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館。vip包廂。
一個身穿淺灰風衣式長款線衣,天藍牛仔褲和黑皮靴的漂亮人正在自斟自飲,一幅逍遙自在的表情。
她的腦袋上戴著一頂茸茸小紅帽,給人舒適溫暖的感覺,看起來十分的可愛。
她一口把杯子裡的紅酒吞進肚子,鼓著腮幫笑嘻嘻的看著紅館這熱鬧喧囂的一幕,一臉得意的說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怎麼可以錯過這麼好玩的事情呢?無論如何,我都要親眼見證這一幕啊——”
她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笑著說道:“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坐在她對面的是一個戴著眼鏡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他的身體向後躺,微微靠著身後的柔軟沙發。一隻翹在另外一隻上,看起來很有少爺範兒。
他的手裡也端著一杯紅酒,輕輕的搖晃著。偶爾喝上一口,也只是沾沾嘴而已,都不見那杯子裡的酒水少了多少。和身邊的小紅帽王八嚼大麥似的喝紅酒方式相比較,實在要有風度的多。
聽到小紅帽在自言自語,他扶了扶鼻樑上的鏡框,出聲說道:“怎麼?你認識?”
“認識。”小紅帽說道。又爽快的喝了一杯。
男人低頭看了大屏幕上的蝴蝶組合三人一眼,說道:“你對她們非常關注?”
“非常關注。”小紅帽又喝了一杯。一杯紅酒被她一個人幹掉了大半。
男人沉吟了一會兒,看著小紅帽緋紅的俏臉,說道:“你主要關注的人是那個唐心?”
因為剛才大家同時喊叫著讓唐心站出來講話時,小紅帽的情緒才突然間高昂,就像是打了雞血似的。
“是的。”小紅帽說道。“我主要關注的人就是他。”
別人問什麼,她就回答什麼。如實回答。
“真是個奇人。”男人輕聲笑道。“來香灘的第一天就把那個二貨元帥給打了——掰斷了謝經城的五根手指頭。這種事情,一般人還真做不出來。”
“這才是他的風格。”小紅帽說道。別說是什麼狗屁的謝經城,自己大哥董小寶不也被他給用啤酒瓶破了腦袋?
男人看了小紅帽一眼,說道:“難怪打人之後還風平浪靜,人沒事兒,演唱會照開——之前我還在琢磨著呢,想著這三個人是什麼來頭兒。現在我明白了,能夠和你搭上話的人,怕也是從北邊出來的吧?”
這一次小紅帽笑而不答,指著群情激動,大聲喊叫著唐心名字的臺下數萬觀眾,說道:“看戲。看戲。”——
“還真來了。”謝經城一愣,站起身體,到vip包廂的全景玻璃櫥窗前面看著那巨大華麗的就像是一大朵盛開的水蓮似的舞臺。“看來今天晚上她要給大家一個答案了。”
他看了看自己那隻包裹嚴實的手,苦笑著說道:“我這傷是不是太虧了些?”
“不虧。”謝生威面無表情的說道。
“多等上一天,就能夠知道答案。幹嘛自己要衝在前面?”謝經城說道。
“有的答案多等上一天就知道,有的答案可能等一輩子都不知道。”謝生威說道。
謝經城一愣,知道父親是在藉機教育自己。
他連連稱是,一幅受教的樣子。
“還是可用的。”謝生威看著兒子的表情,心裡想道——
“唐心。”
“唐心。”
“唐心。”
聲音越來越大,呼聲越來越響亮。歌的情緒也越來越高昂。
所有人喊著的是他,看著的是他,期待著的也是他。
他是焦點。
整個舞臺,整個紅館唯一的焦點。
現在,張赫本幫不了他,林迴音幫不了他,阿ken和白素都幫不了他。
謝經城可以幫得了他——要是突然間再來一場斷電就好了。
可是,劇本終究沒有那麼上演。
每到關鍵時刻就斷電,大家會怎麼看蝴蝶組合?恐怕上次的斷電事件別人也會以為是蝴蝶的苦計為的就是打擊t4抹臭t4。
唐重沉默的站在舞臺上。
他的臉上帶著笑。很誠肯,也很自然的笑。
這一刻,恐怕整個會場裡面心情最平靜的人就是他了。
從替代唐心的第一天開始,他就知道這一刻早晚會到來。
從那篇‘唐心身份十重疑’的稿子出現開始,他就知道這一刻很快就會到來。
從他抵達香灘並且打了謝經城之後,他知道,這一刻——會在這場演唱會到來。
結束了。
終於要結束了。
兩重身份將要剝離。自己還是自己,唐心還是唐心。
他們誰也替代不了誰的人生。他們都是獨立的個體。
每個人都可以在這個世界上綻放出屬於自己的光彩。或濃或淡,但是,那隻屬於自己。
“對不起。”唐重在心裡說道。“我努力了。可我失敗了。”
“唐心——”
“唐心——”
“唐心——”——
每一次齊呼就是一次催促。無數次催促組成了聲勢浩大的宮。
好奇心的驅使下,每個人都渴望儘快得到答案。
唐心,她必須要站出來!
唐心站不出來,站出來的是唐重。
唐重跨前一步。
他原本就是蝴蝶組合的隊長,站在林迴音和張赫本兩個人的中間。
現在朝前面了一步,一下子就把三人之間的位置拉開,顯得更加的獨立突出。
他準備獨自承擔這場風暴。
“我沒見過她。”唐重終於出聲說話了。
很突兀的開頭,大部份人都聽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我知道她。但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她。我知道她是個明星,我看過她的每一張海報,我翻來覆去的聽她唱過的每一首歌曲——”
唐重的臉上帶著微笑。很平和的講述著。講述著屬於自己的故事。
隨著他的出聲,臺下的喊聲一下子都停止。
從狂暴喧囂到落針可聞,只是一剎那的事情。
所有人都睜大眼睛,所有人都豎起耳朵。他們認真的聽著‘唐心’在說些什麼。
“其實,以前我唱歌並沒有那麼好聽。在我們班裡排第一,在我們整個學校估計也只能排前三——我們學校會唱歌的敢大聲唱出聲音的總共也就十幾二十人。當你刻意的去模仿一個人,一首歌。聽十遍,一百遍,一千遍的時候——你就能夠聽懂這首歌,知道要從哪兒轉折,知道要從哪兒換氣,甚至能夠聽到她裡面的很細小的嘆息——當然,以前我從來都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兒。”
轟——
全場譁然!
所有人都震驚了,瘋狂了。
此時站在臺上的‘唐心’真的不是唐心?她真的只是一個替身?
真的唐心在哪裡?為什麼她不出來?
唐重沒有承認的時候,他們拼命的爭論。
可是,當真相被揭開的這一刻,他們又沒辦法相信。
有記者摸出了錄音筆,把唐重在現場所說的每一句話都錄下來。
有記者捧起了照相機,對著臺上的唐重咔嚓咔嚓的按動著快。
還有些媒體記者想要衝上臺階,衝上高臺近距離的去採訪去拍照,可是,守護在前臺的那些保安盡職盡責的把他們擋了下來。
“我沒見過她。我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呢?她的眼裡都沒有我,我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呢?甚至我還想著,如果有機會見面,我一定會冷冷的瞥她一眼,然後轉身就——這樣就表示她在我眼裡什麼都不是。你不在乎我,我為什麼要在乎你?”
“可是,當蝴蝶組合的經紀人白素小姐找到我,並且提出要我加入蝴蝶的建議時——我竟然心裡隱隱有一些喜悅。我靠近她了。我很快就可以融入她的生活,知道她的一切。此時,此刻,我能夠站在這裡,雖然是另外一個人替我做的決定拿的主意——但那也是因為我拒絕的不夠堅決。”
“糟了糟了。他什麼都說了他什麼都說了——這可怎麼辦呀?素素,我們不要讓他講啦——斷電。對。我去讓人立即斷電。”阿ken哭喪著臉喊道。
白素一臉痴的看著舞臺中央的唐重,眼眶溼潤,聲音哽咽的說道:“他真好。他一直都那麼好。”
“我有幸成為蝴蝶的一員。我教她們跳舞,我和她們站在臺上唱歌,我彷彿成了她們中間的一份子。”唐重自顧自的說道,任臺下嘈雜熱鬧亂成一團。“可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她是她,我是我——我總是有這樣的感覺。我每在蝴蝶多呆一天,她就只能晚回來一天。她回不來,是因為我還留在蝴蝶。”
“我每一天都想離開。我每一天都在想她什麼時候回來。她回來,我離開。蝴蝶還是蝴蝶,我還是我——你們甚至都不知道我存在過。”
唐重看著臺下情緒躁動的數萬歌,一臉哀傷的笑著:“她還沒回來,我就要提前離開——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
“我不是唐心。”唐重說道。
他猛地撕扯開自己身上的襯衣,出自己平坦卻結實的膛,大聲吼道:“我是她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