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青天心裡很沉,他的確有些累了,可這個世界總讓他無法休息,本來打算退隱田園的事,因為刁龍的死而全告吹了。
外面的風吹得很淒厲,外面的天很陰沉,就像費清天的心,他不由得想起了潘陽新,要是他在便好了,岳陽門沒有人比他更有威信,對岳陽門所有的佈置安排都瞭若指掌。甚至比門主更會調度指揮,可是卻去了。
費青天有些後悔這幾年為什麼不放些精力在門中事務之上,以至雖然負有首席長老之位但卻沒有在幫中建立起威信。而此時一時倉促,卻弄得岳陽門內部矛盾卻激化成這個樣子,使眾人貌合神離,翻來覆去,卻始終無法安枕。
“滋!”費青天捕捉到了一陣很輕的聲音,心中一動,有些似貓的腳步,但岳陽門內並無貓刁夢珠不知為什麼,特別討厭貓,所以沒有養過貓想到刁夢珠,費青天立刻穿衣起身
“滋!”又是一聲輕響。
夜很黑,岳陽門內並沒有點亮任何燈火,費青天並不需要藉助任何燈光,輕輕地拉開窗子,狸貓一般躥了出去,他已經很多年未曾出過手了,昨晚他又找出了那廢棄了多年的青鋒劍,幸好還未曾生鏽。
幾條朦朧的黑影像夜空中的幽靈,向刁夢珠房間飄去。
刁夢珠的住房並不遠,與費青天的房間只不過幾十丈距離,而對方似乎對岳陽門的住宿情況瞭若指掌一般,毫不停留地往刁夢珠的住房掠去。
費青天心下駭然,對方的輕功不上僅超出他的估計,而且對岳陽門的任何佈置都似十分熟悉,居然成功地避開所設的幾處機關。
費青天心中最驚的還不是此,而是那安排的兩個崗哨居然毫無動靜,就像已死去多時一般對這幾名黑影不聞不問。
要知道刁夢珠乃刁龍之女,刁龍死後,在爭掌門這個位置至少會取到舉足輕重的作用、在道義上,刁夢珠做掌門之位還是很大,同時也能使眾弟子心神歸位,所以對於刁夢珠的保護是經過很精密安排的,本來費青天是不願住在總壇之中。而此時卻不能不為刁夢珠的安危考慮,移住岳陽門中,那些機關由他親自設計,知道唯有幫中數十人而已,可這些人卻能如此順利過關,能讓立於暗處的崗哨不作出任何反應豈不讓他心下駭然。
費青天收斂身形滑動時的風聲他一定要把這兩人抓到,不過卻不想喊幫中弟子,否則這兩人定會受逸去,肯定會成為幫中隱患。
黑影的身形在刁夢珠的窗前停下了,似乎並未曾發現費青天那鬼魅般的身影接近。
突然傳來一陣夜貓子的叫聲;黑影立刻一驚,費青天也是一震。
“譁轟!轟”刁夢珠的窗子被擊成粉碎,在此先後不到半秒之間,刁夢珠的房內發出一陣驚心動魄的爆炸。
費青天的眼都已紅得吐火,‘呀”地一聲狂吼,朝黑影凌空射去,手中的劍在屋內火舌的映照下,變成淡談的青芒。
這是費青天這幾年來的惟一的一次動真火,任誰都想不到這些神秘人如此兇狠;連一個姑娘也不放過,居然動用這“江南火器之王”轟天雷,想到那美麗的刁夢珠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樣子,他的心就在滴血。
黑影根本就不理會費青天的劍,在擊碎窗子,房內爆炸的同時,便騰身而起,向瓦脊掠去。
就在費青天快截住對方時,他聽到了一陣很細碎的破空聲,像是春蠶吞食桑葉時的聲響,很快,費青天立刻在火舌為背景的地方看到了一絲幽光,是細針,而且帶著烏黑顏色的細針。
費青天昂然一陣悲嘯,驚動了岳陽門院內每一個角落,他不得不收回罩在那神秘人身上的氣勢,在身前挽起一團漩渦式的氣勁暗流。
叮叮!”一陣細碎的金鐵交鳴之聲,費青天見到那本來由他安排的兩名暗哨的樹上兩道身影沖天而去。
這時西廂房、南廂房中的兩扇窗子立刻爆成粉碎,兩條粗壯的身影如蚊龍昇天一般飛射而出,是刁漠然與仇恨。
費青天知道是他們二人,可依然是感到一陣疲憊與悲憤。
費青天沒有再追,只是疾速地掠入刁夢珠的房中。
火舌已經將那羅帳化為灰燼,秀榻己變成片片碎木橫躺了一地,火焰正在蔓延,地上有一個大坑,並沒有像費青天想象的那種一肉滿地,血淌滿屋的情況,但卻有血。有血,只有一攤血跡,血跡旁邊正是習夢珠橫躺著。
臉色蒼白,身上幾處正在不斷地流著血,手上的睡衣己被燒成焦黑,那粉白的肌膚顯出一塊塊炙傷的黑印,血跡是來自腿上,似乎是破碎木片橫時射上了,腰際也一樣。
費青天的老淚禁不住一下子流了出來,慘呼一聲並了過去,一把抱起那渾身是傷的刁夢珠,悲叫道:“幼兒,你不能死呀,你不能死呀!”根本就不知道血已經使自己的衣服全都染了顏色。
“啊!小姐!小姐!”丫頭也是一陣悲呼竟伏下痛哭起來。
“老大,快看看還有沒有救,先給她止血。”吳岸然一下子衝了進來,見狀,痛呼道。
費青天愣了一愣,立刻吸了一口氣,從傷痛中把心神收回,立刻放下手中的青鋒劍,手指一陣疾點,封住傷口周圍的數大要穴,才伸手一探刁夢珠的鼻息,馬上喜道:“還有救,還有救,老二,快去把雲大夫找來。
吳岸然伸手一把提起習夢珠的左手,輕輕地一把脈,凝重地對費青天道:“老大,珠兒的脈象虛弱之極,得須立刻以功力震壓住傷勢我先去了,你為珠兒護住心脈。
“好,快點!”費青天低低地應了一聲。
吳岸然一扭頭,望了望惶急而來的眾岳陽門的弟子沉聲道:“立刻救人,為小姐護法。”
“是!”眾人齊聲應道,立刻各行其職。
潘古閣不能存在半點容情,在這種情況下對敵人仁慈便是想死。
兩名大漢的兩根大棍一擺,掃開從旁攻擊過來的槍手,然後便迎上了潘古閣的槍。
潘古閣的槍就像是一切都那麼虛幻,不真實,兩根大棍穿入了潘古閣所刺成的槍影之中。但卻根本未曾遇到任何有阻礙性的固休,只有一道道打著旋兒的氣體使棍勢依次減速,槍影、棍影已經完全混在一起,但又顯得分明,槍影依然是槍影,棍影依然是棍影,沒有絲毫混淆沒有發出任何交擊的聲音,正因為如此兩名大漢的臉色完全變了。
想不到潘古閣年紀輕輕,槍法居然能達到如此神化的地步,如此下去,兩名棍手會同時死去,當然潘古閣也會在他們死去的那一剎那陪葬,但他們卻捨不得,自己的命始終值錢些。
兩人已感覺到槍尖的殺氣傳入了自己的神經,因為槍比棍要長一些,在棍未及潘古閣的心口時,對方的槍已扎入自己的體內,然後,潘古閣便會被他們臨死時的反擊擊斃,但兩人迅速撤招換式,大棍一擺,身影向後飛退。
“砰”兩聲悶響,夾著另一聲悶哼,三人同時被擊得後退。
“嗤嗤!”立刻又有數道長槍向兩人飛刺而至。
岳陽門的弟子平日訓練的成績此時完全給展現出來,其配合的速度、角度都讓兩位大漢吃不消,只得一退再退。
“呼!呼!”兩人一腳踏空,終於又從大船上掉了下去。
潘古閣並沒有停留,雖然心頭一陣暗駭,手中猶覺得痠麻異常,但並沒有絲毫減退戰意,他也並沒有空去理會太多,兩名劍手已經立於船舷之上,雖然已被眾弟子纏鬥,可依然勇悍無比,且又有莫食鬼的鬼杖,從缺口捲起一道颶風狂湧而上。
大船依然在錯身,船上的兩面大帆已經完全化為飛灰,但火光依然在躍動。
“呼呼!”有幾道飛索已經搭在大船的護板之上。
秦天寶的船依然離大船六丈的距離,因為如此巨大的船,想在如此水道中突然橫移,那是沒有可能的,何況秦天寶的船已經吃進了大量的海水;船身有些傾斜。
但已經放下數艘快艇,像是靈活的水蛇;在水中逼到。
潘古閣甩出一支箭,身子也追著箭尾向莫食鬼射去。
大船上已到處灑滿了鮮血,和著滅火的湖水,有些滑膩膩的感覺。
箭是滑的,滑溜有若空氣中的游魚,從岳陽門眾弟子的空隙中穿了過去臨近兩名劍手三尺時,才響起了銳嘯。
潘古閣的箭術的確已經到了高手的境界,在岳陽門,掌門的武功並不一定使得最好的,至少刁龍便不是潘陽新與費青天兩人的武功,便不會比刁龍壞,只是兩人都無心做門主而已。
潘古閣的武功盡得潘陽新真傳,在年輕一代中,隱有第一手之稱,比起岳陽門的有些長老也不會遜色半分;有直追刁龍之勢,其勢之凌厲實叫人大吃一驚,包括莫食鬼。
莫食鬼還未曾立穩身,所有的長槍完完全全地都轉移到他的身上,兩名劍手根本就幫不了任何忙,因為潘古閣的那一箭和這一槍的氣勢已經完全的把兩名劍手罩住,稍動即可會引來那缺堤大江一般滔滔不絕的攻勢。
“叮”左邊的劍手手中的長劍挽出一朵劍花,便將勁箭截下,但潘古閣的紅纓槍卻不似勁箭那般輕巧。
“轟!當!”兩聲暴響,潘古閣的長槍靈蛇歸洞般地縮了回來,身形也頓了一頓。
兩名劍手卻暴退兩步,主要是因為潘古間借這長途衝擊的助跑力量與一去不回的氣勢,使兩人受挫、潘古閣未作任何防守,全都是進攻搏命的招式來挽回局面。
潘古閣的確不需要守,因為自有岳陽門的弟子為他擋住兩名劍手回擊的攻勢、莫食克在身形未穩之下,根本就無力作出有力的還擊,而現在卻被潘古閣將兩名劍手逼得後退,使他能夠活動的範圍更是少得可憐,又有近十支長槍毒蛇般齧過來,唯有一聲長嘆,退飛回去,但仍然被長槍挑開了一道血槽,一聲慘哼離船而去。
潘古閣與各弟子之間的配合默契異常,就在潘古閣被逼退和莫食鬼被迫落船下時,五支長槍以半圓的角度,將兩名劍手的所有進路全部封死潘古閣知道,這兩人已不可能再在大船上呆上兩息時間以他們的功力根本就沒有辦法接受這樣接連瘋狂的攻擊所以他很自信很放心、不過,也不由得暗暗叫苦,因為這時又從船舷的護板上夜鷹般地飛過四道人影。
鉤索在他們的衣袖中收落,幸好此時,樓內有一蓬箭雨橫灑而至,並不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在他們的鉤索一搭在護板之上時,船樓裡的箭手便發現了他們,只等他們飛落。
潘古閣當然不會靜待,在他行動的同時,又有一排很小的袖箭射向四人。
潘古閣終於鬆了一口氣,但手中的長槍依然毫不鬆懈,因為他從對方的翻板身法認出了對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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