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回來就活活打死?”飛廉語氣更加不善,“你們還算是戰士麼?”
“我們確實是在為保衛帝國而戰!”衛默也是出身門閥的貴族子弟,雖然身份職位都不如飛廉,但心氣卻比飛廉更高,當下冷冷反駁,“什麼講武堂訓導?講武堂訓導的是‘七殺碑’!——這些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無恥無信之徒,就要一概殺無赦!”
“住口!”飛廉再也忍不住變了臉色,厲叱,“這裡是葉城,不是帝都!——你若奉行七殺,為何不一併去和帝都那叛逆為伍!”
衛默冷笑:“破軍殺我兄長族人,我恨不能將其碎屍萬段!”
“好了好了,”眼看氣氛逐漸激化,忽然有人上前打斷,卻是狼朗,“只是一個孩子,又被打的半死不活,少將既然心懷慈悲,不如就放了他去吧。”
“什麼?”衛默一愣,卻看到飛廉已經點了點頭,舉起了雙頭金翅鳥令牌:“諸軍聽令,一律不得阻攔!”
令符一出,帝國軍隊律令森嚴,服從便是天條。所有戰士齊刷刷讓開一條通路,卻個個心有不甘。那個孩子從地上掙起了上半身,狠狠看了飛廉他們一眼,終究沒有力氣站立,就這樣用雙臂撐著上身,一寸一寸地往外爬去,慢慢地離開了這條街。
“還愣著幹什麼?”看得那個孩子離開,狼朗低叱了一聲,“都該回去守城了!”
“是。”戰士們發出悶悶的回應,個個眼裡都有不服的光。
“真是一群笨蛋,”狼朗看得那樣的表情,冷笑了一聲,伸手拍了拍衛默肩膀,“你以為飛廉少將會白白放跑一個造反的沙蠻子?——一這個小崽子遲早會爬回去找他同黨的,少將早安排下人盯梢了。等一下一起連窩端了!”
“什麼?”衛默和諸軍齊齊一驚,驚詫中帶有欽佩。
飛廉一愣,隨即明白狼朗是在幫他找臺階下,嘴角牽起了一個捉摸不定的笑,揮了揮手:“大家去吧。今晚可能有硬仗要打,別為這種小事分了心——一個時辰後,各隊的隊長來府邸裡匯合,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議。”
“是!”諸位戰士齊齊俯首,各自離開。
在眾軍退去後,兩人返身向著巫羅府邸走回。
“多謝你幫我圓場。”飛廉嘆息,“否則我和衛默非撕破臉不可。”
“哪裡,少將心懷仁慈,本是難得,”狼朗搖頭,眼裡露出複雜的笑意,“只可惜時候不對——亂世用重刑,不是講仁恕的時候。少將為一個沙蠻小孩冷了下屬們的心,實在不值得。”
“我知道。”飛廉喃喃,“但我總不能看他們在我面前活活打死一個孩子。”
“但可以想個折中的法子啊。”狼朗苦笑,“少將不擅做偽。”
飛廉也是苦笑:“正在氣頭上,要我做偽也太難了。”
“得,你行事有貴族氣,又不肯輕易低頭——那少不得我來當偽小人了。”狼朗無奈地搖頭苦笑了起來,又走了幾步,忽地正色,“飛廉,方才我已經想到了突圍後的最好去處。”
飛廉霍然住腳,轉身看了過來:“哪裡?”
狼朗的眼神凝聚,一字一頓地吐出了答案:“空寂大營。”
“空寂大營?”飛廉一怔,隨即搖頭苦笑,“不錯,那裡是你原來所在的部隊,或許會有一些軍隊願意支持我們——可是就算是逃到了那裡,終究也無險可據,一樣會被迦樓羅追上殲滅!”
“不,那裡有天險可守!”狼朗卻眼神灼灼地盯著他,低沉地吐出了幾個字。
“天險?”飛廉一震,彷彿想起了什麼,久久無語。
湘方才的追述還在耳畔迴盪,激起連綿的幻象——冥冥中他彷彿可以看到那個人在漫天的風砂中崩潰,用血肉模糊的手拍打著厚重的石壁,苦苦哀求。那個石門背後,幽冷的泉水裡,埋葬了他畢生再也無法獲得的至愛。
初起的暮色中,徵天軍團的少將轉過了身,面向西方盡頭喃喃——
“是的……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