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告白
傍晚,陽光還算明鬱。G大。
不妥!不妥!
啪的一聲,被人連續三天放鴿子的Susan握匙而起,驚愣了對座一眾男生。
飯男A一肘子打翻了飯男B的湯碗,飯也成了蓋澆。
後者狠狠瞪了前者一眼,其他人已樂呵呵笑了起來。
只是美女發飆也還是美女,被美女禍害是種福份,倒也無人說什麼。
許晴低聲道:“Susan,怎麼了。”
“晴,你慢吃,我先走。”湯匙一扔,高挑的身影消失飯堂。
湯匙在半空劃了個弧度,一下砸落在飯男B的飯盤裡,驚起飯粒無數,男生一抹臉上米飯,暴起,喝:“那女的誰?”
“子晏,那是外語系的大美人Susan。”
林子晏呼哧一聲,咬牙,“好男不與女鬥,別以為美人就了不起。”
“對不起。”許晴面無表情道。
斜裡有隻白皙瘦弱的小手遞出,手上一張紙巾,橫到林子晏下巴。
“呃,謝謝。”林子晏接過,一時也不好發作了。
“不客氣。”
這聲音——林子晏一怔,望了對方一眼,那女生已低下頭去,烏黑的發灑了一肩,獨看不清面貌和表情。
但剛才的聲音,冰冰冷冷,這人是不是從墳墓爬出來呀。雖然知道這樣想不厚道,他不禁還是打了個寒噤。
“小蟲,咱們到別桌吃吧。”許晴有點不耐。
那被喚住做小蟲的女生點點頭,拿起飯盤,跟在許晴背後,挪到另外的長桌。
“這個又是誰?”林子晏問,隔壁的男生聳聳肩。
嗯,不出名麼。林子晏壞心一笑,露出一行白牙,“那就是非美女了。”
若有還無,一道目光瞥了過來,林子晏渾身一僵,再看,那小蟲安靜的走著,微僂的身子,似乎在嘲笑他可笑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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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著前方嬌小的身影,Susan挑眉一笑,還好跟上了,隨即皺了眉。
三天了,這路悠言到晚飯的時間總是人影不見。
籃球場,她來這裡做什麼?
疑慮愈深。
悠言突然停下腳步。
Susan嚇了一大跳,趕緊也緩下,躲到一棵樹後。
只見悠言雙手扒在鐵絲網上,小小的頭顱不知在看著什麼。
很快,籃球場熱鬧起來,球隊,裁判,觀眾。
那個人?!
Susan一怔,頓時省悟。
裁判的哨子聲。
矯健的身影,完美的傳遞,入藍。身穿5號球衣的男生,是全場的矚目和歡呼所在。
悠言嘴邊不覺綻開了朵小笑靨。
冷不防,肩上被人一拍。
她“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幸好球場熱火朝天,無人留意這個欄圍外樹木掩蔽的角落。
“阿珊!”看清來人,惱了。
Susan站在她背後,嘆了口氣,把她摟在懷裡。雖是她一七三的身高,
“魏子健有這麼帥麼?”
悠言不語,眼角的餘光又朝5號球衣瞟過去。
“喜歡人家就去告白啊!亂沒出息。”Susan輕聲斥道。
悠言嘿嘿一笑。
“人人都愛魏子健,他球打得好,又是美術系才子,標準大眾情人,人家怎麼喜歡我就怎麼喜歡,沒有其他。”
Susan俏臉一冷。
“我不管你真喜歡假喜歡,即使真的喜歡,你敢去追麼?”
悠言垂眸,咬了咬唇。
Susan心裡一疼,摟緊了她。
自小毗鄰而居,十多年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她的記憶裡,有過太多她的頁面。
志願表,完全複製她的志願,一起上G大,又是為了什麼。只想好好守著她。只怕有一天,她也如同遲姨一樣溘然而去。
看她喜悲。
更知道,她,從不敢喜歡一個人。
連喜歡也不敢。
Susan咬牙,捏緊悠言的肩,凝向場中那抹身影,有什麼在腦裡閃過,一個主意,慢慢成形。
“珊?”悠言突然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言,今晚我們宿舍真心話大冒險吧。”Susan笑得嫵媚。
“啊……”悠言愣,這女人的思維轉換,也,忒快了點。
比賽還在繼續,夕陽西斜,餘輝攏了整個林蔭道,地上搖曳出三三兩兩經過的人的影子。
“就是她,OMG,她還是那種——”林子晏低呼,託了託手中的大箱子,用肩碰了碰一旁高大的男生。
“子晏?”對方抬眸,皺眉。
“顧夜白,你剛才不在,就是那個女人,在飯堂發神經,你看,嘖嘖,還是同性戀,我滴個神啊——”
橘色的輝芒映在眼鏡上,顧夜白微瞥了一眼前方那一對偎依的身影,淡淡道:“子晏,我說過請你喝酒的是不?”
“那是當然。”林子晏心不在焉,眼眸眯成一線,全神貫注在鐵絲網旁的新發現中。
“貴腐酒,據說你等了很久我掏腰包的是不?”
“那是當然。”
“那你繼續看吧。我今晚還要趕稿子,時間不多,如果這路上的耽擱了,我就拿喝酒的時間來抵。我先走了。”
“那是當然。”
“啊……
林蔭道,男生的咒罵聲,一串。
“守財奴,幫你搬新寢室還這樣對我——”
“珊,呃,我餓了,去飯堂找點剩飯,你繼續看。”悠言擦擦汗,瞟了一眼掩嘴笑得神秘兮兮的Susan。
Susan揮揮手,掩了嘴,笑出眼淚。
悠言聳聳肩,撒丫子,這女人,今晚有點問題。不敢表白的是自己,怎麼受刺激的是她?
看著一溜煙跑遠的悠言,Susan掏出手機。
“喂,學姐好,是,我是學生會的Susan,請問可不可以幫我查查魏子鍵學長的寢室號碼?”
第二話古怪的來電
外語系女生宿舍樓。
“許晴來電話說把人都找齊了,言,趕快。”樓道,Susan一把揪住悠言,直接用拖的。
“我說,你回去只是玩遊戲,這麼急做嘛?”悠言低罵。
Susan只是笑。
又是這笑容,悠言黑線,旁邊有人經過。
同系的女生,與Susan一樣,是有名的大美人。悠言一笑,打招呼。
“懷安。”
長髮盈肩,面容嬌美之極。周懷安沒有看悠言,輕瞥了Susan一眼,淡淡嗯了一聲。
“懷安,我們待會玩遊戲,你們寢室的同學也過來,你也一起來玩啊。”
“噢,不了。我還得上晚修,謝謝。”
樓道,隱去了女子的身影,
Susan冷笑。
“就她傲。”
悠言噗哧一笑,“被無視的是我。你與她一樣是風雲人物。”
Susan撇撇嘴,戳了悠言一下,又拖屍體般的把她連拽帶扯,弄了上去。
悠言瞪向眼前正對著自己的瓶子,半晌。又抬頭去瞪Susan。
Susan攤攤手,“是天要亡你。”
隔壁的幾個女生已鬨笑起來。
“TruthOrDare?“
“晴,小蟲。”悠言向室友求救。
不過,那靳小蟲其實也不算是室友,當初與她們一起分到704,但她選擇了外宿。原因不明。
許晴翻翻白眼,愛莫能助。靳小蟲抬起頭,輕輕笑了笑。下巴尖尖,臉色很白。
“珊,問題。”
Susan嘴角一翹。
“言,你的暗戀對象是誰?”
悠言咬牙,“我冒險我。”
所有人大樂,都望向Susan。
掏出手機一翻電話簿,揚臂把東西遞給悠言。
夜,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林子晏已離去。
漆黑的房間裡,只有電腦折射出數片光亮。
顧夜白環了一眼這新搬的寢室,睨向網上銀行的賬戶,神色淡漠。
幾間美術雜誌社都是國內頂級的企業,這個月的匯款仍是一貫的準時。由他念高一那年開始,幾近六年的時間,到現在已是一筆不菲的數目。往電腦上的日期掃了下,重瞳倏地變得陰暗。再過兩天,又到了那個人……的日子。
輕輕闔上眼睛。
一條黑暗狹隘的弄堂甬道漸次在腦海中浮現,而後清晰。
啪嗒,啪嗒,隨著腳步聲漸行漸遠,小甬道過後,景緻豁然開朗。馬路兩旁植有高大蔥鬱的柏楊,少年穿梭期間,步子不徐不疾,頭微微傾側著,像在思考著什麼,身上的白棉襯衣想是經過多次的漿洗,顯得微舊,明媚乾淨的陽光打在他的背影上,透出數圈光暈。
然後,他轉過身來,輪廓竟是俊朗深邃得如精雕細琢一般,眼裡滿是亮晶晶的笑意,“白,要遲到了。”
突然,少年的溫暖乾淨的臉變得青紫,唇色是死般慘白,眼窩深陷,眼睛卻張得兀大,一隻小東西從眼窩裡慢慢鑽出來,待得細看清,卻是屍蟲。緊接著,數不清多少白花花的蟲子從他身上翻卷綻開的皮肉爬將開來,到處蠕動。
“按照歷來的傳統,死者七日該入土為安,現在屍體沉江多天才找到,那是要靈魂永不得安寧吶,怪不得這孩子眼睛也不肯閉上,冤啊。”
有聲音隱隱約約傳來,一時又遠去。
顧夜白猛地睜開眼睛,重瞳裡一片冷凝,酷戾;手指深陷進掌心,抓出一絲血痕。
寢室的電話響起。
他沒有動。
好半會,仍執拗的在響著。
“誰?”
“……”
眉一皺,正要把電話掛斷卻有細細小小的聲音傳來了過來。
“咳,請別掛電話好嗎?”女生的聲音,悶悶的,清柔好聽。
“什麼事?”
“我,哎……”
遲疑半天,終究不見動靜。
“這樣的惡作劇很好玩嗎?”拋下一句,他掐斷這場古怪的通話。
屏幕冷冷亦映著男子的臉。額前的細碎劉海略嫌長,剛好覆住前額,高挺的鼻樑上架了副厚大嚇人的黑框眼鏡,所有的表情都順理成章地斂在了這方框之下,給人感覺普通平庸之級,乃至帶點不修邊幅。
倏地,他把眼鏡摘下,俊美無濤的五官登現,明眸黑曜,目光沉斂卻犀利如獵,任誰也想不到厚重的鏡框下竟是如此一副好皮囊。
窗外,雨聲,不斷。
第三話突如其來的約會
雨天的翌日,又是滿天晴。
陽光打落在各棟大樓,不漏一角。
G大學生公寓分處東西南北四區。北苑一隅的公寓距各院系教學樓圖書館最遠,因此最為清靜;其中,北二棟的公寓是清一式獨立套間,也建得簡潔別緻,可惜,價格也比普通公寓翻倍不止,卻依然爆滿,從無空缺。
與林子晏等數個男生同宿普通寢室二年多,這大三第二學期剛開始未久,一尋著這邊有空位,顧夜白便即租了下來。儘管費用高,但他素來不喜群居,再者兼職數份,有時晝夜不分,無謂擾人自擾。
課下回來,他便在案前靜靜做著稿子。
不久,林子晏晃了過來,兩人就今天廣告課上的一些案例創意和構思才聊了幾句,寢室鈴聲卻遽響。
“喂——你好。”
“是你?”
“你怎麼知道是我?”那邊卻反應驚喜。
顧夜白微微斂了眉。
耳邊又傳來女子小小的笑意,“我昨天好像只說了不到兩句話。那個,你不掛電話了?”
“這年頭還真奇怪。”他淡淡道。
“……”
“警察捉賊,那賊反問,你怎麼捉我來著了。”
“……”
電話那端啊了一聲,又悶了聲息,“你繞了個彎子罵我。”
“小姐,你一而再打電話過來,意思明顯,不達目的不罷休,與其以後遭到你的不斷滋擾,倒不如現在一了。有什麼請說。”
話筒裡卻突然沉默了一會。
“下週週末學校影院的片子,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看麼?當然,作為回報,我可以幫你做一些事情,只要在我的能力範圍。”她的聲音低低的,有點像做錯事的小孩。
想了想,又加進一句。
“我必然盡心盡力的,只要我能幫你做。”
更深的霜色染上眸。
“原來你也是本校的。這麼說,你認識我?”
“不——我不認識你,我怎麼會認識你?”
“既然這樣,那請問我為什麼要接受你的邀約?這個惡作劇到此為止。如果你非要繼續這個白痴的遊戲,我也絕不介意多生事端。”
“不,不是的——”
聽出她語氣裡的後怕,他譏諷一笑,正要掐了通話,她卻嘟囔一句:“我改天再打來。”
“啪”的一聲,已然掛斷。
捏著電話,顧夜白一怔,眸色頓沉。
那人怔仲的模樣,林子晏幾時多見過。一呆,之下,笑翻在地。
“我說,你丫滴的豔福到了。接下來是不是出去約會?傳說中的熱線美女啊——”
顧夜白唇線一揚,長指往桌上調色盤一拈,淡淡道:“子晏,這個給你。”
嗯,不過,不用遞,只用砸的。
林子晏叫聲慘厲。
這一天,便這樣過去。
往後數天,日子如常。
誰也不會去理會這樣一場無關重要的惡作劇,在這景緻斐然的校園裡,不過是一個似有還無的玩笑。
不管是大大咧咧的林子晏,還是冷漠沉邃的顧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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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彷彿提前在四月。穿越了節候。
明明是陽光嫵媚,轉眼雨落珠盤。
下課的鈴聲早敲過,這場突如其來的雨卻把幾乎所有的師生都困在教學樓門前。除去少數女生帶傘遮陽外,幾乎無人攜帶雨具。
以F,S作頭文字的單詞早被男生們用了無數遍。其中頭等憤青者當數林子晏。
顧夜白輕靠在牆上,臉上聲色未動,心裡卻也不禁自嘲一笑。
早前因承擔了一間雜誌社的插畫工作,向系裡導師夏教授申請了延交期中考的數楨畫稿。
這下麻煩了。
那日的情景,在腦裡淡閃而過。
“理由。”夏教授埋首書案,眉眼未抬。
“接了份兼職,得自己養活自己。”他道,不卑也不亢。
夏教授抬頭打量了下他,目光銳利。自己這個學生並不簡單,表現欲是人類的劣根性,人,無時無刻不想表現自己,他卻鋒芒盡收,從不把匠心獨運的視覺和深層的技巧用在作業上,如果不是和著名美術雜誌《原色》的總編交好,一次無意中老友向他提起,他甚至不知道這個成績中游的學生竟是他們專欄特定約稿人之一。
雜誌上的畫作叫他大吃一驚,畫畫這玩藝和一個人的天賦年資是分不開的,他一向自視頗高,可是要達到顧夜白這水平,卻已是差不多四十歲時候的事。執教多年,從未遇到過如此奇怪卻又天份極高的學生。做學生的,費了心機來隱藏自己,為人師表的,卻無法眼睜睜的看一塊璞玉埋沒。
或許,這次是一個契機。
“小顧,如果我答應你,這對其他同學不公平。”
“教授,我自願在成績上減去十個百分點。”
語氣淡定,沒有絲毫的懇求或者獻媚。
“一個星期後十二點半前把作業交上來,逾期不效,另外你那十個百分點還不足以打動我,把你為《原色》作畫的本事盡數拿出來,這是唯一的條件。”
顧夜白微訝,倒也沒說什麼,只一笑離開。
冒雨過去,畫稿顏料遇水即化。只是他向來沒有爽約的習慣。瞥了腕錶一眼,顧夜白再不猶豫,把畫稿往襯衣裡一塞,不理會背後林子晏的嚎叫,快步往臺階走下去。
那微沁了涼意的雨水甫方落到身上,一把傘卻已在頭頂上方舒展開來。
最初映入眼中的是一隻握著傘柄,微微顫抖的小手。
“那個——同學,你要去哪裡?我們——一起走吧。”雨傘的主人,似乎也在微微顫抖著,聲音低迷。
有什麼在腦裡簇閃而過,他心中一動,銳眸微揚。
第四話遇見
很平凡的女生,並不認識。他180公分上,那女生只及他的下頜處,身高估摸只在160上下。
模樣稀鬆平常,倒是那眉眼彎彎,乍看上去,煙疏淡月,幾分悅人。
眸中精光一閃而過,淡淡道了聲謝,伸手便去接她手中的傘。
男人與女人之間最基本的禮貌。
“等一下,這個你拿著。”那女生卻微急了聲音,旋即把自己的肩包拉下,向他遞去。
這個女人,還真不懂得客氣。他心下冷笑,面上也沒動聲色,只信手接過她的東西。
“把你的畫裝進去啊,這樣就不會濺溼了。”
她的聲音,低低的,有點羞赧,輕輕淺淺,卻突然劃下在他心頭。
微度了她一眼,把畫從襯衣裡拿出,放了進去。
“我來撐傘,你管好它好不好?”她笑。
他唇一勾,不覺竟是,頷首。
兩人一傘漫入了雨中,背後是脈脈的人聲和潮亂的目光。
前方,雨,也滴答,校園廣播隱約傳來克萊德曼“偶然的相遇”,細緻柔和的旋律夾雜著一首不知名的小詩:
擁擠的人群裡
你白色的襯衣
糾纏到我綰髮的髮卡
你是淡淡的
我亦矜持著
就此別過
還是他日、再相逢
倘若陌路延伸
兩手相牽
時光匆匆
很久以後
我們是攜手與共
還是已各分西東
美術系行政樓內。
把肩包交還給她,他本擬迅速離開,拔腳那一瞬,卻硬生生頓了下來。
雨勢很大,他不過溼了離傘較遠的左側衣袖,而她卻像在水裡撈上來一般,衣服溼了大片不說,所站立的地方,水漬淌了一圈,幾縷溼發粘在額上,整個狼狽不堪;見旁邊走過的幾個女生投來奇怪的目光,她吐吐舌,拿袖子胡亂擦了擦,朝他笑笑,也沒說什麼,就準備離開。
她至於他,矮了很多,傘本就不該由她來撐。
突然,他發覺自己無法忽略掉,一路上不管她如何的手忙腳亂那傘卻始終往他那邊傾斜。
“在這裡等我一下。”瞥了她一下,淡淡道。
“什麼?”她明顯呆了呆,當回過神來,那修長挺拔的身影卻已消失在轉角處。
把畫稿放到夏教授辦公桌上。
夏教授拿起圖稿,眯著眼,細細看了一會,末了,舒心一笑,“好你個顧夜白。”
“教授,如果我的作業還湊合的話,那我先告辭了。”他神色平淡,並沒半分受到誇獎的欣喜。
“湊合?如果說你這幅東西也是隻是湊合,那麼G大整個美術系學生的作品大概都得當掉重來!”
“我說小顧,你一直刻意把自己的美術造詣隱匿起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顧夜白眸色微暗,末了,輕聲道:“教授,很抱歉我無法告訴你原因;您是我敬重的師長,我並不願對您說慌,請您體諒。”
夏教授微訝,對他的欣賞不覺又多了幾分,道:“小顧,如果你有什麼困難,又在我能力範圍的話,不妨跟我說,老師隨時歡迎。另外,你要保持現狀我不管,但以後每週六找一個時間到我的畫室來吧,你在構圖,色彩,甚至意蘊各方面都已拿捏得很好,我想和您進一步說說幾位畫壇大家的技法問題。”
夏教授在業界響負名聲已久,後來畫而優則教,課堂前後,求他指點,希望拜師的學生數不勝數,他卻從不輕易收徒。
這簡單的數句話,卻已含了要單獨授藝給顧夜白之意。換了旁人,已是大喜若狂。
顧夜白性子一貫淡然,臉上竟也聲色未動,只道謝謝教授。
夏教授拍拍他的肩膀,讓他離開。心裡升起了莫名的憂患,在這個學生的畫中,他看到了驚人的才華,但同時,他畫裡濃重灰暗的色彩和怪誕另闢蹊徑的表現方式不由使他想起北歐美術大師歐克,其童年充滿了黑暗的經歷,是以其畫作構圖荒誕不羈色調陰暗濃重,這二人倒數分相像。
這個顧夜白,這樣的一身才華,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千萬別走了歪路才好。
嬌小的身影站在大門內側,側著頭,柔柔的眸光駐在落地玻璃上,兀自出神不知在想著些什麼。
顧夜白出來,見著的便是這幅情景;及至走到她跟前,她還在雲遊天外。
他突地拉過她的手,便快速向前走去。
她猝不及防,只覺自己的手被扣在溫熱有力的大掌中,待要用力掙脫,那人眉眼一挑,修長的指節倏地收緊,力道之大,她的身子在瞬間落到他的懷中。
她又羞又急,正待出聲呼喚,他已迅速一腳踢開身旁一間空教室的門,把她往裡一帶,隨即往門上輕倚,重瞳逼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