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夠了沒,叫你陪我去買雙鞋,結果鞋子沒有買成,卻一身穢氣的窩進醫院,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媽放進眼裡?”
康母本姓甄,名美麗,甄美麗女士只有名字美麗,但是人就長得有點差強人意,若少掉臉上厚厚的一層妝,和賣菜的阿桑沒兩樣。
早年喪夫的她就像一般傳統的母親,對獨子看得相當重,也視為‘所有物’,根深蒂固的觀念中兒子是自己的,沒有人可以旁分。
所以她絕對不是一個媳婦所希望的好婆婆,為人勢利又眼高於頂,認為這世上沒有半個女人配得上兒子,全是來搶兒子的壞女人。
康永澤並不花心,不過二十九年的生命裡,好歹也交過幾個女朋友,可是在康母的刻意刁難,加上他個人的性格缺陷下,每段戀曲都無疾而終。
當中唯一開花結果的戀情便是和妻子這一段,他以近水樓臺先得月有的方式霸佔新進的小助理,先斬後奏,在母親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下完成結婚登記,正式成為已婚男子。
對於此事,甄美麗女士一直無法諒解,更難以接受不在她理想中的新家人,為此,她怪罪搶走兒子的女人。
明明整件事最無辜的人就是康永澤的老婆,剛從鄉下上來打拼的莫筱亞根本沒想到會這麼快嫁人,她也是被趕鴨子上架,莫名其妙地成了某人的妻子,婚後數月還以為在作夢,不敢相信自己已是人妻。
不過在婚姻日趨美滿,她也覺得嫁了個好老公後,卻意外目睹了……
“你有聽到我說的話嗎?不要裝聾作啞地當沒聽見,當初我就不贊成你娶個沒見過世面的野丫頭,你偏是瞞著我偷娶,一點也不尊重我,現在是怎麼樣?有老婆就不要媽了是不是……”
康母像個沒受過教育的潑婦,在病房內叫囂,完全無視他人的感受,逕自仗著長輩的身份抒發不滿,把不受重視的怨氣一古腦全倒出。
臉色難看的康永澤見她越罵越順口,妻子的眉頭也因她的謾罵不休而越皺越深,他目光一沉,刷地起身走向母親。
“你要再嘰哩呱啦念個沒完,我就把你的嘴巴縫起來!”吵死了,比一窩老母難還聒噪。
甄美麗一聽,怒氣更盛的呼天搶地,“反了、反了,我辛辛苦苦養大你是為了什麼,你居然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忤逆我,太傷我的心了。”
她就是要吵、就是要鬧,鬧到所有人都知道兒子不孝,讓他低頭認錯。
可是自己兒子是什麼脾氣她會不清楚嗎?要是鬧個兩回就能收到成效,兒子哪會嫌她管得太多而搬出家,置屋另居,三、五個月不見他回家探望一回。
硬碰硬是不成的,要順著他的毛摸,可惜康母不懂這個道理,總是以強硬態度要兒子乖乖聽話,認為母親最大,她說的話他不能不聽,以至於每回見面都鬧得不歡而散。
“你才給我安靜點,只是一雙鞋沒買到下回再買會怎樣?你沒瞧見我老婆不舒服躺在床上嗎?你一直念個不停叫她怎麼休息?”一臉兇惡的康永澤陰沉著臉,對老找碴的母親一樣不假辭色。
有其母必有其子,母親不講理、心眼小,兒子不遑多讓,蠻橫專制、狂傲霸道,不重要的閒雜人等不會往心上擱。
“老婆老婆,你心裡就只有那個胖得不像話的豬小妹,把我放在哪裡了?我現在也很不舒服,叫她起來給我倒茶、捶背。”她端起婆婆的架子,存心要凌虐媳婦。
“豬小妹”莫筱亞根本不曉得他們在吵什麼,對她而言,這對口氣不善的母子她完全不認識,即使兩人的爭執是因她而來,她卻像看戲一般,絲毫沒有感覺。
失憶後的這一個多月,她暴瘦了近十公斤,原本圓潤的身材變得修長苗條,她早不記得自己胖時的模樣,當然不認為他們討論的對象是她。
不過身體上的不適是真的,雖然醫生打了安胎針,微微抽痛的下腹還是餘波陣陣,讓人難以舒心。
“她一點也不胖,只是有點肉而已,還有,不要使喚我老婆,她不是家裡的菲傭。”康永澤態度欠佳,一副“你少找我妻子麻煩”的神情。
“什麼叫一點肉而已,她明明肥得像一頭……咦?她是誰,怎麼躺在床上?”這誰嗎?大剌剌地躺著,偷聽他們母子倆講話。
轉過頭的康母困惑不已的指著床上的女人,清麗臉孔似曾相識。
“你眼睛瞎了,看不出她是我老婆。”他邊吼邊拉高妻子的被子,唯恐她受寒著涼。
“你才瞎了眼,她分明瘦得像白骨精,哪是你肥肉亂甩的老婆,你得了失心瘋不成,路上隨便拉個人就想湊數。”老婆跑了就算了,還找什麼找,對她都沒這麼用心,生下他的老媽比不上一個‘外人’。
甄美麗什麼都愛跟人家比,比財勢、比房子、比兒子的成就,連家人間的感情了要比深淺,絕不容許自己落了下風。
她當年嫁給丈夫是被逼的,因為康家有錢,田地好幾十甲,嫌貧愛富的父母想攀高枝,就把她嫁給大她二十歲,體弱多病的丈夫。
所以她心裡是有怨的,也始終無法平衡,再加上公婆一直瞧不起她農家女的出身,丈夫死後將他那份遺產給了她後,便趕她離開,婆家的無情讓她倍感屈辱和委屈,導致她對兒子的佔有慾也越強。
因此不管兒子和誰交往她都看不順眼,一心想拆散小倆口,兒子是她生的,本來就該孝順她,別人休想分得一點點好處。
不過,她自己倒是男人一個換過一個,而且有越來越年輕的趨勢,前一個同居人不到四十,小她十來歲,婚姻的不順逐讓她渴望解脫,丈夫一死,她也自由了,不斷地從不同的男人身上尋求慰籍。
“你才給我看清楚,她是貨真價實的小亞,只不過因為懷孕了,胃口不佳才掉了此肉。”他會把肉補回來,讓她白白胖胖。
“什麼,她懷孕了?!”眼露懷疑的康母不住地打量莫筱亞,心頭被小小的衝擊了一下。
她是不喜歡被兒子寵上天的媳婦,可是對方有了孫子,這又是另一回事,她早就想抱孫子了。
“對,所以她不要再吵她,讓她好好休息,她才動了胎氣。”不能有一絲閃失。
看他對妻子百般呵護,康母心裡又有些不是滋味。“懷個孕罷了,用得著這麼大驚小怪的,我以前有你的時候還不是照樣下田,還得照顧你短命的爸爸。”
有肚子就生得出來,沒什麼好希罕。
“時代不同有什麼好提,你是你,她是她,我寵自己的老婆是天經地意,你少拿過去的事相提並論。”康永澤擺明著護妻,一顆心全放在老婆身上。
失而復得的心情,旁人無從瞭解,他雖然板著一張生人勿近的臭臉,可心裡像飛進十隻小鳥,無比雀躍歡喜。
他不笑是在警告妻子別再隨便離家,讓他找不到人。
聽到兒子偏向媳婦的說法,本來只是幾分怨慰的康母惱了,她將滿腹的不快倒向另一人。“你這為人媳婦的還不是普通的大牌,看到婆婆不會喊一聲嗎?真是沒家教,不懂事,傻乎乎的沒藥可救。”
“……”平白無故捱罵的莫筱亞囁嚅著開口。“請問你是誰?”
她不認識她。
“你好呀你,給你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敢問我是誰,太久沒吃我一頓排頭,忘記自己幾斤幾兩了?!”她聲量一揚,伸出食指就想往媳婦額頭一戳,教訓她目無尊長。
莫筱亞縮了縮脖子,一閃。“真的很抱歉,我不記得你……”
“還演戲,你以為懷著孩子我就不了動你呀!你這沒長眼的小禍星。”她怒氣衝衝地揚起手,當她故意不把婆婆放在眼裡,作勢要給她一巴掌。
“我不……”她閉上眼,一臉恐慌地想像等一下落下的痛楚。
莫筱亞雖不認得眼前兇悍的婦人,可是她一副惡婆婆的嘴臉,當下有了懼意,也不敢反抗。
“媽,我剛說過的話你馬上忘個精光了是不是?我老婆有我罩著,你別想動她一根寒毛!”康永澤壞脾氣的撥開母親的手,怒目橫視。
面子掛不住的康母惱差成怒,指著莫筱亞破口大罵,“你這狐狸精究竟給我兒子吃了什麼迷魂藥,讓他一心只護著你,連我這個媽也不要了。”
“我……”她什麼也不知道,不要問她。
“婆婆念你兩句也不行嗎?居然裝出不認識我的表情,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呀!敢用這種態度對我。”她今天不下下馬威,哪天媳婦就爬到她頭頂了。
莫筱亞神情為難的咬著下唇,不管是“婆婆”或“丈夫”,對她來說都是全然的陌生,她沒法熱絡地展露笑顏。
更甚者,她有點怕他們,因為母子倆看起來都非常強勢,生性溫和的她不知該怎麼應付他們。
“你閉嘴,她失憶了,所以不認得你!”一聲低吼,止住老母雞的喋喋不休。
“你、你說什麼?!她、她怎麼了……”她聽錯了吧?!耳背的毛病越來越嚴重。
康永澤嘴裡咕噥著,滿心不甘。“失憶。”
“失憶?!”她驚訝地瞠大眼。
“對啦、對啦!她把所有人都忘光光了,你這不給人家好臉色看的婆婆算什麼,她連我也忘了,剛才還說我是色狼。”老公抱老婆天經地意,她居然又踢又打,大喊非禮。
表情像是來討債的康永澤說得咬牙切齒,低啞的嗓音透著對妻子的埋怨,氣惱她離家出走不說,還不認老公,忘了他過去多寵她。
但是更多的是心疼不捨,因為她出車禍時他竟然不在她身邊,還醉得一塌糊塗地躺在大床上,渾然不知她需要他,放她孤零零無親人陪伴。
“什麼,她連你也忘了……”眩時的康母不再訝異,她臉上浮笑,好不開心。
“唉呀!忘了就忘了,彆強求了,快把離婚手續辦一辦,你就自由了,不用背個老婆給自己找麻煩。”省得多個不識相的女人卡在她和兒子中間。
聞言,他臉色比臭水溝還臭。“你在說什麼鬼話,我好不容易才拐到她,你現在居然要我放了她,你這當媽的是不是腦袋壞掉,要兒子放棄自己的幸福?你要我送你去精神病院住上一年半載嗎?”
要不是他出手快,先搶先贏,他家奶娃早被識貨的行家搶走了,哪會落入他的魔掌之中。
康永澤追老婆的過程一點也不辛苦,因為莫筱亞是屬於神經較粗的人,對感情遲頓,人又單純,他耍了兩手賤招就追到她,而且很快地步入禮堂。
婚後他們的生活是美滿又幸福,一邊做夫妻,一邊談戀愛,愛情熱度直線上升,恩愛得叫人又羨又妒。
“不孝子,你說我是神經病。”也不想想她是為了誰設想,娶了個沒家底的老婆,他得多打拼幾年才能不愁吃穿。
“是,我不孝,你趕緊回家吃藥,不要讓人家知道你有病。”他不客氣的下逐客令,拉開門趕人。
康永澤的霸道不是一天兩天,他打小就是這副死樣子,誰的賬也不買,任性自我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從不認為自己該對誰妥協。
莫筱亞是唯一的例外,誰叫他被電到了,一眼就愛上這笑得很甜的小茉莉,還當場向全體員工撂下話,她是他要娶的女人,誰都不許心存妄念。
也就是說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想娶她了,不管她是業務經理鄧玉鋒的秘密助理,硬是搶來當他一天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的小助理。
他更下流的還用錢買通她的房東,佯稱房子納入都市更新計劃要拆除,不得不提早解約,退押金,突然被趕走的她無處可去,只好接受“上司”的建議,暫時分租他的客房。
誰知第三天她就被吃了,直接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最後免房租,免水電,由貼身助理升格為老婆。
“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這裡是莫筱亞小姐的病房嗎?”
一聲清潤的嗓音揚起,吵得不可開交的母子倆同時頭一轉,怒色末消地看向門口的和服老婦,脾氣一樣纏的兩人一起輕哼一聲。
他們不想有人來打擾,也拒絕不相干的人探病,又不是什麼大官,大明星,需要亮亮相,讓人得分心招呼。
而康永澤的想法更霸道,他壓根不歡迎任何人來走動,即使是生養他的媽他都想趕出病房,何況是不相識的人,他只想要跟老婆獨處。
雖然她忘了他。
“櫻子奶奶!”聽到熟悉的慈祥聲音,莫筱亞喜出望外的低喚。
髮絲梳得平順的櫻子奶奶不失優雅地行了個日本禮儀,氣質典雅的一頷首,笑著走過神色不佳的康家母子,面容慈祥。
她身後是去搬救兵、報訊的鐵木蘭。
“沒傷著吧?孩子,我聽說有人闖入店裡對你不規矩。”她語調輕如棉絮,卻隱含著大戶人家不怒而威的氣勢。
“我沒事了,只有一點點不舒服而已,你別太擔心。”一遇著對自己關心備至的長者,她緊繃的心才稍微一鬆。
說實在的,她寧願在病房內照顧她的是住在“瀧之屋”的人,彼此有一定程度的熟悉,至少自在些,她也不會覺得怪怪的,壓力很大。
而吼來吼去,自稱是她丈夫和婆婆的那兩人,她真的感到生疏,也不習慣他們以她的家人自居,一副插手管到底的強橫模樣。
她不喜歡爭吵,高分貝的音量讓她心情煩躁,“瀧之屋”的平和寧靜令人忘卻很多煩惱,在祥和環境陶冶下,她越來越無法忍受那種無意義的對罵。
她的嘴上沒說,但見過大風大浪的櫻子奶奶一瞧她臉上無奈又無助的表情,當下瞭然在心。
“看你氣色不是很好,受到驚嚇了吧,你別怕,奶奶來陪你了。”這孩子呀,還真嚇得不輕。
望著她慈藹的眼神,莫筱亞紅了眼眶,“櫻子奶奶,我想回家。”
她所謂的回家是指“瀧之屋”,短短的時日她已經把充滿笑聲的“瀧之屋”當是自己的家,一個受了委屈可以回去的避風港。
“好、好,等我問過醫生你的情況,我再帶你回家。”醫院病菌多,不適合調養。
櫻子奶奶像是沒瞧見病房內還有其他人似的,兀自和床上的人兒聊著,不時要鐵木蘭倒杯溫開水給孕婦喝,或是要她調整病床的高度。
“嗯。”莫筱亞露出甜美笑容,削瘦的瓜子臉洋溢安心的柔和光彩。
她很高興見到熟人,不小心笑得太開心,那抹無偽的甜笑落在康永澤眼底太刺眼,他瞳孔一縮,陰惻惻地冷了眸光。
“不勞費心,我的老婆我自己會照顧,等醫生許可後,我會帶她回‘我們’的家。”他特意強調兩人的夫妻關係,要他人雖多管閒事,自掃門前雪。
一聽他要帶她回“他們”的家,莫筱亞明顯瑟縮了下,不太樂意。
“咦!怎麼有個人在我後頭,剛才沒注意到,真是失禮了,請問你是哪位?”櫻子奶奶禮數周到的詢問,好似她不曾刻意忽略從一開始就在一旁,杵得直挺挺的男人。
看在妻子的份上,他忍著氣不發作,“我是她老公,我叫康永澤。”
“喔,康先生是吧!我們家娃兒雖然有忘東忘西的小毛病,但結了婚這種大事應該不會忘,她沒跟我提過她有老公,你是不是搞錯了。”嗯,脾氣挺大的,說話有點衝。
櫻子奶奶有意無意的幾句話,踩中康永澤的痛腳,他當場很火大的爆發,“她失憶了我沒有,我不會連自己的老婆的長相都不認得,她左邊胸部有顆紅痣,最敏感的部位是耳朵,每回我一咬她耳朵,她連腳趾都會蜷起來……”
“咳、咳!我明白了,你不用描述得太詳細……”唉,她也一把年紀了,禁不起太刺激的言語。“不過我得問問娃兒認不認得你,總不能只聽你片面之詞。”
莫筱亞一顆黑色頭顱搖得快斷了,看得很火的康永澤很想扭斷她的小脖子,幫沒心肝的她早死早超生。
“她失憶了,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她曾出過車禍。”他之前“拷問”過了,不准她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櫻子奶奶呵呵低笑。“我曉得,我撿到她時她額頭還包著紗布呢,迷迷糊糊的連自己為什麼會走到那裡也不太清楚,身上只剩下一塊錢。”
她頓了頓,眼神如秋夜的琉璃燈閃了下。
“那時我心想,誰家的孩子這麼可憐,身上連打通手機的銅板也沒有,她的家人也真無情,讓她一個人走在路上,幸好那場車禍只是讓她失憶,沒有造成更大的遺憾。”
“我不知道她出了車禍。”康永澤咬著牙,一臉自責和氣惱。
“咦,你不是她丈夫嗎?為什麼妻子出了事你卻一無所知?”她故作納悶。
“我……我喝醉了……”他艱澀的吐出這句話,心裡痛恨誤交損友。
那時候妻子的外婆生病了,所以她回家探望住院的老人家,告訴他會順便吃完村裡的大拜拜才回來。
而公司剛好接到一個大案子,他走不開,沒辦法陪妻子南下,和幾個死檔死追活趕,在業主要求的時限內植出令人滿意的廣告。
那一夜一過稿,身為執行長的好友卓文晉決定犒賞有功員工,所以一行人到知名飯店大吃大喝一頓。
席間,大夥像是說好的拼命灌他酒,他推卻不了,只好喝了,反正老婆不在家,隔天中午才會搭車返回臺北,他多喝一點也無妨。
誰知這一喝誤了事,他頭痛欲裂的醒來已是正午十一、二點,他扶著快裂開的頭下床梳洗,想趕到車站接老婆,結果一出房門腳下就被只袋子絆倒。
他定神一瞧,竟是老婆的行李,在他醉死的同時她早就回過家,只是又離開,且她這一走去向不明就是一個多月。
為此,拉他喝酒的朋友全捱了他拳頭,他發誓老婆沒找回來前絕不喝酒。
“唉,你這丈夫真失職,居然醉得連老婆的死活也顧不得,真要有個萬一,你只能到她墳前上香了。”難怪她哭得那麼傷心,選擇遺忘。
櫻子奶奶心裡想著,可能不只喝醉這麼簡單,酒清一上頭,人也懵懂了,自己做了什麼恐怕也不清楚,讓一個女人即使失憶也傷痛淚流,他犯下的糊塗事肯定傷人。
“……”康永澤胸口緊得說不出話來,一想到妻子有可能遭遇的危險,他就又害怕又氣自己,為此他在內心咒罵自己不下幾百回。
都是他的錯,沒把老婆顧好,才會害她出事,若是他少喝點酒,注意到她回來的腳步聲,也許她就不會再出門,被車子撞個正著。
只是,人都回來了,幹麼還外出?家裡沒缺鹽缺米缺醬油,她到底在急什麼,行李一丟就往外跑。
康永澤壓根想不到妻子離家的原因是,他一覺醒來懷中多出的那團小肉球,好友的惡整本是針對他個人,可卻誤打誤撞讓莫莜亞撞見了,誤會他趁她不在家時亂搞,帶外面的女人回家偷腥。
“喂!男人在外面喝酒應酬是常有的事,她自己不看路出了事,怎麼可以對到我兒子頭上?能嫁入我們康家是她的福份,搞什麼失憶製造人家的麻煩。”事情是這女人自找的,不值得同情。
這是她硬攀高枝的報應。康母盛氣凌人的說話,鄙夷媳婦的出身。
“媽,你少說兩句。”都什麼時候了,還來攪和。
“我這是為了替你出一口氣耶!瞧瞧你老婆多厲害,搬了座靠山給你難看,我是你媽,當然不能讓人把你當軟柿子欺負。”她說得振振有詞,維護自家兒子而攻擊他人。
“這是我們夫妻倆的事,你不要插手。”她只會越管越糟,讓事情無法收拾。
“當媽的不能管兒子的事,天理何在?反正她也不認得你是誰,把婚離一離落個清心,以你的條件,還怕沒女人投懷送抱嗎?”她沒提要他再娶,是因為她好不容易才搶回來兒子,怎麼可能又把他推給別人。
“你再多說一句,我就趕你出去!”康永澤火大得想揍人,要不是她是他母親,比石頭還硬的拳頭鐵定落下。
康母很生氣地朝他一吼,“你是要她還是要我,我們兩個你只能挑一個。”
她和媳婦吃味,兒子心中最重要的人只能是她。
“你……”
“櫻子奶奶,他們好吵,我的頭好痛……”為什麼不能理性交談,非要比誰的嗓門大?
莫筱亞聽得心很煩,神色疲憊,不勝其擾的發出抗議聲。
“嗯,你乖,先閉上眼休息一下,我拜託他們安靜點。”櫻子奶奶語氣和緩輕哄著。
“可是他們……”她想閉目休息,但是兩道火熱的目光始終盯著她。
“是有點棘手。”櫻子奶奶唇角微鶩,笑得詭議。“康先生、康夫人,你們都想看孩子平安出世吧?”
廢話,自己的孩子(孫子)誰希望他出事,當然要健健康康的生下來。
母子兩互視一眼,不作聲。
“孕婦的情緒容易波動,你們吵鬧不休會影響到她的休養,如果真為她好,請兩位先離開,我們會有人照顧她。”太容易獲得,人不知珍惜,往往得經歷一番風雨,方知得來不易須珍惜。
“我不走,她是我老婆。”誰也別想拉離他半步。
櫻子奶奶狀似愉快的輕笑。“那麼我們問問娃兒,看她希望誰留下。”
兩眼一瞇的噴火龍瞪著妻子,要她慎重選擇,別做出錯誤的判斷。
可惜纖柔的小女人連看他一眼也沒有,直接抓住溫潤手心,長長睫毛輕顫。
“櫻子奶奶,你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