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鷹心頭暗笑,但他沒有機會笑,他必須跑,必須逃!
“轟……”後牆倒塌,獵鷹衝出古屋向後山林掠去。
“追!別讓這小子跑了。”魏見頭氣急敗壞地道,那一團肉球竟穿過屋頂的破洞,從屋頂上向獵鷹飛逝的方向疾追而去。
這片山林,對於獵鷹來說,就像是自己的家一般。他是殺手,但他的前身是個獵人,也砍過柴,對於山水,他的感觸向來很深。山中的每隻小動物都是能給人無窮活力的。獵鷹殺過人後,不僅喜歡女人,喜歡酒,他還喜歡刺激、痛快。最刺激,最痛快莫過於在山上追野兔,逮松鼠,抓山雞。不用弓箭,那樣太沒有情調了,也沒有那種反樸歸真的韻味。他對兔子的習性瞭解得萬分透徹,他對兔子的去向和活動之處瞭解得更深。但他不想殺它們,因為這些都是弱者,以前是為了生存,而現在並不需要以狩獵來維持生活。他的輕功便是在追逐兔子,追捕松鼠,在樹上追捕山雞的過程中所得來,沒有花招,但卻很有效。很快捷。他喜歡看那小兔子受驚被逮後的樣子,也只有那時他才會將所有殺人後留下來的難受發洩掉。做了殺手之後,他沒有殺過一隻小動物,絕對沒有!只是對山林的瞭解更深了。
“肉王”魏見頭看到了一件血衣,在不遠處的樹林裡露出一角,便迅速飛了過去,但卻沒有了獵鷹,是獵鷹的衣服,但卻是獵鷹甩過來的,那獵鷹呢?沒看見。
“肉王,那小子呢?”兩名劍手低問道。
“肉王”氣怒地扔下手中的血衣,狠聲道:“量這小子也逃不遠。”說完那肉團般的鼻子一陣顫動,就像是一隻野狗般地四處亂嗅,並一直向山林深處鑽去。
兩名劍手亦步亦趨,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魏見頭果然是肉道高手,他聞到的是獵鷹身上的血腥味。地上沒有血跡,因為獵鷹身上的血水一下子被那件外衣擦乾,至少在十五丈之內可以不留下任何血跡。他身形飛掠得很快,血跡一時未曾滴下,但在空氣中依然難免會留下淡淡的血腥味,雖然並非每個人都可以聞得出來,但魏見頭卻有一隻可以分別血腥味的鼻子。
“有血跡!”一名劍手指著不遠處的一片葉子低呼道。
“任你小子成精,也要把你揪出來,”魏見頭握看還在流淌黑血的手腕狠聲道,臉上露出了一抹兇殘的神色,連兩名劍手都覺得一陣心寒。魏見頭的輕功的確高絕,居然還可以一邊走,一邊運功逼毒。不過這對這種劇毒的作用並不大,只是暫時將之鎮壓住而已。
獵鷹的傷勢很重,魏見頭的那一拳雖然被消除了七成功力,但也不會讓一頭牛再挨第二拳才死。獵鷹雖然像魔豹,但依然承受不起這一拳。不過他卻有足夠的韌力,捱了這一頓打,一陣追殺,他的心情卻無比的開朗,甚至有一種解脫的感覺。他再不需要活得那麼累,再不需要在矛盾中掙扎,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木棒。他敢肯定,司馬屠知道凌海見過他,否則魏見頭也不敢找上他。因為他是“殺手盟”的紅牌殺手,對“毒手盟”有利而無害。只有司馬屠知道他和凌海見過面之後,怕獵鷹知道真相會調轉槍頭對“毒手盟”不利。
司馬屠絕不允許有這樣的人存在,但他卻不知獵鷹的矛盾心理。他在計劃,若獵鷹在他宣佈大事之前便離開了“殺手盟”,定是對他起了背叛之心。因為只有獵鷹能猜到所謂的大事。
獵鷹現在再也不欠司馬屠什麼,因為從那一批人圍殺他的那一刻開始,司馬屠便再也未把他當兄弟看,也在那一刻他已將司馬屠的恩情還清。他今後便可以逍遙自在了。所以他心頭一陣輕鬆,一陣解脫。不過目前便是如何逃出這三人的追捕,當然他不可以走出這個山林,司馬屠絕不會放過他。“醉花樓”此時定是眼線很多。
獵鷹是一個絕不可以忽視的人,絕不可以。他不僅僅是個優秀的殺手,還是一個很好的領導人,有果斷的抉擇能力,有讓人信服的魄力。“殺手盟”並不全是司馬屠的,還有一部分是措鷹的,對於這一點司馬屠心中很清楚,三百多兄弟至少有一半人最聽獵鷹的話。沒有獵鷹,全部兄弟便屬司馬屠;沒有司馬屠,全部兄弟便屬於獵鷹。當獵鷹屬於司馬屠時,所有的殺手便全都屬於司馬屠。而司馬屠得知獵鷹叛變的傾向,便絕對不能留情。不過他不可能親自殺獵鷹,因為他自己也已經受傷,是受了凌海所擊而傷的。先天真氣本就異於普通真氣,產生的罡氣有一種摧筋斷脈的威力,所以,司馬屠恢復的不是很快。這一切,獵鷹並不知道,他只知道司馬屠在他見過凌海後有三天不在“殺手盟”中,他沒有跟蹤的必要,也不想跟蹤,但絕對知道,這不是好事。
獵鷹在逃,但越來越緩慢,心痛欲裂。內傷已經發作,他知道再也不可能跑得很遠,而魏見頭定會順著血跡追來。
有片樹枝動了一下,只是一簇小灌木,但足以使獵鷹心驚,難道魏見頭會這麼快追上來?
獵鷹本是靠在一棵大樹根下喘著粗氣,但此時卻立刻轉到樹後,轉頭探望,卻不由得一陣暗笑,竟是一隻兔子,一隻雪白的兔子,那雙紅如寶石的眼睛露出驚疑的神色,好奇地望著還在淌血的獵鷹,卻不知獵鷹的心情。
趙乘風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絕不是個能在窖洞中呆得住之人。他走出山林,當然不是會放過王祖通,或許他不是王祖通的對手,但他一定會讓王祖通沒好日子過。
來到武漢城內,他聽到的最大一件事,也是最震驚的一件事便是——王祖通死了,被馮家害死的,而且很多人在議論。王祖通居然是“毒手盟”的左護法,沒有人敢相信,甚至連趙乘風都沒有想到,但他卻知道王祖通定是與“毒手盟”有關,而且與孔不離有關,否則絕不會密謀要置趙乘風於死地。他想起了王倫,那個自稱是王倫的小姐,他在幻想若對方換回女裝會是怎樣一副場景。
沒有人注意他,像他這樣裝束的人,在武漢城到處可見,王家眾多的高手,認識趙乘風的卻沒有幾人,更沒有人去注意他,因為沒有必要。
不過好像有一人例外,那人是個乞丐,很溜滑的樣子,走到哪裡都滴溜溜地轉動著一雙賊眼,趙乘風沒有注意他。但他卻向趙乘風的身上撞到,看似很意外,很平常,只是走路沒有走穩,被一塊小石頭拌了一跤,沒有什麼大不了,不過趙乘風卻伸手去扶他。
扶著了叫化子的手。他只覺對方的手很硬,有一團東西。
“對不起呀,大爺,小人不小心,請大爺原諒!”小叫化子抽手告罪,趙乘風的手中便多了一團東西。
趙乘風這才望著疾步而去的叫化子,那背上的一隻破布袋在風中飄動。
天獅寨的氣氛很熱烈,每個正義門的兄弟都在認認真真地練習合擊之術,每個兄弟每天都在進步,沒有門派的界線,所有的人都毫不藏私,把自己武功的精華獻出與大家共同參悟,這是雷劈金的做法。
在這當中,以尹氏四兄弟得益最深,因為他們與四位寨主最投機,又和雷氏四位寨主當年的境況基本上相同,所以雷氏四位寨主對這四人指點最多。劍招和刀法本無多大的區別,不同的只是一些細小的環節而已。尹氏四兄弟的劍法本有相當的火候,比“毒手盟”中的金牌殺手更厲害一些,當然不會是庸手。所以學起雷氏四位寨主的武功很輕鬆,進展也很快。
最受不住寂寞的便是盤山二怪,每個人都在用心練功,只有他們兩人偷偷地逃到寨外,到處去打野鳥,抓野兔子。不過他們現在最怕的便是雷劈金,只要雷劈金下了不能出寨的命令,他們絕對不敢出寨半步。
孫平兒的全部精力都用在“正義門”兄弟的訓練上,不過正義門的兄弟對她也愈來愈敬重。她也的確有一種獨特的領導能力。
最忙的當數秦儒和四位寨主,現在各地都對“毒手盟”予以無情的攻擊,天獅寨也不例外,對“毒手盟”的恨意很濃,因為凌海,也因為馬君劍。天獅寨中已經有三批高手潛往洛陽,一路上有丐幫支援,有祖家、艾家的支援,還有馮家暗中出力,都很順利。
而“毒手盟”也正是最無奈之時,各地的分舵都一一被毀,沒有一個地方可以瞞得住丐幫和馮家的偵察網。剩下少數幾人得以逃生,都潛返總壇,但絕對都是好手。
真讓人難讓人相信,“毒手盟”到底有多少好手。而七峪溝更是神秘莫測之地,還沒有外人可以走進那裡面去。根本就沒有人會知道里面是怎樣一回事。但人們卻知道,“毒手盟”
的總壇一定在裡面,不過“四人堂”卻沒有機會進去。誰也過不了那條棧道,但絕對沒有多少“毒手盟”之人敢出來,甚至走出棧道都不行。毒有毒的厲害之處,而且陸續有很多江湖朋友聚於洛陽,毒手盟手下甚至連返回七峪溝也不行了。
江湖中的變化都很大,各派的精英死傷都異常慘重,甚至有些門派從此在江湖中消失,很多派內有奸細,而這些奸細便在派內破壞。四劍盟的損失最重,居然有一百多弟子中毒身亡,而八位重要的長老,除兩位上峨嵋之外,竟失去了四人。四派掌門也因此而中毒,卻無大礙,但短時間絕難恢復攻擊力。四派中的人材更是從此凋零,下毒之人居然都是各派內部的廚子,沒人敢想象,這種無色無味的劇毒下了之後的嚴重後果,而這四派的廚子竟是“毒手盟”四大王天之一“毒王”的同門師弟。還有很多門派也因食物中毒而被毀去,也有的門派中精英一滅,便有人登上了掌門之位,但這些門派卻變了質,成了“毒手盟”的爪牙。各派中,只有崑崙、武當、峨嵋、少林沒有多大的損失。但崑崙三子已去其二,也無多大作為,同時門下傑出弟子趙乘風又指責“絕塵子”孔不離乃“毒手盟”之人而威信全失。
唐門沒有動靜,自四十年前的那幾次巨戰之後,唐門竟沉默了,當然沒有會以為唐門無人,而只會認為唐門別有用心,似是在醞釀一場風暴。
祖、艾兩家的損失不是很大,各損失六名好手,都是在上峨嵋的途中被“毒手盟”所殺。
丐幫在上峨嵋的途中因為每個分舵都有人把路線預設好,所以沒有損失,但卻在與“毒手盟”各分舵相拼時損失慘重。沒有人比丐幫更清楚“毒手盟”的實力。他們和“毒手盟”
相持了三年之久,而且開始時還曾陷入捱打的局面,只有近年得各派之助才使局勢恢復過來。
現在他們對“毒手盟”是恨之入骨,窮追猛打,毫不放鬆。
江湖中傳聞王祖通乃“毒手盟”的左護法,且被馮家害死,使馮、王兩家的局勢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但卻沒有別的門派相幫。各門各派因王祖通壽宴而使各派遇襲,甚至有的門派被滅,這一切都如此的巧合,不免有些讓人相信王祖通真與“毒手盟”有關,從而不出手,同時也因馮家遍佈天下的勢力,很少有人惹得起這樣的強大門派。
魏見頭追蹤技術很高,鼻子對血腥味特別敏感,一路披荊斬棘,順著血跡一直追擊。他很有信心,獵鷹絕對跑不多遠,中了他一掌,就算是三成功力,也絕不可能跑出很遠。
但他越追越覺得不對頭,獵鷹竟是直往荊棘、灌木中鑽,真難以想象,這也為他們追逐帶了很多麻煩。雖然他們都是高手,也依然被荊棘把衣服都劃破了,甚至兩名劍手的身上也被劃傷了,大大地影響了他們追捕的速度,也使魏見頭心中急怒,手上的毒也隱隱有發作之勢。兩名劍手更是心急,兩柄劍不斷地翻飛在荊棘中,欲劈開一道“安全通道”。
血跡終於延伸進一個小山洞,魏見頭不禁露出一個讓人心底發毛的邪笑。他並沒有出聲,只是舌頭在兩邊嘴角舔了舔,那肉都擠到一塊的臉給人一種分外陰森的感覺。
“小心那小子溜了,你在門口守好,你和我一起進洞。”魏見頭向兩人吩咐道。
於是,他右邊那身材矮一點的便陪著魏見頭小心翼翼地走進小洞,兩人都全神戒備。雖然獵鷹身受重傷是不爭的事實,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誰敢保證獵鷹不會作最後的反撲呢?
所以兩人都提心吊膽。獵鷹不僅劍法厲害,而且還會用毒,想起那味道極怪,可以放出滿屋黑霧的毒,他們便感到心驚。但他們不知道,獵鷹想大笑,因為獵鷹從來都沒有用過那顆煙霧彈做逃生的掩護,而今次卻當毒彈使出,竟還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魏見頭的心提到嗓子眼上來了,全身都漲起了那怪異滑溜的真氣,以防止突然的侵襲,那名劍手的劍竟在抖動,不是驚慌,而是以內功將劍尖逼得顫動。
洞的確不大,但卻有很多小洞,洞口更不大,最大的也不過人腦袋那麼大。外洞裡什麼都沒有,應該說還有幾顆小草幾顆兔屎。魏見頭臉色變了,那一行血跡竟直接鑽進了只有半個腦袋那麼大的小洞裡。獵鷹呢?不見了,血是熱的,魏見頭不嘗也知道。
難道獵鷹真的鑽進了這小洞之中?當然不可能,沒有誰的縮骨神功能達到這種地步。
“肉王,我們追丟了!”那名劍手驚問道。
“是隻受傷的兔子。”魏見頭狠聲氣怒道。
“一定是這小子在路上弄的鬼。”那名劍手肯定地道。
“現在說出來有個屁用,沒想到這小子如此奸滑,居然用兔子引開我們的視線。”魏見頭咬牙切齒地道。
“那我們再回頭去找,一定在這回去的路上哪一處還有血跡,我就不信他能夠跑出多遠。”那名劍手提議道。
“有個屁用,我們已經追了近一個時辰,那小子至少跑了幾十裡山路,怎麼找?你就是三十個人也是大海撈針,何況這小於韌勁驚人,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他早就走得不見人影了,難道還會在哪兒等你去抓不成?真是笑話!血跡,隨便找一些草藥,找一些溼土把傷口一搭,走過四五里路,不流血是很正常的,你怎麼去找?”魏見頭怒聲道。
那名劍手被罵得不敢抬頭,一副恭恭敬敬而又垂頭喪氣的樣子道:“那可怎麼辦?”
“只好回到盟主那兒請罪了。”魏見頭無奈地道。
獵鷹在哪兒呢?
獵鷹果然不愧是獵鷹,他抓住了那隻兔子,不忍心地在兔子屁股上輕輕地割了一刀,然後放開兔子,爬到不遠處的一個灌木叢中。他捂住傷口,使傷口的血流不到地上。雖然這只是暫時的,但卻很有用,果然魏見頭上當追了過去。那時候他已經太累了,在附近找到一點草藥,嚼碎捻在傷口上。又找了幾片大葉子,並以一些溼土把洗乾淨了的大葉子蓋在傷口上,而血跡也就阻住了。然後他靜靜地趴在那兒療起傷來。當恢復了一點體力後,便艱難地找到附近一個山洞,靜心療傷。在沒有恢復體力之前,他不想出去,出去便是他找敵人的時候。
沒有人可以對不起他,他做人的原則是:恩怨分明。你不惹他,一般情況下,他絕不會惹你,有人要是對付他,那這人定會遭到最無情的打擊,一定會!這是獵鷹的原則,除非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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