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翎嶽奇聽得注意起來,向兩人道:
“姜兄弟、秋妹,待我把店夥叫來問問,或許知道他們的底細來歷……”
他把店夥叫近前問道:
“店家,剛才下樓去的那兩位客人,你們認不認識……
是誰?”
店夥一彎腰,道:
“小的認識,都是九華山山上的爺們……”
姜青聽到這話,帶著一副輕鬆的神情,含笑道:
“店家,你說九華山山上的爺們,那是‘天地門’中的弟子了?”
店夥點點頭,說:
“一點不錯,真是‘天地門’中弟子……今兒有些古怪,叫了酒菜還沒有端上桌面,就匆匆離去。”
嶽奇一笑道:
“可能他們突然想到一樁重要事上,才急急離去的。”
店夥道:
“這位爺說的不錯,可能就是這回事了!”
話落,彎彎腰退下。
姜青見店夥離去,輕聲道:
“嶽大哥,從剛才情形看來,吾等行藏已給洩露……”
嶽奇道:
“不但行藏已洩,‘天地門’中知道我等來九華山麓的‘七望溪’鎮上,而且已在他們暗裡監視中了。”
於秋秋問道:
“嶽大哥,咱們如何行動?”
嶽奇一笑,道:
“現在敵暗我明,吾等只有不理不睬……等到我們投店宿下,相信他們會找上門來的。”
三人用過晚膳,離開那家飯店……
鐵翎嶽奇是個歷經大敵的“老江湖”,知道今夜會難免一場廝殺,為了別引起當地鄉民的驚駭不安,他們投店落宿在鎮街盡頭,已接近郊區的一家“祥泰客店”。
同時,他們還向客店掌櫃的,要了進深裡端的三間客房。
現在休息時間尚早,他們都在嶽奇的客房裡……
姜青道:
“嶽大哥,‘天地門’中鬼蜮伎倆,可能又找到姜青身上,來個‘車輪大戰’……”
他把當時半屏山山麓的情形,告訴了嶽奇,接著道:
“後來窮家幫幫主葛松,和他小師弟助陣,才使‘天地門’中無法來個車輪大戰……”
嶽奇道:
“此番吾等途經九華山之麓,‘天地門’已取得地理之便,我們要小心應付才是。”
三人談過一陣子後,各個回房休息。
夜靜更深,四下一片靜悄悄的……三人客房左側的那堵高牆上,突然響起一陣嘿嘿的冷笑聲,接著在說:
“‘火雲邪者’姜青,老夫‘鐵缽叟’莫元,前來與你一會……”
“軋軋軋”三響拉開房門聲,姜青、於秋秋、嶽奇三人,出來外間。
姜青舉目看去,星月光亮之下,牆頂那個自稱“鐵缽叟”莫元的老者,年紀有七十多歲,禿頂,馬頭臉,似僧非僧,似俗非俗,穿了一襲大紅僧袍。
姜青朗聲一笑,道:
“原來‘天地門’總壇座上嘉賓,‘鐵缽叟’莫道友來到,姜某在此恭候!”
當時“金駝獸”符立,曾經提到過“鐵缽叟”莫元此人,是以姜青才說這話。
牆頂上的鐵缽叟莫元,冷叱一聲,兩臂一拱,一響“唰”的聲,像一隻怪鳥似的,是足微微頓處,已翩然飄落地上。
姜青看到這副身法,其內家功力,已臻上乘之境,知道是個勁敵。
莫元意氣昂然,冷冷一笑,道:
“老夫來自湘中牛頭嶺,久聞‘火雲邪者’姜青絕技,現來一會邪神嫡傳之藝。”
姜青微一閃晃,身形已來莫元前,微微一笑,道:
“區區姜青,不必施展義父邪神嫡傳之學,本身掌劍已可與你莫元過上幾招……”
莫元嘿嘿一笑,道:
“如此說來,老夫要承讓了……”
嘴在說,手下並不留情,雙掌一提,身形微錯,“砰”
的一掌,一式“金龍探爪”,直向姜青的華蓋穴劈來。
姜青見對方才一開步,一股威猛無形的掌勁,已經颯然襲到……
鐵缽叟莫元才一照面,使出“混元天罡掌”絕技,來對付姜青。
姜青盡得邪神厲勿邪之傳,是個行家!
於是……
不慌不忙,立即運用丹田一口真氣,身形微微一挪,對方掌風,正打在他前胸……卻是如中鐵石。
鐵缽叟估不到對方,看來年紀還不到三十,竟有這等內家功力的造詣,不由暗暗一驚。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
姜青右掌,倏然往上一穿,專找對方脈門,如果一給沾上,莫元這左邊身子,立即交給對方,非跌即僕,栽了焉。
但是,鐵缽叟莫元並非等閒中人物……
他急急踏進一步,左手向上一揚,猛然一個橫身,右手二指,駢列如戟,一招“驪龍探珠”,向姜青的脈門穴劃去。
這手“以攻應攻”之式,莫非出於絕世高手,不然,不得其果,反遭其禍,把自己命送掉。
果然,姜青抽身讓步,同時腳下一換步子,一式“老子坐洞”身法,“騰”的一聲,由鐵缽叟莫元左肩旁,直掠過去。
兩人相距一丈以外,鐵缽叟莫元剛才這手險招,把自己救了回來。
名家交手三五回合,便知對方功夫,火候深淺。
站立自己客房門前的鐵翎嶽奇,看到姜青的身法、手法,不禁緩緩點頭。
“彩鶯”於秋秋,懷著跟嶽奇同樣的心情,朝前面場子,兩眼直直地看去。
兩人照面這一交手,鐵缽叟莫元,發現這“火雲邪者”姜青,手法老練,果然名不虛傳。
姜青也有同樣的感受……他發現對方久負盛名,手上真有兩下子。
兩人二次身形迫近……
莫元用了一手“撞鼓鳴鐘”,虛向姜青上盤的面門,一晃一點……
掌風才始發出,突然把身形一撤,一陣旋風似的,連閃那襲大紅僧袍,呼呼生風……
就在這同一剎那間,又是一探左臂,一式“金龍舒爪”,暗存“混元天罡掌”之力,直向姜青的下盤小腹襲到。
姜青早已有了防備……
一見對方轉身,猛把身子一煞,一個“九品蓮臺”的身法,右腳尖點地面,一旋一拔,整個身子憑空往後跳退八尺。
這一來,對方掌力,打了個空。
姜青一探身,招是“單掌開碑”,反向鐵缽叟莫元右臂,猛截過去……
右手三指成“鐵掃帚”式,直點對方曲池穴。
莫元倏然一驚……急把肩頭一坐,右臂一揚,運足全身“金鐘罩”功力,挺起胸口,迎著對方三指撞去。
他打算運用這種橫練功力,把姜青的一隻肘腕,撞個腕骨震斷。
如此一來,這個“火雲邪者”姜青,即使不死,也要落個終身殘廢。
鐵缽叟莫元有這樣一個打算,反而給了姜青一個極好的機會……
姜青見他自恃“金鐘罩”,前來抵禦自己三指!
於是……
將計就計,招是“毒蛇尋穴”,向前一送,才一沾著對方胸口衣衫,立即如驚蛇脫兔似的,疾向後面,縮了回來……
右手沒有閒下,運用千斤之力,由下而上,轟然一掌打上。
“嘣”的一聲,打個正著。
姜青這一掌打出,力大無窮,同時正巧鐵缽叟莫元所出其不意……整個身軀,宛如斷線紙鳶似的,翻出兩丈以外。
縱然莫元有一身金鐘罩功夫,也給打得渾身麻木,直向牆腳處落去!
以姜青出手的這一掌,即使莫元沒有跌個血濺七尺,當場斃命,也得掛彩受傷。
但是,事實的演變,卻又另外一回事……
莫元身形就將墜地剎那,凌空一個空心跟斗,似乎激起一股狂大的“彈力”,身形彈飛而回,落向姜青的面前。
姜青不由詫然一驚……這又是哪一個門的功夫?
莫元身形站停,嘿嘿一笑,道:
“不錯,‘火雲邪者’姜青,手上果然有兩下……你我兵器上再較個高下如何?”
他還沒有等著姜青的回答,一響“錚”的聲,從僧袍裡取出一對離奇兵器……
這是兩隻每邊有尺來長,指般粗的精鋼線條,兜成三角形的兵器。
莫元把這對精光耀目的“金三角”,向姜青面前一晃,道:
“‘火雲邪者’姜青,老夫手中這對‘乾坤金刺角’,與你兵刃上較量一下!”
姜青看到他手中這對“乾坤金刺角”的離奇兵器,不由暗暗驚住……
莫元手中這對“金刺角”,不是“青鋼五行圈”,“日月乾坤輪”諸類兵器所能比擬的。
“圈,輪”是圓形的,它卻是三角形的。
這對“乾坤金刺角”的內外,除了護手手柄之外,裡裡外外,全是精鋼鑄成。
“金刺角”上,有倒須形的鋼刺,寒光閃閃,犀利無比……從這一對離奇兵器看來,定有不少詭秘,玄奇的招數。
姜青把“奔雷劍”掣出鞘來,提著手中劍,使個“朝天一炷香”之式,退後三步,道:
“莫道友,請賜教!”
這時,於秋秋已走來嶽奇旁邊,指了指,悄聲道:
“嶽大哥,那老頭兒手中的兵刃,秋秋從來沒有見到過……”
嶽奇一皺眉,道:
“這個鐵缽叟莫元,身上穿的古怪,使用的兵器更是古怪……”
他不期然中,目光回視一匝時,一聲輕“哦”,指著對面黝黑的樹蔭下,道:
“秋妹,你看,那邊樹蔭下站著兩人,可能是來替鐵缽叟掠陣的。”
秋秋注意看去,一面道:
“是一對男女……這兩人過去好像從未見到過!”
場子中的姜青也已發現,這兩人落進他眼裡他認識……男的是“天地門”中虎壇壇主“黑虎”邵銘,女的是鳳壇壇主“玉鳳”時嬌。
“玉鳳”時嬌柳眉倒豎,杏眼圓瞪,狠狠的注視著場子中的姜青……在蘇浙交境“浣花集”,時嬌一束秀髮,就斷在姜青的劍下。
她原來可以趁鐵缽叟莫元會戰姜青時,進招上前助陣,將姜青除掉,雪斷髮之辱。
但是,時嬌不敢這樣做……
鐵缽叟莫元是掌門人座上嘉賓,她若是插手助陣,莫元不但不會感謝,還認為折了他的威風。
莫元剛才比拳腳,輸了一陣,現在滿想在兵器上,挽回這個顏面……
大吼一聲,身形一長,旋風似的撲到姜青面前……右手金刺角平推,左手金刺角平遞,虛實互用,一式“六丁開甲”,直向姜青打來。
姜青一聲:
“來得好……”
撤退半步,右手倒腕,寶劍一穿一翻,猛截鐵缽叟莫元的右臂。
莫元截地一矮身,使個“懸瀑三疊”之式,身軀倏地一轉,掄起雙角,反手一記“老君敲門”,直向劍身橫崩過來。
他施展這一式,是要把對方寶劍崩飛脫手。
姜青冷然一笑,劍身一沉,寒光閃射,一招“冰山頹崩”,直抹對方雙足……
跟著劍尖往上一挑,猛扎小腹。
這一劍,一招兩式,變化迅速異常,同時一絲一毫,大意不得。
莫元“乾坤金刺角”雙角走空,右腳一探,展出一個“大鵬展翅”的身法,旋風似的一轉,宛似飛起一朵紅雲……
右手一探,招是“撥草尋蛇”,金刺角又向姜青頓後打來。
姜青閃身挪移,又避開去。
鐵缽叟莫元,亦知道“天地門”中兩位壇主,站在樹蔭下作壁上觀,他這個臉丟不起……
是以,莫元把數十年來一身所學,完全集中在這一對“乾坤金刺角”上……
寒光閃閃,上下翻飛……圓、轉、磨、打、撞、鉤、鎖、破,一招一式,十分迅速。
姜青把早年所學,八八六十四路“玄門八卦劍”,滲入了學自赤眉石魚的“掣電掠虹劍”劍法,全力應對鐵缽叟莫元……
時而凌空高蹈,仿如神龍舞空,時而貼地流走,宛似銀河瀉星。
姜青由於紮下邪神厲勿邪“離火玄冰真氣”的根基,加上他天資敏悟,是以,不論身、形、步、眼、精、神、氣、力,完全入了化境。
眼前鐵缽叟莫元所使用的,那是武林中聞所未聞的一對“乾坤金刺角”離奇兵器。
姜青前來對付這等外門兵器,不但旗鼓相當,勢均力敵,且是足有餘刃,將對方架住、封住。
壁上觀的於秋秋,目注打鬥場子,向鐵翎嶽奇悄悄地道:
“嶽大哥,青哥手上還真不含糊呢!”
嶽奇頷首道:
“姜兄弟不愧是邪神厲老前輩的傳人!”
鐵缽叟莫元發現對方劍法,詭奇奧秘,憑他這些年來江湖上的閱歷、見聞,居然識不透對方所施展的,是哪一門的劍法……
尤其在“守”的這一方面,封閉嚴密,不論自己這一對“金刺角”,使盡如何玄妙招數,對方就是隨手對解,拆去招式。
莫元心念閃轉之間,雙方照面對疊,已經有了八九十回合。
這時,姜青閃身來到場子的南端,莫元由東面飛越而來,追到到姜青背後……
使個“寒蟬移枝”身法,手中一對金刺角運足力量,招是“推窗望月”,雙臂往外一抖,直向姜青背後砸來,勁道威猛至極。
姜青身子尚未閃轉,鐵缽叟莫元一雙“乾坤金刺角”,堪堪已到……
姜青倏地用了個“風擺梨花”身法……下盤原封不動,上半身懸空一扭,竟扭了過來……
手中“奔雷劍”,貼向對方雙臂掩去,對方如不躲閃,雙臂就要斷去。
鐵缽叟莫元,藝高膽大,自恃一身“金鐘罩”功夫,刀槍不入……
現在看到姜青回身獻劍,突然想出一個主意來……猛然向右一橫,這副龐大的身軀,就像風中落葉似的飄起三尺多高。
金刺角交給右手,左手三隻手指向著劍脊,一推一壓,順手用個“毒蛇尋穴”之式,直向姜青的“風府穴”猝的點去。
鐵缽叟認為自己這個主意不錯……那是出於敵人所不意,對方無論如何,也落入這一手。
但是,姜青手上這把劍,乃是“赤眉”石魚所贈的仙家神兵“奔雷劍”,斷金切玉,何等鋒利……豈是區區“金鐘罩”所能抵禦?
“奔雷劍”劍鋒過處,驀然一響幼細的“唰”的聲,莫元左手三指,立即和手掌分了家……血水湧冒,痛入骨髓。
姜青倏然一轉身,招是“順水推舟”又是一劍,當胸刺去……
莫元受到斷指之痛,分神疏忽,眼看已難能躲避!
就在這短暫剎那間,姜青這招遞出,鐵缽叟莫元顯然立即喪命。
但是,姜青身懷絕技,卻是宅心仁厚,江湖上雖然給他一個“火雲邪者”的稱號,他不但並不“邪”,而是一個仁厚的年輕人……
非到萬不得,不肯妄開殺戒!
於是……
急忙使個“懸崖勒馬”身法,煞住踏步向前的身形,同時把“奔雷劍”收住。
莫元分神疏忽,他究竟是個頂尖兒之流的高手,是以也只是瞬息間而已。
當他神智恢復,姜青手中“奔雷劍”已向自己當胸指來,相距已不到一寸之處……
既無從閃躲,只有閉目等死!
鐵缽叟莫元閉目等死,“死”並沒有等到……
一陣清笑聲傳來,姜青道:
“蒙莫道友承讓,剛才姜某失禮了!”
莫元睜開眼看去,姜青劍尖下拄,左掌抱著握劍柄的右拳,向自己抱拳一禮。
鐵缽叟莫元一瞪眼,道:
“‘火雲邪者’姜青,你劍尖為何不刺進老夫胸窩?”
姜青道:
“莫道友,你我並非生死仇家,你也只是受人之託而已,姜某又何苦下此殺手!”
鐵缽叟莫元愣了下,似乎才把對方話意理會過來……
收起一對“乾坤金刺角”,道:
“姜朋友,老夫雖非貪生怕死之流,卻也心領了,江河匯海,自有後會之期……老夫敗於你手,給你所傷,還稱你一聲‘英雄’……”
話到此,身形暴遞,消失在夜空一角。
姜青目光投向前面樹蔭下……“天地門”中兩壇主,“黑虎”邵銘,“玉鳳”時嬌已不知去向。
客房門前的秋秋,脆生生“咭”地一笑,道:
“青哥,你真行……”
鐵翎緩緩頷首,道:
“姜兄弟,大丈夫是非辨明,恩仇分清,兄弟你做到了!”
姜青走近前,秋秋問道:
“青哥,那個莫元老頭兒,回去九華山如何向‘天地門’交待?”
嶽奇接口道:
“從剛才莫元臨去時,所說的話聽來,他不會再去九華山‘天地門’,可能回去他湘中牛頭嶺老家了!”
這一陣的激戰打鬥,折騰了好些時候,三人也不想再睡,二人就在鐵翎嶽奇房裡,聊談中等天色放亮……
於秋秋突然想了起來,道:
“嶽大哥,你想得真周到……”
嶽奇問道:
“秋妹,你指的是哪一件事?”
秋秋道:
“夜晚投店時,你找來鎮街盡頭,這家‘祥泰客店’,又要了三間進深靜僻的客房……剛才青哥跟那老頭兒一陣激鬥,外間人誰也不知道。”
嶽奇搖搖頭,道:
“這不是想得周到,一件可能發生的事,事前加以防範,才不會發生更大的亂子……夜深人靜,如果吾等投店宿在鬧處客店,方才姜兄弟這場激戰,不但使附近居民驚駭不安,還會引起官家的注意……”
姜青含笑問道:
“嶽大哥,白天吾等在白楊橋鎮街上,所看到那個賣卜算命的老先生,以後會不會再遇到?”
嶽奇聽出這話的含意,沉思了下,道:
“不錯,此老行止離奇,對吾等三人和‘天地門’之間的情形,似乎知道很清楚,才暗中示警,使我們有了注意和防備……”
微微一頓,又道:
“人生何處不相逢……如果這位老人家是個‘有心人’,可能吾等還會遇到他……”
談話中,時間消逝得很快,似乎沒有多久,晨曦初曙,已是黎明時分。
三人漱洗一番過後,離開客店,又踏上征程。
於秋秋眨動兩顆圓滾滾的眸子,問道:
“嶽大哥,咱們此去鄂東英山,還需要多少天腳程,才能到那裡?”
嶽奇看到她這副臉色神情,含笑道:
“秋妹,吾等並無重要事情在身上,不必緊緊趕路……
如果趕時間的話,繞行捷徑,施展輕功身法,一兩天就可到英山了!”
他話題投向走在前面半步的姜青身上,道:
“姜兄弟,上次你提到那個‘銀枝寒梅’金昭,她是昔年一位高人‘碧池玉蓮’易玫門下弟子?”
姜青道:
“‘銀枝寒梅’金昭,在姜青身上接連施展殺手,要將我置於死地……她使用一種‘靈芙子母金彈’的暗器,後來據杭州的戰大哥,與衛前輩推斷,‘靈芙子母金彈’是‘碧池玉蓮’易玫,昔年震懾天下武林的秘門絕技,從這一點看來,金昭學得易玫秘門絕技,該是列入門牆的弟子了!”
兩人已相處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是以嶽奇對姜青的情形,已有若干清楚……
沿途聊談中,嶽奇問道:
“姜兄弟,昔年‘雙飛’之一的‘無走飛環’李琰玉,是金昭的奶奶?”
姜青點點頭,道:
“三年前‘大渡口’一次戰役中,姜青和李琰玉都受了傷……結果,李琰玉喪命在我‘金龍奪’之下……”
嶽奇一聲輕“哦”,這才想了起來……
不錯,姜兄弟還有一柄古仙神兵的“金龍奪”兵刃,同時邪神厲老前輩,還傳他一套“大尊奪法”,由於太過威猛,是以很少施展此學。
嶽奇心念遊轉,又道:
“金昭為了要報三年前,她奶奶喪命‘大渡口’之仇,才找上你的……”
姜青點點頭,道:
“是的……但是,衛前輩囑咐姜青,‘不能將金昭比作金羽,他們雖然同姓,並非同胞兄妹’……”
嶽奇困惑問道:
“衛島主向你說這話,又是何種含意?”
姜青頓了頓,才接口道:
“可能是指三年前,‘大渡口’的那次戰役……”
嶽奇問道:
“姜兄弟,‘玉哪吒’金羽又是何種身世來歷?”
姜青道:
“三年前,‘大渡口’那次戰役,金羽棄劍狼狽離去……
他原來是武林‘三絕掌’之一,‘魔龍掌’謝石之子,謝志的弟子。”
嶽奇若有所悟的微微點頭,道:
“姜兄弟,當初衛島主告訴你那句話的含意,可能就在這上面……”
於秋秋接口問道:
“青哥,那個‘銀枝寒梅’金昭,平時使用的是什麼兵器?”
姜青回憶了下,道:
“一口劍……‘青霜劍’……”
秋秋又問道:
“她施展的劍法如何?”
姜青知道秋妹是個好勝的女孩子,一笑道:
“劍法還可以……只是她那套‘靈芙子母金彈’暗器,詭秘突出,使人防不勝防……”
秋秋一嘟嘴,道:
“我偏不信這個邪……她有‘靈芙子母金彈’,我有‘天星寒雨針’……有機會我要鬥鬥這個‘銀枝寒梅’金昭。”
鐵翎嶽奇已把“彩鶯”於秋秋視作自己胞妹,他插嘴道:
“秋妹,關於‘銀枝寒梅’金昭的事,長離島衛島主已經囑咐過姜兄弟……是以,‘天地門’與‘玉哪吒’金羽那邊,我們兄妹兩人,不妨可以放手去幹……”
於秋秋努努嘴,輕輕“嗯”了聲!
姜青抬頭朝天色望了眼,日正當空,已是晌午時分……
又朝官道兩端看了下,前無鎮甸,後無人煙。
他苦笑了下,道:
“嶽大哥、秋妹,前面沒有打尖之處……這頓午膳,我們只有空下來了!”
嶽奇、秋秋尚未接口回答,迎風傳來一縷聲音,聽來很清楚,卻是十分幼細。
“不必擔心這頓午膳,老夫這裡備有酒菜,只是粗菜淡酒,有失敬意!”
於秋秋站停腳步,兩眼眼睛直瞪出來:
“青哥、嶽大哥,空蕩蕩的官道上,只有咱們三人走著……哪裡來的說話聲?”
兩人也跟著站停下來……
鐵翎嶽奇朝官道上緩緩回頭一匝……這是一條迤邐而上的山徑,左側山岩崢嶸,右邊是一片濃蔭高張的樹林。
嶽奇回頭一瞥過後,向右邊樹林處,道:
“既然有高人相邀,某等受之有愧,卻之不恭了!”
從樹林傳來一縷笑聲,道:
“人生何處不相逢……老夫知道三位此乃必經之道,同時又前無鎮甸,已在此恭候多時呢!”
姜青臉色微微一怔,道:
“嶽大哥,聽樹林裡傳出的說話聲音,好像是有一面之交,相識的人!”
嶽奇一笑,道:
“姜兄弟,咫尺之間,我們見過面,自然就知道了……”
三人走進官道邊樹林,一陣呵呵呵笑聲又起,接著在道:
“三位走向這邊……”
三人循聲穿過一片樹林,縱目看去,前面一塊丈來方圓,平坦的草地,有一老者含笑揮手招呼……
於秋秋詫然怔了下,道:
“原來是他……”
鐵翎嶽奇哈哈大笑,道:
“不錯,不錯,真個人生何處不相逢……這是你老人家有心人了!”
姜青目注看去……這位老人家年有七十多歲,穿的文巾儒衫,臉色紅潤,精神矍鑠,正是在前面“白楊橋”鎮上賣卜算命的老者。
嶽奇拱手一禮,道:
“但不知你老如何稱呼?”
老者含笑道;
“老朽‘魯平’,給江湖同道加上‘知機叟’的稱號……”
“‘知機叟’魯平!”嶽奇倏然想了起來,道:
“敢情早年北地武林,一位有‘神卜’之稱的魯平,亦是魯老丈了!”
知機叟魯平道:
“這是些見不得人的玩意兒,現在從你‘鐵翎’嶽大俠嘴裡說出來,那是愧煞老朽了……”
鐵翎嶽奇一怔,道:
“魯老丈如何識得嶽某江湖上的小姓,賤稱?”
魯平道:
“如果不知你‘凌霜會’副會主‘鐵翎’嶽奇,與‘天地門’有水火不相容之隙,老朽又怎會在‘白楊橋’留下八字……指出‘識時務者為俊傑’!”
嶽奇聽到這些話,卻是無法完全會意過來……
他看到草地上,整整齊齊鋪著一塊白布,上面有酒有菜,還有幾付杯筷,知道此老一番盛情,在這裡接待自己三人的。
若在酒中相談,相信自會知道其中內委經過……有了這樣想法,他也就不再問下去。
嶽奇將姜青和於秋秋兩人,向魯平引見介紹了下。
魯平向秋秋見過禮,朝姜青這邊,道:
“原來這位是今日武林旭日東昇的‘火雲邪者’姜大俠,老朽久仰了!”
姜青謙虛地道:
“魯前輩過獎,姜某不敢……”
魯平連連搖頭,道:
“姜大俠,‘前輩’兩字,小老兒不敢領受,老朽痴長几歲,就用‘老丈’相稱,聽來才不見外……”
手一擺,向三人呵呵笑道:
“這裡無桌無椅,席地而坐,實在不成體統……”
嶽奇一笑,道:
“魯老丈,江湖中人不拘小節,吾等打擾老丈之處,已經十分不安了!”
四人席地圍坐,魯平賓主酒杯裡斟下酒,舉樽相邀,道:
“難得,難得,老朽今日能邀上‘火雲邪者’姜大俠,‘鐵翎’嶽大俠和這位於姑娘共席,堪稱一樁快事。”
酒後,嶽奇問:
“魯老丈,你如何知道‘凌霜會’嶽某,與‘天地門’水火不相容之隙?”
知機叟魯平道:
“老朽常年浪跡江湖各地,武林中風吹草動之事,有的耳聽,有的目睹,知道的就比旁人多了……”
微微一頓,又道:
“‘天地門’開山立壇,前後還不到一年,所作所為,卻是令人不齒……”
嶽奇聽到這話,突然想到一件事上,試探問道:
“魯老丈,你可知道‘翠雨劍客’侯申此人?”
知機叟魯平道:
“‘翠雨劍客’侯申,乃是江南武林知名之士,老朽當然識得此人……”
一笑,又道:
“嶽大俠帶領‘凌霜會’中弟兄,在浙皖交境‘彌陀集’此舉,給‘天地門’當頭一棒,亦為天下武林中人所喝彩!”
鐵翎嶽奇這一聽,已有幾份會意過來……難怪這位魯老丈識得自己。
魯平一口酒送進嘴裡,朝三人回頭一瞥,道:
“三位留宿九華山之麓‘七望溪’鎮上,有否遭到‘天地門’的暗襲?”
嶽奇道:
“魯老丈偈語示警,果然不出所料……”
他把當時情形,告訴了這位知機叟魯平,指著姜青又道:
“夤夜‘天地門’來犯,是給我這位姜兄弟所擋退的……”
魯平朝姜青目注一瞥,向嶽奇問道:
“找上你三位的,是‘天地門’中壇主?”
姜青含笑接口道:
“不是‘天地門’中壇主,來人是‘梵谷樵翁’耿策座上嘉賓‘鐵缽叟’莫元……”
“‘鐵缽叟’莫元?”魯平知道此人,“老朽與莫元,雖然江湖上同樣有‘叟’字之號,但是身懷之學,卻要相差一大截了……”
他並非懷疑,而是含著驚詫的口氣,問道:
“姜大俠,這位來自湘中牛頭嶺的‘鐵缽叟’莫元,遭你所敗退?”
姜青將夜晚那場激斗的情形,簡要的說了下,又道:
“莫元斷去左手三指,姜某再招遞上,指向莫元胸窩,突然心念閃轉,不能妄開殺戒,就把堪堪遞出的一招,收了回來……”
知機叟魯平連連點頭。
嶽奇一笑,接口道:
“鐵缽叟莫元倒是一位個性中人,臨去時,他向我姜兄弟留下一句話,說是:‘老夫雖非貪生怕死之流,卻也心領了……江河匯海,自有後會之期……老夫敗於你手,給你所傷,還稱你一聲‘英雄’……’。”
知機叟魯平若有所思中,又微微一點頭,才道:
“姜大俠不但大智大勇,且是宅心仁厚……日後可以擋住江湖腥風血雨,是天下武林之福。”
姜青聽得臉上有點紅熱……端起酒杯把酒送進嘴裡,掩去了這份窘態。
秋秋這雙圓滾滾秋水似的明眸,卻是一霎不霎地朝他看來。
知機叟吃喝中,想到一個話題上,道:
“老朽行走江湖,探聽來的新鮮事,卻也不少,江湖上又有新的門派創立……”
姜青聽得注意起來……
鐵翎嶽奇接口問道:
“魯老丈,此門派如何稱呼?”
魯平道:
“此門派名叫‘紅袖盟’,裡面一色都是巾幗女傑的女弟子……”
姜青一聲輕“哦”,朝魯平看來。
魯平接著在道:
“此‘紅袖盟’的創立,跟‘天地門’前後相隔沒有多久,可是這些女弟子的作為,跟‘天地門’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姜青無法會意過來,試探問道:
“魯老丈,你所指的‘紅袖盟’又如何?”
魯平道:
“據老朽所指,‘紅袖盟’中女弟子,雖然帶了幾份傲氣,但行事為人,義之所在,捨身取義,卻是巾幗英雄的風範。”
鐵翎嶽奇聽來暗暗一怔,心道:
“此‘義之所在,捨身取義’八字,乃是某等創立‘凌霜會’的宗旨,原來江湖上的也有此一‘同道’。”
姜青雖然過去從長離島“飛燕樓”中弟子那裡,探聽到若干有關“紅袖盟”門中情形,現在他聽知機叟魯平說出這些話後,就即問道:
“魯老丈,‘紅袖盟’掌門人,是何等樣人物?”
魯平道:
“就是老朽方才所說,‘紅袖盟’門中都是女弟子,所以她們掌門人也是一個年輕女子……那是武林中有‘銀枝寒梅’之稱的金昭金姑娘。”
鐵翎嶽奇臉色一怔,朝姜青這邊看來……
其實姜青早已知道此事,只是目前從知機叟魯平處,獲得一個更確實的證明而已。
是以,他並未顯出有任何異樣的神情,只是輕輕籲吐子口氣。
這頓別緻的午膳,三人在知機叟魯平的相邀之下,愉快地結束。
鐵翎嶽奇對這位行止離奇的知機叟魯平,十分感到興趣,含笑問道:
“魯老丈,此去你又往何處?”
魯平收拾起草地上的杯筷,抬臉一笑,道:
“老朽隨遇而安,亦是逐水浮萍,飄到哪裡,就是哪裡!”
三人聽到這話,道了聲“後會有期”,分袂離去。
於秋秋含笑道:
“青哥,那位魯老丈有點怪怪的……”
他含笑說出這話,姜青臉上看不到笑容,嶽奇臉色也凝得緊緊的。
可能眼前嶽奇有跟姜青同樣的想法,他開腔道:
“姜兄弟,嶽奇就用了過去衛島主跟你說的那句話……
金昭和金羽雖然同樣姓‘金’,但是他們並非同胞兄妹……
所以,你對金昭的事,需要善加處置,不能稍有疏忽才是。”
姜青頷首道:
“是的,嶽大哥……”
微微一頓,又道:
“但,都是她找上姜青的,而且用的招式兇狠毒辣,恨不得一劍將我置於死地。”
嶽奇感觸地道:
“姜兄弟,這也難怪金昭……一脈相傳的尊親之仇,不共戴天……三年前,‘大渡口’一次戰役,她奶奶‘無走飛環’李琰玉,就是喪命在你‘金龍奪’之下的……”
姜青默然……他找不出適當的措辭來回答。
嶽奇又道:
“姜兄弟,‘銀枝寒梅’金昭對你這股仇恨,如何設法將其化解……從知機叟魯平那裡聽來,‘天地門’中那夥人,不能與金昭掌門的‘紅袖盟’所能比擬……”
姜青已聽出嶽大哥話中的含意,點點頭應了聲,道:
“是的,嶽大哥!”
於秋秋一努嘴,道:
“嶽大哥,人家找上門,來打青哥,總不能光是捱打,不還手!”
嶽奇沉思了下,道:
“秋妹,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不過,你嶽大哥亦並非是這意思,而是如何設法將其化解!”
姜青點點頭,道:
“是的,嶽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