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梅花溪不遠,有一個大莊院。
這大莊院很氣派,也很深沉,另外還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懾人氣氛,幾乎讓人不敢正眼看它。
大莊院那宏偉、氣派的大門口,懸掛著兩個瓜形大燈,每個燈上寫著斗大的一個“費”
字。
這大莊院大概在辦白事,裡面傳出陣陣的講話聲,進進出出的人胳膊都戴著孝。
進裡頭看,大廳是靈堂所在,講話聲就從那裡傳出。
這時候,兩個黑衣壯漢忙裡偷閒,正躲在廚房外一個角落裡大吃大喝,看上去有幾分醉意了。
吃喝著,一名黑衣壯漢突然搖了搖頭說:“想想咱們爺也真夠心狠手辣的……”
對面那濃眉大眼的壯漢一怔,道:“怎麼說?”
“怎麼說?”
這名壯漢一張白臉,帶著幾分陰沉道:“你忘了,那天硬把人家給打了下去。”
濃眉大眼壯漢睜著一雙醉眼直點頭:“啊啊!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那怎麼能說爺心狠手辣,該說爺身手高強,天下無敵,真正心狠手辣的是那小子,那小子叫什麼來著?司馬……
司馬懿不……”
“司馬懿?”那白臉壯漢冷聲道:“還他孃的諸葛亮呢,司馬傑!”
濃眉大眼壯漢點頭說道:“啊,對,對司馬傑,司馬傑,不是司馬懿……”
一搖頭,道:“這我就不懂了……”
那白臉壯漢道:“你不懂什麼?”
那濃眉大眼壯漢道:“咱們爺替梅姑娘報了大仇,梅姑娘應該感激咱們爺才對,怎麼咱們爺反倒怕人知道,尤其是怕……”
那白臉壯漢道:“這事你當然不會懂,咱們爺怕梅姑娘感激,不願用這來換取梅姑娘的心,你明白了麼?”
濃眉大眼壯漢道:“原來是這樣,嗯,嗯,我懂了,我懂了……”
一咧嘴,笑道:“天爺,幸好那天咱們沒下去,回來編了謊騙了爺,要不然那下面冰堅雪深,下去準完蛋,還能有今天這頓吃喝麼?”
那白臉壯漢道:“別說了,若讓爺聽了去,咱們就吃不完兜著走……”
只聽一個冰冷話聲傳了過來:“不差,只怕你倆馬上會被劈死。”
這一句不得了,驚得他兩個出了一身冷汗,酒醒了好幾分,濃眉大眼壯漢抬眼四顧,忙喝問道:“誰?是,是誰?”
只聽那冰冷話聲說道:“我,看看認識不認識。”
不遠處屋角後緩緩轉出一人,體態婀娜,容貌美豔,身上穿一件雪白的輕裘,是霍瑤紅。
他兩個又一驚,連忙站了起來,哈腰賠笑,好生不安。
“是霍姑娘……”
霍瑤紅幾步到了近前,冷然一眼,道:“大夥兒都在忙,你兩個躲在這兒吃喝,可真愜意啊。”
濃眉大眼壯漢跟白臉壯漢兩個嚇得直哈腰連聲道:“霍姑娘您諸多包涵,我兩個只是偷一會兒懶貪喝一口……”
霍瑤紅冷然說道:“這我管不著,你兩個老老實實地答我問話,那個司馬傑已經被你們爺殺了,是不是。”
濃眉大眼壯漢沒敢說話,白臉壯漢子臉更白了,道:“沒有啊,霍姑娘,誰說的?”
霍瑤紅冷笑一聲道:“要我把你們編的謊話告訴你們的爺麼?”
兩人大吃一驚濃眉大眼壯漢忙道:“霍姑娘,您開恩……”
霍瑤紅一點頭,道:“可以,不難,老老實實地答我問話!”
深眉大眼壯漢道:“爺說梅姑娘的老太爺跟老太太是司馬傑殺的。”
霍瑤紅雙眉一揚道:“費大哥他怎麼……”
濃眉大眼壯漢道:“您知道,換誰誰也不會承認……”
霍瑤紅道:“司馬傑死在什麼地方?”
濃眉大眼壯漢抬手往後牆外一指道:“就在離梅花溪不遠那處斷崖下。”
省瑤紅道:“這麼說司馬傑是被你們爺打下了斷崖。”
濃眉大眼壯漢點頭說道:“是的,崔姑娘。”
霍瑤紅道:“那個斷崖很深麼?”
濃眉大眼壯漢道:“很深,省姑娘,約莫有幾十丈,下面都是石頭,又尖又利,掉下去就非死不可,您瞧雪那麼深,路又滑怎麼能下去,所以我幾個……”
霍瑤紅道:“你們爺為什麼不讓梅姑娘知道?”
濃眉大限壯漢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以我看大概是爺不願意用這……”
霍瑤紅冷然截口說道:“我不說出去,你兩個也別說我問過你倆了,要不然倒黴的是你兩個。”
轉身走去。
那兩個站在那兒直髮愣!
霍瑤紅離開了廚房,直奔大廳靈堂。
靈堂裡,梅夢雪著素衣,穿著孝,正呆呆地坐在那兒,她美目紅腫,人瘦了不少,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崔瑤紅到了她跟前,說道:“大姐,我告訴你一件件。”
梅夢雪水然說道:“什麼事,小妹?”
霍瑤紅道:“費大哥把司馬傑打下了斷崖。”
梅夢雪並沒有怎麼震動,輕“哦”了一聲,道:“為什麼?
小妹。”
霍瑤紅道:“費大哥硬說是他殺了兩位老人家。”
梅夢雪道:“是他麼?小妹。”
霍瑤紅道:“大姐,你清醒清醒,殺兩位老人家的怎麼可能是司馬傑?你忘了,司馬傑還救過咱們……”
梅夢雪道:“不錯,司馬傑是救過咱們,殺兩位老人家的不會是他了。”
霍地轉過頭來,兩眼猛地一睜,道:“你說什麼?小妹,司馬傑他怎麼了?”
霍瑤紅悲痛地道:“大姐,你不能再悲傷了,你看看你……
梅夢雪道:“小妹,說,司馬傑怎麼了?”
霍瑤紅道:“司馬傑被費大哥打下了斷崖。”
梅夢雪臉色一變,道:“什麼地方的斷崖?”
霍瑤紅道:“還有哪兒,就是離梅花溪不遠處那個斷崖。”
梅夢雪霍地站了起來,道:“費大哥他好湖塗,無證無據他怎麼能這麼做?再說我也告訴過他不會是司馬傑,他怎麼……
小妹。你是怎麼知道的?”
霍瑤紅遂把無意中聽來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梅夢雪道:“費大哥他這是什麼意思?不准他們輕洩,尤其對我……”
霍瑤紅道:“據他們說,費大哥所以不願讓大姐知道,是不願用這件事來換取大姐的心,大姐看是這樣麼?”
梅夢雪沒回答,未置是否,沉吟了一下道:“小妹,不管怎麼說,司馬傑對咱們是有援手救命之恩,咱們不能任他陳屍崖底,死後還遭狼吻。”
這句話霍瑤紅聽來大有同感,因為司馬傑當日救過乃兄,要不是人家司馬傑,恐怕梅夢雪跟她都難以倖免。
所以梅夢雪說完了話,她立即問道:“大姐的意思是要……”
梅夢雪道:“我在守靈,戴著孝,走不開,想麻煩小妹去一趟……”
霍瑤紅:“說什麼麻煩,那是我應該的。”
梅夢雪搖頭說道:“小妹一人去我不放心,那地方平時就兇險難走,如今積雪很深,苦又苦在剛大哥不能去……”
霍瑤紅道:“大姐知道,費大哥的人我不能帶,只有一人前去。”
梅夢雪道:“小妹,我不放心。”
霍瑤紅搖頭說道:“不要緊的,大姐,我小心一點就是了,我有一身還算不俗的所學,要連個有路的斷屋都下不去那還行麼,大姐只告訴我,一旦找到了司馬傑的屍體該怎麼辦就行了。”
梅夢雪沉默了一下,道:“暫時也只有先把他埋在那兒了,等過些時候我們再到他墓前去焚香默禱,致我心中這份歉疚,只是,小妹你千萬小心……”
霍瑤紅道:“我知道,大姐。”
說著,她就要走。
梅夢雪忙道:“慢點,小妹,記住,要理就理深些,那崖底一帶狼群經常出沒……唉,兩三天了,只怕他已經被……”
頓了頓,接道:“小妹,你去吧,要還能找到他的屍首那是最好不過,萬一真要是遭了狠吻,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記住,千萬小心。”
霍瑤紅應了一聲,轉身出廳而去。
她出了大廳之後,沒驚動任何人,一個人悄悄地從後門出了這大莊院,略一辯別方向,旋即騰身掠去。
這片大莊院離梅花溪不遠,離那處斷崖自然也不遠,沒多久工夫,霍瑤紅便到了斷崖之上。
雪早就停了,但是北風一直很強勁,一陣風過處,能颳得雪花滿天亂飛,所以這兩三天之間,風颳起的雪花已將斷崖處當日打鬥的痕避跡掩蓋了起來。
霍瑤紅站在崖頂住下看,看得她眉鋒一皺,心往下沉,的確,從這地摔下去,便是失足也難以治了,何況是被打下去的。
這時候她心裡對那位費大哥,不免有些氣恨。
她站在崖頂四下裡找了半天,才找著一條下岸之路,天知道那是不是路,雪積得老深,只看得出那是個不太陡的斜坡,上有幾片樹林而已。
這地方個好走,再不行也可以抓著樹幹慢慢往下去。
有此一念,省瑤紅立即長身撲了過去。
下斜坡,穿樹林,剛到樹林邊上,她一眼瞥見一行淺淺的腳印從樹林裡伸展出來,往上去就不見了。
她明白,從樹林往上去所以沒有腳印,那是因為被積雪俺住了,樹林裡所以還有腳印,那是因為雪被樹擋住了沒辦法吹進樹林去,所以那腳印清晰可見。
可是她不明白這是誰留下的腳印。
霍瑤紅又皺起了眉間,她立即進了樹林順著腳印往下走去,等她出了樹林,腳印在樹林邊上中斷時,她心頭為之一陣跳動,敢情眼前就是崖底。
眼前既是崖底,腳印又是往上去,足見那人是來自崖底,既是來自崖底,那還會有別人,自然是司……
剛想到這兒,心中又是一個意念升起……
聽人說過,剛才她也親眼看見過,這斷崖就是好人失足跌下也難逃劫數,何況是被人打下去,帶著傷的人,那更是絕無生理了。
既如此,這些腳印豈會是司馬傑?
既不是司馬傑,那麼它又是誰的,莫非還有別人來過?
也就這兩種可能,不是司馬傑就是別人的,而前者的可能性極其渺小,幾乎等於沒有。
如果是後者,那又是誰?誰會沒事到兇險的崖底來,也為找司馬傑?
想著想著,她突然中斷意念凝了神,只因為她聽見崖底,那破一塊石難擋住的崖底有聲音,究竟是什麼聲音,她一時還聽不出來。
旋即,她雙眉一揚,輕盈美妙,不帶半點聲息地驚了下去,直撲那塊擋在洞門的石堆。
人到了石壁後,那聲音也為清晰,她聽出來了,那是有人走動,似乎在不住地走動著。
她不由大感詫異,忍不住移動身子到了那石壁邊上緩緩地探出螓首想看個究竟。
頭剛探出去,她心頭為之一驚,她看見了,看見個絕色白衣少女,同時她也看見那絕色白衣少女面對著洞口,正好看見了她。
她眼見絕色白衣少女一驚色變,旋聽一聲清脆輕喝傳入耳中。
“什麼人在這兒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
霍瑤紅一身傲骨,哪受得了這個,雙眉一場當即閃身站了出來,向著那絕色白衣少女冷然說道:“我正要問你是誰,為什麼在這人跡罕至的崖底……”
一條黑影從石壁上一個洞口內撲出,直落絕色白衣少女身側,正是那位黑衣婦人,絕色白衣少女忙叫道:“娘……”
黑衣婦人犀利的目光直逼霍瑤紅,冷然問道:“姑娘何人,為什麼到澗底來偷窺?”
霍瑤紅看的清楚,黑衣婦人兩脅下拄著兩根鐵柺,顯然兩腿不便但卻行動如風,快使異常,足見功力驚人。
她做夢也沒想到這崖店住的有人,而且看白衣少女那絕代的風華,黑衣婦人奪人的氣度,很顯然地這母女倆還絕不是常人。
面對非常人豈可不小心應付,當即她心念電旋,含笑說道:
“老人家誤會了,我沒想到這洞底會有人住。”
黑衣婦人道:“那麼姑娘為什麼到澗底來?”
霍瑤紅據實說道:“不瞞老人家說,我是來找個人的。”
絕色白衣少女美自一睜,道:“你到這兒來找人的,找誰?”
黑衣婦人道:“這兒只有我母女倆,別無他人,但不知姑娘找的是什麼人?”
霍瑤紅道:“我找的人他複姓司馬,單名一個傑字……”
絕色白衣少女脫口叫道:“司馬傑,你找他作甚?”
黑衣婦人立即截口說道:“姑娘要找司馬傑?”
霍瑤紅點頭說道:“是的,老人家,但不知老人家可曾……”
黑衣婦人凝目說道:“姑娘怎麼稱呼,從何處來?”
霍瑤紅道:“我姓霍,叫霍瑤紅,就從崖頂不遠處的費家莊院來,容我請教,老人家跟這位姑娘是……”
黑衣婦人搖頭說道:“素昧平生,姑娘不必問我母女,我可以告訴姑娘,這澗底僅我母女二人在此,並沒有什麼司馬傑。”
省瑤紅道:“老人家……”
黑衣婦人擺手說道:“這兒沒有姑娘要找的人,此處也非善地,好在我母女二人馬上就要離開這兒了,更不願過為己甚,難為姑娘,姑娘還是請上崖去吧。”
霍瑤紅道:“老人家可容我多說幾句?”
黑衣婦人道:“姑娘有什麼話說?”
省瑤紅道:“我找司馬傑並無惡意……”
黑衣婦人道:“姑娘有沒有惡意,跟我母女無關……”
霍瑤紅道:“他因誤會被人打落斷崖,他對我有援手救命之恩,我不忍眼見他陳屍澗底,死後再遭狼吻,所以……”
黑衣婦人道:“姑娘對我母女說這些幹什麼?”
霍瑤紅道:“只為讓老人家知道,我並沒有惡意。”
黑衣婦人道:“我不是說了麼,姑娘有沒有惡意,跟我母女無關。”
霍瑤紅道:“老人家,我別無他求,只求安葬他的屍身。”
黑衣婦人道:“這麼說姑娘是不相信我的話了!”
霍瑤紅道:“老人家,那我倒不敢,無如我明知道他被人打落這斷崖之下……”
黑衣婦人道:“若非我母女馬上就要離此,我會把姑娘趕回崖上去,或者根本就把姑娘你留在這兒,如今我也不願太為己甚,姑娘如若不信的話,儘可以在這兒找姑娘要找的人,就是翻開每一寸地皮我也不管,冰兒,咱們收拾東西去!”
說罷拉起絕色少女就要騰身……
霍瑤紅道:“老人家,請慢一點兒……”
黑衣婦人沒動,霍瑤紅接著說道:“老人家,我一再說明並無惡意……”
黑衣婦人道:“我也一再告訴姑娘,姑娘有沒有惡意,跟我母女無關。”
霍瑤紅眉梢兒微揚,道:“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我母女要回洞收拾東西,失陪了!”
拉著絕色少女騰身而起。
就在這時候,霍瑤紅看見絕色少女的左衣袖裡,有件東西往外一飄,突然很快地又進了袖中,可是霍瑤紅已看清那是什麼了,心頭一震,立即騰身追上。
“老人家,請再留一步!”
她硬把黑衣婦人跟絕色少女截了下來。
黑衣婦人跑上變了色,沉聲問道:“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霍瑤紅淡然笑道:“老人家,請據實答我一句,令媛左手抽裡那是什麼?”
黑衣婦人神情一震,道:“我不願瞞你,那是一張人皮面具……”
霍瑤紅道:“我知道,我是問這張人皮面具是從哪兒來的?”
黑衣婦人道:“是小女在澗底拾到的!”
霍瑤紅道:“可否取出來讓我看看?”
黑衣婦人道:“姑娘,有這必要麼?”
霍瑤紅道:“我可以告訴老人家,司馬傑面貌就跟這張人皮面具一樣,早先我沒看出來,現在才知道竟戴有面具……”
黑衣婦人道:“姑娘的意思是說……”
霍瑤紅道:“老人家,這已夠證明,司馬傑在這兒了!”
黑衣婦人搖頭說道:“姑娘,我說這兒除了我母女之外,別無他人!”
霍瑤紅道:“那麼老人家,這張人皮面具怎麼說?”
黑衣婦人道:“我不是說過了麼,是她在洞底拾到的!”
霍瑤紅道:“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姑娘又耽誤我母女不少工夫了……”
霍瑤紅雙眉睫揚,道:“老人家,我並沒有惡意,也一再好言懇求……,,黑衣婦人道:“姑娘,我也並未為己太甚!”
霍瑤紅道:“老人家,我不願跟二位鬧成僵局,繼而以武相向……”
黑衣婦人臉色一變,道:“姑娘,我也一忍再忍,甚至於三忍。”
霍瑤紅暗一咬牙,點頭說道:“好吧,既然老人家執意不肯……”
絕色少女突然說,道:“這位姐姐,你找他真沒有惡意?”
霍聯紅心裡一跳,道:“真的,姑娘,我說過他對我有援手救命之恩……”
黑衣婦人目注絕色少女,目光嚴厲地冷然說道:“冰兒,不許你多嘴!”
絕色少女道:“娘,咱們馬上就要離開這兒了,何必在臨走前還非跟人排鬥不可,再說,這位姐姐也沒有惡意……”
黑衣婦人道:“冰兒,娘不只對你說過一次,人心險惡,不可不防,你怎麼這般容易聽信他人片面之言!”
絕色少女道:“我看這位姐姐不類邪惡……”
霍瑤紅對這位絕色少女大有好感,立即說道:“謝謝姑娘,以我看令堂必是位隱世高人,既是隱世高人,就不該沒有分辯善惡的眼力……”
黑衣婦人冷哼說道:“姑娘,你好犀利的口舌。”
霍瑤紅道:“不敢,老人家應該知道我說的是實情!”
黑衣婦人沒說話凝目良久突然問道:“姑娘適才可曾說過來自崖下不遠處的費家莊院?”
霍瑤紅點頭道:“是的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這性費的可是有金鞭銀駒之稱?”
霍瑤紅微微一愕道:“不錯,老人家也知道……”
黑衣婦人道:“姑娘休管這些,請答我所問,那司馬傑可是被這姓費的打不斷崖的?”
霍瑤紅訝然說道:“不錯,老人家怎麼知道……”
心頭猛地一跳,急道:“老人家,莫非是司馬傑……”
黑衣婦人冷然截口,說道:“把司馬傑打落斷崖的是姓費的,姑娘又來自費家莊院,若說找司馬傑並無惡意,實在令人難信!”
省瑤紅道:“老人家有所不知……”
話鋒一頓,接道:“老人家如果可以多耽擱片刻,我願意把個中情形對老人家作一番詳……”
黑衣婦人截口說道:“姑娘請說!”
霍瑤紅當即把個中情形,從遇見諸葛英開始,到聽說司馬傑被打落斷崖為止,頗為詳盡地說了一遍。
聽畢黑衣婦人點了頭:“原來如此,沒想到世上還有這麼痴情的姑娘……”
目中忽閃異采接問道:“姑娘,你說那玉書生諸葛英已死在梅花溪?”
省瑤紅道:“老人家,我本不相信一代奇才會就此殞落,無如他以帶病之軀進入海花溪’,不幸遭遇雪崩……”
黑衣婦人忽然轉移話鋒問道:“姑娘可認為那位梅姑娘的雙親是司馬傑殺的?”
霍瑤紅毅然說道:“我絕不相信是他下的毒手!”
黑衣婦人點了點頭道:“我也不相信,他具此仁心,怎會……”
一頓,接問道:“姑娘相信司馬傑的話麼?”
霍瑤紅道:“老人家是指……”
黑衣婦人道:“那‘玉面書生諸葛英’薄情寡義之事!”
霍瑤紅道:“我本不相信,老人家該知道,‘玉書生’是當代首屈一指的奇才,與金鞭銀駒並稱於世,聲威猶在金鞭銀駒之上,他不該是那種人,無如司馬傑言之鑿鑿。……”
黑衣婦人微一點頭,又轉話鋒,道:“如今我願意告訴姑娘,我母女確實見過司馬傑……”
霍瑤紅憶道:“老人家他如今在……”
黑衣婦人道:“我再告訴姑娘,他並非不敵金鞭銀駒,他之所以被打落斷崖,一方面因為梅姑娘的雙親不是他殺的,再方面也因為他身中奇毒,難以盡展功力……”
省瑤紅急道:“老人家,他身中什麼奇毒?……”
黑衣婦人道:“他在‘六詔’殺了一條‘角龍’不小心被用龍所傷,身中奇毒真要說起來,他已難再活三年……”
霍搖紅驚呼一聲道:“有這種事,老人家,難道這毒不可解……”
黑衣婦人道:“可解,無如他錯過了救自己的機會……”
接著把原因說了一遍,最後又道:“我還要告訴姑娘,姑娘幾位所見的,不是他的真面目,只是這張人皮面具,他的真面國氣度不凡,俊美無比……”
霍瑤紅輕呼一聲道:“真的麼,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姑娘如若不信,日後見著他時當面看看就知道了!”
霍瑤紅訝然說道:“日後見著他,難道他……”
黑衣婦人道:“他命不該絕,他若就這麼死了,蒼天也過於殘酷,他恰好掉在一棵大樹上,被我母女所救……”
霍瑤紅心裡一陣猛跳,道:“那麼他如今……”
黑衣婦人道:“走了!”
霍瑤紅道:“走了?老人家,他上……”
黑衣婦人道:“回‘六詔’去了!”
霍瑤紅道:“回‘六詔’去了?”
黑衣婦人點頭頭說道:“他是這麼說的!”
霍瑤紅一顆心頓時落下,沉默了片刻之後才道:“多謝老人家……”
黑衣婦人道:“姑娘何故謝我?”
霍瑤紅道:“司馬傑對我兄妹有接手救命之恩,當他被打落斷崖時,我兄妹沒來得及救援,要不是老人家救了他,我兄妹只怕要愧疚終生,鑄恨無窮了!”
黑衣婦人緩緩搖頭說道:“姑娘,你錯了,救他的是他自己而不是我。”
省瑞紅道:“救他的是他自己,而不是您老人家?”
黑衣好八點頭說道:“是的,姑娘,各有善報,惡有惡果,救他的是他自己的那顆仁心。”
霍瑤紅道:“老人家也認為他是個仁俠……”
黑衣婦人道:“他何只是位仁俠,簡直就是位……”
微一搖頭,按道:“姑娘,我不知道怎麼說才好,總之他是我生平僅遇,唯一使我敬佩的人。”
霍瑤紅暗覺黑衣女人言之太過,但她不便說出口,沉默了一下,方待說話,黑衣婦人那裡已搶了先。
“姑娘,我該說的都說了……”
霍瑤紅一點即透,道:“老人家,我這就告辭,不知老人家可容我在告辭之前請教……”
黑衣婦人搖頭說道:“緣僅今天一面,姑娘來此找的是司馬傑,對我母女似乎不必多作探求,我母女要收拾行囊走了,姑娘也請回吧。”
可惜她沒說,不然霍瑤紅定可以告訴她一些多少年來她一直在尋覓的事。
霍瑤紅不便再問,當即說道:“那麼我告辭了,有緣再行後會。”
欠身一禮,轉身揀出洞口。
望著霍瑤紅漸上去的背影,黑衣婦人哺哺說道:“她有一付熱心腸,我也不能不稍盡棉薄,只不知那位梅姑娘智慧如何,點得透點不透了……”
卓玉冰望著乃母訝然說道:“娘,您說什麼?”
黑衣婦人展額一笑,道:“傻冰兒,你不知道司馬傑這三字是假的麼?”
卓玉冰倏睜美目,驚道:“娘,您說他是……”
黑在婦人截口說道:“難道你以為不是麼?”
卓玉冰睜大了一駁美目,點頭說道:“對,對,是的,是的,一定是……”
臉色忽地一變,住口不言。
旋即,她又遲疑著問道:“娘,您是打算拆穿他,助成他跟那位梅姑娘……”
黑衣婦人道:“真摯深情感天動地,足以使天下人代灑同情之淚,凡性情中人均應肅然中敬,何況他還有重圓破鏡,消弭殺劫之心,你以為娘不該這麼做麼?”
卓玉冰美目中淚光閃動,道:“不,娘,您也一樣化令人敬佩。”
黑衣婦人抬手撫著愛女香肩,含笑說道:“冰兒,你記住,天心不薄,只要存一顆仁心,對人原宥,多為別人,蒼天便不會虧待你的,懂麼?”
卓玉冰微微點頭說道:“娘,我懂!”
黑衣婦人道:“此處已不宜多留,咱們孃兒倆來這兒這麼久,也未覺得你爹一點蹤影,說不得只有換個地方了,走,跟娘回洞裡去收搶收拾吧!”
母女倆雙騰身而起,飛一般地射進了那個洞口裡。
霍瑤紅來時揪心,回時寬心,她循著原路,經後門進了費家莊院,沒被人發覺,沒驚動任何人。
進了莊院她便直奔大廳靈堂,靈堂裡仍只梅夢雪一個人,她一見霍瑤紅回來,立即站了起來。‘
“小妹,你找著他沒有?”
霍瑤紅近前把她按回椅子上,道:“大姐,你坐道,慢慢地聽我說……”
梅夢雪抬眼說道:“小妹,究竟找著他沒有?”
霍瑤紅道:“大姐,讓我先安安你的心,他命大……”
梅夢雪美國一睜,道:“怎麼,他沒死?那怎麼會,怎麼可能?斷崖那麼深,底下又佈滿了足能生裂虎豹的石頭……”
霍瑤紅道:“他不能掉在樹上麼!”
梅夢雪一怔道:“你是說他掉在一棵樹上?”
霍瑤紅點頭說道:“他委實命大運氣好,不但掉在樹上,而且被人救了去……”
梅夢雪訝然說道:“被人救了去,誰?”
霍瑤紅道:“母女兩個人,那位老人家氣度奪人,那位姑娘風華絕代,均非常人,尤其那位老人家,兩腿雖殘,行動如風,修為之高,當世無幾……”
梅夢雪詫聲說道:“有這麼兩個人,在什麼地方?”
霍瑤紅道:“要不是今天我去這一趟,只怕咱們永遠不知道!”
梅夢雪驚詫欲絕地道:“有這種事,竟有這種事,而且會是母女兩個,這會是誰……”
抬眼凝目,接問道:“小妹,可知道這兩位是……”
霍瑤紅搖頭說道:“我問了,人家不肯說,只知道那位姑娘叫冰兒。”
梅夢雪沒說話,接又問道:“小妹,見著他了麼?”
霍瑤紅道:“沒有,他走了,回‘六詔’去了。”
梅夢雪松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點頭說道:“那還好,不管怎麼說他算是無恙,要不然咱們這份愧疚可就大了……那斷崖之下何時隱著兩位……”
一頓接問道:“小妹這兩位住在那兒很久了麼?”
霍瑤紅道:“不知道,我沒問,怎麼?”
梅夢雪道:“這兒一非名山,二非大澤,卻是個兇險的枯澗,這兩位怎會隱在那兒,難道有什麼用意不成……”
霍瑤紅道:“也許,我看她母女夠神秘的,連個姓名都不肯說。”
梅夢雪微一搖頭說道:“不會的,大姐,這母女倆個固然神秘了些,可是絕不類邪惡,再說她母女倆要是跟二老被害之事有關,也絕不會放我這自稱費家莊院裡的人回來。”
梅夢雪道:“我知道不會,我是怕費大哥又……小妹,可千萬別讓費大哥知道,除了咱們倆人之外,最好別……”
霍瑤紅道:“費大哥就是知道也不要緊,人家馬上就要離開這兒了。”
梅夢雪訝然說道:“馬上就要離開這兒了,為什麼?”
省瑤紅道:“先一個司馬傑,後一個我,已經有兩個人知道她母女隱居在斷崖下了,人家豈有不遷搬家的道理。”
梅夢雪點頭說道:“也是,大凡居的人都不喜歡被人知曉……”
霍瑤紅道:“要不怎稱隱居,又何必隱居!”
梅夢雪點頭說道:“就是這道理,小妹。”
霍瑤紅話鋒忽轉,道:“大姐,你可願聽聽有關司馬傑的事?”
梅夢雪眨動了一下紅腫的美目,道:“有關司馬傑的什麼事?”
霍瑤紅搖頭說道:“他這個人也夠神秘,夠滑的,竟然不以真面目示人。”
梅夢雪道:“怎麼,咱們見的不是他的真面目!”
“根本不是。”,霍瑤紅搖頭說道:“據那位老人家說,他那真面目風神秀逸,俊美無比,簡直是位罕見的美男子呢。”。,
梅夢雪“哦”他一聲道:“那他為什麼掩去風神秀絕,俊美無比的本來面目,而以一張慘白,陰森的怕人面目示人。”
霍瑤紅道:“那誰知道,也許是怕惹麻煩吧!”
梅夢雪道:“惹麻煩?何解?”
霍瑤紅道:“大姐冰雪聰明,難受道連這句話都不懂麼?”
梅夢雪“哦”地一聲點頭說道:“我明白了,要真是這種用心的話,他就未免過於自負了,要知道一個人容貌長像只是外表……”
崔瑤紅道:“以貌取人固然不智,但女兒家又有哪一個喜歡接近醜陋怕人的人呢?除非是相處日久,瞭解他的心性為人,要論那頭一眼,俊美而風度翩翩的就佔了絕大的便宜,女兒家如此,這就難怪人家怕惹一身麻煩了。”
梅夢雪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好好色,惡惡臭,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微一搖頭,接道:“不管怎麼說,他總算安然無恙……”
“誰說的?”霍瑤紅道:“聽說他活不過三年。”梅夢雪一怔忙問道:“他活不過三年,為什麼?”
省瑤紅道:“據說他在‘六詔’殺了一條角龍,而自己不小心也被角龍所傷,角龍奇毒,唯有角龍角能解,可惜他當時不知道,沒有及時割取用龍角解毒,如今他雖然將毒逼在一處,但那毒已無物可解,以至使他難活過三年……”
梅夢雪驚詫說道:“有這種事……”
霍瑤紅道:“這是那位老人家說的,司馬傑他自己也明白,所以他在跟費大哥動手之時,無法盡展功力……”
梅夢雪道:“無法盡展功力,難道他會是費大哥的敵手?”
霍瑤紅道:“誰知道,不過那位老人家對他甚是推崇,甚至稱他為生平僅遇,唯一能使她敬佩的人!”
梅夢雪哦地一聲道:“司馬傑這麼得人緣,恐怕那不是指的武學,應該是指他的心性為人。”
霍瑤紅道:“不錯,大姐,能使人心悅誠服進而生敬的,只有一個德率,咱們認識司馬傑並沒多久,他也只伸手救過咱們……”
梅夢雪道:“那母女倆認識他也沒有多久,不知她二位從何發現?”
霍瑤紅道:“那位老人家說得好,他若這麼死了,蒼天就太似殘酷,似乎她對司馬傑的心性為人知道得不少!”
梅夢雪點頭說道:“應該是,不然的話她不會這麼說。”
霍瑤紅紅眉鋒忽地微微一皺,道:“大姐,那位老人家曾經問了我幾問,而這幾問似乎蘊有什麼很深的用意,可是我體會不出來……”
梅夢雪道:“那位老人家都問了你什麼?”
霍瑤紅道:“她先問我諸葛大俠是否已死在梅花溪?”
梅夢雪道:“她怎知道諸葛大俠……”
省瑤紅道:“為表明我的身份,找司馬傑沒有惡意,我把經過從來至尾地告訴她了!”
梅夢雪點了點頭道:“還有呢,她還問了你什麼?”
霍瑤紅道:“她又問我是不是認為二老是司馬傑殺的,我自然說不可能,她也以為不是司馬傑,並且說司馬傑具此仁心,怎會下此毒手。”
梅夢雪沉吟著問道:“還有麼?”
霍瑤紅道:“她還問我是否相信司馬傑的話。”
梅夢雪道:“什麼話?”
霍瑤紅道:“他說諸葛大俠薄情寡義的話?”
梅夢雪道:“你怎麼說的?”
霍瑤紅道:“我當然說不信!”
梅夢雪道:“她怎麼說呢?”
霍瑤紅抬頭說道:“她沒有說什麼!”
梅夢雪“哦”地一聲道:“小妹認為這幾問具有很深的用意?”
霍瑤紅道:“大姐,她沒有必要問這幾句的,諸葛大俠是否真的埋骨梅花溪中跟她何關,我信不信司馬傑的話又跟她何……”
梅夢雪忽然點頭說道:“小妹,不錯,她是有用意,頭一問,似乎表示她不相信諸葛大俠當真理骨梅花溪,第二問也表示司馬傑的話不可信……”
霍瑤紅道:“她根據什麼不相信諸葛大俠當真理骨……”
梅夢雪美目一睜,道:“小妹,諸葛大俠來的時候是否帶著病?”
霍瑤紅點頭說道:“是的,司馬傑說那是蠱毒。”
梅夢雪道:“司馬傑的真面目風神秀絕,俊美無比?”
霍瑤紅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點頭說道:“是的,大姐,那位老人家……”
梅夢雪臉色大變,顫聲叫道:“小妹,那位老人家說得對,她在暗示你,諸葛大俠仍在人世,司馬傑的話完全是無中生有……”
霍瑤紅呆了一呆,訝然說道:“大姐,怎見得?”
海夢雪那一雙紅腫的美目中,突然湧出串串珠淚,顫聲說道:“小妹,諸葛英,司馬傑他倆原是一人。”
霍瑤紅一怔叫道:“大姐,你,你怎麼說?”
梅夢雪道:“我糊塗,咱們都糊塗,小妹,你想想,諸葛英,司馬傑,諸葛,司馬,英傑,這是不是……”
霍瑤紅脫口驚叫:“對,大姐,諸葛英,司馬傑,諸葛大俠美男第一,司馬傑本來面目也俊美無比,對,大姐……”
“還有,小妹。”梅夢雪流著淚顫聲說道:“諸葛大俠帶著病,司馬傑身中奇毒,還有,小妹,他雖然葬身‘梅花溪’積雪之中,便在雪崩之前,剛大哥並未在梅花溪中發現他的蹤影,再說一個真要尋死的人也斷不會張揚出去讓人家知道,如今想想他的用意該只是讓我認為……”
霍瑤紅突然說道:“還有,大姐,那麼巧,‘梅花溪’就在那時候雪崩?分明是有人暗中震動溪頂積雪……”
“不錯,小妹。”梅夢雪淚漬滿面地點頭說道:“還有,錯非是他,換個人有誰能輕易逐退宮紅?”
霍瑤紅驚喜莫名,她點頭說道:“大姐這都對了,只是他為什麼要這樣……”
梅夢雪道:“小妹這你還不明白麼,他身中角龍奇毒,活不過三年了……”
霍瑤紅“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他是怕害了大姐……”
梅夢雪點頭說道:“是的,小妹,就是因為這,就是因為這……”
霍瑤紅道:“怪不得那位老人家說他具此仁心,怪不得那位老人家那麼推崇他,說他是生平僅遇唯一能使她敬佩的人……”
梅夢雪道:“看來那位老人家也明白他的用心,這位老人家使我感激,對我有大恩,要不是她這一種暗示,只怕我永遠……”
覆地站了起來,道:“我要去見那位老人家,當面叩謝……”
崔瑤紅道:“來不及了,大姐,只怕那位老人家已經走了。”
梅夢雪道:“不,我要去一趟試試看……”
霍瑤紅道:“不行,大姐,你正在守靈,怎麼對……”
梅夢雪一呆,道:“我忘記了……受人大恩,沒辦法當面叩謝,連人家的姓名都不知道,甚至連面都沒見過,日後叫我怎麼報答?”
霍瑤紅道:“不要緊,大姐,我見過,日後再相見時我能記得些。”
梅夢雪搖頭說道:“小妹,你能一輩子寸步不離地陪著我?”
霍瑤紅呆了一呆,道:“那……”
梅夢雪忽地展顏笑道:“有了,他見過這位老人家,他認識……”
霍瑤紅道:“大姐是說……”
梅夢雪道:“諸葛大俠。”
省瑤紅:“對了,只要大姐能找到諸葛大俠……”
“能,一定能。”梅夢雪點頭說道:“只要我活在這世上一天,我就誓必要找到他……”
神色忽轉幽怨,道:“他也真是,難道還不知道我,休說你只能活三年,就是你只能活三天,甚至於三個時辰,我也是你的人……”
霍瑤紅道:“大姐你讓我敬佩。”
梅夢雪搖頭說道:“讓我敬佩的不是我,只因為了我,他不惜訛死,不惜親手毀壞得來不易的英名,不惜……我不說了,只待二老安葬之後,我立刻到六詔找他去,從此天涯永相覓,務使形影俟成雙,我一定要找到他,一定……”
兩串珠淚又奪眶而出,人也激動得說不上話來。
霍瑤紅遲疑了一下,道:“大姐,這句話我也許不該說,只是我不明白,他既有為你之心,又在世上活不過三年,為什麼要訛死……”
梅夢雪道:“小妹是說他為什麼不當真自絕。”
霍瑤紅不安地點了點頭。
梅夢雪道:“小妹忘了麼?記得我說過,他要找那邢玉珍,完成老人家臨終交待對查三影報恩的遺命。”
霍瑤紅道:“這麼說,他是因為還有未完成的使命。”
梅夢雪點頭說道:“應該是,小妹。”
霍瑤紅道:“大姐以為在短短的三年之內,他能找到邢玉珍麼?”
梅夢雪道:“這很難說,三年日子並不算短,縱然再短一點,他也會想盡辦法,竭盡所能,再說邢玉珍躲在六詔之說,應該不是空穴來風,既然有了地方,那就更好找了。”
霍瑤紅道:“大姐,縱然他能在三年之內找到邢玉珍,又能如何?”
梅夢雪道:劉、妹的意思是說……”
霍瑤紅道:“大姐該知道,‘玉面閻羅’,白髮仙姬夫婦倆都是成名多年的前輩高人,雖然邢玉珍的成名不如查三影之盛,然而邢玉珍本人也確有一身精湛修為,高絕所學,比起費大哥來應該是隻強不弱,如今諸葛大俠身中角龍奇毒,功力大打折扣,所學難以盡展,對費大哥尚且不敵,何況是要對付那邢玉珍?”
“小妹,”梅夢雪臉色微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是你提起,我倒真忽略了這一點,的確,縱然他能找到邢玉珍,只怕也無法奈何她……”
霍瑤紅道:“以我看無法奈何她倒還事小,邢玉珍這妖婦心狠手辣,毒如蛇蠍,一旦變臉變心,連自己的丈夫都殺,怕只怕……”
梅夢雪憂急地道:“小妹,不要說了。”
霍瑤紅明白梅夢雪的心情與感受,立即住目不言。
梅夢雪眉際深皺,徑自又道:“這怎麼辦,我在守靈……”
霍瑤紅道:“大姐,恕我直說一句,大姐的一身所學我明白,縱然大姐能找到他,跟他作伴,又與事何補?”
梅夢雪沒說話,沉默良久才微一點頭說道:“小妹說的不錯,縱然我能跟在他身邊,對他也毫無幫助,仍然對付不了邢玉珍,小妹,我方寸已亂!以你看該怎麼辦?”
霍瑤紅道:“目前只有一個辦法、一條路……”
梅夢雪道:“小妹,哪兒辦法哪條路?”
霍瑤紅道:“只有求助手費大哥。”
梅夢雪呆了一呆道:“只有求助於費大哥?”
霍瑤紅點頭說道:“是的,大姐。”
梅夢雪道:“小妹剛才說過,若比起費大哥來,邢玉珍的一身所學只高不低,只強不弱,小妹以為費大哥對他能有多大幫助。”
霍瑤紅道:“大姐知道,‘金鞭銀駒’威名並非幸致,費大哥一身修為與所學高出大姐甚多,單打獨鬥,他或許難敵邢玉珍,但一旦跟諸葛大俠聯了手,那就該另當別論,也總比讓諸葛大俠一個人去對付邢玉珍要好得多。”
梅夢雪點頭說道:“小妹說得有理,我可以向費大哥開口,只是這種事怕會讓費大哥為難,也會讓費大哥難堪!”
霍瑤紅道:“大姐是說……”
梅夢雪道:“我曾是費大哥的未婚妻,費大哥對我情深意摯,而我對諸葛大俠卻是不變不移,我退了婚後已令費大哥痛苦難堪,如今我又要求他去助諸葛大俠一臂之力,這……”
霍瑤紅道:“這,我以為大姐是多慮了,費大哥的為人舉世皆知,又何況咱們,他俠骨柔腸,劍膽琴心,尤其胸襟超人,義薄雲天,是位頂天立地的蓋世奇男子,大姐只要對他開口,我以為他會毫不猶豫地點頭,就是大姐不向他開口,只要他知道,他也會主動的出一臂助力。”
梅夢雪道:“小妹以為是這樣麼?”
霍瑤紅點頭說道:“是的,大姐,這是我的想法,我敢說必中,難道大姐還不瞭解費大哥,對他還心存懷疑?”
梅夢雪搖頭說道:“那倒不是,就是因為這樣,使我覺得羞於啟齒……”
霍瑤紅道:“大姐,事關重大,今世上能幫助諸葛大俠的,也只有費大哥一人,大姐不該再有任何猶豫。”
梅夢雪沒說話,沉默良久才猛地點頭道:“好吧,我只有厚顏開口了,小妹,麻煩你到後院去請費大哥到這兒來……”
霍瑤紅未等語完,答應一聲,轉身就走。
這時,步履響動,一個身穿黑衣威然懾人的偉丈夫進了靈堂,正是金鞭銀駒費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