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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宗嶽一見陰如花朝他這邊發話招呼,心頭一涼,不知自己在什麼地方露出了馬腳。

    在這電光石火剎那,他腦中念頭一轉,身形如煙一般溜下那株古松,貼地一竄,已隱身在三丈外一座假山後。

    就在他身形方停,一條人影已穿窗而出,正是那新十公主陰如花。

    只見她目光一掃古松上,立刻一聲驚噫!呆立沉思起來。

    假山後的宗嶽見她這等快速的身法,及靈敏的聽覺,暗呼一聲好險!

    他靜靜隱在假山後,除了窺探外,不敢擅動一下,因為他不知道那陰如花功力高到什麼程度,故而連呼吸都幾乎停住。

    為了顧全大局,他不得不對這個新十公主有所顧忌。

    這時,又是一條人影竄窗而出,正是那個弒父叛師的文士儀。

    只見他神色緊張地急急道:「十妹,你發現了什麼?」

    陰如花水淋淋的目光一轉道:「我剛才發現有人潛伏在這株古松上。」

    「不會吧!」文士儀眉頭一皺,搖搖頭,「這地方,別人怎敢輕易進入?」

    「哼!」陰如花不屑地一瞥,「你敢說沒有人敢進來?」

    文士儀道:「我想沒有得到恩師吩咐的人,誰也沒有這麼大膽,敢往這裡闖,更不用說在樹上窺探了!」

    「嘿!蠢物!」陰如花脫口罵了一句。

    文士儀雖是貪圖美色,叛師加入十絕谷,但在谷中也頗得「十絕魔君」歡心,可說從未被人這般罵過,聞聲神色不由一怒。

    但當他轉首一碰到陰如花的目光及那張如花般的豔容時,不知怎的,竟不敢正視,衝到喉嚨口反抗的話,不由自主地嚥了下去,吶吶改口道:「我是……是說並未發現有人,十妹何必……」

    「哈哈哈哈……」

    陰如花一陣嬌笑道:「你不但蠢,而且笨得可憐!十絕谷中弟子當然沒有人敢進來,你想想,假如剛才隱伏的人,並不是本谷中弟子呢?」

    文士儀一愕,道:「十妹,你是……說誰?」

    陰如花道:「我當然是說谷外的人,假如是奸細,難道也不可能?」

    「奸細?」文士儀大吃一驚,「這不可能罷!宗小子及那批娃娃掌門新近鍛羽而歸,況且其中二人還被恩師他老人家獨門手法點了秘穴,自顧尚且不暇,怎能再跑到這裡來窺探?」

    陰如花嬌笑一聲道:「你以為不可能,我卻認為大有可能,而且預料剛才那人就是因為解不開師父所點的脈穴手法而來!」

    「啊!」文士儀驚噫一聲,見陰如花說得這麼肯定,瞼上滿是似信又不信的狐疑神色。

    宗嶽隱身假山後,聽到這裡,深深吃了一驚!

    他感到這位新十公主的智慧果然不簡單,難怪十絕老魔能放心將十絕谷所有事務移交給她。

    但宗嶽也暗暗為文士儀感到不恥和傷心。回憶昔年,這位師兄的才智絕不輸任何人,可是以他現在的反應看來,卻是一片混沌,大不如昔,顯然是色迷靈智的關係。尤其在他受到陰如花辱罵後,竟然無動於衷,使宗嶽感到丟盡了終南門戶的瞼,恨不得立刻將之斬卻,洩去胸頭悶氣。

    這時,倏見陰如花豔麗攝魂的目光一轉道:「文師兄,你對師父那一手點穴術,識是不識?」

    文士儀搖搖頭道:「愚兄功薄識淺,那能識得十絕恩師他老人家的奇奧手法!」

    陰如花輕輕一嘆道:「唉!我實在奇怪,你們跟隨恩師多年,為什麼進步卻這麼慢?」

    文士儀赧然垂頭,道:「以後尚請師妹多多提攜!」

    暗中的宗嶽看到這裡,暗罵一聲:「好不要臉!」

    其實也無怪陰如花會出言敝視一切,實因在十絕谷中的男女弟子,整天專注在奼女迷陽大法,往往樂不思蜀,功力哪會飛速進步。

    這時,陰如花媚笑一聲又道:「文師兄,你知道我為什麼單獨留你一人麼?」

    文士儀一怔,抬頭凝視著陰如花,這一看,雙目中倏然升起一股貪婪的光芒,呆在那裡,動也不動。

    陰如花儀態萬千地笑了一笑,接下去道:「告訴你,十絕谷中的人,論資質只有你還算夠得上格,我想先授你七、九二篇陰功!」

    文士儀大喜若狂,忘情地一把抱向陰如花激動地道:「你……真好……」

    陰如花腳下迅速後退二步,避了開去。

    文士儀一把抱空,不由一呆,只見陰如花陡然收斂笑容,冷冷道:「文師兄,別忘了你我的身份!」

    「身份?」文士儀見她此刻彷彿變若另一人,心頭不由一愕,弄不懂她心中究竟在搞什麼鬼?

    只見陰如花一本正經地道:「我現在等於代表『十絕神君』,難道你忘了!如此不分上下,實在該殺!」

    文士儀聽得悚然吃驚,惶然道:「師……妹……愚兄一時忘情……」

    陰如花不等他說完,恢復了花容,嫵媚道:「忘情,人之常情。這次無罪,下次要小心了,現在咱們進屋再談,桌上酒菜都快冷了!」

    說完,一晃身穿窗而入。

    文士儀急忙跟著進去。

    宗嶽眼見二人進入屋中,心中大喜。

    他這次所以冒險與「宇內樵子」潛入「十絕谷」,為的就是要得到五陰玄功七、九二篇真經,如今一聽陰如花要當場傳授給文士儀,豈肯錯過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提真氣,輕若狸貓,又復溜上那棵古松,潛伏窺聽。

    這是因為要聽到窗內說話及看到窗內景象,唯有這棵古忪的位置最適當。

    可是,有了前次的經驗,他已感覺到這年歲與自己相若,身份莫名其妙的陰如花,一身功力,的確非可小覷,因此這次他加了一份謹慎,儘量不使自己發出任何聲息,以至功虧一簣。

    這時,宗嶽身在樹上,又看清了室內景象,陰如花酒觥飛舞,面泛酡紅,更加豔光照人,而文士儀卻眼中慾火外露,失神落魄地注視著她,只是因尚有著一層顧忌,不敢毛手毛腳而已。

    漸漸地,陰如花的神態愈來愈蕩逸,不但一旁的文士儀差點按耐不住,就是樹上的宗嶽,也禁不住心頭火發,幾乎不敢直視。

    而奇怪的是,此刻陰如花對陰功七、九二篇,卻隻字不提,只是媚眼撩然地有說有笑,向文士儀挑情。

    這情形看得宗嶽大為不耐,但又不捨得離開,一時之間,心中不由焦灼起來。

    就在此際,遠處倏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向靜室奔來。

    由這陣步履聲可以聽出,來的人還不止一個。

    宗嶽心頭一震,急忙轉首望去,只見火光掩映中,三個十絕谷徒眾神色倉惶,急奔而至。

    這三人一到靜室門口,立刻停住腳步,其中一人肅立高聲道:「有事稟報!」

    室中的陰如花正在巧笑挑情,聞聲黛眉一皺,嬌懶地道:「進來!」

    三個徒眾立刻推室而入,他們一看室中酒香洋溢,那種旖旎的情調微微一怔。

    陰如花已嬌聲道:「什麼事這般倉倉惶惶!」

    其中一個徒眾立刻垂首稟道:「回稟十公主,卞公主在谷外被人突擊,遭擒失蹤!」

    文士儀神色立刻一驚,急急道:「是誰敢這麼大膽?」

    那漢子吶吶道:「就是最近在谷外搗亂的那些小掌門人!」

    文士儀臉色又是一變!

    他已感到情勢漸漸嚴重,那漢子接著道:「現在請示定奪!」

    文士儀目光一瞥陰如花道:「十妹,此事非同小可,我們應該設法先把卞無邪救回來要緊!」

    說著,人已起立。

    宗嶽在室外聽得清清楚楚,暗暗捶心跺足而嘆!

    他覺得事情正是無巧不巧,偏在這緊要關頭,谷外的小兄弟竟已發動,搗亂起來。

    他不禁暗暗埋怨,為什麼不遲一晚搗亂,要擠在這節骨眼上,害得自己枉費許多心思。他心中又急又嘆,目光卻緊緊凝視著那扇敞開的窗戶,緊張地在注意著那位新十公主究竟作何處理。

    哪知事情卻大出宗嶽料想之外,只見陰如花頰如桃花,神態微醉地一瞥文士儀道:「文師兄,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文士儀道:「那批小掌門從來不敢到十絕谷外,如今捲土重來,愚兄實感到事態嚴重。」

    陰如花鼻中一哼道:「我卻並不感到嚴重。」

    文士儀一愕,道:「這情形不算嚴重,還有什麼嚴重的事?」

    「呸,我看你這麼著急,敢清你與卞師姊也有一段露水春夢,舊情未斷!」

    此言一出,文士儀瞼色頓時發赤,慌忙道:「唉!十妹,你怎麼想到那種地方去,咳!我只是擔心那批小掌門將來會更加猖獗。」

    陰如花鼻中一嗤道:「猖獗!嘿!我自有辦法。」

    文士儀怔怔道:「什麼辦法?」

    陰如花道:「辦法慢慢去想,急也不急在一時。」

    說到這裡,揮袖向三個徒眾道:「這事我知道了,你們先退下,以後出谷時小心一些!」

    看她這種漫不經心的處置,不但文士儀怔怔狐疑,那三個徒眾更愕然錯視,一時說不出話來。

    其中那原先稟報的漢子忍不住道:「回稟十公主,卞公主身陷敵手,如不設法救援,可能性命難保!」

    陰如花猛然一拍桌子,嬌喝道:「我難道會不知道,我命你們退下去,聽見沒有?」

    這一剎那,她臉罩重霜,嚇得三個手下慌忙施禮,喏喏而退。

    哪知剛出門口,陰如花陡然喝道:「慢走!」

    三個徒眾聞聲一陣顫抖,皆轉身肅立。

    其中為首的漢子道:「公主還有什麼吩咐?」

    陰如花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那漢子忙道:「小的李義,職司十絕谷巡視頭目,那二人是方鎮及金四,是卑職壇下。」

    陰如花倏然一笑道:「李義,你過來!」

    望著陰如花那種倏喜倏怒的表情,李義惴惴不安地急步走近,垂首道:「卑職聽候公主吩咐!」

    陰如花道:「你們是否奇怪我不顧卞公主的生死呢?」

    李義慌忙道:「小的們知道公主或者另有奇計!」

    陰如花咯咯一笑道:「哼!你不必假作奉承,不過你這一猜,倒是猜中了。」

    文士儀忍不住奇道:「十妹,難道你有什麼錦囊妙計不成?」

    陰如花得意地道:「我有什麼妙計,且慢道來,我問你們,要救卞無邪師姊,你們預備怎麼救法?」

    李義道:「只要公主下令多派些人,在谷外附近搜索,不怕找不到那批小掌門人下落?」

    陰如花鼻中一哼道:「你們是否已知道他們落腳藏身之處?」

    李義頹然地搖搖頭。

    陰如花道:「這就對了,既然尚不知那批小掌門的落腳地點,如搜不到怎麼辦?」

    這一問,立刻把李義僵立當地,無言以答。

    陰如花道:「所以我說,與其盲動,不如不動,卞無邪縱然被他們殺害,與我們也無足重要。」

    這一番話聽得文士儀及李義等三人心中寒氣直冒,神色之間,對不顧同門之義,大是不滿。

    陰如花目光一掃,依然笑盈盈地接著道:「不過,我們丟一個三公主,就必須連本加利,撈回本錢。」

    文士儀插口道:「怎麼才能撈回本錢?愚兄倒要聽聽賢妹妙計!」

    陰如花笑道:「換句話說,要撈本錢,別人皆無足慮,主要的是要先抓到那為首的宗嶽。」

    文士儀心頭一震!

    窗外的宗嶽肚中暗暗冷笑,忖道:「你是在白天做夢,誰能料到我就在十絕谷中,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抓我?」心中想著,已聽見李義道:「回稟公主,小的以為必先查到他們隱身的地方,才能下手!」

    陰如花搖搖頭道:「這個就不必了,諒你們也查不到」

    文士儀及李義神色一呆,心中大奇!

    既說要抓宗嶽,又不查那批小掌門人下落,這話豈不前後矛盾。這一剎那,四人八道目光,齊望著豔光四射的陰如花,都以為她或許是喝一點酒,故而在說醉話。

    宗嶽更是心中冷笑,他益發要看看這位新十公主在搞些什麼鬼?

    只見陰如花招一招手道:「李義,你附耳過來!」

    神態中充滿了醉人的氣息。

    李義心中一熱,隨著附過耳去。

    只見陰如花嘴皮微動,說了幾句話,但奇怪的是李義聽完這幾句話後,神色又驚又喜,掉首向其餘二人一揮手,匆匆走出靜室,飛奔而逝。

    暗中的宗嶽看得一肚子悶葫蘆,他不知道她說些什麼話,故而暗暗推測起來。

    卻見陰如花對木立狐疑的文士儀妙眼一飄道:「文師兄,你不是要學陰功七、九二篇麼?」

    文士儀一呆,忙道:「十妹可是要現在傳授?」

    陰如花道:「不錯,但我先要考考你的智慧,看你有沒有領悟的能力!」

    文士儀雖然奇怪她何以又把話鋒轉了方向,仍禁不住大喜道:「十妹,你要怎麼考法?」

    陰如花道:「很簡單,你猜猜我將如何處理剛才的事?」

    文土儀一呆!吶吶道:「十妹胸藏妙計,必有十全打算。」

    陰如花暗暗嬌笑道:「什麼妙計?什麼打算?」

    文士儀皺眉苦思半天,依然搖搖頭道:「愚兄實在猜不出。」

    陰如花招招手道:「你也附耳過來,我告訴你!」

    文士儀橫移一步,附耳過去,這一聽,神色立起激烈的變化,二道目光情不自禁地向宗嶽藏身之處望去。

    隱上樹上的宗嶽正好奇之心大起,一見文士儀目光望來,心頭不由一震,倏然感到事情不妙,正想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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