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那士兵不多站一天,他距離成功已觸手可及了。”
他忍不住又多說了一句。
桌上剛剛點亮了的小燈映著帳子。
帳上突然影子一晃,翹楚似乎坐起來,在想著什麼。
摳苗條的身影在微微動著,長長的髮絲微微動著。
景平臉上一熱,突然不敢再看,坐回榻上,閉上眼睛。過了一會,聽到女子的聲音輕輕傳來。“這個老故事,聽說有很多寓意。最普遍的說法是,若士兵堅持到第一百天,驕傲的公主也許會反悔,但是,若他在第九十九天走了,那麼公主會記住他一輩子。”
景平一怔之下,心裡突然豁然清朗。
梟多年前,他母親是朝歌一名大戶人家的小妾,出身低微,卻美貌聰明,深得他父親寵信和喜愛,後來他母親被大夫人設計冤枉和府中長工有私情,他父親雖多情,卻最愛大夫人,遂不再信他母親,並將她毒打至殘,並將他母子三人趕出家門。
他母親也了不起,雖被趕出家門,後來遇到微服在外遊玩的皇帝和常妃,在常妃的幫助下,設法將事情查清,還了自己清白。
他父親本來便愛他母親,事後百般補償,他母親卻沒有再回去,而是到庵堂落了發,不久死在青燈下,常妃收養了他們。
他母親臨死前對他說,回去那個家,他和景清兩兄弟只有死路一條;因為他們的父親最愛大夫人。這件事,他們父親並沒有罪責大夫人,以後這樣的事還可能會發生。
誰敢保證。
也只有她離開了那裡,他們的父親才能記住她一輩子。
他一直不懂——
這時,他方才明白。雖然這兩個故事並不相同。
他想了想,又問道:“只是,這和爺有什麼關係嗎?”
話語一落,他驀然一驚,有些話不該他來問的,他竟然逾越多問了!
不管爺愛不愛這個女子,她既是爺明媒正娶過門的,便也是這個王府的半個主子,他怎可因著她似無甚脾氣架子,便隨意相詢呢,真該死!
他為人機敏,這時卻有些不知怎麼做才好,遂趕忙住了口。
坐回榻上,卻聽到翹楚低聲道:
“也許有關,也許無關,其實我也不知道,看他如何想罷,和你主子說那樣的故事,是我逾越了。”
景平又是一怔,她的話說得很含糊,他卻突然似乎有些明白她心裡所想的。
這一微微清晰,他口裡竟不覺低低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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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天寺。
黃衣少女隨宗璞從寺廟後院走出,心裡仍有不安,道:“我還是回去和清姐一起等吧。”
走在前面的宗璞突然停下,她一驚,差點撞到他的背脊上,正要罵他,卻陡然一愣,指著廟門後那雙熟悉的男女,怔怔道:“爺兒,夫人,你們不是已經走了嗎?”
兩人正是綠衣女子和男子。兩人一笑,宗璞返身,笑道:“小夭,他們等你才沒走。”
黃衣少女一怔,綠衣女子將她拉到一邊去,附嘴在她耳邊低聲說起話來。
宗璞負手在後,淡淡瞥了男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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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什麼意思?”
男子和他兩人多年交情,也不畏他生氣,呵呵一笑道:“宗大人問罪來了,可惜爺卻不知你在說什麼。”
宗璞一聲冷笑,道:“那宗某便提醒爺兒則個,為何讓小么回答我和義父去吃酒那個問題?你明知道這些權算機關她不懂,你以為每個人都是清兒和郎霖鈴?何必為難她?”
男子淡淡回看他,輕聲道:“宗璞,爺兒我知道她不懂,卻也知道她很想跟上你的步伐,想和你一起討論議事,想得到你的認同和賞識。”
“郎妃便罷,清兒不是你該多提的!你和我比誰都清楚,她是上官驚鴻心裡唯一認定的女人。我知你一心尊他為主,知你宗璞最看重的就是他這個朋友,那麼,對於清兒,你便該更避諱些。”
“小么是個好女子,是我們最喜歡的妹子。我幫她又怎樣了!宗璞,難為她的是你!你若不喜她,便明瞭與她說,莫讓她再抱任何冀望。”
宗璞臉色微變,閉了閉眼睛,低聲問,“八爺呢?怎還不過來?暗衛送信給我的時候,說到達此地,若數盞茶功夫不見他,便在後院廟門處相等。”
男子唇角一翹,“誰知道他我和你得到的訊息是一樣的,也只能等了。”
宗璞微一斂眉,心裡一恍,低笑道:“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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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處越發的靜謐,也聽不到沙彌做晚課的誦經聲。夜深了,大概到四更了罷。雖是新婚,皇帝也只批了他三天假,朝中還有很多事需要他參與。
藍衣女子冷冷一笑,伸手狠狠一拂桌上茶具。
四更了,他不會來了!五更便早朝!他懷抱美人好夢正酣吧,他從來捨不得這樣待她!
宗璞的眼睛真毒,她確實是借聚議的藉口讓他過來,若要商議什麼事,待明天早朝過後,看看皇帝的動態再商議不更好嗎?
她心裡藏著一個秘密,她不想愛上他,卻無法抗拒他,更想他愛她,永遠只愛她
她咬牙轉身,正要離開,卻看到一個男子一身雪白長衣,站在不遠處的冬樹下,淡淡看著她。似乎看了她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