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笑道:“不是畢維揚掛上了他,是戈玉銘找上了畢維揚。”
顧明訓道:“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
大頭和尚道:“論起來,戈玉銘乃是通天老人之弟,大家都知道畢維揚的師父就是通天老人,不過他已死去多年,現在只有這位小弟。”
顧明訓道:“呵!是這樣的呀!”
大頭和尚笑道:“其實戈玉銘早有籠絡畢維揚之心,是以,這幾年來使其坐大而控制了九大門派。”
顧明訓道:“真要如此,那就太可怕了!”
大頭和尚笑道:“那倒不可怕,現在就有最可怕的事,不可輕易視之。”
谷半瓢吃驚的道:“大哥,還有什麼可怕的事?”
大頭和尚道:“令人最擔心的,就是他突然失蹤了,現在變成他暗我明,不得不小心點。”
他頓了一下,接著又道:“現在最擔心的還是崤山伏虎谷,說不定他會先對付伏虎谷,所以,現在我命伏虎谷的彩虹七女先趕回去,以作準備。”
呂蘭應聲道:“大伯,我們該走了。”
大頭和尚道:“給我帶一封信去,最好能在兩天之內完全撤退。”
當下命司馬青代筆,寫好了信,交給了呂蘭,七彩虹們立刻離開了剎愁澗,飛奔向伏虎谷而去。
三天之後,崤山伏虎谷已撤離完畢,同時,何綺君已率領著彩虹婦女奔向了剎愁澗。
同時,在剎愁澗方面,也派出了老丐舒常、秦聖及司馬青等人前去支援。
再說羅剎王畢維揚在落翅坡脫走之後,果然不出大頭和尚所料,直到蘭州,遇見蘭州將軍戈玉銘,這一對老爺兒們一見之下,那能不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牟維揚趁機遊說,說是有反清組織公開叛亂,自己因為抗拒,而弄得眼前無路可走,只好來投。
戈玉銘一聽,忙道:“他們有多少人?在什麼地方。”
畢維揚道:“人數並不多,就在崤山伏虎谷,如果師叔能賜換一千之眾,立可把他們抓來歸案。”
戈玉銘驚喜的道:“你這話當真?”
畢維揚恭聲的道:“老師叔,我怎敢騙你?”
戈玉銘本是個利祿之心甚重之人,聞言之下,那能不為之心動,而且他更知道他這位師侄的能力,所以連忙道:
“好,好,我陪你去。”
第二天,戈玉銘點齊了三千人,帶領著畢維揚出了蘭州,美其名日秋狩,直奔潼關。
急行軍五日之後,到了潼關,戈玉銘就坐鎮潼關,分兵一千,交由畢維揚指揮直撲崤山伏虎谷。
崤山有二,即東崤及西崤,相距三十五里,所謂崤山之陰,即東崤,伏虎谷地在“文王避風雨處”之右。由潼關去崤山,不足百里,所以半天的工夫,他們已經到了。
到了谷外,伏虎谷卻堡門大開,闊希無人,向裡看去,不但不見人影,連雞犬的聲音也沒有,換句話說,伏虎谷只是一個空谷。
於是,丁建陽連忙飛報羅剎王,畢維揚聽了,忙即縱馬來到了谷口,細看之下,不禁十分詫異,心忖:“自己興師動眾趕了來,怎會碰上了空谷,他們的消息好快呀!”
就在他正驚疑之間,冷不防左右兵勇發出了一聲吶喊,嚇得畢維揚的乘馬陡地跳了起來,幾乎將他撤下馬來。
原來在谷口左邊的斷崖上,突然升起了一面黃色旗幟來,旗上寫著四個大字:“請君入甕”,旗下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商老九,女的是商娟,這父女二人。
這兩人的出現,使得畢維揚想起了兒子被閹之恨,忍不住心頭火起,縱馬上前喝道:“商老九,你們父女還不快些受縛,竟擺出了個空城計來,難道我就這樣放了你們不成?”
商九如哈哈笑道:“姓畢的,難擺空城計了,有種的你就進來呀,我們正準備歡迎你哩!”
畢維揚怒道:“你在搞的什麼鬼,須知今天老夫絕不讓你們再漏網了。”
商老九笑道:“我實在也和你玩膩了,打算和你在谷中一談,可敢進來嗎?否則的話,就請夾起尾巴快些滾吧!”
畢維揚一聽,當真是怒不可遏,此際丁建陽和秦昌年從後隊趕上前來,他們商量了一陣,再看那商老九父女時,已然隱去了身形。
畢維揚沉吟了一下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們就衝進去吧,難道會真的被他這空城計嚇住?”
秦昌年接口道:“谷主,俗語說得好,有備無患,咱們先把這伏虎谷給圍住,方才進去,便萬無一失了。”
羅剎王畢維揚聞言微一尋思,點了點頭,立命蘭州來的兵馬,分開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將個伏虎谷團團圍住,然後吩咐道:“你們如果發覺谷中有什麼不平常的響動,以及看見自己人射起的求救信,你們立即開動,殺進去谷中救援。”
佈置既定,交代已畢,他方才命令丁建陽和秦昌年各率領三十名飛剎神衛領先進入,後面的是他向戈玉銘借來的十二太保、三十六侍衛,進入伏虎。
丁建陽領著二十名飛剎神衛當先進入,當他穿過庭院、進入大庭之際,忽見谷中房屋處處升起白煙,空氣十分悶熱。
丁建陽在狀元府已被大火燒怕了,見狀不禁大驚失色,高聲叫道:“火……火……小心敵人用火攻之計……”
暗中傳來商老九的聲音,笑道:“老丁呀,想不到你這麼膽小,連個煙火都怕!”
丁建陽道:“水火無情,誰不怕?商老九,你是打的什麼主意?”
商老九笑道:“你想得太天真了,伏虎谷這麼一大片基業,你捨得燒掉,我們可捨不得,再說要是放起火來,豈不是連我們也一起被燒死麼?”
丁建陽道:“煙塵已起,明明是在放火嘛!究竟是什麼打算!”
商老九笑道:“我們是在燒滾水捉蟲。”
丁建陽一聽,這個氣可就大了,他欺商老九雙手已殘,大吼一聲,叫道:“商老九,你找死……”
聲才出口,人已循聲抓了過去,驀然間,閃出來一位老者,笑道:“丁老狗,你敢動手,老爺子骨頭髮癢,正要找人打架。”
他嘴中說著話,手底下可並沒有閒著,一式黃龍轉身,丁建陽這一招便走空了,他怒吼一聲道:“老東西,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替商老九擋陣?”
那老者笑道:“老丁,你怎麼那樣健忘,咱們是見過的呀!”
丁建陽翻了翻眼,豁然道:“啊!你不是平涼狀元府的護院麼?”
那老者笑道:“對了,老夫詭計無雙司馬青。”
丁建陽道:“這麼說,狀元府之火全是你所造成的了?”
司馬青笑道:“孩子,你真聰明,這一著被你猜著了。”
丁建陽一聽,越發的怒火難遏,怒吼一聲,排山倒海“呼”地翻掌劈出,一股流猛的掌勢,直劈司馬青的胸膛。
司馬青錯步一閃,“脫袍讓位”,閃到了丁建陽身後,陡的叫了一聲:“著!”喝聲中,一記鉤腳反踢,就踢向了丁建陽的屁股。
丁建陽見他這一招帶著侮辱的成份,怒吼一聲,反手一抓,“餓鷹振羽”,攜拿司馬青的腳踝,司馬青連忙縮腳後跳。
兩人這一接上了手,三招兩式之後,就戰在一起了。
另外二十名神衛一見他們的頭兒和人家打上了,發一聲喊,就往前撲,此刻從房後花雨間,忽然閃出十幾個人來,接上手就和那些飛剎神衛戰了起來。
不過,他們並不硬拼,略沾即走,最多也不過戰上三五個回合,立即向房屋與房屋間的小蒼間隙退了進去,那些飛剎神衛如何肯舍,即卸尾追逐了過來。
那知這些甬道十分古怪,表面上看來只有幾條,那知人一進去,立即覺得千回萬轉,如入山道上,幾乎條條小路都可以相通,其實沒有一條道路相通。
數十名飛剎神衛在小蒼裡,左穿右插,始終追不上一個伏虎谷的人,打頭撣全是自己人。
須知玉面狻猊呂天縱在世之時,早就看出畢維揚虎狼之心,為了退一步打算,多年之前就在這伏虎谷築成了金城湯池。
原來伏虎谷的本身共分三重,一層和二層之間的房屋,九宮八卦的原理,構成了複雜的門戶,奧妙無常,第三層是水城,和外面黃河之水相通,如果不懂得五行生剋變化,或者是在這裡住慣了的人,別想走出去。
等在谷外的畢維揚發覺方才過去的兩撥人碼,初時尚和敵人打交道說話,又聽到有動手的聲音,漸漸的卻又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心疑之下,忙即揮眾衝了進來。
等他進來了伏虎谷之後,仍是一個人影兒不見。
不過,他既進了谷中,怎能容得他坐觀不動。
就在這時,忽聽門外一聲吶喊,從小屋中湧出來不少的人,有認識的,也有從未見過面的。
正驚疑間,忽聽一人哈哈笑道:“畢老四,哈哈……別來無恙乎!”
畢維揚聞聲抬頭一看,認出來是老丐舒常,剎那間雙目冒火,怒聲道:“舒老五,你故意和我過不去,現在咱們該算算舊帳了吧!”
老丐舒常哈哈笑道:“畢老四,有帳不妨算,何必動肝火呢!”
畢維揚怒吼一聲道:“老要飯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老丐舒常笑道:“你要追得上我,我這長壽命就是你的。”
話音於落,立即折轉身體,竄人小巷中去。
畢維揚大吼一聲道:“那裡走!”吼叫聲中,手中長劍一揮,也追趕了下去。
就當他方一起身的瞬間,突然“轟轟”兩聲大響,兩邊房屋及那座大廳當場塌了下來,濃煙四射,磚飛石走。
此刻
方才湧來的那些人又不見了,他帶進谷中的人,最少也有二三十人之多,見狀之下,嚇得像修忘魂,楞在了半途。
那些人見他們主將都嚇得呆了,他們也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個狼奔豕突,爭先恐後,頃刻之間,搶出了谷口。
可是,圍在外面的一千名兵士,聽見谷內一聲巨響爆炸,立即催動戰騎,排山倒海般向谷內衝來,弓箭手也都拉弓持箭,一見谷里有人衝出來,也沒有看清楚是那一方面的人,一聲梆子響,箭如雨般飛射而下。
這一來,可就苦了那些飛剎神衛了,不防箭雨會由自己這方面射來,不少人中箭倒地。
畢維揚見狀,連急帶氣,高聲喊道:“死人,沒看清是自己人嗎?放什麼鬼箭!”
那些兵弁一聽,不禁全都愕然起來。
就在這時,“轟隆”一聲巨響,谷口兩邊的斷崖。也起了爆炸,而且倒塌了下來,濃煙冒起,火焰沖天,嚇得那些兵奔們一聲喊,紛紛勒轉坐騎,有馬的騎馬,無馬的只恨爹孃少生兩條腿,風捲殘雲似的,向本隊衝了過去。
畢維揚和他那隨從尚不知出了什麼事,莫名其妙的也糊里糊塗的跟著跑。
他們這一次逃十分狼狽!人馬逃出幾十裡外,已經進了潼關,方才停了下來,戈玉銘正安排好了慶功宴,準備替畢維揚慶功呢,等問明是怎麼一回事後,卻對畢維揚咆哮道:
“丟人,丟人,畢維揚,你也是江湖跑老了,怎麼也上了人家的當?”
畢維揚被說得老臉飛紅,吶吶的道:“將軍……我親眼看見伏虎谷炸了起來的呀……”
戈玉銘道:“伏虎谷不是空的嗎?沒有一個人,是你說的。”
畢維揚道:“有,有人,丁建陽和秦昌年已和他們動上了手。”
戈玉銘道:“糊塗,他們這招空城計十分的膚淺嘛!如果他們真的在伏虎谷里外統統埋了炸藥打算炸燬伏虎谷,難道他們也不想活了麼?”
畢維揚被戈玉銘叱責了一頓,弄得他直抓頭皮,吶吶的道:“將軍所見甚是,那我們得快些回去。”
戈玉銘貪功心切,已知伏虎谷沒有多少人,於是就下令出兵,揮軍再撲伏虎谷。數十里路,用了約有一個多時辰,方才又回到伏虎谷外。
伏虎谷果然無恙,畢維揚在一賭氣之下,向手下飛剎神衛發令道:“衝!衝進去呀!”
現在只剩下十幾名的飛剎神衛,連同飛剎武士也不過二十幾個人,各自亮出了兵刃,喊了一聲道:“我們走!”
畢維揚一揮手中劍,當先衝了下去,其餘的人也跟著衝了進去,他們一直衝到谷底,穿過了四五層院子,空空如也,連半個人影兒也不見。
初時為了安全,戈玉銘尚不敢接近,等到兵弁再三回報,他心中不由暗笑道:“技不過如此而已……”
他輕笑了一聲,立即下令三十六侍衛搜索前進,他們一路搜索進谷,仍然一無所見。
此刻
已是薄暮時分了,戈玉銘所帶的的三千人馬,可以說都進了伏虎谷,由於天色已晚,龍玉銘下令就在伏虎谷中紮營,埋鍋造飯。
就當他們剛剛燃起火把的當兒,又是“轟”然一聲大震,剎時間,碎瓦亂射,火焰飛揚。
這麼一來,那些兵分們都被嚇破了膽,怎還控制得了,立即又潮水般向谷外奔逃。
三十六侍衛也不禁慌了手腳,十二太保想鎮定也鎮定不下來了,就連戈玉銘自己也沒有了主意,糊里糊塗跟著大家跑。
他們這一次跑出崤山來,可說是狼狽到了極點,零零散散,混亂得不可收拾。
原來這都是詭計無雙司馬青的妙計,他利用伏虎谷既有的九宮八卦陣式,先困住進來的人,然後又在大廳及幾個空屋內理上炸藥,等畢維揚人馬進了谷中之後,就點燃炸藥把他們驚走。
另外,當他們退出時,又點燃谷口斷壁上的炸藥,當作示威的馬後炮,越發把敵人嚇得魂飛魄散,亡命奔逃。
不過,他又想到敵人可能會省悟,有捲土重來的時候,於是,再又在廚房裡埋上炸藥,使他們在燒飯時自己引爆,叫他們死心塌地,不敢再折返伏虎谷來。
妙計成功,第二次大隊人馬進入伏虎谷又被嚇跑,這次他們跑得更遠,連潼關都沒有敢停留,一直跑到華縣的赤水鎮,又再過拔河。
過了河之後,已是午夜了,大家也全都疲累不堪,於是戈玉銘下令就在岸邊休息。
當下,戈玉銘下令清點損傷,幸好沒有什麼損傷,只是羅剎王所帶的人卻是一個不見,連他自己本人也不見了。
戈玉銘也無暇顧及,立刻回防,至於羅剎王畢維揚去了哪裡,無人知道。
同時,天下各大城市中的飛剎鏢局、賭坊、酒樓,也都改變了字號換了老闆,當年叱吒風雲,名震一時的羅剎谷卻在一夜之間消聲匿跡。
尤其是羅剎王畢維揚,他人去了那裡?
為了畢維揚的突然失蹤,大頭和尚秦宗翰和眾弟兄商議了多少次,也動員了丐幫弟子、私鹽幫的兄弟,各處尋找了好幾個月,仍然沒有個頭緒。
幾大門派的人有如群龍無首般,每日惶惶不安,也各派出人手,各方面杳無音信。
只有司馬青和秦聖二人,對於畢維揚的失蹤,好像滿不在乎。
老丐舒常看著奇怪,笑對秦聖道:“小子,你和你八叔在搞什麼玩藝術,好像並不著急嘛!”
秦聖笑道:“我著的什麼急?”
私鹽販子花驢西門靜走過來,道:“你小子倒看得開,才知道你能耐再高,也得防備暗算偷襲呀!”
秦聖笑道:“你們把我鬧糊塗了,好好的,誰來暗算我,又有誰來偷襲我?”
老丐舒常道:“除了畢維揚老四之外,還有誰最恨你,能說不防嗎?”
秦聖笑道:“他人都不見了,還防個什麼?”
西門靜道:“就是這樣才最危險,我明他暗,防不勝防呢!”
秦聖道:“那要如何防呢?”
舒常道:“就是找他出來。”
秦聖愕然道:“怎麼找呢?”
舒常道:“你不妨各處走走,平涼府、涇川洲,甚至蘭州府你也可以去,只要找到羅剎谷一名弟子,就可以問出畢維揚在什麼地方。”
秦聖點頭道:“我知道了。”
西門靜道:“一有消息,別忘了和家中連絡,趕快送信回來。”
從這天起,秦聖變成了一個浪子,周旋於平涼、徑川、蘭州三府之間,諸凡茶樓、酒肆、賭場、妓院,無人不識秦公子。
天下之事,除非你是真心隱去,找一個人雖然不容易,像羅剎王畢維揚這麼有名的人,手下弟子上千,真要隱聲匿跡,卻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這天,秦聖在蘭州連闖三家賭場、兩家酒樓,銀子是贏了不少,酒也喝了不少,忽然他想到要回剎愁澗,於是就踏月而行。
當他翻過卸山山腰之時,一陣山風吹來,酒氣上湧,人已有點暈淘淘的,他口中不停的咒罵著畢維揚,可是除了一聲聲夜第嗚叫之聲外,並沒有絲毫回聲。
他咒罵得疲了,立又感到口渴難耐。
忽然眼前螢光一閃,注目看去,遠遠現出一點燈光,這一來,他精神立振,心忖:“燈火之處,可能有人家,不如趕去討些水喝再走。”
心念轉處,望著那點遙現的燈光,放步奔去。
這是一座頗具規模的羅什寺,傳為秦代高僧鳩摩羅什譯經處,寺內石刻有:“唐尉遲敬德奉敕監修。”
這麼一座有著歷史性的古廟,何以會孤零零的建在荒山之中?秦聖卻看著詫異,他不懂得在這荒山之中,渺無人跡,怎麼卻會建下這麼一座廟?
他心中既對這廟動了懷疑,也就不敢輕易闖入了,站在廟門口思索了一陣,心忖:“這麼廣大的一個寺院,卻聳立在這荒山之中,可有些不倫不類,不妨闖進去看個明白。”
心念轉處,就邁步向廟中間去。
進入廟門,是一個寬敞的院落,沿著石灘,兩旁植滿了參天古松,陰森森的,令人油然而生恐怖之感。
秦聖雖然膽大,此時也禁不住心頭一陣陣的跳動。
他站在門口,猶豫了一陣,放步向前走去,一面卻運功戒備。
走完了石路,步上了丹岸,穿過了大殿。奇怪,卻不見一個人影兒。
在這殿後,又是一重院落,兩邊是東西配殿,正對面又是一座後殿,裡面有一線燈光閃爍。
秦聖略一沉思,人就撲奔過去,伸手輕輕一推門,竟然是由裡面緊緊的掛著。
秦聖忖唸了下,高聲喊道:“有人在麼?”
無人相應,他一連叫了數聲,仍是沒有一點回聲。
這一來,秦聖可有些奇怪了,跟著探掌一按門,內勁貫注,喝道:“你們這樣的置請不理,可休怪我魯莽了!”
他話聲出口,猛的一運氣,一聲大響,殿門突然大開,一陣勁風吹過,燈火搖曳了幾下滅了。
燈火乍熄,殿內更顯得黑暗,也難看清殿裡的景物。
他這時心中卻想道:“自己身上要是帶有火把子等應用之物,該有多好。”
心念正轉,突然聽到了一個微弱的嗟吧之聲,不禁駭然一震,疾快的退後兩步,驚喝道:“什麼人?”
喝聲出口,同時也聚攏目光向殿中掃視,驚駭得又退後了兩步,原來,他目光掃處,發覺在大殿上,有坐有臥,有趴有躺的很多人。
在這種情形之下,任他秦聖膽子再大,這一驚也嚇得他心頭亂跳,毛髮直豎。
又是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道:“小友,你不用害怕,神案上有油燈……有火……你點起來吧!”
聽那說的聲音,若斷若續,分明說話之人受有很重的內傷。他鎮定了一下心神,緩步行到神案前,果然發現上面放有火把子。
打亮了火把子,點燃了佛前供燈,殿中登時光明,他遊目掃顧之下,更是驚得張口結舌。
原來在這後殿之中,坐臥著有三四十個人,有的挺胸昂道,有的萎縮僵直的呆在那裡一動不動。
從那些人的衣著上看去,看出來全是中原的武林人物,僧、道、俗、儒、尼全有。
那些人中,只有一個身披紅色袈裟的老僧,雙目似仍在轉動,口欲翕,似要講話,可又說不出口來。
秦聖急向前兩步,一掌拍在他的背心之上。
那僧被秦聖內力攻入內腑,促使那將要停息的血脈突然又流動起來。
秦聖輕嘆了一口氣,道:“了緣大師,論說咱們是仇家,水火難容的,但是,我看你受傷甚重,我又不能不管,現在你有什麼話,就請快說吧!”
了緣和尚抬起頭來,望著秦聖嘆了一口氣道:“唉!老納認人不清,慚愧!”
秦聖道:“大和尚,你怎麼到了這裡,是受何人所傷?”
了緣如尚道:“這殿中之人全是九大門派中的人,他們全是誤信匪言,死命追隨畢維揚,可惜畢維揚為了自身的安危,先在此殿中下毒,然後一個個被他掌震而死。”
秦聖一聽,笑道:“大和尚,前些時你還忠心耿耿,找我拚命呢!現在你們主人不要你們了,就把你們都送上西天,這不是報應嗎?”
了緣和尚激動的道:“老衲慚愧……”
秦聖趕忙又揮掌,抵住了老和掌的背心,一股內力真氣又輸了過去。
了緣和尚咳出了一聲,接著又道:“可惜……可惜我們覺悟得太晚了,因而招致命喪荒山,老衲死不瞑目……咳……咳……”
急咳了兩聲,話音已微弱難辨了。
秦聖再又注入一股內力,忙問道:“大和尚,畢維揚他人呢?人去了什麼地方?”
了緣和尚在秦聖內力催動下,內腑經脈,一而起,再而衰,三而過,此際卻有氣無力的道:“黃河源頭,異龍湖畔,紅衣幫……咳……”
他難苦異常吐出來兩句話,雙目一閉,氣絕而死。
秦聖不惜消耗內力,連試幾次,以內力攻入了緣和尚的內腑,無奈回天乏術,始終無法再啟動他的生機。
油燈光如豆,大殿中僵臥著三四十具屍體。
夜寒人靜,荒山古寺,與三四十具死人為伴,氣氛顯得越是恐怖。
尤其一陣風掠過,風場呼呼,落葉沙沙,使得秦聖不禁心寒而凜,不禁暗忖道:“此非善地,還是離開的好。”
他心念甫動,邁步欲走,忽然看見那了緣和尚人死而雙目末閉,仍然瞪起眼在看著他。
秦聖嘆了一口氣,抱拳一揖道:“大師,你安息吧!我如能找到那畢維揚,一定替你們報仇就是了。”
說也奇怪,他話音方落,丁緣和尚立把雙目閉上了。
秦聖連夜奔回了剎愁澗,見過了秦宗翰等人,大家聚在一起。
秦聖突然道:“義父,我娘呢?”
秦宗翰笑道:“她呀!就是不放心她那伏虎谷,帶著她那弟子們回去了。”
司馬青插口道:“小子,你出去跑了這麼幾天,可探到什麼消息?”
秦聖笑道:“我已查到了,畢維揚已去了黃河源頭,異龍湖畔,投奔了什麼紅衣幫。”
“紅衣幫!”秦宗翰驚叫了一聲。
顧明訓笑道:“大哥,你知道紅衣幫呀!他是什麼組織?”
大頭和尚秦宗翰點頭道:“紅衣幫是由羅剎國人支持的,共有一百零八個分舵,每舵有一百零八個人,他們都以身穿紅衣為標示,他們的勢力相當的大,不過,現在尚是初創,未成氣候,我們千萬不可令其光大。”
秦聖插口道:“有事弟子服其勞,我想我先去探個明白,等候叔伯們去降魔。”
大頭和尚搖頭道:“不可以,此事關係整個武林大局,不可輕易妄動。”
秦聖抗聲道:“義父方才說過他們尚未成氣候,此時如不消除,等他們成了氣候,再想消除他們那就難了。”
大頭和尚聞言之下,仍有些作難,但也無辦法可以使秦聖不去冒險,無可奈何的輕嘆了一口氣,道:“不過我實在難以放心。”
秦聖笑道:“義父,你放心吧!我現在已長大了,會照顧自己了。”
他說著話,也不等大和尚多說,起身就出了剎愁澗,當天趕到‘了平涼,找了個打尖的飯店,一邊吃著泡漠,問明瞭道路,立刻動身。
秦聖離開了平涼,走化本、靜寧、渭原、寧定、臨夏等地,一路上打聽著往前走。
等過了臨夏,立即施展開輕身功夫,直向積石山奔去。沿途都是亂石頭、小水潭,還有叢山峭壁、羊腸小道。
不到半夜,便已到了黃河臨頭,遠遠就聽到潺潺流水聲。
前面是處大峽谷,瀑布從高山上瀉下,滾到山漳,那是一片溪流,高有百丈,堆滿了亂石,其中積水之處,成了多深坑,山漳亂石觸目皆是。
秦聖無心去欣賞這黃河源頭,只澤漳水較淺處,踏著山石縱跳到了對岸,一看,面前山嶺如屏障,擋住了去路。
他又連竄帶跳的上了峰巔,向嶺後一望,那裡正是小積石山的入口,一條驛道,婉蜒數十里,望去像腰帶一樣,道上靜無人跡。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了一聲輕喝道:“什麼人,膽敢私人我幫禁地,大概準是活膩了!”
秦聖聞聲,倏吃了一驚,就勢後縱兩步,冷聲喝道:“你是什麼人,名山勝景,任人遊覽,你管得著嗎?”
他聲方出口,一陣樹葉“籟啦啦”聲響,就見一條紅影映眼,飛鳥也似的,從一株參天古樹上飛落下地,冷冷的道:“紅衣十二樓,第一樓的紅牡丹。”
秦聖定神看去,就見對面兩三處站著一個姑娘,一身便衣緊身打扮,肋下帶著一具皮囊,頭上包著絹帕,腳套軟皮小劍靴,也全都是紅色,手持一對鴛鴦鉤。
乃是一個紅衣少女,難怪她自稱“紅牡丹”,她一身全是紅色,生著一付鵝蛋臉,五官秀媚,媚中帶俏,尤其那一雙閃閃發亮的大眼,頗具殺氣。
秦聖冷哼了一聲道:“你說什麼十二樓十三閣的,我不懂,我猜你必是那神剎公主的手下了?”
紅牡丹冷冷的道:“不錯,我正是紅衣幫神剎公主的手下,你是幹什麼的?”
秦聖笑道:“探幽尋勝而來,不行嗎?”
紅牡丹冷哼一聲道:“不行,此乃我幫禁地,任何人都不準踏人半步。”
秦聖道:“要是踏人了呢?”
紅牡丹道:“那就得死!”
秦聖笑道:“這裡可是咱書]中國的地方,任何人都可來得。”
紅牡丹道:“現在歸了我們紅衣幫,任何人踏人半步都得死,除了我幫中子弟之外。”
秦聖冷冷一笑道:“就憑你,只怕沒有那份能耐。”
紅牡丹哼了一聲道:“那你就試試。”
喝聲中,一跺腳,竄上前去,鉤走“長虹貫日”,疾越閃電,直刺敵人前胸。
秦聖冷了一聲,打手一格,短劍出鞘,刺了過去。
紅牡丹不慌不忙,嬌喝一聲道:“好小子,膽敢踏中宮走洪門!”
就在矯喝聲中,身形一投,右手鴛鴦鉤一劍背,左鉤當胸而立,並不還招,竟自上步欺身,捱到秦聖身前,俏目閃在秦聖的臉上,面綻微笑嬌叱道:“小子,要拼命不必忙,我有話問你。”
秦聖冰冷的道:“有話快說!”
紅牡丹瞟了他一眼,笑道:“你那樣兇巴巴的幹什麼?”
秦聖冷冷的道:“你要我怎樣才對?”
紅牡丹笑道:“對一個女孩子說話,你能不能和氣一點?”
秦聖沉聲道:“我就是這個樣子,你能改變了我不成?”
紅牡丹聞言,剎時間,面罩寒霜,冷呼了一聲道:“哼!姑娘看見過的人不在少數,未曾見過像你這樣的妄自尊大的的人,你到底有什麼了不起!”
紅牡丹口中說著話,倏地
又向前飄近了數尺,現在兩人相距僅有三四尺左右。
就在她那一飄之際,一陣撲鼻異香沖鼻而入,薰得個小秦聖不禁心神一蕩。
他不敢正面相對人家,急忙側轉頭,看向別處,身軀也不由後退了一步,以防備對方會突施襲擊。
他雖然倒轉頭,但那一雙眼卻在偷偷的窺視。
這時他才真正看清這位牡丹姑娘的粉面,真是白中泛紅,吹彈得破,嫩是嫩到了極點,眸珠點漆,黑白分明。
秦聖心地煩躁,對她的話並未作答,只是冷冷的哼一聲。
紅牡丹見秦聖不答,又道:“你叫什麼名字?”
秦聖冷聲道:“你管我叫什麼名字,你叫什麼名字?”
在他的意思,在這樣反問之下,對方一個姑娘家,一定不會在一個陌生少年男子面前說出自己的芳名的。
那知相反的,紅牡丹粉面如春花般怒放,“咯咯”一聲嬌笑道:“我以為你不會說話,原來你倒是一點虧不吃呀!我呀……我是紅衣幫第一樓的樓主,我那樓中一百零八名姊妹,一個個都如花貌玉,全以花卉為名,我為一樓之主,所以叫紅牡丹。”
秦聖冷冷道:“我要知道你的真名實姓。”
紅牡丹笑道:“神剎公主是我姐,我的真名實姓叫…”……我叫畢蟬娟。”
秦聖聞言一怔,心忖道:“這丫頭,一個少女,在一個陌生男子面前,怎可隨便說出自己的姓名,未免臉皮太厚了吧!”
其實他那知道,畢蟬娟即是罕薩帝國神剎王朝公主之女,因其國重文治而廢武備,而被鄰國所侵,神剎王為保存神剎王朝血胤,就將幼女神剎公主託孤於侍衛大臣畢維揚及國庫中珍寶,命其攜女投奔中土。
那知畢維揚狼子野心,先吞蝕了那些珍寶,又姦汙了神剎公主,而生了畢蟬娟。
此時,畢維揚在羅剎谷連番失機之後,這才重返黃河源頭,因他的行為卑鄙,怕被人知道,所以才殺害了那些追隨自己多年的弟兄。
現在,他又回到了黃河源頭,成立了紅衣幫,又招納了不少哈薩谷亡命之徒,伊然又是一代幫主了。
畢嬋娟本是異幫人士?對於我中原文化十分陌生,不過他倒是個敢恨敢愛的奇女子,好一聽來人報名是秦聖,後退了兩步,無限激奇的道:“你……你就是火燒羅剎谷及平涼狀元府的秦聖……”
秦聖不加思索的道:“不錯!怎麼樣?”
畢蟬娟向前跨了兩步,此時兩個相距不過兩尺,鼻息可聞,又問道:“你的師父是誰呢?”
秦聖對於對方如此的哆嗦,真是有點心煩,但是人家有事詢問,自己又不能不答,於是劍眉一標,頗不耐煩的道:
“你問這幹什麼?”
畢婢娟道:“問問又待何妨,說不定會有點淵源。”
秦聖嘴角一撇,道:“無可奉告!”說完,扭頭便走。
忽然
一陣香風飄處,那身著紅衣的畢蟬娟已硬生生的攔在身前,其身法俐落快捷。
她櫻口微張,露出一排編貝似的玉齒,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朝著秦聖再次上下打量一番,嬌笑道:“你不告訴我也沒有關係,何必急著要走!”
話聲略頓,接著又道:“你到底和紅衣幫有什麼冤仇?”
秦聖聽她一再提起紅衣幫,心裡有點反感,不由忖道:“難道她也是紅衣幫的劊子手,哼!如果是真的話,少爺可不管你是男是女,我是一概不容。”
畢蟬娟逼問著道:“我問你的話呢?”
秦聖俊面驟寒,沒好氣的道:“你問這些事幹什麼?”
畢嬋娟一直在碰秦聖的釘子,此刻粉臉上已有點掛不住了,三番兩次的被對方奚落,粉臉一紅,叱道:“姑娘我高興問,怎麼樣?”
秦聖效仿著她的口吻,道:“我不高興回答你,怎麼樣?”
畢蟬娟接著道:“不高興回答也得高興回答。”
話聲中,身形一挫,右手鴛鴦一領劍劍背,左鉤當胸一立,並不還招,竟自上步身捱到身前,俏目閃在秦聖的臉上,面綻微笑,嬌叱道:“小子,你倒是回答我的話呀!”
說著話,又是嫣然一笑,倏的探右手迅快的在秦聖肋胸上擰了一下。
秦聖一劍出手走空,陡聞一股香風撲來,方一怔神,就著了道兒,不由氣惱萬分,大喝一聲道:“好個無恥的丫頭,你要臉不要!”
喝聲中,手腕一振,划走靈蛇,又刺了過去。
秦聖施展出何家劍法,擒龍九式,將一柄劍得風雨不透,呼呼風生,和紅牡丹的鴛鴦雙鉤打了個難分難解。
紅牡丹的鴛鴦雙鉤卻是紅衣幫的絕技,也稱得上是江湖奇功。
不過,真正比起來,秦聖卻要高上一籌,也就是二十幾個照面,紅牡丹已然漸居下風了。
不過這位紅姑娘火紅衣紅,心卻是黑的,一見雙鉤勝不了對方長劍,暗中一咬牙,手上立時轉變了招數。
她倏地用了一招“螳螂獻抓”,等到撤劍換招時,倏又變招“白鶴亮翅”,同時身形向後一縱退約丈許,雙鈞一合,騰出右手,探囊就打算施展獨門暗器。
那知秦聖卻比他快得多,身形一閃,沒等她深手人囊,他人已到了她的身前,一伸手扣住了她的右手腕脈,冷喝道:“你那點破銅爛鐵,還是留著以後用吧!”
紅牡丹被捉,那肯甘心,左手雙鈞一起,就朝秦聖頭上砍下。
秦聖左手一緊,右手劍往上一撥,笑道:“你這一招沒有到家。”
話方出口,右手劍往上一撥,“嗆啷”一聲,金鐵交鳴,鴛鴦雙鉤被震落地,同時之間,秦聖左手食指斜劃之下,紅牡丹裝儲獨門暗器的皮囊也脫落地上。
此際的紅牡丹連急帶氣,睜大著一雙俏目,狠狠的瞪著秦聖。
秦聖笑笑道:“莫是不服氣?可要再和我一較掌力?”
說話間,他已鬆了扣住紅牡丹的手腕。
紅牡丹俏目斜瞟了秦聖一眼,伏身就去撿起那皮囊,秦聖猛地一腳踩住,道:“這東西我猜一定歹毒,不能讓你收回去害人。”
紅牡丹冷冷的道;“何以見得?”
秦聖笑道:“你不先撿回地上的雙鉤,卻先拿此物,可知此物的重要,不是排毒難煉之物,你為什麼要這樣看重。”
紅牡丹賭氣道:“我不要它也沒有什麼不得了。”
說著話,方又再伏身去拾起了鴛鴦雙鉤,插在了背後,並不趁機逃生,卻注視這位小俠客。
但從她那眼中,可以看出有一股陰毒的光芒。
秦聖微微一笑道:“你為什麼還不快些走?還等什麼?是捨不得這囊中的毒藥暗器嗎?”
紅牡丹冷冷的道:“你怎麼知道那皮囊中的暗器有毒!”
秦聖道:“我從你那眼神之中已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