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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遁土奇術

    三個身材矮小精悍的人一番搶攻,頓時把葉飛飛擊得連連後退!

    葉飛飛邊退邊心中思忖:“他們若是逼得緊些反而更好,只要他們一入竹陣深處,就休想脫身!”

    牧野靜風當初設下這個竹陣時,便已將此竹陣之玄奧對葉飛飛說過。所以葉飛飛能夠在進入此陣中後,準確地斬去剋制竹陣威力的十三根竹子。此時若是葉飛飛身陷竹陣之中,並不需擔心自己會被陣法困住!

    不料這三人將葉飛飛逼退一些後,不約而同地向自己破土而出的方位躍落!

    待葉飛飛明白他們要抽身而走,正要反捲而上時,那三人已奇蹟般地沒入了土中!

    如此身法,著實怪異!

    葉飛飛的動作雖快,卻終是撲了一個空!她眼見最後一個人的上半身也沒入土中,立即挺鉤而上,倏然向地面扎去!

    “嗖”地一聲,鉤、土相摩擦的聲音響起,卻沒有痛呼聲發出!

    葉飛飛的心頓時被一種無邊的失落與空洞、絕望所吞噬!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再見到牧野棲!

    葉飛飛大聲呼道:“還我棲兒!”離別鉤暴然閃出一團銀色的光芒,如同一團銀霧般向地上捲去!

    便見地上的土石飛揚!轉瞬間地面已出現了一個二三尺大小的深坑!

    顯然她不會有任何的發現——甚至連想象中的對方遁身而走留下的土坑也沒有!

    只不過這一帶的土質特別疏鬆一些而已!

    葉飛飛失望了!

    她呆呆地望著二三尺深的上坑,一時竟茫然不知所措!

    終於,她一震,猛地清醒過來,倏然轉身,將自己的功力提運至最高境界,如同驚鴻般迅速穿過竹林!她並不會被陣法所困!

    她要找到牧野棲!

    ※※※※※※※※※牧野靜風雖然知道自己佈下的陣法是當年旦樂傳給他的所有陣法中頗為出色的一種,尋常人根本無法攻入,只要葉飛飛按他所說的去做,那麼一時半刻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但他的心中並不十分踏實。自與幽求一戰之後,他已明白這一次對手力量的強大出人意料!既然會有幽求這樣的不凡人物,自然也可能會有其他厲害角色!

    所以葉飛飛與牧野棲憑藉竹陣,未必能確保萬無一失!

    他的輕身功夫已絕對可傲視天下,當年初出江湖時,便是以劍法與輕身功夫見長,而後他的內家功夫增添逾倍,輕身功夫自然也精進不少!

    此時因為心繫愛兒牧野棲與葉飛飛的安危,他已將自己的輕身功夫發揮至極限!

    身形之快,可比長虹貫日!

    轉瞬之間,他已掠過自己的笛風客棧,徑直向客棧後的這片竹林而來!

    遠遠地,他便已感覺到了竹林中有一種異乎尋常的氣息!

    那是死亡的氣息——血腥之氣!而且很濃!

    牧野靜風心不由一沉!他不敢再往下想,一咬牙,他毅然飄身掠入竹林中!

    夜色朦朧!

    但卻足以讓牧野靜風看到一地的屍體!

    牧野靜風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許多,兩側太陽穴“噗噗”狂跳,甚至於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竹陣中的十三根竹子已被砍倒——這說明葉飛飛已順利地啟動了這個竹陣!

    那麼,葉飛飛與牧野棲又在何方?難道憑此陣法仍攔阻不了故人?

    牧野靜風的身形便如一陣風般掠過竹陣的每一個角落!

    沒有發現葉飛飛與牧野靜風的身影,也沒有見到他們的被害跡象!

    而地上的屍體顯然都是被陣法中隱有的暗器所殺!

    牧野靜風暗暗思忖:難道葉飛飛寧可不憑這陣法抵擋敵人的攻擊?

    不可能!為了牧野棲的安全,葉飛飛絕對不會做冒險的事!

    倏地,他的目光落在了連接客棧與竹陣的通道出口處,那兒有一個二三尺大的土坑!也就在此時,牧野靜風又發現了落在地上的一支頗為精巧的鏟子!

    這樣的鏟子,絕非尋常農家所能擁有的!與那土坑相聯繫,一切都已洞如明燭!

    牧野靜風心中一沉!不假思索,他已向陣外掠去!

    四周一片沉寂,根本無從判斷對方會由什麼方向撤走!

    牧野靜風心急如焚!由陣中的二十幾具屍體可以看出,這一次攻擊葉飛飛的勢力著實不小!此時恐怕葉飛飛與愛兒已凶多吉少!

    牧野靜風強撩心中焦慮情緒,試圖從四周地面、草木間找出蛛絲馬跡,藉以判斷出對手或葉飛飛他們可能會選擇的方向!

    正當牧野靜風專心致志地藉著並不十分明亮的星光查尋線索之時,倏覺身後冷風掠至!

    牧野靜風不怒反喜!只要對方還有人留在這兒襲擊他,就不怕探不出葉飛飛、牧野棲的去向!

    在冷風即將及身的那一剎間,牧野靜風方驀然出擊。

    幾乎便在同時,他聽到了“啊”的一聲驚呼,驚呼聲來自於他的身後,是襲擊他的人所發出的!

    一個女性的聲音!

    一個牧野靜風極其熟悉的女性所發出的聲音!

    牧野靜風的動作已快得不可思議!

    而更不可思議的是乍聞這驚呼聲後,他竟能生生地將自己雷霆一擊凝住!

    由極動化為極靜!

    他的“伊人刀”在即將穿透對方心臟的那一剎間,不可思議地停住了!

    攻擊者與被攻擊者直面相對,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

    襲擊他的人果然是葉飛飛!

    葉飛飛終於回過神來,聲音有些發顫地道:“穆大哥,我……”下邊的話竟再也說不下去了,大滴大滴的淚已由她的眼中湧出!

    牧野靜風的心便一個勁地往下沉,往下沉……他已明白可能已發生了什麼事,但仍是儘量以平緩的聲音道:“葉姑娘,棲兒他……怎麼了?”

    葉飛飛經此一問,身子便如秋風中的枯葉般劇烈地顫抖起來,她似乎是在極力地試圖抑制自己的情感,但卻力不從心!

    牧野靜風心知葉飛飛一直很堅強,這是她自幼飄泊江湖磨礪的結果,此時見對方如此模樣,他心中的不祥之感更甚!

    原來,葉飛飛衝出竹陣後,立即選擇了一個方向疾追,他所選擇的方向正是蒼老的聲音訓斥仇術時所在的方向——她也說不上有什麼理由要選擇這個方向。

    但事實上沿著這個方向疾追二里,卻未見敵人的蹤影!

    顯然,這是因為她所選擇的方向有誤!因為對方人數頗多,不可能每個人的武功都在葉飛飛之上,葉飛飛如此奮力追趕,如果方向正確,不會一無所獲!

    葉飛飛想到自己南轅北轍,與敵人相去越來越遠,要想救棲兒越發不可能了,不由深深自責!

    她強撩心中自責懊悔之情,折返原地,就在她折返回來時,見到了牧野靜風,按理她對牧野靜風的身影已再熟悉不過了,但此時她是悲恨交加,加上自責,使她的精神恍惚,一見竹陣中有人影出現,立即想到如果對方還有人留在此處,說不定可以制住他並問出牧野棲的下落……

    於是,她根本沒有多做考慮,悄然向牧野靜風這邊掩殺過來,為了能救牧野棲,她甚至不惜一改平日作風,偷襲牧野靜風!

    在自己的兵器即將飲血的那一剎間,她才從緊張與興奮中清醒過來,分辨出自己全力一擊的對象赫然是牧野靜風!

    若不是牧野靜風的武功已出神入化,收發自如,乍聽驚呼聲是葉飛飛的聲音後,立即收手,只怕兩人都將抱憾終生!

    牧野靜風強自鎮定道:“葉姑娘,莫非棲兒已有…

    …不測?”

    葉飛飛哽咽道:“棲兒他……已被來歷不明的人挾制而去,全怨我保護不周……”

    牧野靜風心中一痛,卻仍道:“今夜之變故看似偶然,其實想必已是蓄謀已久,來勢洶洶,實難抵擋,葉姑娘不必自責。”

    十年來,他一直稱葉飛飛為“葉姑娘”,雖然如今葉飛飛已不再青春年少,但他仍是改不了口,而葉飛飛自身也未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

    葉飛飛心知此時並非傷心自責之時,在牧野靜風好言勸慰下,強自平復心緒,道:“穆大哥,原來客棧中的‘小杜’本是臥底之人!”

    牧野靜風“啊”了一聲,很是吃驚,忙問道:“葉姑娘為何有如此說法?”

    當下葉飛飛便將自己與牧野棲由暗道中撤出後的經歷細細說了一遍。

    牧野靜風聽罷,沉默了,若有所思地望著遠處蒼茫的夜色。

    半晌,他才吁了一口氣,道:“如此看來,棲兒一時倒不會有性命之憂。”

    這一點葉飛飛也明白,對方若是為了加害牧野棲,就不必將他帶走。何況仇術獻出火攻之計時,還因為此計可能會傷及牧野棲而遭斥責!

    雖然知道牧野棲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但牧野靜風的心情卻仍是沉重如鉛!

    水紅袖為了他自毀容貌,甚至於今夜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

    蒙敏已受了傷;小木被幽求挾制而去不知所蹤;而現在,愛兒牧野棲竟也被挾制而去……

    一連串的變故,對牧野靜風的打擊著實不小!

    再聯想到自己師祖當年不幸的境遇,想到父親牧野笛為霸天城城主所殺……

    “為什麼如此多的不幸都要降臨在自己的親人身上,難道自己是一個不祥之人?”牧野靜風越想越覺得壓抑沉悶,恨不能長嘯一聲,叩問蒼天!

    今夜所發生的一切都那般的不可思議!無論是猴主,還是紅衣老者血火老怪,或是俊少年、金針銀線婁巧衣、幽求、大驚小怪,他們都應該不是尋常人物,但牧野靜風卻從未聽說過江湖中有他們這些人!

    而他們攻襲笛風客棧的目的更是神秘莫測!小木與牧野棲雙雙失蹤,更是匪夷所思!為什麼同時有人對牧野棲與小木這樣年幼的孩子產生興趣,而不惜為之勞師動眾?

    幽求與挾制棲兒的人會不會是同一夥人?

    血火老怪口口聲聲稱自己為“少主”,這是一種誤會,還是背後的確隱有一個天大的秘密?

    許許多多的問題千纏百結,糾葛於牧野靜風的腦中,一時如何能理清頭緒?

    ※※※※※※※※※太湖馬跡半島秦履峰南側。

    此島之名,是源於一個傳說。傳說秦始皇東巡,乘其龍馬,一路奔馳,興致盎然。及至此島南側,忽見前面煙波浩渺,雲蒸霞蔚,氣象萬千。縱使胸襟廣大如始皇帝者,也不由為眼前景緻所震撼,立即勒馬觀望,秦始皇所乘乃異於凡胎的龍馬,竟能在頃刻間化極動為極靜!但它的四蹄卻因發力過猛,在地面岩石上留下了四個深深的蹄印!

    於是,人們將此島命名為馬跡島,島上最高的山峰則為秦履峰。

    此島雖有如此讓人悠然神往的傳說,卻因島上多堅石少良土,因此人跡罕至,而臨湖的一側又是絕崖,無法直接下湖,自然也無法吸引漁人來此駐足。

    島上惟一的住戶是一家獵戶,夫妻二人及一個五六歲的女兒,日子過得平淡卻也其樂融融,除了男主人隔三岔五外出以獵物換取居家所需之物外,這一家三口幾乎與外界沒有任何聯繫,也很少有外人涉足此地。

    但每到月圓的日子,他們就會見到一位老人,他們遷居此地,已有七年,在這七年當中,每個月的十五那一天,老人就會準時出現,風雨不變。

    見此情形,獵戶夫婦便想:“在我們來馬跡島之前,這位老人是否也每月十五必來此地?”

    儘管心存疑慮,但他們並沒有出言相問,他們本就不是愛管閒事之人,因此才遠離塵世的繁雜,否則也就不會不顧清苦隱居於這荒島之中了。

    老人來此島上,似乎什麼都沒有做,每次都只是在秦履峰南側的石坪上佇立片刻,然後又默默返回。

    如果不是因為老人面目慈祥和藹,他們一定會將老人認作是瘋子。最初的那一年,有好幾次他們都認為老人不會再出現了,因為那時要麼有狂風暴雨,要麼就是冰雪紛飛,天寒地凍,而事實上老人卻仍是準時地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久而久之,他們心中已把此事視作如同日頭東昇西落一般尋常。如果有一天,這老人真的未曾出現,只怕他們反而會大吃一驚。

    今日,又是十五月圓之日。

    到了午後,男主人就不由自主地向此島通向外界惟一的那條通道望了幾次,這當然是一種下意識的舉止。

    每次老人都是轉過前面的山坳,沿此路而來,路過他們的屋子時,多半會向他們笑一笑。

    僅僅只是一笑而已。

    但七年的時間,足以讓任何習慣性的東西成為默契!

    每當這種情況,獵人夫婦也多半不說什麼,只是亦友善地報以笑容。但他們的女兒卻不同,他們可愛的女兒在“咿呀”學語的時候,就會向老人起勁地揮手,嘴裡含糊不清地叫著。

    等到她開口說話時,除了“爹、娘”之外,最先學會的就是“爺爺”二字。

    她會在老人途經他們家門前時,甜甜地叫一聲:“爺爺。”

    這顯然是她的父母教她這麼稱呼的,有時候,人們常常願意藉助不諳世事的孩子,來傳遞某種東西,比如情感。

    夫婦二人覺得老人已如此高齡,來到這荒島之上,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客人,同時他們又是晚輩。但他們也明白老人必定有著非凡的來歷,而不平凡的人多半是不願意外人隨便接近的。

    小女孩的天真爛漫恰好可以緩解這一矛盾。每當聽到小女孩的呼聲時,老人蒼老的臉上笑意就會更深!

    笑容如菊——這讓獵人夫婦二人堅信老人是一個好人。

    當男主人第五次向山坳轉角處望去時,那熟悉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獵人正在剝著一隻野鹿的皮,見了老人後,他手頭並沒有停下,只是略略側身,對他的女人道:“老人家來了。”

    女人道:“是麼?”她的女兒已拉著她的手,把她拉到了門邊。

    老人越走越近,終於行至他們的門前。

    小女孩甜甜脆脆地叫了一聲:“爺爺!”老人友善地點了點頭,然後依舊向前走去。

    一切如昔。

    老人不緊不慢地向面臨絕崖的那塊石砰走去,在那塊石坪之上,有那傳說中的四個深深的蹄印狀的坑。

    老人鬚髮皆已白如霜雪,但他的步履卻無絲毫蹣跚之感,他的身材頗為高大,卻略顯清瘦。

    他的目光很獨特,似乎十分平和,但又隱隱透著一絲清冷。似乎已淡漠世間的一切,卻又蘊含了某種執著……

    他的眼神讓人不由會聯想到高高在上的月亮,沒有咄咄逼人之勢,但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他一如昔往,信步走上石坪,目光自然面然地掃向石坪上的四個馬蹄印。

    倏地,他的目光一跳,臉色大變,顯得甚為急切,邁步向前,走近馬蹄印!

    不錯,石坪上已不再是四個馬蹄印,而是五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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