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桃花手中有著尖細筆尖的筆在她眼前一晃。「你改行當狗仔好了,這麼愛八卦。」
「哎呀!人家好奇嘛!老闆身體欠佳,小老闆臨危受命,再加上一位柔情似水的女主角,多符合小說裡的情節……」朱玉臻已經自比是書中女主角,陶醉不已。
「作夢歸作夢,現實是不可能的,小老闆跟我們是不同等級,小心被吃掉。」妖魔非她們區區人類所能靠近的。
「啊!我寧願被吃掉……」想他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臉,深情雙眼凝視著臉紅的她……這讓朱玉臻的幻想又上升一個等級。
「小老闆不吃人,我相信他和你們一樣是人。」一道低沉帶笑的男聲渾厚有力的響起。
「不不不,小老闆不是人,他是神,是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我……咦!你是誰呀?」朱玉臻驀地一怔,表情微愕地看向倚靠門板的斯文男子。
一身休閒的打扮,鼻樑上掛著名牌眼鏡,俊雅的面容帶著淺笑,像是一名長年浸淫書海中的學者,氣質溫和如煦陽。
給人的感覺是無害的、親切的,讓人一見他的笑容就忍不住跟著嘴角上揚。
「陸大哥,你幾時回國的,怎麼不叫我到機場接你?」何桃花一回過頭接觸到那張熟到掉渣的笑臉,忙起身相迎。
「剛到,搭今天的飛機,而且還帶了朋友,所以就沒知會你了。」他習慣性摸摸她的頭,當她是當年一臉稚氣的小妹妹。
「朋友?」她偏過頭,略帶疑惑。
陸清寒鏡片後的眸光微微一閃。「我讓他去停車了,幾年沒回來,臺北更加擁擠了。」
「應該是你懶得找停車位,才把停車一事丟給朋友煩心吧!」
「知我者,桃花小妹也,陸大哥我愛死你了。」他一勾手,笑著將長臂勾在她肩上,拉近,一副感情深厚的樣子。
「少來了,你最愛的是自由,沒人管你最好了,還有,不要隨便勾肩搭背,你不是我的菜。」她拍開他的手,一副嫌棄樣。
「說這話真教人傷心呀!枉我這些年最牽掛的人是你,常常想著小桃花又換過幾個男朋友,又傷了幾個男人的心。」他半開玩笑半關切的說道,他內心當她是自家小妹。
何桃花扁嘴瞪他。「你非在我傷口上撒鹽,我痛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真的痛呀!來,我惜惜,心疼吶!陸大哥的懷抱永遠為你敞開。」他故作大方的張開雙臂,一臉真摯情意。
「別逗了,剛回來就趕緊調整時差,老闆擱下的工作快堆到天花板了,你儘快處理了,我也好向進原料的廠商交代。」沒店裡的公章她沒法提錢付貨款,都拖了大半個月。
「桃花妹妹,你好歹讓我休息一下,別急著操死我,我身體虛弱……」唉!美好的悠閒日子就要遠離了,進入兵荒馬亂的戰國時期。
「跑五百公里馬拉松還能跑出第三名優秀成績的人,好意思裝虛弱,叫我大熱天的在太陽底下瞎找路。」一道清越嗓音微帶調侃地輕揚。
這聲音……這聲音……何桃花的背脊微微一僵,臉不自覺的繃緊,未見到來者先聞其聲,心底的某一處就乍然被觸動。
她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什麼,只是突然感到一股怒意由身體深處升起,令她直覺地想逃避。
「呵呵……咱們是什麼交情,這點小事何必放在心上,你比我更久沒回國,認認路也是好的,省得改天迷路了。」陸清寒一掌拍在進門的好朋友背上,展現熱情道。
「我不是回來玩的,你曉得……」要不是他的請託,自己大概近鄉情怯,沒那麼早放下一切隨他歸國。
熟悉的環境變得陌生了,曾經的小巷道如今已是大馬路,再也找不到記憶中的模樣。
他……有些迷茫,自己是不是回得太晚了,物換星移,人事全非,當年的愛情已淹沒在高樓大廈裡。
「你呀!別老是這麼嚴謹,放鬆點,太過死板可會嚇著我可愛的員工們。來,我替你介紹,這位是我們店裡最甜美可愛的桃花妹妹,她負責管錢,你的薪水還得由她發……」
「……桃花」他一怔,目光從好友身上移過去。是她嗎?他沒看錯?
「桃花來,他叫穆幽華,是我從美國請回來的形象顧問,我們店裡糕餅的銷售額逐年下降,所以我找了朋友幫忙,百年老店要是垮在我手中,我爺爺的爺爺會從墳墓裡跳出來,揪著我耳朵大罵不肖子孫。」
「……」何桃花的表情木然,看也不看小老闆專程請回來的精英。
陸清寒似乎沒察覺兩人之間的不對勁,逕自滔滔不絕的說著,「……以後大家要在一起工作,就要相親相愛,同心協力,把糕餅店的生意提升,在國際上也要創造佳績……」
「小老闆,我今天要請假。」何桃花卻低下頭,聲調平得沒有半點起伏。
「請假?」他一愕。
「看到髒東西,不舒服。」他怎麼敢、怎麼敢若無其事的出現在她面前?何桃花說完,迅速拎起包包,大步走出辦公室。
「咦?什麼髒東西,哪有……桃花妹妹……怪了,竟說走就走,不像平常的她……幽華,我跟你說,我……」陸清寒一臉困惑,望向好友要說話時,卻只見到對方的背影,「呃!有古怪,他怎麼也走了,難道……」他眉頭一皺,陷入深思。
【第二章】
「桃花。」
沒聽見、沒聽見,人聽不見鬼說話,她耳朵只聞人語,不與非人類的鬼魅打交道。
撒鹽撒鹽,用桃枝驅鬼,再多貼兩道符降魔除妖,她就不信敢有惡鬼敢頂著大太陽現身。
哼!她名字是鬼能喊的嗎?他滾吧!不見那麼久,現在也不用見,他最好滾回地底找他那些兄弟,恕她九泉之下不與他同行。
身後的聲音喊得越急,前頭的何桃花走得越快,面無表情,兩片嘴唇抿得快成一直線,渾身透著生人勿近的戾氣。
「桃花。」
叫魂呀!都已經不理他了還跟什麼跟,路那麼大條幹麼跟她走同一條,他不知道「不熟」的人走在一塊會產生誤會嗎?各走各的才是正道。
她現在正處於大姨媽來前的暴風雨期,脾氣不是很好,最好誰也別來惹她,否則……
「何桃花。」
耐性不足的她冷著臉停下腳步,左肩的包包改換到右肩,皮笑肉不笑的回身故作張望。「是哪隻鬼在叫我呀!本人八字重,有桃花仙子護體,爾等小鬼有多遠滾多遠,別自找苦吃,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桃花,我知道你對我有諸多不滿,我可以解釋,當年我……」他當年沒當面和她道別是有原因的。
穆幽華想說明當時不走不行的原因,可笑得冷冷淡淡的「故人」不給他機會。
「哎喲!原來是穆顧問,抱歉剛才沒看到,大熱天的也出來散步,你辛苦了,慢走,不送。」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識相點,別來糾纏!她冒火的眼如此說道。但臉上平靜得無風無雨,明明是三十六度高溫卻給人寒冬將至的錯覺。
「桃花,別當我是擦身而過的陌生人,這樣我會很難受。」他的心像被無形的手揪住,隱隱發痛。
「我看穆顧問你是中暑了,臺灣的氣候實在不適合你,要打道回府嗎?我非常樂意替你訂機票,分內之事無須言謝。」她的笑,很假,像戴了層面具。
「我不是不回來,而是有困難,我寫了無數封信,你都沒收到嗎?」他一直在等,等她的諒解。
她全撕了,一封也沒有!
「穆顧問額頭在冒汗了,是做了虧心事不舒服,還是身體不適?我看你還是快點走,別杵在這裡。」
看她一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穆幽華不由得苦澀一笑。「你不原諒我情有可原,誰教我走得太匆忙,未能遵守和你的約定,你怪我我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還能說上一大串,莊孝維嗎?「天氣一熱腦子就發暈,果然瘋子也特多,自言自語還能說得如此痛快,真是國家將亡,必有妖孽。」
「桃花……」
何桃花杏眸一揚,語調冷得像雪,「穆顧問,明明不熟硬要裝熟,這就有點過分了,你這樣糾纏我,令我很不舒服,以臺灣現行法律我可以告你職場性騷擾,你不想被告吧!」
他苦笑。「桃花,你別真把我當陌生人,好嗎?我不是有意傷你的心,這世上我最不忍心傷的人就是你……」
「停,穆顧問,你的肺腑之言肯定搞錯對象傾訴了,我不認識你,今天是初次見面,幸會了,再見。」說完,她扭頭就走。
何桃花不高,中等身材,不穿高跟鞋時,號稱一百六十公分,實際身高省略不提,但勻稱的體型使她身材顯得修長,走起路也是搖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