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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背棄師門

    正在這時,只聽得城內馬蹄聲如雷,顯然是霸天城的人得到消息趕來助黑刀門之人了。

    冰水雙豔趕緊掉轉馬首,這時只見一人如幽靈般貼地滾進,刀隨身走,照準她們的馬腿就砍,只聽“砰”的一聲,一條長長的鐵索鞭從天而降,他只覺脖子一緊,呼吸在一瞬間中斷了!臨死之前,他甚至聽到了自己喉骨斷裂時的咯咯之聲!

    他的身軀被卷得平拋而出,砸翻了他的一個同伴。冰水雙豔終於得到脫身,她們齊聲道:

    “穆大哥多保重!”便向城外衝去!

    牧野靜風心中一熱,他沒想到她們會如此稱呼他,尤其是如霜,一向是冷如冰霜。牧野靜風這十幾年來一直生活在不應山,朝夕與師祖空靈子相伴,一日復一日,一年復一年,所能享受到的只有空靈子作為長輩對他的關愛呵護。

    而人的心靈所需要的親情、友情卻是多方面的,這卻又恰恰是牧野靜風所不易得到的。

    他相信冰水雙豔此時的稱呼是發自內心深處,正因為明白了這一點,他才更為感動!在別人看來並不很重要的東西,在他眼中,卻是那麼的珍貴,那般的值得珍悵這時,令下的黑刀門之人已不到十個,但他們已聽到了由城內而來的馬蹄聲,鬥志反而更甚。在牧野靜風的掩護下.冰水雙豔已走脫了,他們便將所有的力量用來集中對付牧野靜風一人!

    馬蹄聲越來越近,聽起來應該不下百人!顯然霸天城的人對有人竟敢在他們地盤之內如此大開殺戒大為惱火,竟一下子就來了百多人。

    牧野靜風不敢戀戰,腳上的傷勢一直在折騰著他,他完全是靠著超人的鐵一般的意志在支撐著.黑刀門之人彷彿看到了轉機,竟不顧死活地死纏濫打!舉手投足問,牧野靜風又殺了三人,剩下的人卻仍是不肯退開!

    牧野靜風驚怒之下,突然反手一劍,刺中了自己胯下的馬臀!坐騎受痛不過,怪嘶一聲,如同一支離弦之箭般向前飛射而出。

    這時,恰好在前邊有一人正掠身而起向牧野靜風撲來,沒想到牧野靜風的坐騎會這麼快意竄而出,兩人已在不及眨眼的瞬息接近了.沒等撲來之人反應過來,牧野靜風便一拉一送,對方已騰雲駕霧般向牧野靜風的身後飛去。本是砍向牧野靜風的幾把刀這時便齊齊砍在了這人身上。從突起的慘叫聲看來大概已不能活命了.受了一劍的馬如同瘋了一般疾馳而去,“嗖”地一聲穿過了城門,投入茫茫黑暗之中!

    牧野靜風騎術不精,對道路也不熟悉,再加上馬受痛已根本不顧腳下有沒有路,只知一個勁地向前衝,如此情形,倒與“盲人騎馬”極其類似了。

    牧野靜風很想躍下馬來,可不知何故地的腳一直無法從馬蹬中解脫出來。加上兩側情景無法辨清,他只好憑藉自己的武功死死依附於馬身上。

    這樣奔走可不是辦法,牧野靜風情急之中,忽然像想到了什麼他一橫身,長劍倏出,一下子插進了馬脖子中。馬的喉管被割斷了,它的生命力隨著從血窟窿中汨汨流出的鮮血一起流走了—一

    但巨大的慣性使馬仍向前衝出了十幾丈,然後雙腿一軟,轟然向前倒下!

    牧野靜風擔心被尋到,趕緊長身而起,向一側飄身落下。

    不料就在他落地之時,意外之事發生了。

    他落下的地方是一片枝葉茂盛的小樹枝,牧野靜風的身軀在空中陡然疾轉,頭下腳上而落,他的劍在身前抖出萬道劍花,免得被樹枝掛傷.本以為這樣一來不會再有什麼事了,哪知就在他即將落地時,突然有什麼東西桂住了他的右腳!

    當他明白這是一根纏在樹枝間的蔓藤,而正要反手一劍削斷它時,蔓藤已掛住了刺中他右腳的暗器上!頓時奇痛徹骨!

    牧野靜風所有的力道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劇痛一下子渙散了,他的劍再也揮不出去!

    沒來得及痛呼一聲,他已暈了過去!

    水紅袖與如霜在出了城之後,也是慌不擇路地一陣疾馳,但她們的騎術比牧野靜風要高明不少,待到路出四五里之外,她們便勒住了坐騎.此馬身負二人,而且又是疾馳如飛,這下便大聲地噴著氣,渾身上下都已溼透了.

    水紅袖驚魂甫定,回頭看看遠處的城池,道:“其實我們不用逃走,完全可以把那幾個人全部殺了。”

    如霜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你沒見又有不少人追來了嗎?煙南門的重擔,師父之仇從今後便落在你我身上了,你怎麼還能如此意氣用事?”

    水紅袖低聲道:“霸天城主與城伯兩人都死了,師父的仇我們該向誰報?”

    如霜沉默了——也許她也覺得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想了想,她道:“至少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煙雨門就這樣一蹶不振!。

    水紅袖道:“如霜姐,我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如霜道:“對我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水紅袖道:“這些年來,我們為了煙雨門風裡來雨裡去,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可我們是不是真的明白這樣做的意義?至少,我是不明白的,我之所以這麼做,只不過是為了報達師父之恩,是師父替我報了家仇,我的性命也是他給的,沒有師父,我早已是隔世之人,所以我無怨無悔。可如今師父已死,我便茫然不知所措了,我們該幹什麼?又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為什麼要為煙雨門負責?”

    如霜氣憤地道:“難道你想背棄煙雨門?”

    水紅袖道:“可這是沒有師父的煙雨門,你以為李霍然他們會甘心讓我們主持煙雨門的大局嗎?師父在的時候,他這個副門主懾於師父威嚴,曾答應如果師父有什麼不測之時,就把門主之位傳給師兄蒙紫或我們,可師父一死,他定是會反目的,我不想為我根本不感興趣的事爾虞我詐!。

    頓了一頓,又道:“煙雨門素無根基,這幾年能略有作為,全仗師父之力,今師父一去,便是折了大梁,煙雨門還能支撐多久?天下之幫派就像人的生老病死一樣,也是有興衰起落.不是我不願承秉師父大業;而是我根本就沒有弄明白師父這些年來追求的是什麼,又如何談得上繼承?縱使勉力支撐了煙雨門的局面,也是毫無意義。”

    如霜嘆了一口氣,道:“我真不知這番話是你的伶牙俐齒所致,還是你真的有閱遍滄桑的胸襟,被你這麼一說,弄得我都有些六神無主了.”水紅袖道:“也許是兩者兼而有之吧.”

    卻聽得如霜道:“快看!”水紅袖忙依言望去,出了城門,外面的光線反看到了些,加上夜已深,一彎弦月也已升起。藉著沾了霧水一般的月色,水紅袖看到從城門處馳出一匹戰馬!

    水紅袖轉身造:“會不會是穆大哥?”

    如霜道:“一定是他,如果是黑刀門的人或霸天城的人,是不會獨自一個人出城的。啊,他跑的方向與我們不一樣!”

    水紅袖道:“哪也無妨,他的武功那麼高,應該不會有事的.”

    兩人就那麼看著遠處的戰騎一路飛馳。

    倏地,只見那匹戰馬速度慢了下來,然後突然向前傾倒。水紅袖與如霜同時“啊”了一聲,相繼失色!

    如霜低聲道:“以他的輕功,這點意外根本不會有什麼影響.”也不知她是說給水紅袖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

    倒下的馬再也沒有站起.而馬首右前方就是一小片叢林,馬背上的人投入叢林之後,再也不見他出來了。

    兩人都靜了下來,好長時間沒有說一句話,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還是水紅袖先開了口,地道:“如霜姐,我們是不是應該過去看個究竟?”

    如霜道:“廢話!”

    沒想到看來相距不過一里多路如霜與水紅袖卻走了一刻鐘,因為在這一里多路之間,竟有大半的路段是水田,現在這樣的初夏季節恰好剛剛把新苗種上,田埂邊剛用稀泥培過,苦於行走,水紅袖倒還好些,而受過傷的如霜就是舉步維艱了。

    至於那匹馬,早就棄之不用了.不是不想用,而是用不了。

    當她們趕到時,只看到了一匹倒斃在地上的馬1兩人輕聲叫道:“穆大哥一穆大哥—一”卻無人應聲.

    兩人還不死心。又在四下細細尋找了好幾遍,自然也包括那一小片林子,卻仍是一無所獲.水紅袖抹了一把汗,道:“找不到他我倒放心了.”

    “為什麼?”如霜道.本紅袖道:“這不是明擺的麼?他不在這兒,而他騎的馬卻在此處,這說明他是安然無恙了,否則又怎麼能離開這裡呢?”

    如霜一聽,覺得也有些道理。

    水紅袖道:“現在我們都脫險了,下一步該怎麼辦?”

    如霜道:“自然是回煙雨門。”

    水紅袖道:“我們這麼一回去,只怕有些人要失望了.”

    如霜道:“你說的是李霍然吧?”

    水紅袖道:“我們出事這麼多天,而煙雨門沒有任何舉措,這不說明了一切嗎?李霍然巴不得我們與師父全回不了煙雨門!”

    如霜淡淡地道:“煙雨門本來就是李霍然的煙雨門,至於他為什麼把門主的位置讓給師父,我們就不得而知了,他想要回本就是屬於他的東西、也不算什麼過分。也可能他以為我們真的已經死了,所以才沒有設法營救,以免做無謂的犧牲.”

    水紅袖道:“你倒為他考慮得十分周全,既然你是如此想法,為什麼還要急著回煙雨門?”

    如霜道:“你忘了三年前那個晚上師父對我們說過的話嗎?”

    水紅袖證了怔,方試探著道:“你說的是師父說他如果遭了什麼不測,便到煙雨洞中找一件東西?”

    如霜點了點頭,緩緩地道:“不錯!”

    背上怎麼略得難受?

    口好渴啊—一咦?自己怎麼好像只剩半截身子了?要不下半身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呢?

    格格登登之中,牧野靜風終於有些醒過來了。

    這地面怎麼在搖晃不停?牧野靜風大惑不解,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咕碌”之轉輾聲,便明白了.莫非自己是在馬車上?牧野靜風艱難地移過臉,看到的是一塊木板,再抬頭向右邊那個小窗戶口瞧時,則是不斷向後移去的黑乎乎的樹木。“啪”的一聲,是馬鞭擊打虛空的聲音.看來真的是在馬車上了.可自己怎麼變得這麼渾身乏力,連轉一轉頭也是困難得很?

    後背被什麼東西略得生疼。牧野靜風艱難地舉起一隻手向後模去。唉?怎麼圓圓的,光滑滑的,卻有一端有些刺人。

    牧野靜風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學到嘴邊,用牙一咬。“咯”地一下,牧野靜風感到口中有點甜,還有一種清甜,這是什麼吃食!

    其實,他身下就是一車粟子,只不過牧野靜風長年生活在不應山中,雖然聽說過栗子,但也僅止於此,從來不曾真正見過,無怪乎不認識了。

    他忽然記起自己是在右腿一陣劇痛之後,才暈過去的,那麼怎麼現在感覺不到疼痛了呢?

    正思忖間,馬車突然猛地一震,一陣可怕的劇痛從他的右腿傳遍全身,牧野靜風“啊’地一聲又暈了過去!他的右腿已痛得麻木了。沒有新的更嚴重的疼痛,是難以感覺到的.不知過了多久。牧野靜風又悠悠醒轉過來,睜開眼時,他驚訝地發現有四五張臉圍在自己的身邊。而自己正躺在一張竹床上.這都是一張張飽經風霜的臉龐,粗糙不堪,而且特別的黑,黑得發亮,一看就知都是莊稼人。

    他們都關切地看著牧野靜風,一見他睜開眼來,都十分欣喜地道:“醒了,醒了。”

    “醒了麼?讓我來看看!”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圍在牧野靜風身側的人都主動讓了開來,然後牧野靜風便看到了一個極為慈祥的老婆婆,她的每一條皺紋中都透著慈祥。

    看見牧野靜風真的醒過來了,老婆子欣慰地笑了,不住地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一”

    她身邊一個三十左右的漢子翁聲合氣地道:“只怕醒了也沒用,他的右腳也不知被什麼古怪的東西紮了,無論如何,總是__”

    老婆子打斷了他的話,她有些不樂意地道:“小黑子,可不許你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被他稱作小黑子的人高大得就像一座鐵塔,怎麼看也看不出其“小”,倒是稱“大黑子”

    是再合適不過了。小黑子趕緊道:“是,娘.”

    老婆子又轉身道:“阿七,你就別一個勁地搔頭了,快想點辦法。虧你還是個即中,一點外傷就把你給難住了?你要想不出個辦法來二嬸可是要把你的藥箱子給砸了。”便聽得有人結結巴巴地道:“實—一實在沒—一沒有辦—一辦法了,那—一那東西奇—一奇怪得很,我一一我—一”原來是個結巴郎中.

    老婆子一頓足,不耐煩地道:“好了,好了,沒有辦法還說這麼多話幹什麼?怎麼比我老婆子還羅嗦?”結巴郎中阿七趕緊住口。牧野靜風心想:“看樣子是這一家人救了自己.”他掙扎著要起身,老婆子見狀趕緊把他勸住,道:“莫動莫動—一你的腳痛不痛?”說到這兒,趕緊又道:“你看我,真是老糊塗了,你都痛成這樣了,我還這麼問你.”

    牧野靜風一陣感動,他剛要說什麼,卻聽得老婆子已對周圍的人大聲道:“苦瓜、寶兒,你們就不能想想辦法嗎?那麼大的一個人是白長的嗎?”

    這真是一個任性的老太大,被她喝斥的都是她的晚輩,自然只有點頭的份兒。被稱作苦瓜的人低聲道:“又不是打柴下田,光個兒大就有用.”

    他的聲音不高,可老婆子卻沒有搭腔,她只“嗯”了一聲,苦瓜吐了吐舌頭,再也不敢說話了。

    牧野靜風趕緊吃力地道:“多謝諸位為我操心,其實,這都是應外傷而已,沒多大事.”

    為了證明這一點,他從床上強力支撐起來,卻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牧野靜風報是驚訝,不明白為什麼只是中了一枚暗器,而且又不是要害之處,怎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

    會不會是中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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