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使晏聰目瞪口呆。
晉連嘶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假冒我亡妻?”
不知為何,他的聲音竟有些顫抖。
“咯咯咯……咯咯咯……”那女子忽然仰天悽聲而笑,笑聲中隱有無限悲恨,讓人不忍多聽。
笑聲漸止,那女子冷聲道:“你還有何臉面稱我為妻?二年前,因為蒼封神答應會設法將本是傳給賀易風的掌門之位傳與你,你便依他吩咐,在離開六道門後,又暗中返回,在深夜以蒙面人的身分出現於我房中,挾制我兒,要我說出‘大易劍法’的劍訣在何處,我擔心我兒性命,便將隱藏‘大易劍法’的地方說出,你正待離去時,卻無意中被小師弟蔡列撞見,他攔截之時,你蒙巾失落於地,從而真面目暴露無遺!為殺人滅口,你竟趁蔡列驚愕失神之際將他殺了!這時年僅兩歲的橋兒大哭,你喪心病狂,竟將自己的親生之子橋兒也一併殺了,最後向我刺了一劍,見我倒地之後,你這才逃走!誰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卻不知那一劍並未能取我性命,我之所以暈死過去,更多的是因為太過悲恨!”
說到這兒,她的聲音變得更為尖銳:“晉連,你好歹毒,竟連自己妻兒也能下此毒手!”
她忽“嘶……”地一聲拉開自己的衣襟,厲聲接道:“你睜眼看明白了,這就是你在我胸口所刺的那一劍!”
晉連循聲望去,赫然看到她的胸前鮮血噴湧,已將衣衫映紅大半。
晉連腳下一軟,幾乎跪倒。
只聽森冷的聲音清晰無比地傳入他耳中:“橋兒才剛滿兩歲,你竟將他一劍刺死,可憐橋兒臨死時還望著你喊著爹爹……”
“撲通”!
晉連突然跪倒在地,顫聲道:“我只殺了蔡列,橋兒之死與我無關……”
月色下,他的臉色呈青白之色,臉上淚如泉出,身子似若怕冷般顫抖不已。
“唉……”只聽得景睢悲愴一嘆,道:“老朽久聞靈使之‘破靈訣’能使真假虛實互易,察人心靈猶如洞燭,今日一見,老朽歎服,可笑我六道門出此逆徒,猶自不知!”
“哧……”石橋上有四支碩大的火把同時亮起,將“求名臺”的情景照得清清楚楚。
石橋上,除了高擎火把的四名不二法門黑衣武士外,尚還有一輛馬車,馬車旁立著兩人,卻是戰傳說與尹歡。
聽得“破靈訣”三字,晉連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心中猛然清醒過來,赫然發現眼前女子遠比亡妻年輕,而且容貌亦不相同!那女子衣襟撕開處,另有內衫,根本沒有方才所見到的淋漓鮮血。
晉連如墜冰窄!
他已明白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不二法門四大使者之靈使的武功已臻化境,其絕學“破靈訣”更是玄奧至極。
靈使憑藉其強大的內力真元,對他人意志形成空前強大的壓迫力,為“破靈訣”之氣機所牽引。在其言語的誘導下,對方心靈之中便會幻現靈使在不知不覺中暗示存在之物,且逼真之極。
晉連便是在“破靈訣”之下幻象重生,誤以為真是被自己親手殺死的妻子重生,失魂落魄之下將自己的罪惡暴露無遺。
事實上,受“破靈訣”牽制的不僅是晉連一人,景睢、蒼黍、晏聰在此女子初出現時,所“看”到的女子,皆是晏搖紅!因為他們都已在“破靈訣”浩然氣場的籠罩下,而且他們三人皆認識晏搖紅。
也正因為他們三人有如此反應,才使晉連更不易察覺到自己已為“破靈訣”所控制。
戰傳說、尹歡便是這時同乘一車到達的,但此刻景睢、晏聰、蒼黍心神皆沉浸於幻象中,沒有人察覺到戰傳說二人的出現。
直到後來那年輕女子說晉連殺了自己的妻、子及師弟蔡列,並撕開自己的衣襟,晏聰三人方猛然醒悟過來。他們三人皆不知有此事,便不易為“破靈訣”所牽制,眼前幻象頓消。
所以,當晉連被年輕女子胸前鮮血所驚懾時,他們三人卻並未“看到”這一幕。
但三人亦已看出晉連神情古怪,甚為蹊蹺,三人皆未出言提醒,直到晉連自己承認殺了蔡列、晏搖紅。
晉連猛然醒悟後,立知大勢已去。
極度絕望之下,他驀然反向掠起。
身形甫起,已有兩道冷風同時襲至。
景睢、晏聰同時出手攔截。
晉連早已心神大亂,而景睢是他師祖,他如何能脫身?只覺腹部一痛,頹然墜地。
未等他再有動作,已有無形氣勁凌空射至,晉連雙膝一麻,跪倒在地,再也無法起身。
出手者是靈使。
蒼黍神色陰晴不定。
景睢鬚髮皆顫,目齜欲裂,痛心疾首地道:“逆徒,速將所有罪孽一一說明,我可讓你痛快了結!”
晉連面如死灰,良久方道:“我一時糊塗鑄成終身悔恨,其實也已是生不如死!這兩年來,每天夜裡,只要一閉眼,我就會想到橋兒在臨死前呼我爹爹的情景,夜夜都會從惡夢中驚醒!我本以為‘大易劍法’對晏家已無太多用處,既然以此劍法可換來六道門掌門人之位,那麼我依門主之計而行,又有何不可?沒想到,最後卻連累了三條性命……”
蒼黍將他的話冷冷打斷:“你口口聲聲說受我父親指使,但我父親的‘六道歸元’神功名聲赫然,又何必為一套劍法費心勞思?”
晉連道:“時至今日,我又何必再說假話?一切天如丁聰所言,當年我被晏搖紅救起,的確是門主的安排,不過我亦是在二年前那場變故之後,才想到的。門主假借向晏家致謝之機,常去晏家,漸漸與晏文結下交情。後來門主提議要收晏搖紅為徒,晏文也同意了。在六道門中,搖紅與騰易浪情投意合乃眾人共知之事,但門主卻有意讓她與我成親,師命難違,搖紅從命了。成親之後,我與她相處並不和睦,這其中就有騰易浪的緣故。現在我才明白,這本就是門主要達到的效果,惟有我們夫婦不和,我才有可能依他之計而行,否則若是換了騰易浪,恐怕絕不會聽從門主之言……”
聽到此處,老門主景睢只覺胸中憂悶難抒,怒火中燒。當年為對付九極神教,六道門傷亡慘重,他歷盡千辛萬苦,方使六道門中興,熟料自己一向信任有加的蒼封神,竟會做出此等事來。
心神激盪之下,老門主老淚縱橫。
蒼黍神情陰鬱至極,他冷笑一聲道:“那麼,戰傳說親口承認殺了你妻兒及蔡列的人是他自己,此事又當如何解釋?”
“此人是與我一同做下此事的人,我按門主吩咐與他在離六道門三里外的地方會合時,他已是蒙了面。後來,他挾制著橋兒向外退時,遇到了蔡列,我心知一旦讓同門知道此事,無論是門主還是其他人都會殺了我,門主殺我為滅口,他人殺我為除逆!加上蔡列與賀易風一樣,與我有隙,我便一狠心殺了他。這時,那人將橋兒扔與我說:你的兒子交給你吧。我趕忙接住,但觸手處卻一片溫熱,他……他竟在橋兒腹部刺了一刀……”
老門主景睢只覺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幾乎倒下。
勉強站住後,他咬牙切齒地道:“不殺你,難洩我……心頭之恨!”
晉連古怪一笑,驀然拔劍,反手便將劍深深地刺入了自己的軀體中。
眾人目瞪口呆!
晉連吃力地道:“殺……殺我這種人,會髒了師……師祖的手,我本無傷害妻兒之心,以為……以為依計而行,不動刀劍,便可……成功。事……實上,卻傷了三條……性命,而門……主也並未在搖紅所說的地方……找到……劍訣。”
說完輕輕地搖了搖頭,接著道:“可笑……可憐,門主與戰傳說本是相互勾結的,六道門即使追蹤之術……舉世無雙,也不可能……追殺成功。如今賀……賀易風死了,門主……死了,我……也該死了,可恨戰傳說卻……卻還活著!”
他的身子一陣抽搐後,終於無力地向前仆倒。
晏聰望著晉連的屍體,緩聲道:“不知你在九泉之下,可有顏面見我姐姐?”
景睢的聲音顯得異常蒼老,曾經經歷那麼多風風雨雨,卻都沒有此次對這位老門主打擊更大!他長嘆道:“如此說來,你真實的姓名應是晏聰而非丁聰,你以丁聰之名進入六道門的目的,其實是為了查明你姐姐被殺的真相?”
老門主說這番話時,並無責備的語氣。
晏聰恭恭敬敬地道:“正是。”
老門主景睢道:“老朽曾聽說令尊晏文幼子在五歲時便遭了不測,現在看來,想必是令尊為避災禍有意佈下的假象。”
晏聰緩聲道:“不錯,家父在我五歲時便將我秘密送出拜師學藝,同時假意傳言我遭了不測,家父甚至為我立了一座空墳,所以晏家所在的溫村皆以為我已不在人世,由此亦瞞過了對我晏家的諸多仇家。二年前,就在我姐姐遭遇不幸的同時,有武界人物在武陵晏家祖居出沒,因此顯然可知我姐姐之死,與‘大易劍法’有關。因為晏家早已約定,若是有人被挾迫說出‘大易劍法’劍訣的下落,就說是在武陵故居地下埋藏著。同時在武陵故居附近有晏家的老家人看守,一旦發現有武界中人在故居出現,便及時向其他晏家人傳訊,早作防備。想必晉連、蒼封神曾前往我晏家故居找尋劍訣。”
景睢心中極不是滋味,晉連、蒼封神的所作所為,可謂是六道門的奇恥大辱!
晏聰接著道:“我祖父當年創悟‘大易劍法’後,的確曾將劍訣刻於晏家密室的石壁上,但九式劍法卻只刻了六式劍訣,尚缺三式,即使習成,也並無大用。所以兩年前我決定設法進入六道門查明我姐姐的真實死因時,將那六式劍訣也毀去了。也許,它真是不祥之物,我祖父、姐姐是因它而死,我雙親亦因我姐姐不幸遇害後過於悲傷,鬱鬱而終!家仇深重,不能不報,晏聰在六道門中曾深受同門眷顧,將永銘於心,但今日之事發生後,我將再難與同門共事,亦不能報答景老前輩對我之教誨,請景老前輩代六道門同道受我一禮!”
言罷,晏聰竟自跪倒於地,恭恭敬敬地向景睢施了大禮,觀者無不動容。
景睢攔阻不止,心中思緒萬千,忙將他扶起道:“其實本是我六道門愧對晏家,老朽豈敢受此大禮?”說完長嘆一聲,接道:“六道門亦無顏挽留你了,老朽惟有一言,但凡有老朽在世一日,六道門就絕不會與你有一日為難。”
這時,那年輕女子已回到船上,靈使道:“至此一切皆已真相大白,蒼封神身為六道門門主,卻勾結他人,殘害門人,窺視晏家劍法,死有餘辜。晉連之死,亦是罪有應得。晏聰為家人報仇,雖然有欺瞞之舉,卻並不悖於情理。依我法門元尊所列武界‘不二公法’……”
略略一頓之時,景睢、晏聰、蒼黍、尹歡無不恭然肅立,“法門元尊”四字對武界中人而言,便是無上尊嚴,僅憑這四字,就足以讓眾人心生敬仰之意!而靈使從容不迫之間,已使如此棘手懸案昭然洞揭,足以讓人深深為之折服,何況是不二法門四大使者共事的法門元尊?
靈使掃了眾人一眼後,接著道:“……蒼封神與晏家恩怨就此了結,蒼封神後人不得向晏家滋事尋仇,晏聰亦不必再入六道門。元尊聖明,洞察萬機,委派本使處理此事,本使依元尊佈置,終使此事有了一個了結,蒼封神亦是亡於本使之手,更是亡於天道——不知諸位對此事可有異議?”
眾皆無語,由此足見不二法門在武界中的威望如日中天。
蒼黍與晏聰相視一眼,表情皆有些複雜。蒼黍是蒼封神惟一後人,晏聰更是晏家惟一倖存者,靈使方才所言,其實便是針對他們二人。
靈使對身側的年輕女子道:“此事已了,我們便回去向元尊覆命吧……”
話音未落,忽然一人道:“靈使前輩請暫且留步。”
晏聰一怔,他已聽出說話者竟是戰傳說。
戰傳說本以為晏聰的處境必定十分不妙,所以在聽罷尹歡的話後,他立即決定趕至“求名臺”,至少可以為晏聰做個佐證。尹歡勸阻不了,也許是擔心戰傳說的傷勢,便與之同赴“求名臺”。沒想到當他們匆匆趕至時,卻見靈使已將此事從容解決。
靈使所顯露的驚世武學修為、絕世智謀以及他從容若定的氣度,皆讓戰傳說深深為之震撼,沒想到如此曠世人物提及法門元尊時,竟是恭敬得近乎頂禮膜拜,不由大為驚訝!他與晏聰、蒼黍等久聞法門元尊通神修為的同輩人並不相同,晏聰絲毫不以靈使對法門元尊的仰戴為忤,而戰傳說卻頗為詫異。
他忖道:“雖然此事處理得穩妥合理,但此事與法門的元尊又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一點,他忍不住脫口請靈使留步。
靈使的視線遮於竹笠之後,無法看出他此時的表情,只聽他以平靜的聲音道:“小兄弟,你是欲問本使戰傳說的事該當如何處置,是也不是?”
戰傳說一怔,他所問的,正是有關假冒自己的白衣劍客的事,沒想到靈使竟能一語點破,此事實是戰傳說心中揮之不去的鬱結。
當下他以實相告道:“正是。”
景睢對戰傳說、尹歡的出現本有些蹊蹺,此時聽他插問此事,更是暗自揣度他們的來歷。
靈使哈哈一笑,道:“十日之內,不二法門必使此人授首!”言語間氣勢幹雲,其絕對的自信讓別人無法對他所言產生絲毫懷疑。
晏聰、景睢皆面露喜色。
戰傳說卻微微一震。
雖然那白衣劍客假借他之名為害江湖,使他不得不以假名“陳籍”示人,但若即刻取了那人的性命,戰傳說亦難以接受。他欲查出此人的真正用意所在,並將此事揭示天下!
否則,他將永遠難以以自己真實的身分在樂土立足。
一旦那年輕的白衣劍客被殺,此事豈非成了一個永遠的不解之謎?
雖然有如此擔憂,但戰傳說卻苦於根本無法將心中所想說出口。
靈使打了一個手勢,石橋上四名不二法門的黑衣武士心領神會,飄然掠上那艘船。船隻在眾人的目光中順流飄下,船上的火把照得水面上出現道道舞動的金蛇。
自始至終,靈使皆未認出與晏聰一道被救起的人就是當年龍城龍靈關一役出現的少年,是真正的戰傳說,亦未告訴眾人重創蒼封神的人就是他。
對於這一切,戰傳說不知是喜是憂。
船隻越行越遠,“求名臺”漸漸地重新陷於朦朧月色中。
不知為何,眾人良久無言。
還是晏聰首先打破了沉默,他對景睢道:“景老前輩,在下有一事要提醒你。據我所知,蒼封神已將六道歸元武學傳與了戰傳說,賀旗主就是亡於六道歸元武學之下。蒼封神亦是因為在下看出這一點,才要設法除去我的。在下擔心此人再以六道歸元之武學傷及無辜,使他人對六道門起疑,請景老前輩對此要多加留意。”
景睢見晏聰不計前嫌,仍對六道門事務善意提醒,心中頗為愧疚,長嘆一聲道:“老朽代六道門多謝……晏公子了。”
蒼黍心中只覺鬱悶之極,父親終是父親,即使有百般不足之處,這也是不變的事實。但殺父之人卻是不二法門的靈使,絕無向其尋仇的可能!甚至連近在咫尺的晏聰,他也無法尋仇洩恨。
他咬咬牙,道:“我父親葬於何處?”
問此話時,他並未正視晏聰。
晏聰並未動怒,而是平靜地道:“由此向西北方向前行十里左右,有一座廢棄的山神廟,便可在此山神廟後的空地上尋到。”
對於此事,戰傳說並不知曉,想必蒼封神下葬時他已暈死過去。當時晏聰受傷亦極重,多半是不二法門的黑衣武士所為。
蒼黍冷哼一聲,轉向景睢道:“師叔公,我離開九歌城已多日,需得儘早返回,容我先行一步,拜祭過先父後便回九歌城!”
景睢輕嘆一聲,道:“人死萬事休,你父有負天下,卻終對你有養育之恩——你去吧。”
蒼黍深施一禮後,翻身上馬,疾馳離去。
景睢心中無限蒼涼,喟嘆一聲,竟棄坐騎不用,孤身離去。腳步踉蹌,空蕩蕩的袖管在風中拂舞,倍覺滄桑。
無人約束的兩匹馬在不安地趵著蹄子,發出雜亂無章的聲音。
尹歡一直未出一言,此時清咳一聲,打破沉默,對晏聰道:“晏兄弟,陳兄弟,你們的傷都沒有痊癒,請隨我返回隱鳳谷吧。”
晏聰道:“多謝尹谷主,只是我師父早已吩咐,一旦查明殺我姐姐的真兇,復仇之後,便需立即去見他,師命不可違,請尹谷主見諒。”
尹歡略一轉念,道:“既然如此,我亦不多加挽留了。”說到這兒,他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向晏聰走去,邊走邊道:“隱鳳谷的醫術在樂土也薄有名聲,此藥請晏兄弟隨身攜帶,內服外敷皆可,對傷處頗有益處。”
晏聰將瓷瓶接過,道:“尹谷主盛恩,晏聰必銘記於心!”
尹歡哈哈一笑,道:“尹某相信陳兄弟與晏兄弟日後必是非凡人物,能結識二位,實是尹某之幸,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晏聰向戰傳說、尹歡揖手作別,亦徑自離去了。
待到晏聰的身形完全消失之後,尹歡在晉連身側來回踱了幾步,忽然喚了一聲:“可憐,可憐……”隨後便返回石橋上。
戰傳說忍不住道:“尹谷主所謂的‘可憐’是指什麼?”
尹歡一笑,道:“生時是糊塗人,死後是糊塗鬼,豈不可憐?”他伸手把住戰傳說之臂,接道:“此事已了,不必再多加理會,陳兄弟只管好好養傷。”
戰傳說聞得尹歡身上有陣陣香風,後背頓時冷汗涔涔,陣陣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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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求名臺”相去半里外的一座土丘上,晏聰正遙望著“求名臺”這邊,藉著月色,隱約可見隱鳳谷的馬車駕向隱鳳谷的方向而去。
他自懷中掏出尹歡給他的盛藥瓷瓶,在手中把玩了一陣,忽然自言自語道:“如果我真的用了這藥,只怕從此我所有的行蹤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了。你卻忘了我曾在最擅追蹤之術的六道門中呆了兩年之久!”言罷將手中的瓷瓶掂了掂,輕蔑一笑,揚手將之扔入了土丘前一道長滿了荒草的溝壑中,隨即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