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爪魔娘這一吩咐,管鎮南、魯金城、藍福、藍旺四大護法,以及崆峒派的弟子,照著太極十三勢的圖形,排成了十三個正反兩儀陣,總共二百三十四人。這二百三十四名弟子,恰好是崆峒派三元宮裡面全部宮眾,二百多名宮眾裡面,佔了一半人用寶劍,其餘一半宮眾,用的卻是單刀鞭銅之類。
鐵爪魔娘厲聲大叫道:“姓蕭的!姓史的,如果你們能夠破我這十三個兩儀大陣,我便馬上認栽,放你們下山去,如果你們衝不過這十三個兩儀大陣,你們就得要把圖譜和手中寶劍留下來,如果有半個不字,哼!馬上叫你倆死無葬身之地!”
瀟湘仙子哈哈大笑,她向史存明道:“明兒!老乞婆打我們不過,卻把龜窩裡的徒子徒孫,叫了一群出來,擺莽牛陣,滿想倚多為勝。,我們兩個人可以破十三個正反兩儀大陣麼?你說!”
史存明笑說道:“別說十三個正反兩儀陣,就是九十九個也何足道哉!咱們再來一次並肩作戰!”
瀟湘仙子抬起頭來,用傳音入密法,向鐵爪魔娘清音朗朗的叫道:“甘翠蓮,我們今天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不怕你擺什麼龍門陣八卦陣,我們兩個一樣可以拆散你的,並且把話說在裡頭,如果有傷害你們一個人,也算我輸,知道沒有?”
史存明一聽之下,暗吃一驚!要知道武家跟敵人交手,決不能夠稍為留情,更不能夠稍存慈悲,瀟湘仙子居然說要打敗他們,卻是不準傷人,豈不是吃虧之極?少年壯士匆忙叫道:“前輩!”
瀟湘仙子笑道:“明兒,你的本領雖然不算登峰造極,有這樣的造詣,總算難得的了!怎的膽怯起來?咱們兩個劍掌連環,金山雙醜那樣本領,尚且奈何我們不得,難道還怕老乞婆的徒子徒孫麼?”
史存明一聽之下,恍然大悟,自己可以用玄玄拳配合蕭玉霜的玄女劍作戰,他心膽陡的一壯,高聲叫道:“老乞婆,聽見沒有,我們破你的正反兩儀陣,不用殺人,你的徒弟儘管朝著咱們要害招呼吧!”
蕭玉霜和史存明一唱一和,鐵爪魔娘聽在耳裡,不禁怒火沖天,對方居然說不用傷害自己的人,一樣能夠破陣,這分明是一種極端的藐視!
甘翠蓮怒聲回叫道:“賊婦,小子,休要狂妄,手底下見個輸贏,才是真章!”接著又向門徒喝道:“各弟子,併力齊上!”
她身邊兩個正反兩儀陣已經包抄過來,十八個人在左,十八個人居右,三十六人全是使用寶劍,劍光交織,宛如一面光網,瀟湘仙子長笑一聲,刷地把身一轉,衝向東方乙木之位,左手虛晃一掌,左手嗤的一劍,“天孫織錦”,劃了一個半弧,猛向左邊刺了出去!左邊兩儀陣的一十八人,齊用右手仗劍,首尾相銜,向瀟湘仙子的劍一截,以十八人之力來擋她這一劍,哪知瀟湘仙子的玄女劍,已經練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她這一劍明是平刺出去,其實隱藏了太乙玄功的後勁,只見瀟湘仙子劍光倏的暴長,神龍戲海也似一圈一掃,叮叮噹噹,一陣斷金切玉也似的響聲,十八名弟子的劍,居然被瀟湘仙子打飛了九柄!
這九個掉了劍的宮眾,個個震如麻,虎口迸裂,有幾個還流出鮮血來,其餘九個不禁大驚後退,右邊兩儀陣的十八人,卻是左手擎劍,向史存明刺到,史存明心中暗想:“這種一十八人合而為一的戰法,真是世間罕見,我且看看一個人的功力,能不能夠擋得一十八人?”念隨心發,他把斷虹劍一圈一掃,史存明用的不是“雷電披風劍”,卻把三陰滅陽掌的勁力,透到手梢之上,只聽見叮叮噹噹一連串響聲,正反兩儀陣的劍有七柄被他齊根截斷,總而言之,史存明的功力造詣,能夠一舉手而斷七劍,跟瀟湘仙子的功力相差不遠了!
鐵爪魔娘看見瀟湘仙子和史存明出手厲害,一照面便把兩個正反兩儀陣的宮眾打倒了一十六名,擊飛他們的劍,不禁大吃一驚,她立即向十三個兩儀陣中心一站,佔穩了混元太極圖中心,怪嘯一聲,帶動了十三個正反兩儀陣。
要知道太極混元是我國武術最古老的鼻祖,伏轟氏的熊經鳥伸,華倫的五禽戲圖,已經開了太極拳的先河,崆峒派的正反兩儀陣法,也是蛻變自混元太極的圖形,十三個正反兩儀陣,就是等於十三個混元太極圖,一使開來,重重疊疊的聯在一起,這時候瀟湘仙子和史存明的功力再強一些,也難以攻破這一十三個正反兩儀陣,一時之間,他倆已經被吞沒進一片人潮裡!
瀟湘仙子和史存明如果劍掌連環,同時施展煞著,儘量殺傷崆峒派的宮眾,正反兩儀陣未嘗不可以不破,可是他們有言在先,決不殺斃對方一人,唯其如此,破陣倍加困難!
他們只好展開輕身功夫來,左竄右跳,尋隙抵暇,哪知道來回交竄了幾十次,始終闖不出混元太極圖的中心,因為一來他們不願用重手傷人,二來那正反兩儀陣法,嚴密無比,每逢進攻退守,都是九正九反,奇正相剋,十三個陣圖迴環錯綜,交叉攻防,好比一十三幅人牆,越收越緊,這時候金鳥沉落,明月升上東山,溶溶月色這下,只見人影如牆,劍光交錯,瀟湘仙子鬥了七八十招,覺得陣圖的空隙越來越小,閃轉趨避越不容易,如果再鬥下去,必定居了下風,蕭玉霜猛一抬頭,看見鐵爪魔娘站在陣心,指揮作戰,她忽然想出一個主意來,破陣攻強,突圍攻弱,自己和史存明聯起手來,武功已在鐵爪魔娘之上,何不兩個人並肩合力向陣心殺去,把老乞婆打倒,對方一十三個陣圖,沒有了指揮的樞紐,豈不是不戰自亂麼?瀟湘仙子主意既定,向史存明喝道:“明兒,擒賊擒王,殺進陣心,直取鐵爪魔娘再說!”
史存明猛然醒悟,他把斷虹劍一揮一掉,使出雷電披風劍來,劍光翻翻滾滾,帶著風雷之聲,配合了瀟湘仙子的玄女劍,向前攻去,他忽然想起自己的離火劍,自從由鐵爪魔娘手裡奪回之後,一直沒有使用,怎的不取出來,雙劍合壁,倍增威力?
少年壯士立即伸手向懷裡一探,取出那柄離火劍來,握在左手,使開峨嵋匕首訣法,一陣狂風似的,向著陣心便闖!
這一下非同小可!因為史存明的斷虹劍已經是斬銅削鐵的寶刃,再加上一把離火劍,比斷虹劍還要鋒利,對方兵刃只一挨著半點劍光,立即叮噹截斷,剎那之間,一連削斷崆峒派宮眾三十多件兵刃,對方頓時一陣大亂!
本來正反兩儀陣奧妙的地方,除了奇正相生之外,就是引誘敵人攻擊主帥,如果對方直向樞紐中心進攻,立即陷入一奇一正,兩陣平擊的漩渦內,等如戰場上衝鋒隱陣,跌落陷阱之中,不死也要重傷了!
可是史存明這一回攻擊中心陣眼,卻用兩柄斷金切玉的寶劍開路,一青一紅兩道劍光,有如風捲殘雲,一撞對方兵刃,立時折斷,賽似摧枯拉朽,瀟湘仙於一見大喜,隨著史存明雙劍開路的空隙,橫揮直掃,不到盞茶工夫,已經攻到距離鐵爪魔娘身邊不到十數步的位置了!
鐵爪魔娘估不到史存明雙劍合壁,威力強猛如斯,不禁又驚又怒!她怪嘯了一聲,把銀蟒鞭一揮,左邊的管鎮南,右邊的魯金城,各自帶了一個正反兩儀大陣,包抄上來,三十六件兵器齊向瀟湘仙子和史存明攻到,十八件兵刃用右手,十八件用反式,立位時刻,無不恰到好處,瀟湘仙子一聲長笑,吸了口丹田之氣,一劍揮出,“彩煉橫空”,粘住了左邊一十八件兵刃,右臂一圈一掉,那十八名宮眾猛覺自己的兵刃如同磁石遇鐵一般,吃對方的劍光緊緊吸收,不禁大驚,十八個人跟著這一圈之勢打陣,瀟湘仙子一聲清叱:“撒手!”叮叮噹噹一連串好像打破玻璃器皿的聲響,十八件兵刃齊齊折斷!
剛才蕭玉霜初次和下反兩儀陣接戰時,一照面便打飛了對方九柄長劍,現在卻一舉震斷十八件兵刃,比起剛才還要多出一倍,管鎮南這一個正反兩儀陣,已經被瀟湘仙子攻破了!
那一邊史存明也不示弱,他向右邊一閃,右邊一十八名宮眾,在魯金城指揮之下,齊齊施展反手招式,十八件兵刃向史存明身上戳到,少年壯士心中暗想:“我如果用雙劍削斷了他們的兵刃,老乞婆必定說我仗著寶劍鋒利,不算英雄好漢,我何不使出三陰滅陽神功,叫他們知道厲害?”
念頭才動,身子向上一縱,拔起兩丈多高來,穿出一十八件兵器光網的包圍,在半空一盤一旋,雙劍並交一手,左手運足三陰滅陽神功,反掌向外一推,轟轟,一股排山倒海也似的勁力,直推出來,一十八名宮眾,已經有十三名齊齊翻個筋斗,其餘六個人大驚後退!
史存明心中暗歎:“究竟我還是半路出家,功力未純,一十八個對手,卻有六個不曾跌跤,學無止境,真個半點不錯!”
鐵爪魔娘看見瀟湘仙子和史存明聯手作戰起來,威力這般巨大,最難得的就是他們連破數陣,並未殺害一人,越是這樣,自己面上越覺無光,正在羞愧交併,瀟湘仙子已經一個飛身,朝著她左邊撲到,劍花一挽,用了個“星渡銀河”的招式,嗤嗤嗤,連刺七劍,這是劍法裡面最上乘的功夫,這七劍一氣呵成,就同七柄利劍同時刺到一般,鐵爪魔娘長鞭一繞,也同時抖出七朵鞭花,分別抵禦七劍,哪知道史存明人隨風響,由半空掠了下來,直向右邊攻到。
甘翠蓮以為對方這一飛掠下來,必定用三陰滅陽掌,這種掌力威猛絕倫,正是自己大忌,她立即一晃身軀,正要用個“星移斗換”身法,搶入後面兩個正反兩儀陣的中心,哪知道史存明用的並不是三陰滅陽神功,左手一掌用旋風掌手法,直擊鐵爪魔孃的後腦勺,右手一招卻用玄玄拳的“天女橫戈”一招,平打敵人胸腹,兩宗絕技同時使用,甘翠蓮不禁大駭,正要回過鐵爪相拒,可是史存明的招數卻是古怪,招式還未吐出一半來,方向突然變化,左手變了玄玄拳的“天女橫戈”,右手卻用了旋風掌,這是他臨時創出來的怪招,因為史存明知道自己撲攻敵人樞紐,崆峒派其他子弟不是泥人木偶,必定連環撲過來相救,自己一擊不中,就要倍增麻煩,所以中途易招,這一下果然出乎鐵爪魔娘意料之外!“天女橫戈”這一招被甘翠蓮躲開,“旋風掌”卻把她的腦戶穴打中,拍拍兩聲,鐵爪魔娘剛才覺得眼前一黑,瀟湘仙子的劍已經分心穿了進來,內功直透劍梢,一下戳中了“陰谷穴”,鐵爪魔娘就有絕世武功,也是禁受不起,哎喲半聲,便自一跤摔倒在地!
崆峒派的宮眾看見自己掌教被敵人擊倒,不禁大吃一驚,連忙蜂擁來救,哪知道瀟湘仙子的身手,疾如閃電,這邊點中鐵爪魔娘穴道,那邊已經伸出左手,一抓鐵爪魔娘背心衣服,向上一拋,叫了聲:“起!”
史存明立即會意,雙腳向地一點,用個“黃鵲沖霄”,直竄起來,瀟湘仙子也跟著飛身掠起,兩人就在空中把鐵爪魔娘身軀一接,他們這一下凌空急竄並不打緊,幾十名崆峒派弟子卻吃足了苦頭!
原來藍旺帶著一個正反兩儀陣由右邊猛攻過來,藍福也恰好帶著一個正反兩儀陣從左邊攻到,他們為了搶救自己掌教,全力施為,哪知道一剎眼之間,瀟湘仙子和史存明向空中竄起,還把鐵爪魔娘身軀拋上半空,他們變了齊齊撲空,撲空並不打緊,砰砰凡聲大響,三十六人撞在一處,有的被對方兵刃截傷身體,有的跟同門腦袋相撞,撞得頭青鼻腫,有十幾個更加狼狽,跌了個滾地葫蘆,好在還沒有一個人喪命!
瀟湘仙子和史存明看見崆峒派宮眾弄得這樣狼狽,不禁哈哈大笑!
管鎮南、魯金城、藍福、藍旺四大護法弟子看見自己掌教被擒,同門弄得狼狽不堪!不禁勃然大怒,這時候十三個正反兩儀陣,已經有五個潰不成陣,只殘留下七個,可是這七個陣圖的弟子,也有不少被削斷兵刃,委實無能再戰了!
瀟湘仙於抓住了鐵爪魔孃的背心衣服,用傳聲入密法朗聲叫道:“今日之事!你們已經看明白了!我們兩個如果不是手下留情,你們至少有七八十人傷亡,現在你們的掌教也叫我們抓了,還要再打下去麼?”
崆峒派四大弟子雖然怒火中燒,可是掌教被捉,群龍無首,同門又傷了許多人,哪裡還有打下去的本錢?只好面面相視,二百多名弟於吁吁喘氣,就像一群打敗了的公雞,瀟湘仙子知道他們無力再戰,當下笑了一聲,把鐵爪魔娘向地下一推,說道:“老乞婆,我並沒有殺害你們派裡任何一人,不但把你們十三個正反兩儀陣完全破掉,連你也生擒了!我來問你一句,你還心服與不心服?”
鐵爪魔娘生性兇悍橫暴,自從出世以來,哪曾吃過如此大虧?更不曾試過被人家活活生擒,當著眾弟子面前出醜丟面,她心裡憤怒到十二萬分,恨得咬牙切齒,半句話也不說,瀟湘仙於笑了一笑,就要解開她的穴道,把鐵爪魔娘放起來。史存明忽然說道:“前輩且慢,我們把她帶到山下,方再解開老乞婆的穴道吧!”
瀟湘仙於猛然醒悟過來,如果這時候放起鐵爪魔娘,她當著眾弟子面前下不了臺,必定暴起猝攻,自己和史存明兩人雖然可以把她制服,可是崆峒派的宮眾必定蜂擁過來,到那時候性命相撲,便不能夠不濫傷人命了!
蕭玉霜笑了一聲,向鐵爪魔娘道:“甘翠蓮,我不管你心服與不心服,離火劍圖譜由我取回,物歸原主,你們的正反兩儀陣,我們總算討教過了!這一次到崆峒山的目標總算完成,再無眷戀,請你送我們一程吧!”
瀟湘仙子說罷,便把鐵爪魔娘由地下抓起來,夾在自己肋下,昂然大步,沿著上天梯向山下直走,史存明向崆峒山宮眾一拱手道:“得罪得罪!有機緣再來討教!”
他把雙劍納入鞘內、跟在瀟湘仙子的背後,銜尾下山,管鎮南等四大弟子,敢怒而不敢言,遠遠的追隨著,大家都是默默無言,不到半個時辰,走盡了上天梯,來到崆峒山下,史存明低聲道:“前輩,應該放鐵爪魔娘了!”
蕭玉霜笑了一笑,她看見路邊有一塊形如石鼓的大石,瀟湘仙子便把鐵爪魔娘向石鼓上一放,向她背心的“命門穴”,輕輕拍了一掌,甘翠蓮瘀住的氣血當堂散開,正要運氣推穴,蕭玉霜忽然說道:“甘翠蓮,你們崆峒派的金關玉鎖二十四式坐功,如果得到其中竅要,一樣可以修成大道,哪用得著苦苦要練成我們崑崙派的劍譜,我來問你一句,你那鎖陽洞裡,左邊第一尊塑像是不是五心向天的坐式呢?”鐵爪魔娘聽了這幾句話,不禁心中一凜!
原來五心向天這一個坐式,通常是道士和尚坐關的姿勢。所謂“坐關”是一種精神功,放在從前,一般名山大川的叢林古剎,都有“坐關”和尚,這些和尚多半是把自己關閉在一間斗室裡,封閉窗戶只剩一個小小的洞孔,留來傳遞飲食,道行高的和尚,一坐就是一二十年,“坐關”年頭越多,道行也就越高,所謂五心向天,就是兩隻手掌掌心,連同兩隻腳掌掌心,另外頂心命門一共五心,齊齊朝著天頂,這是練內功一種起首坐式,鐵爪魔娘心裡暗想:“哦!原來這賊賤人到過我的鎖陽洞了!”但是不旋踵間,迴心一想:“她既然能夠偷盜我的劍譜,當然進過鎖陽洞,可是她一照面便看出金關玉鎖二十四式坐功的形式,這份記性也算驚人,不容輕視!”
甘翠蓮脫口說道:“是五心向天又怎樣?難道連這些坐關姿勢,我也不懂,還要你來指教?”
瀟湘仙子哈哈笑道:“你們真個是食古而不化,單是五心向天,要想練成內功寶笈,何異刻舟求劍,這一尊五心向天坐像的身上,還隱藏了一式修聚五行,你有看清楚麼?”
鐵爪魔娘怒道:“什麼叫做修聚五行?胡說八道!”她忘記了跟瀟湘仙子和史存明是死對頭,反而和蕭玉霜盤潔起內功來,就像同門師友研討武學一樣,史存明看在眼裡暗笑!
鐵爪魔娘這樣反問,瀟湘仙子仰天大笑起來,說道:“怪不得你們崆峒派幾十年來,故步自封,武功全無進步,連金關玉鎖二十四功也參不透,還要剽竊天他三老劍譜,跟我們崑崙派互爭雄長,不怕笑掉了天下武林人的牙齒?”
“所謂修聚五行,就是用五心向天姿勢打坐的時候,十隻手指和十隻腳趾所指的方向!”鐵爪魔娘到底是一個聰明人,一聽之下,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尊五心向天的坐像,手指腳趾屈伸不一,各自朝著五個不同方向,即是東方乙木,西方庚金,南方丙火,中央戊土,別小看了這一下細微的動作,如果坐關的人忽略了這一點,做起導引吐納的功夫來,人身內外五行之氣就要駁而不純,事倍功半!
鐵爪魔娘不禁目瞪口呆,兩眼朝著天空,似乎忘記了瀟湘仙子和史存明的存在,蕭玉霜乘機向史存明使個眼色,少年壯士立即折轉身來,展開陸地飛行功夫,一溜煙似的跑去!
鐵爪魔娘方才知道上當,霍地由石上跳起身來,狂吼一聲,就要追趕,可是瀟湘仙子和史存明已經奔出二三十丈以外!
鐵爪魔娘估料追趕不上,只好恨聲叫道:“姓蕭的,老孃今天被你用詭計偷了劍譜,可是從今以後,決不善罷甘休,好歹要找你們決個雌雄!你們記著!”
蕭玉霜史存明哈哈大笑,笑聲搖曳長空,半晌不歇,可是兩個人的身影,就在這眨眼的功夫,跑得無影無蹤!
且不說鐵爪魔娘賠了夫人又折兵,怒氣衝衝的返回腔峒山,再說瀟湘仙子和史存明拿了劍譜,一路上用陸地飛行功夫,不到兩個時辰工夫,已經返到黑狼洪珊這一班馬賊的營地,洪珊自從蕭玉霜史存明去了之後,十分掛念,她知道崆峒山無異龍潭虎穴,擔心他們去了不能夠回來,大半天的時間,站在營門附近盼望,飢不思食,倦不思睡,足足過了一日一夜,果然看見遠處地平線上,現出兩個人影,慢慢的由遠而近。
果然是瀟湘仙子和史存明回來了,洪珊見了二人的面,方才放下一塊心頭大石,笑道:“二位春風滿面回來,一定是功成而歸了,是與不是?”
瀟湘仙子笑道:“好孩子,你真聰明,我們幹辛萬苦,總算把劍譜拿回來了,立即拔營起程,前進西藏去吧!”洪珊立即吩咐手下吹起海螺號角來,鳴嗚而響,剎那間幾百人捲起營帳,褶疊了一切氈被和用具,向南起程。
一路上有話便長,沒話便短,走了六七天路,不知不覺來到玉樹縣城附近,青海境內多半是險山惡水,只有玉樹周圍百里之內,全是青蔥綠野,佳木繁秀,瀟湘仙子一行人距離玉樹還有五六十里路程,忽然看見一夥牧人,約莫有三四百人之眾,驅趕著一大隊牲畜駝馬,神色匆匆,朝著自己這一隊人迎面而來。
洪珊一看這些牧人行色匆促的樣子,立即向史存明道:“史英雄,你看那隊牧人空群遷徙,一定另有緣故,過去問一問他們吧!或者有新的發現也說不定呢!”
史存明搖頭道:“青藏一帶的居民,多半是遊牧部族,今天在東,明天到西,區區三幾百人遷徙,哪裡值得大驚小怪?”
瀟湘仙子望了一望,說道:“洪珊的話沒有說錯,這些牧人全是愁眉苦臉的樣子,決不是普通的搬家,明兒,你過去問一問吧!”史存明聽見瀟湘仙子這樣說,只好點了點頭,飛跑過去,他跟領頭的牧人說了幾句話,面上現出詫異神色,跑了回來,叫道:“前輩,滿清增援徵西部隊,大批經過玉樹,開進西藏,附近的牧人恐怕被清兵抓做挑夫搬運東西,紛紛走避!”這幾句話一出來,蕭玉霜嚇一大跳!
福康安遠征尼泊爾失利,上奏乞援,滿清皇帝增派援兵,可以說是必然的事,本來無足駭異,可是在瀟湘仙子的心目中,以為福康安即使派專差到京師請求增兵,由藏邊到中土,迢迢萬里,信使到達,至少也要三個月的時候,滿清皇帝接到奏疏,調集兵土,也要半年之後,由中土增援的大軍,方才可以開到西藏境地。換句話說,沒有大半年的時間,福康安不容易整補兵力,再在廓爾額境內展開攻勢!
哪知道前後不到三個月的功夫,滿清大軍居然由中原開進青海,由青海到達了青藏邊境,清兵境援前方的迅速程度,超出自己估計之外!瀟湘仙子聽了吃驚小心,連聲問道:“滿清增援軍隊開到,統帥是哪一個?”
史存明道:“我向牧人打聽過了,這次統領援軍,增援廓爾額前線的清兵主將,名叫做海蘭察!”瀟湘仙子詫異問道:“海蘭察,這是滿洲人的名字,他是滿洲籍的將軍了!”
史存明點頭道:“不錯,幾年前我在京師,也不曾聽見過海蘭察的名字,乾隆皇帝手下能征慣戰的大將,過去有傅恆、兆惠,現在有福康安,這海蘭察或者是新近積累戰功升上來的也未定哩!”
瀟湘仙子沉吟半晌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們想不到在回程的時候,遇著滿清增援徵西的軍隊,既然是遇上了,不能夠袖手不管,我們到前面去刺探!”史存明便問瀟湘仙子怎樣刺探清兵軍情,蕭玉霜附耳說了幾句,史存明拿眼睛望了望洪珊,說道:“前輩,你要洪女俠混進清營嗎?這件事未免太冒險哩!”
瀟湘仙子正色說道:“我已經想過了,你以往鬧過京師,又在回疆藏境屢次跟清兵作戰,面孔已經被清兵認熟了,決不能夠混進靴子兵營裡面臥底,洪女俠如果扮了男裝,清兵一定看不出來,不知道洪女俠肯不肯替我們做這一件事!”
洪珊慨然說道:“我本身是漢人,滿洲靴子統治了中原,對我們漢人諸多欺壓,稍為有點血性的也應該和靴子勢不兩立才對,哪有不肯之理呢?”
瀟湘仙子不禁大喜,拍拍她的肩頭,說道:“這樣才是巾幗英雄的黑狼神,事不宜遲,明天便到玉樹去吧!”史存明見洪珊肯答應和自己一同到玉樹去,心裡非常高興,準備明天行事不提。
玉樹是青海西藏邊界一個小小縣城,卻是青藏交界往來必經之道,因為青海南部和西藏高原一帶,萬山重疊,峻嶺連天,只有玉樹附近略有平原,地形開朗,形成一道天然的關隘,所以成了青藏邊界的要津。玉樹縣城地方很小,只有七八千不到的居民,這一點兒人口,放在中土各省,尋常一個市鎮也有這個數目,可是在荒涼的西北邊錘,便算是人煙稠密的大城了!
滿清歷代向康藏用兵,都以玉樹做大軍糧草的補給站。這天早晨,玉樹縣城的中心街道,突然出現了一隊藍衣辮髮的清兵,吹起十幾支號角來,聲音悲涼,另外一名清兵隊官,在街中豎立了一個木牌,木牌上書寫了漢迴文字,當地的老百姓覺得十分奇怪,有懂得字墨的,一看木牌上的字樣,不禁愕然,原來木牌上寫了一道告示,卻是“犯兵一十六人,即日斬決!”
老百姓相顧愕然,本來斬決犯兵,無非是開小差(即是逃跑)偷盜軍糧這一類罪行,多半是在兵營裡面執行,很少公開斬決,這一次滿清徵西大軍路過玉樹,居然當著老百姓的面前斬決犯兵,不能不說是一件破天荒的事!
愛熱鬧和好奇是每一個人都有的天性,不到盞茶時候,已經鬨動了整個玉樹縣城,中心大街上人山人海,已牌時分,城外的軍營裡,轟轟轟,一連響了三聲號炮,幾百名清兵排成整齊的隊形,簇擁著一乘金頂綠呢的官轎,由十六個衣帽鮮明的轎伕抬著,進了城門,老百姓交頭接耳的道:“看呀!海蘭察將軍來了!估不到這位海大人,斬決幾名犯兵,也要到場監斬哩!”
看熱鬧人叢的東面,有一個膚色白-的少年,穿著蒙古牧民裝束,向旁邊的人問道:“坐在官轎裡面的,就是海蘭察大人嗎?”
那人點點頭道:“怎的不是,我聽人家說過,這位海大人是軍功出身的,參加過徵安南戰役,平定大小金川之亂!海大人有一個怪異癖性,臨陣對仗從來不肯騎馬,最愛坐在轎子裡面打仗!”
大家現出詫異神色來,還要詰間,清兵先頭馬隊已經到了,馬上的兵士跳落坐騎,拿出一捆繩子來,圈住了街道中心七八丈方圓一段空地,這就是臨時刑場了,刑場的北面卻安放了一把虎皮交椅,官封一等公的海蘭察,他一走出轎門,左右一十六名帶刀侍衛簇擁繞護,魚貫著到了刑場北面,海蘭察威風凜凜的向虎皮交椅一坐,接著十幾名五花大綁的犯兵被長索連貫著,牽人刑場,這些犯兵個個形容枯槁,面無人色,戰戰兢兢的朝著南面坐下。端坐在虎皮交椅上的海蘭察,厲聲說道:“你們軍民個個聽著,本帥治軍一向力主嚴明,朝廷供養的兵士,決不能夠擾害民間欺負百姓,即使是拿老百姓一根稻草,也不應該,這十六個兵士,就是犯了本帥說的不法行為,所以公開斬決,讓大家看看,監斬宮,宣讀這十六個人的罪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