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遊雪也來了,衣衫整整齊齊的,大概還沒有睡下。
遊雪看到被捆得像粽子一樣的兩個人,驚道:“是誰抓來的?”
“我與另外三個弟兄。”柳包品上前一步道。
遊雪有些惱怒地道:“他們已進入‘歡樂小樓’了嗎?”
“還……還未曾。”
遊雪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我不是說過巡夜者對院外發生的事,一概不準過問嗎?”
柳包品道:“可他們……”
遊雪打斷了他的話道:“你是想說他們形跡可疑,對不對?”
柳包品點了點頭,道:“正是。”
遊雪道:“你別忘了我們現在是以開瓷器坊為掩護的。一個正當做生意的,又怎麼會有那麼高的警惕和大批身懷武功的護院人?你們將這兩個人抓來,無形便給別人透露了這一點。
如果這二人不是‘白衣山莊’的人還好,如果是的話,那麼我們一定是上當了,只怕是卓白衣的投石問路之計!”
柯冬青吃了一驚。
遊雪接著道:“當‘白衣山莊’的人見自己的人在‘歡樂小樓’附近失蹤,那麼不就等於明確無誤地告訴他們,這裡邊有問題?”
“也許,在你們抓住這兩個人時,已有人在默默注視著那一幕呢。”
柳包品吃驚地聽著,他本以為抓來這兩個人,多多少少也算是一件功勞呢。
遊雪道:“但願這兩個人只是尋常的盜賊之類的角色。”
她走到那二人跟前,沉聲道:“你們是什麼人?”
“我……我們是想……想來莊內偷點東西。沒……沒想到未進莊,就……”
“住口,你們不是竊賊,沒有那個小偷會這麼快便承認自己是小偷的,何況我們並沒有抓住你們的什麼證據。”
“小姐,我們是怕你們嚴刑拷打,才幹脆說了實話的……”
遊雪的語氣變得緩和了,道:“既然如此,那麼你們說說平時是跟白居關混的,還是楊鐵書那一夥的?”
其中一人支吾著道:“我們是白……白大哥手下的……”
“胡說!”遊雪大喝一聲:“白居關是本縣父母官,楊鐵書是我們鎮上說書的,你們既是竊賊,怎麼會跟本縣縣令勾結?你們分明是來自外地,對我們有所圖謀,卻在這兒信口撒謊!”
那二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了,猶自強辨道:“我們本是外來流竄至此.方才見小姐發怒,一驚慌,便順小姐的意思說了名字。”
遊雪冷冷一笑,道:“你們是‘白衣山莊’的人。”
那二人忙道:“不是不是。”
遊雪一擺手,道:“帶下去,好生看好,待樓主回來再作處置。”
柯冬青一愣,立即察到遊雪向自己使了個眼色,當下便默不作聲了。
當二人被帶下去之後,遊雪方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不出二日,白衣山莊便會向‘歡樂小樓’進攻、這兩個人只不過是他們的問路之石,可惜我們的人沒有看清這一點,暴露了自己。”
柯冬青道:“那麼你為何要說等樓主回來再處置他們?”
遊雪淡淡一笑,道:“既然‘白衣山莊’的人遲早要來,我便以此向他們催上一催,讓他們抓緊點來。”
柯冬青驚訝地看著她,道:“遊姑娘已成竹在胸?”
遊雪一笑。
※※※
抓來的兩個人被關進了一間狹小的房子裡,門關得緊緊的,外面還有三個人看管。
自他們關進來之後,“歡樂小樓”似乎便把他們忘了,再也沒有人來過問他們。
到了第二天早上,門開了,進來了兩個人,將他們身上的麻繩解開來,然後送上兩份飯、吃完之後,他們一言不發,又將門從外面關上了。
二人的手腳被捆了這麼久,早已痠麻難當了,當下趕緊開始活動手腳,好半天身上的器官才恢復了靈活。
其中一個左手長了六個手指的人低聲道:“看來莊主猜得沒錯,‘歡樂小樓’的人竟還真的仍在這兒!”
另一個人眼角處有一刀疤,這使得他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斜斜地吊起,他用力地搓著脖子,道:“我們算是把任務完成了,可這下大概得把小命搭進去了,沒想到那丫頭那麼厲害。”
“六指”以更低的聲音道:“只要等到莊主他們攻來,你還怕出不去嗎?那時,我們可是立了大功了,莊主還不好好地賜賞?”
“吊眼”不屑地“哧”了一聲,道:“你當‘歡樂小樓’的人是泥捏的?莊主再厲害,在他攻進來之前,‘歡樂小樓’的人還不‘咔嚓’的一聲,把我們先料理了?”
“那……那如何是好?”
“吊眼”向後面牆上一靠:“等吧,多活一天是一天。”
“六指”道:“既然你如此說,當時為何要接下這任務?”
“吊眼”道;“你當由得了我們選麼?像我們這樣的人是最適合用來送死的.何況也沒想到‘歡樂小樓’有這麼一個厲害的女人,一眼便把我們識破了。莊主不是說那個叫什麼柯冬青的傢伙一直逃竄在外嗎?我還道這次是我們哥倆露一手的好機會呢。”
“六指”聽到這兒,不由一下子洩了氣,像被抽了筋骨般斜斜地倚在那兒,臉色蒼白。
“吊眼”不屑地拍了他一下,道:“瞧你那熊樣,膽被嚇破了嗎?不就是一死嗎?十八年後……”
話說到這兒,突然被一陣嘈雜之聲打斷,凝神一聽,卻有柳包品的聲音一一他們二人也只能聽得出柳包品和遊雪的聲音了。
只聽得柳包品道:“走吧,我們是來替換你們的,活該你們走運;外面的日頭多好。”
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在這兒也不錯嘛,不用幹活,這兩個傢伙又老實得很,你們在這兒還不跟玩兒似的?”
柳包品道:“去去去,說什麼風涼話,別忘了三個時辰後來換我們。”
腳步聲響起,大概是前面那一批人出去了。
柳包品罵罵咧咧地道:“抓了兩個人,還惹來一肚子氣,越想越不是個理。就算他們是‘白衣山莊’的人,那又有什麼?把他們的頭‘咔嚓’一聲砍下來,不也可以出口惡氣麼?
想他們‘白衣山莊’殺了我們多少弟兄?”
另一個聲音道:“柳大哥消消氣,其實遊姑娘說的也是不無道理,只怕把這兩個人抓了,會打草驚蛇。而今樓主又不在,萬一招來了‘自衣山莊’的人,可是麻煩大了。”
一個嘶啞的聲音補充道;“若是再加上武林四大家族。就更不好應付了。”
柳包品粗聲粗氣地道:“怕個球!大不了拼個你死我活、如今還要在這地方看著那兩個雜碎,依我的性子,便一刀將他們的頭砍了。”
嘶啞的聲音忙道:“萬萬不可,樓主尚未回來,連遊姑娘都不好自作主張。”
柳包品狠狠地道:“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惡氣,要不就進會抽打那兩小子一通,也好出出氣。”
這下沒有人反對了。
裡邊的兩個傢伙則嚇得直縮脖子,心道:“在這種時候被他們揍一頓,還不是同被鬼打了一樣?”
正忐忑間,外面又響起了一個聲音:“喂,你們三個要不要酒?”
聲音似乎是從更遠處傳來的。
柳包品道:“小子,你是拿我尋開心嗎?”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好心問你一句……”
柳包品打斷他的話道:“真的嗎?什麼地方搞來的酒?大鳥,你出去看看,有酒這日子就好過多了。”
那個嘶啞的聲音響起:“柳大哥,就是有酒我們也不能喝,遊姑娘讓我們看著這兩個小子,要是有個差錯,兩罪並罰,恐怕……”
“去去主,要怕事到時就在我柳某身上推好不好?你以為遊姑娘有三頭六臂,我們兄弟幾個喝點酒她也能知道?”
大鳥嘀嘀咕咕的聲音越來越小,大概是去外面看是否真的有酒。
不大一會兒,便見得嘶啞的聲音響起:“還真有!喏,還有半隻雞……”
柳包品嗬嗬笑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王有古今天怎麼這麼夠意思?”
“不知他是從什麼地方偷來的,現在咱一塊兒吃點,萬一出漏子了,便讓我們一塊扛。”
“那有什麼,酒才是最實在的。”
“吊眼”也是個老酒鬼,在裡邊就那麼一個勁地嚥著口水,幾乎把舌頭也給吞下去了。
外面開始吃三喝四地喝起來,當然聲音是壓抑著的,顯然是怕被外頭的人聽到。
漸漸地,外面的人說話也不太清晰了,個個張著大嘴。
卻聽得柳包品忽然粗聲大氣地道:“我,我要去揍這兩個小子一頓,大……大鳥,去……
去把門打開……打開……”
大鳥道:“我……我不去,我要是去了,我……”
不知為何,下邊的話便沒有了。
柳色品“嘿嘿”笑道:“三……三杯便……便把你放……放倒了,你不去,我……我自己去……”
“嘩啦啦”地一陣亂響,大概是什麼東西被碰到了.然後,便是一陣腳步聲向這邊走來。
“吊眼”與“六指”在心中暗暗罵道:“這傢伙怎麼一個勁地想地揍我們?我們又沒有踩著他的尾巴!”
鐵門縫裡嘩啦地亂響一陣子,好一會兒才打開,一陣酒氣也隨之一道進來了。
柳包品歪歪跌跌地進來了,嚷嚷地道:“趴下,趴下,讓我好……好好地打一頓。”
他的車中拿著一根木棍,胡亂地比劃著,一雙眼睛有些呆滯地盯著蹲在地上的兩個人。
“六指”心中“格登”了一下,暗道:“我的媽呀;這傢伙怎麼盡跟我們過不去呢?”
他想反抗,卻又不敢,正要趴下時,“吊眼”已在暗中捅了桶他。
卻聽得柳包品道:“好啊,你們還想……還想反了不成?”
他的棍子‘呼”他一聲便揮了下來.
“吊服”心道:“我還沒打算好呢,你便先打來了,好,橫豎是一死,我便先宰了你再說!”
他順手將那根木棍一牽一帶,大概柳色品還真喝多了,竟被帶得一個馬趴,就趴在地上了。
“吊眼”一把奪過木棍,就要往柳包品頭上砸,便在這當兒,外面有人喊:“柳……柳大哥!”
“吊眼”的手便停在那兒了,他心想這麼一砸下去,這傢伙一定會叫一聲,這麼一叫,我便沒命了。
別看他嘴裡說得膽氣十足,但真的到這時候,他又不捨得死了。
柳包品一骨碌地又想爬起來,這時“六根”反應倒也快,趕緊出手,一下便把柳包品的穴道點了。
外面那嘶啞的聲音又叫開了:“柳大哥是不是喝怕了就溜……溜到屋子裡躲起來了?”
“六指”忙擠著嗓子道:“還怕你不成?你等著,老子灌得你認不清公母。”
說完他便低聲道:“怎麼辦?”
“吊眼”一咬牙:“衝出去!”
“六指”一把拉住他,道:“不能就這麼衝出去!”
他將柳包品的外衣三下五除二的扒了下來,往“吊眼”身上一扔:“你與他的個頭差不多,快穿上。”
“吊眼”嘀咕道:“怎麼就讓我穿?”但還是把衣服穿上了。
穿好衣服。他便將頭髮弄亂了些,再弓著腰,跌跌撞撞地走出去,一隻手捂著嘴,做出想要嘔吐的樣子。
出來之後,他才發現這種準備壓根兒就沒有必要,因為外面兩個人面對這邊坐著的,人已趴在桌上,扯起了呼嚕;另一個背對這邊的人正向自己的杯中倒酒,酒有一半被他倒在了桌子上。
“吊眼”輕手輕腳走了上去,一下子便封住他們的穴道。
“六指”也已輕手輕腳地跟了過來,見此情形,又驚又喜,他貼在“吊眼”耳邊輕聲道:
“要不要逃出去?”
“吊眼”道:“一不做,二不休!”
二入弓著腰,從窗口向外望了望,見西邊的窗戶下邊便是一片半人多高小竹與萬年青,兩人相互遞了個眼色,立即從西邊這個窗子躍了出去。
兩人藉著樹叢的掩護走一陣,停一陣,走出了二十幾丈遠,意未讓別人發現。
終於,在他們前邊五六丈遠的地方出現了一間半敞半開的工棚,裡邊有許多人在忙碌著,看樣子是在製造瓷器。
現在,他們再也無法通過這一段路了,雖然他們已看到了十幾丈遠外的院牆。
兩個人趴在地上,雖然一叢茂盛的小竹將他們擋了個嚴嚴實實,可他們仍是暗暗焦急,因為“歡樂小樓”的人極有可能會發現他們兩個已逃走了。到時這麼多人一起搜尋,哪能找不到?
突然,遠處突然有一道火光亮起,然後便聽到有人大叫:“失火了!”
一片嘈雜的喊聲響起,工棚內的入全都向那片火光那邊撲去。
“六指”與“吊眼”興奮不已,豈肯錯過這天賜良機?
奇蹟般地從“歡樂小樓”逃出來之後,兩人身上竟已汗水淋漓。
兩人不敢怠慢立即向“白衣山莊’逃去。
※※※
白衣山莊。
白衣山莊並沒有隱於某一個深山幽谷中,因為在江湖人眼中,白衣山莊並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六指”、“吊眼”兩人回到白衣山莊時,發現莊內多出了一種臨戰前的肅殺氣氛。
因為他們二人這次執行的任務特殊,所以很快便見著了卓白衣。
卓白衣聽他們把事情的前前後後說了一遍,卻一言不發。
他的整個身子本是深深地陷入那張鋪著虎皮的椅子中,這下卻已挺挺地直腰坐了起來,使得他的身子格外的高大。
無論是誰,見了“八王爺”卓白衣,都會心生仰視之感。
似乎,他天生就是一個供人仰視之人,那威儀的外表足以讓人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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