮。

    那一句「我的王爺」說到他的心坎底,他不禁心花怒放地咧開嘴傻笑。

    「就先來個『聽箏』好了。」要她邀寵。

    柳未央笑笑地先撥絃試音,接著曲調一揚地低聲吟唱。

    「嗚箏金粟柱,素手玉房前,欲得周郎顧,時時誤拂弦。」

    清亮的歌聲伴隨箏絃音色,相輔相成地如絕妙仙樂穿透天雲,教人魂夢難捨,縈章如令地繞樑不絕。

    窗外喬木突地飛來雪鴿白雀,停駐在枝椏側著頭,似在聆聽此等美妙天籟,圓眼不眨地凝神傾注,羽不落絮地弓於背。

    天,在一瞬間變亮了,燦燦金粉灑落泥地。

    目瞪口呆的臨淄王爺為之失神,痴迷得說不出話來,久久不能自己。絕妙音感盈耳,四肢五腑如沐春風,筋舒骨暢得如置身浮雲間,煩憂盡淨。

    難得調皮的柳未央頑性一起,高音一撥地震人耳膜,嚇得白雀落地,雪鴿高飛。

    「愚……愚兒,你在搞謀殺是不是?」秦亂雨痛苦地斂眉捂耳。

    「馬有失蹄,人有錯手,你該有雅量原諒小女子一時的失誤。」她說得毫無愧疚感。

    雅量?「你最好想好補償方法,本王的怒火可不好安撫。」

    她只是微揚羽睫,清眸冷清。

    起指一落弦,輕撥三、兩聲,天音雲中來,流水行調間,似高似低,似語似泣,喃喃情思復轉哀愁,但聞風聲倏而雨嘯,浪打沙花粒粒催。

    忽而和風略過,抽地冷陽拂面,雀鳴切切,杜鵑嗚咽,牡丹急開。

    金鳳花開桃花瓣,十指絹纖玉筍紅,尖扣銀弦點點躍,化作彩鴉靈犀心。

    撫魂。

    「道由白雲盡,春與青溪長。時有落花至,遠隨流水香,閒門向山路,深柳讀書堂,幽映每白日,清輝照衣裳。」

    山間柳色歷歷在前,羊徑水青讀書聲宛然入晝,落花滌衣飛澗,闇然幽香自弦上發,無人質疑其真假,醺酣入醉。

    玄月的箏音,柳未央的曲,絲絲入扣。

    不到半刻鐘,紫滌院內外已圍滿一干深受感動的下人,忘卻手中事地駐足聆賞,人人臉上洋溢著寧靜平和,心蕩神怡地含著微笑。

    弦一停,指離線,好大的滿足聲破壞一時的祥和。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古人形容得不及萬分之一。

    不受歡迎的男音一出聲,反應靈敏的秦亂雨即由歌聲迷咒中清醒,倏地折下佳人髮間的玉梳一射,落髮及時覆面,未教近身的兩個「賊子」窺了光華。

    「喝,好大的見面禮,玉梳上還嵌著寶石,怕我沒路費回大理呀?」真可惜,差一步就能瞧見佳人左臉的嬌豔。

    令人扼腕呀!

    「先擔心你的命吧,大理不缺不懂禮教的皇子。」該死的侍衛到哪去了?

    「秦王爺好狠的心,待客之道是飛梳封喉。」他還真下得了手。

    「原來是我的功力退步,封不了你的輕佻浪性。」身形一移,他擋住兩道注視柳未央的熾熱視線。

    段玉稍略微失望,接著抱拳一揖。「抱歉了,本人天性如此風流。」

    風流而不下流,不然自那日一見鍾情後就會潛入偷香,哪能沉得住氣忍耐至今,才因箏音所引而逾矩而入。

    不過多虧了音律惑人,平日嚴守院落的冷肅侍衛疏了防備,輕易地讓他們過了關,來不及阻攔地失了先機,全定在外頭享受日曬的愉快。

    縱容夠了子亂的自私行徑,該是反撲的時機,佳人不該由他個人獨佔。

    搶得頭籌不代表擄獲美人心,一輩子還長得很,總有機會改變現況,他才不信百譜所言的姻緣天定說。

    「蘇杭多美女,何不移尊就教,我願提供銀兩和代步馬車。」夠義氣了吧!

    「可是不及你身後的百花仙子,教人走不開。」他死皮賴臉往後一眺。

    秦亂雨臉色不快地揚臂。「不要妄想,她是我的女人。」

    「誰知能不能長久,你的指婚妻子八成容不下她吧?」長平公主的妒性人盡皆知。

    長平公主鄭丹翎是出了名的潑辣、刁蠻,人雖豔麗無雙卻好妒狠毒,只要身邊出現稍具姿色的侍女就鞭花臉,不許有人容貌威脅到她。

    若是真公主的嬌貴使然倒也罷了,偏偏她是不折不扣的假鳳凰,因其姊的受寵和鄭國丈的從中撮合才受封為公主。

    早在五年前她十三歲時,就因在後宮見到子亂一面而著了迷,從此追著他索愛。

    可惜她的個性太不討喜,再加上子亂對女人的評價都不高,一見到她就心煩地轉身不予理會,因此她在糾纏了兩年後心有不甘,及-日時藉儀妃之口,以酒灌醉皇上誘允婚事並召告天下。

    為此,子亂一怒之下遠走邊關,寧可面對兇殘的敵人也不肯和個妒婦拜堂成親,可見她的兇惡更勝於刀劍。

    「多情羅剎,你那麼渴望見閻羅嗎?我非常樂於成全你。」秦亂雨雙掌握拳地說。

    敢在愚兒面前提起此事,他簡直是找死。

    「冷顏王爺,把頭縮在殼裡就代表沒事嗎?女人的感情騙不得。」兩人怒目以對,教柳未央額頭髮疼。

    該怎麼嘆息才不教人聽見呢?她有這麼搶手嗎?讓兩個好朋友劍拔弩張得幾近反目,只差未拔劍相向,引頸誅心。

    若是她臉上無疤又是完璧之身倒還說得過去,可是她已蒂破瓜殘,生性清冷孤傲,絲毫無一絲女子嬌氣,何來男子傾心?

    自從懂事以來,加諸於身上的愛慕眼光不曾中斷,她只需稍觀其色,聽其語,便知此人是否沉戀於她外在的美麗,甚少失誤。

    如今面已毀,卻仍避不開既定的宿命。

    撩心。

    「你們何不坐下來,聽小女子彈奏一曲玉樓春?」樂音能安撫人心,化戾氣為祥和。

    「好。」

    「不行。」

    段玉稍滿心歡欣,秦亂雨則是一臉怒容。

    「應公子,來喝杯茶吧。」不聽和的牛不值得秣草以喂。

    柳未央緩移蓮步,不管誰是誰非,愛爭愛鬥都隨人,她是人不是物件,縱無選擇權亦有剛烈脾氣在,惹惱她都休想有口好氣喘。

    「有禮了,楊姑娘。」漁翁得利的應曉生欣然一笑,在兩雙怨慰的目光走向茶居。

    多安寧的氣息,令人心曠神怡,鼻翼透香。

    望著娉婷多嬌的身影,那份難以吐實的傾慕已昇華為純然欣賞,應曉生知道今生將只能處於守候的地位,無法常伴左右。

    「百譜先生」除了譜寫武佚事,歧黃之術多少也涉獵些,深知逆天之舉不可為,所以他甘為影子,追逐日月光華。

    有些人的執念太深勸不醒,他身為兩人的好友只好做壁上觀不予以插手,凡事皆有跡可循,靜觀其變即可,不需強行介入。

    風吹藤動銅鈐動,風停藤停銅鈐停。

    「走開,這是我的位子。」秦亂雨滿不講理地將人推開,拉近心愛女子的距離。

    「子亂,你心亂了。」光是一個他就忍受不住,日後她不用見其他人嗎?他狂傲的一嗤。

    「心亂了又如何,有人正在算計我的女人,我該含笑奉上嗎?」

    「含淚也成,我會幫你好好疼惜。」段玉稍說著,迷戀的眼神專注著正泡著茶的佳人。

    「等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浸茶渣,你會感謝眼盲的樂趣。」還看,真想把她藏起來。

    這種不該的情緒一直困擾他,人非鳥獸豈可豢養,尤其是淡泊名利的她,圖得不過是身心的自在,怎肯長久置居金絲籠,等候主人的餵食?

    可是他就是害怕,怕一旦打開籠門的下場是插翅沖天,再也不回頭地奔離他的視線,從此枕畔孤獨。

    所以別怪他自私冷酷,他所做的一切只有一個動機--

    得到她。

    段玉稍移開視線。「反正你也看不久,我慢慢陪你耗。」

    「什麼叫看不久?她一生一世都是我的,你如果不想被扔出府,就閉上你的嘴。」秦亂雨陡然大怒地一掌擊碎窗側的花盆。

    「好吧!你儘管自欺,我安靜的喝茶,看著你的無能為力。」難道他鬥得過皇上的指婚?

    「你……」

    「子亂,段公子,我好像沒邀你們兩位品茗。」柳未央淺笑地將茶遞給默然不語的應曉生。

    兩雙落空的手僵著,有些不是味道地瞟向一臉悠然的男子,恨不得改焰他的脖子,逼出那一口香茶。

    「愚兒,這裡的一切包括你都是我的。」她的不豫口氣令人心寒。

    垂下眼,她捧杯清茶細聞其味。「別像個要不到糖的孩子,你以為我會希罕一座金玉搭起的牢籠嗎?」

    「我不……不是這個意思。」他懊惱的說不出完善的解釋,困窘地望著她。

    此舉是很幼椎,他想開口道歉又礙於男人的面子而低不下頭。

    「我不是你能掌控的女子,一時的馴服不代表甘於受困,當我想走時,誰也攔不住。」若論冷,她可以比他更冷。

    「你敢!」他兩眼赤紅的抓住她的手。

    柳未央笑不及眼地睨著他。「要賭嗎?我的籌碼並不多。」只有自己。

    「我會先折斷你的雙腿,加以鐵練上身,除了床,你哪裡也去不了。」如果必要,他會落實。

    「王爺,我不曉得你獨鍾屍首,或許白骨更能惹你憐惜。」她不在乎的啜飲香茗,無視疼得泛淤的另只一手。

    她的話令在場的三個男人全白了臉色,為她的倔強倒抽了口氣。

    「子亂,先把手放開,你真的會拆斷她的手腕。」一抹心疼閃過應曉生的眼底。

    秦亂雨一看自已的傑作,幾乎痛心地想殺死自己。「你這個笨女人不會痛嗎?嘔氣也該有個分寸。」

    「小女子豈敢和王爺嘔氣,我怕將來會悲慘地殘肢斷臂,練在床上一輩子不得翻身。」她疏懶的說。

    「你……好,是本王錯了,本王說的全是渾話,我道歉。」他軟下身段地求和。

    既然他有誠心,她也不好計較太多。「嗯哼!王爺是愚兒的天嘛!」

    「還痛不痛?」見她氣消,秦亂雨輕撫她的手腕揉散淤血。

    「不痛。」這個男人呵!一下暴戾,一下溫柔,攪得她心也亂了。

    「還說不痛,都腫紅了。」他是氣過了頭,力道沒拿捏好。

    他的脾氣本來就沒個準,一發起火來就顧不得傷不傷人,只求能消氣就好,所以每個人都怕他。

    唯獨她例外。

    她不但不怕他,還處處和他較勁,表面上贏的是他,私底下退讓的也是他,掌控權全在她的手中。

    她是個狡猾的女人,而且陰險。

    「喝茶吧!別讓兩位公子看笑話。」他的溫柔會讓她軟弱。

    秦亂雨搶過她的烏沉壺,沒誠意地灑了幾杯。「喝死你們這兩個水鬼,沒事早點回去休息。」

    「有事。」

    「聽曲。」兩人一搭一唱地氣黑了他的臉,他粗鄙地以口就壺口飲乾一壺茶。

    「子亂。」柳未央以眼神責怪他的無禮。

    「不給他們聽曲,他們故意破壞我們的感情,你別順他們的心。」秦亂雨狠狠地一瞪。

    她笑笑地將手覆在他粗黝的手臂上。「是我想試試玄月的音度。」

    男人也需哄的,他有一半的自我是屬於孩子性情。

    「你想彈?不是因為他們無恥的要求?」他看向兩人的眼神淨是不屑。

    「你想我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嗎?」她好笑地抿唇微勾。

    他嘟噥道:「好吧,就只彈一首。」

    秦亂雨的意思很簡單,彈完一首就得打發兩個礙事者走,他可不想和人分享與她相處的美好時光,所以識相的閒雜人等最好快點走開。

    不過,顯然那兩人沒這麼想,他們都在心裡打算著,難得的機會不多逗留一會,下回肯定無此好運再見她一面,他必會把紫滌院護得固若金湯,連集蚊子進出都得經他同意。

    既然惡極就惡個徹底,看他如何請神出院,而且是賴皮神。

    「兩位想聽什麼?」

    「菩薩蠻。」

    「玉樓春。」

    意見相左的段玉稍和應曉生相視一笑,眼底的興意是希望兩者都能博得佳人的贊同。

    「你們休想。」秦亂雨強硬地回道,轉而諂媚地向柳未央說:「愚兒,我要聽虞美人。」

    這幾個男人真是……唉!不像話。

    聽個曲兒有何好爭,彈奏的人不都是她。

    柳未央信步地將玄月抱至茶居,以茶凡為底座輕放於上,細心地調了幾個音,讓音色更臻完善。

    她不假思索地撥絃弄調,秦亂雨得意地朝其他兩人揚眉一笑。

    風回小院庭蕪綠,柳眼春相續。

    闌半日獨無言,依舊竹聲新月似當年。

    笙歌未散尊-在,池面冰初解。

    燭明香暗畫樓深,滿鬢清霜殘雪思難禁。

    一曲唱罷,三人如疑如醉地忘了紛爭,黑眸半閉地享受難得的曲樂,心口滿漲著不可言喻的美妙。

    絃音並未中斷,轉調一挑,指尖輕瀉如流雲。

    紅酥肯放瓊苞碎,探著南枝開遍未。

    不知醞藉幾多香,但見包藏無限意。

    道人憔悴春窗底,悶損闌干愁不倚。

    要來小酌便來休,未必明朝風不起。

    一首玉樓春教龐曉生驚喜萬分,他沒想到她願意為他吟唱此曲。

    反倒有人十分不悅的瞪大眼,似要將他凌遲至死,骨肉丟給街尾的乞丐吃。

    「楊姑娘,別忘了我的菩薩蠻。」

    「請叫她愚夫人,她是我的愛妻。」秦亂雨咬牙切齒地直想一腳踹他出院。

    「等她成了你的正妃再說,妾是可以隨意送人的,對不對,楊姑娘?」段玉稍偏和他作對。

    「段玉稍--」

    把兩人當燭臺的柳未央繼而唱起菩薩蠻。

    花明月黯飛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

    劃襪步香階,手提金鏤鞋。

    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

    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憐音尚未斷,坐不住的秦亂雨已做出送客的動作,毫不客氣揪起段玉稍和應曉生的手臂,幾乎是用丟的把人往外一甩,隨即關門落閂。

    「愚兒,我要你。」一回身,他猴急地脫了衣服走向她。

    芙蓉帳一放,多少春宵盡在歡吟聲中。

    紫滌院外,兩個落寞的男人背影,正在輕輕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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