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大俠。馬雲龍還真的自掏腰包,就在扶風鎮上買了兩匹馬,不過他的這兩匹馬卻是大不相同,一匹馬雄壯高大,一看就知是一匹上等良駒,另一匹卻是垮兮兮的皮包骨,鼻孔中還在淌鼻涕,顯然是一匹老掉牙的老馬,連那背上的馬毛都脫落了一大片,馬販子說,這匹馬等於是奉送,真正賺銀子的,卻是那頭雄壯的大馬。
當然,塞北大俠馬雲龍騎上了高頭大馬,楊文光則苦哈哈的登上那匹瘦成皮包骨的老馬。
不過只要能有馬騎上代步,總比走路要舒坦得多。
楊文光騎在馬上,心思卻想到了翻山越嶺走向踩雲嶺的風擺柳,天都快黑了,看來風擺柳可能真的凶多吉少了,只可惜她這種真正的女人一旦死了,對男人來說,誰都會叫一聲“可惜”!
塞北大俠馬雲龍在楊文光跨上坐騎之後。極快的把這個毒書生的雙腿足踝,用繩子由馬肚子下面,互相連結起來,他結的那個結,卻又打在馬腹中間,楊文光就算想彎腰解,也伸不了那麼長的手。
於是,他這才解開毒書生楊文光的背後雙手。
“小子!你可以鬆散一下兩臂,我說過,對付你們秦嶺八大盜,我馬老四不得不慎重。”
一面又自馬鞍帶中摸出一塊醬牛肉,另又取出一個大白饅頭,遞給正在活動雙臂的楊文光,邊又道:“拿著,咱們邊走邊吃,記得嗎?上午時候你曾給我吃了一塊醬牛肉外帶一個饃,我這是有借有還,外帶利息,吃不夠儘管開口,肚皮可是自己的。”
楊文光的確有些餓,聞言也不多說,接過醬牛肉與饃,自顧的在那匹瘦兮兮的馬背上啃起來。
於是,二人邊吃進行,甚至馬雲龍還透著關心的問道:“小子!夠不夠?要不要再來一塊牛肉?”
楊文光兇巴巴的鷹眼,直瞪著馬雲龍,一邊又接過一塊醬牛肉,邊沉聲道:“如果我是你馬老四,我是不會這麼大方的,因為即使我吃飽,甚至吃舒坦,楊八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感激,相反的,只要機會臨到我楊八的頭上,我就一準叫你離開這個世界。”
就著一嘴巴的肉渣子,塞北大俠馬雲龍仰天哈哈大笑,道:“要不要聽聽我為什麼拿你像個朋友?”
馬雲龍低沉著聲音,邊又搔了一下鬍子,道:“那是因為直到目前為止,你小子的表現尚佳,沒有造我馬老四的反,給你些吃的,只是一種鼓勵。”
冷冷一笑,毒書生楊文光冷冷的道:“那是因為我還沒有逮到機會,老實說,從一開始到現在,楊八盡在打主意,大鬍子你可要加倍小心了。”
“呶!再來幾口酒。”
楊文光也不客氣,接過馬雲龍的酒葫蘆,一連喝了好幾口。
卻又聽馬雲龍道:“我最喜歡聽大實話了,小子!只要你誠實,馬老四吃什麼,你也會有份,至於你在心裡想幹什麼,那是你的事。”
一頓之後,馬雲龍又道:“如今咱們算是吃飽喝足,該趕路了。”
就見他說完後,一鞭子揮在楊文光的那匹馬後屁股上,無奈那匹瘦馬只往前衝了七八步,又恢復它那老態龍鍾的步調。
正就是老掉牙的一匹老馬,馬眼角上還塞著眼屎,也怪可憐的,馬雲龍一嘆,只好緩緩的跟在那匹老馬的後面,迸三步退兩步的“移”向寶雞。
摸著大黑天,直到五更天,馬雲龍終於把楊文光押到了寶雞,也來到了寶雞的縣衙前。
由於最近怪事連連,即算是縣衙的大牢裡,也發生了命案,所以把個寶雞縣衙的衙役們,摘得是焦頭爛額,風聲鶴唳,看樣子全縣衙役們全都卯上了,黑夜白天,全都加強了戒備。
天就要快亮了,這時候的衙前廠場上,“的喲!的喲!”的來了兩騎馬,剎時間,縣衙前又是一陣騷動。
“什麼人?不要命了!”
馬雲龍尚未及開口呢,突聽楊文光高聲叫道:“你們快抓這叛逆!”
有個衙役一愣,問道:“你是……”
“你們怎麼連我全不認識了?前不久我還見過你們大人的,怎麼不記得了?”
“那你是……”
“我是長安總督衙門副將,楊文光楊副將。”
“那他是……”
楊文光——瞪眼,道:“我說過。這個人是叛逆,快把他抓起來,這可是大功一件!”
就這麼一陣叫嚷,立刻又跑過來五六個衙役。
大家全把注意力集中到馬雲龍的身上。
穩坐在高頭大馬上的馬雲龍,嘿嘿笑道:“你們這群傻蛋,如果要是聽他的,那才準上當的。”
一個手握鋼刀,看來像個衙役班頭的人。用手一指馬雲龍,道:“你是什麼人?”
“我叫馬雲龍。”
“沒聽說過!”
突然其中有人叫道:“這個人說的不錯,我想起來了,前幾天他還同咱們大人在客廂說話,如今他換了這件藍長夾袍,所以好半天我才認出來。”
楊文光有了幫腔的,心中自然一喜,當即臉色一沉,高聲喝道:“還不快把這叛逆抓起來!真要被他逃了,你們哪個擔待得起?”
楊文光這麼一吆喝,七八個衙役立即揮動手中鋼刀,把個一愣一愣的馬雲龍圍了起來。
就聽那個班頭衙役喝道:“真他孃的怪,這陣子盡上些‘歪嘴屁股’——邪門,這小子一準是個瘋子,竟然敢往衙門闖。”
手中刀一揮,高聲道:“大鬍子,你還不下馬,真想挨刀啊?”
楊文光一聲冷笑,道:“你們好生把他看牢,我這就去縣衙見你們大人。”
邊說著,一帶馬僵,真的朝著縣衙大門騎去。
塞北大俠馬雲龍氣得有些顫抖,暴喝一聲,道:“楊八!你在找死!”
他“死”字出口,徒然間就在那匹高大的馬背上一個金鯉躍龍門,一彈一閃之間,眾衙役只覺頭頂如巨鷹撲擊一般,就在衣袂飄動聲中,黑影打閃之下,馬雲龍已雙手如鉤,斜著他那碩大的身形,頭下腳上的,抓向正要離去的楊文光。
楊文光苦在雙腳被縛在馬腹下面,無法自由活動,衣袂聲聽得真切,也僅能側身,回手反擊。
然而,馬雲龍卻是含恨出手,因為面對這個奸詭小人。他決定要給他製造點苦頭,讓他及時的得到應得的懲罰,也算是一項現世報。
於是,在一陣劈啪連響之後,夾雜著一聲脆響,黑夜裡聽得十分清楚。
於是,楊文光“哎呀”一聲嚎叫,人也跟著伏在馬背上,豆大的汗珠子,一顆顆的從他的臉上往外冒。
就在馬雲龍剛落下地來的時候,一群衙役又圍了上來,其中還有人大叫:“捉住他!”
一把拉住那匹瘦不拉嘰的馬,馬雲龍戟指圍上來的衙役,喝道:“你們這群吃冤枉糧的飯桶,也不想想,我馬老四要是叛逆,還會把自己送上衙門來?”
“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是誰並不重要,不過馬上的這個人,可不能叫他跑了。”
一面回頭望著馬背上痛得齜牙咧嘴的毒書生楊文光,冷冷笑道:“我馬老四不是早就有言在先,只要你不造我馬老四的反,馬老四就把你當朋友看待,想不到言猶在耳,你就造起反來,如今你該相信馬老四的話了吧?”
鷹眼中翻動出怨毒的冷芒,楊文光幾乎把肺都氣炸,只是一條右臂,像是快要掉下去一般,晃裡晃盪的掛在那
馬老四扭頭對圍著他。卻個個面露驚悸的衙役,說:“咸陽的白捕頭可是落腳在你們這個縣衙?”
“不錯!白捕頭正是在這兒。”
“那就快去把他叫來,不論他是起來了還是仍在做夢,只管把他叫起來。”
馬上的毒書生痛得齜牙皺眉,聽說白方俠在衙中,心裡還真的一驚,因為有其父,必有其女,一旦白方俠的女兒碰上自己,那就全完了。
心念間,一時也想不起有什麼好主意,如今痛的連個腰都直不起來,還有什麼麼主意好打?看樣子也只有“節哀順變”,指望著“船到橋頭自然直”了。
終於,龍頭捕快白方俠自縣衙出來了,在他的身後,正就跟著他的女兒白小宛。
燈籠的照耀下,白氏父女看的真切,只聽白方俠高聲歡愉的道:“是雲龍!約莫著你也該來了!”
“四舅!”白小宛大聲歡叫,一下子衝向塞北大俠馬雲龍的身邊,暴伸雙臂,幾乎把個六尺大漢馬雲龍抱離地面,邊又叫道:“四舅!還以為你不要小宛了呢?好久也不來看看我!”
塞北大俠馬雲龍有些眼溼,每次看到這個唯一的外甥女,總會聯想到姐姐。
馬雲龍眨巴著大眼睛,原想把眼眶裡的淚水消化掉,卻由於白小宛的一隻手,在不停的撫摸著他那一臉的大胡茬子,而使他的眼淚又掉出了眼眶。這是他行走江湖長久以來積壓的感情,無論怎麼樣,見了親人總難免有所發洩,而發洩的最佳最直接的,那就是淚水的交流,因為,馬雲龍由鬍子上滴下的淚水,已與白小宛的眼淚,彙集在一起而落在地上。
一旁的白方俠有著安慰的在笑。
圍著的衙役們,卻全都傻眼了。
因為,一大早天還沒有亮,寶雞縣衙竟然又出了這麼一樁令人蹄笑皆非的怪事。
白方俠一指馬上的楊文光,問道:“這人是誰?”
“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白方俠精神一振,急又問道:“我要找的人?”
馬雲龍拉著白小宛的手,對白方俠道:“如今看了我的寶貝外甥女沒有事,我算是放心了。”
只見他放開白小宛,雙腿奮力一彈,人已落在楊文光的背後,不做任何暗示,一把扭住楊文光垂在一側的右臂,只那麼一託一按。
“咯”的一聲,楊文光大叫一聲,幾乎由馬背上昏下馬來,所幸被一個衙役雙手托住。
看樣子楊文光的那條右臂又合上了,因為楊文光強忍著痛,前後的甩了幾下子。
馬雲龍跳下馬背,一手指著馬上的楊文光,對白方俠咧嘴一笑,道:“這小子可是打劫血玉龍的主犯之一。”
白方俠一高興,正要開口,突聽馬上的毒書生楊文光厲聲喝罵道:“放你孃的屁,你想往楊某身上栽贓。”
馬雲龍不防楊文光會來這麼一下子,還真是一愣,旋即笑道:“難道你還能否認,你不是秦嶺八大盜之一的毒書生楊文光?”
馬雲龍此聲一出,白氏父女不由驚喜的對望一眼。
卻又聽楊文光道:“我不是什麼秦嶺八大盜,我是長安總督衙門的副將楊文光楊大爺,不信可以去問。”
“哈,好麼,一推六二五,推了一乾二淨。”
冷然一笑,馬雲龍又接道:“你小子又不說大實話了,真是不夠光棍,要你承認更讓你心服口服,也只在時辰上折算而已,小子,你絕對逃不了的。”
當然,白方俠心裡有數。他早就疑心這位長安總督衙門的副將,只是沒有證據,如今被送上門來,也不知自己這位內弟,有什麼有力的人證或物證。
突聽塞北大俠馬雲龍道:“白大哥!你只管著人把他送進大牢,錯不了的,只等太爺過堂,我出面做證就是。”
白方俠當即一揮手,對一群衙役,道:“送入大牢,好生看住。”
楊文光到了這時候,就算再叫,也擋不住牢獄之災。再有能耐,也只有乖乖的被人拖進大牢。
一場風暴,似乎是過去了。
白小宛把這位四舅拖進縣衙後的客廂裡,韓玉棟迎上來,一拜到地。
只聽馬雲龍道:“我這個外甥女嫁到你們韓家,正門還沒有進,就受了這麼多苦,你倒是說說看,這算是什麼名堂?”
“都是侄甥無能,侄甥該死。”
馬雲龍一笑,道:“這往後過日子,你小子拿出點良心就成了。”
韓玉棟自是唯唯諾諾。
天亮了,馬雲龍整整折騰了一夜,但他看到了他的外甥女白小宛,疲累早就溜到九霄雲外了。
白方俠請示了縣太爺。
不久之後,又把剛剛進住在縣衙的卓重陽,也請到自己的客廂中。
於是,塞北大俠馬雲龍先由白方俠向在座諸人加以介紹,卓重陽對於這位大俠,也是心儀己久,只是從未謀面。
縣太爺與縣捕頭李長虹,對於縣衙又來了個高手人物,自然是大表歡迎。
塞北大俠馬雲龍當即把在扶風碰上這毒書生楊文光的事,詳細的說了一遍。
一邊又隨手掏出楊文光的毒藥與解藥,道:“我還真擔心我的寶貝外甥女,被這毒書生所害,等不及的連夜趕來,還好沒事。”
小宛聽的好感動,也十分高興,當即起身道:“那天夜裡,小宛曾惡戰三人,只不知是否有此人,不過其中有一人身中我的稜形飛鏢,好像是在肩頭上。”
白方俠當即道:“記得卑職曾協同大人去大韓村的凶宅,撿到過兩顆牙齒,也不知是否是這小子的?”
一頓之後,又道:“不過這毒書生既然是秦嶺八大盜,他怎麼會混進長安的總督衙門,當上一名副將?而且還聽說他在總督面前也算是個紅字號的人物。”
卓重陽冷冷的一笑,道:“如果咱們能證明他是秦嶺八大盜之一,他這個紅字號人物,馬上就會變成黑字號的小丑了。”
縣太爺一聽,緩緩的道:“這件事,目前本縣尚不宜與他碰面,總得先證明他的真實身份之後,才能先在公堂上當面予以拆穿,到時候叫他想狡賴,也難以啟齒,就算他能舌燦蓮花,面對證人證物,他必將難以狡賴。”
一面對一旁的捕頭李長虹道:“這件事李捕頭馬上去辦,大牢裡先驗驗他的身上各處傷勢,套取一些口供,本縣再做定奪。”
卓重陽笑道:“照這種情形看來,御書房的那座血玉鳳,必然也是被這秦嶺八大盜所竊走,想不到消失江湖數年的這幾個黑心大盜,竟然根本沒有散夥。”
塞北大俠馬雲龍道:“過斜峪關直上秦嶺的最高蜂,有個絕峰叫踩雲嶺,這個高嶺是從北向南,北面谷下面的老虎口,如果要翻到另一面的青龍口,前後就得一整天。那地方有句俗話,是‘口見口九十九’,也就是說,從老虎口翻過踩雲嶺而到青龍口,總共是九十九里的山路,正好是一半上山,一半是下山路,聽說這秦嶺八大盜,正就在這踩雲嶺的某一地點,如有必要,馬雲龍願帶各位前往。”
卓重陽道:“咱們先施把勁,把附近已出現的幾個大盜捉住,再設法攀上踩雲嶺,剿他們的老巢去。”
白方俠一聽,當即道:“對!咱們先是集中力量,把大韓村的滅門血案破了以後,再找上踩雲嶺去。”
一聽說滅門血案,塞北大俠馬雲龍道:“什麼樣的滅門血案?”
白小宛當即流下淚來。
白方俠黯然一嘆,道:“原本咱們在長安城門口碰面,我是要把這件事細說給你聽的,一方面我記掛著還在寶雞的小宛,怕她出事,另方面我看你形色匆匆,而你又言明三幾天就會找來寶雞縣衙,所以我就沒有告訴你。”
伸手搔一搔光禿禿的頂門,馬雲龍急問道:“究竟是怎麼樣的血案,我也正在奇怪,你們怎麼會住在這縣衙來的?”
白力俠當即道:“如今老哥是該告訴你,咱們並非單隻為了尋找被劫的血玉龍,主要的是抓那幾個大盜,韓侗韓老爺的全家一十二口,除了我女婿韓玉棟尚在這人間,其餘的全都被殺了。”
塞北大俠馬雲龍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旁抓住白小宛的手,問道:“這可是真的?”
滴淚點著頭,白小宛道:“爹說的全是真的。”
突然間,她哇的一聲,一頭撞在馬雲龍的懷裡,痛哭起來。
塞北大俠馬雲龍道:“小宛!現在把眼淚收起來,等到把一群兇徒全抓到了,你再好好去你那公婆墳前,讓他們地下有知,韓家娶了你這麼個好媳婦。”他好像是個直腸子,“唬”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一擺手對縣衙捕快李長虹道:“咱們這就去大牢,找楊文光去。”
邊又對縣太爺與卓重陽施禮,道:“馬老四是個嫉惡如仇的人,何況殺的又是我外甥女的公公全家,這要是不把兇徒抓到,馬老四食不知味,寢不安枕。”
也不等別人再說什麼,一把抓住李長虹,道:“咱們走!”
望著馬雲龍的背影,縣太爺道:“這位馬壯士,豪氣干雲,真叫人佩服!”
卓重陽也道:“武林中正多奇俠義士,他們不求功名,默默行俠江湖,但求心安理得而笑遨江湖。”
白方俠卻對女兒白小宛道:“如今你四舅也來了,你還不快點去弄些他喜歡吃的,也好讓你四舅填飽肚子,好替咱們辦事!”
縣太爺當即道:“馬壯士喜歡吃什麼麼,儘管往廚上吩咐,何用白姑娘親自下廚?”
白方俠道:“我這位內弟,這幾年也最喜歡小宛替他弄吃的,主要是他太寵他這個外甥女了。”
白小宛嘴一嘟,道:“四舅他才不寵我,為了練他教的梅花腿,我還捱了他不少罵呢!”
屋裡幾人,望著白小宛消失的背影,全都哈哈笑了。
另一面,縣衙捕頭李長虹,帶著塞北大俠馬雲龍,二人急急的來到寶雞縣衙的這座大牢。
牢卒一看是捕頭,自是立刻打開牢門。
重犯在牢,牢裡又加派了人手,一連過了三道鐵柵門,這才到了最裡面的一間牢房。
這時候的毒書生楊文光,在經過一夜的失魂落魄而又苦不堪言的折騰以後,正在牢房乾草地上,呼呼大睡呢!
就連嘩啦啦的開啟牢門聲,也沒有把他驚醒。
塞北大俠馬雲龍一衝而進入牢房,就見他雙手箕張,一把把個沉睡中的楊文光提了起來。
“他孃的,你還睡得著啊!”
楊文光睜開眼,不由大吃一驚,還以為自己在做噩夢呢,不停的把個腦袋猛晃盪,一雙鷹眼直不楞的瞧著面前幾乎同自己粘糊在一起的馬雲龍。
“你想幹什麼?”楊文光驚慌的問。
“馬四爺要吃了你!”
徒然一甩,把重心不穩的楊文光摔倒在地。
只見他戟指地上的楊文光,厲聲喝道:“你小子真走運氣,如果馬四爺在斜峪關的大山裡,知道你幹了滅門大血案,殺死我外甥女全家,你想我馬老四會叫你這麼舒坦的騎馬上寶雞?馬四爺一準卸下你小子的雙臂,挖瞎你一雙眼睛,只留你一口氣在,一根繩子把你拴來寶雞。”
楊文光一聽,全身激靈靈打個冷顫,但他卻強辯道:“誰說我與大韓村的滅門血案有關?”
“好小子!你這不是已經招了嗎?連我還不知道血案地點,你卻說出個大韓村來,你是怎麼知道的?”
不容楊文光再說什麼,一把又抓起坐在草堆上的楊八,右手暴伸,一掌插在楊文光的下巴上,用力一夾,楊文光的嘴巴已被捏開。
就聽塞北大俠馬雲龍嘿嘿一陣陣笑,道:“王八蛋的,你下顎的兩顆牙齒到什麼地方去了?”
緊接著“嘶”的一聲,把一件原本很體面的天藍夾袍撕開來,只見楊文光的肩頭上,正有一個傷口,看樣子才結疤不久。
“小子!你這肩頭上的傷,是怎麼弄的?”
楊文光依然聲色俱厲的,道:“姓馬的!你不要血口噴人,世上缺少兩顆牙的,有的是,肩頭受點傷又能證明我什麼?我勸你們儘早放我回長安,否則後果你們應該知道。”
“呸!”
馬雲龍一口唾沫吐在楊文光的頭上,一邊又罵道:“小子!你這輩子別想再回長安了!”
一面徒然往楊文光面前一蹲,沉聲道:“就讓馬四爺告訴你,你的那兩顆牙,縣太爺把它當成了寶物,就帶在縣太爺的身上,你這肩頭的傷口,只有我那外甥女的稜形飛鏢,才能插成這種模樣,還有就是你被我摸過來的毒粉,你又能做何解釋?小子!你認了吧!如果想少吃你馬四爺的苦頭,那就快把你們在這寶雞的其餘幾人,招出來!”
楊文光冷冷一笑,道:“純屬巧合,不足為憑,就算你手中的毒粉,那也不是我楊某人的東西,你只是在栽贓而已!”
“叭!”
馬雲龍徒然一個大嘴巴,打得楊文光紅了半個臉,罵聲有致的道:“王八蛋好狡詐,你等著馬四爺收拾你吧!”
一擺手,道:“咱們走!”
於是,馬雲龍氣唬唬的當先走出大牢,後面的李長虹卻小聲對怔在地上的楊文光道:“人生天地之間,就得像個大丈夫模樣,大丈夫敢做敢當,何必像個踩不扁的癩蛤蟆?”
搖著頭也走出了大牢。
塞北大俠馬雲龍又到了衙役的客廂中,當即把他所見,又對各人說了一遍。
只聽縣太爺道:“如今所缺的,只是一個證人。”
白小宛道:“姓楊的身中鏢傷,正是稜形飛鏢,我是不是可以當做一名證人?”
縣太爺搖搖頭,道:“他如果死不承認有那麼一回事,你又能對他如何?”
突聽塞北大俠馬雲龍道:“只可惜昨日同這廝一同上山的女子,不知是何人,要不然能把她找到,一切就應該齊備了!”
白小宛道:“舅舅見那個女子,不知是個什麼模樣?”
馬雲龍的雙眼皮一壓,大鼻樑一皺緩緩的道:“那個女子的模樣很豔,大紅上衣紫色長褲,提了個小包袱,走起路來一搖三晃,尤其她坐在馬上,那個細腰好像個風吹楊柳條一般。”
突聽縣衙捕快李長虹道:“馬爺提起那女子腰如柳條,她會不會就是失蹤的那個風擺柳?”
這時候守在一旁的文案師爺,突然道:“依常理論斷,這女子很可能就是失蹤的風擺柳,而風擺柳那個女子,在送進毒面毒死秦嶺四煞之後,就被這姓楊的兇徒騙往他鄉,怕的是風擺柳招出是何人指使,不過……”
一頓之後,又道:“過了斜峪關,就是高山峻嶺,山中虎豹狼群,就算大白天也會碰上,只怕這女子凶多吉少了。”
突見白小宛道:“看來這女子十分可憐,不如我快馬加鞭,前往斜峪關附近看看,也許會碰到她。”
馬雲龍立刻道:“不可以!你一個女子,怎麼能往那大山裡摸去?”
白小宛立刻走到馬雲龍跟前,道:“四舅,你還不放心小宛呀!小宛可是跟你學的武功,難道你連自己全不相信?”
馬雲龍一怔,白小宛立刻又道:“四舅!你喜歡吃的紅燒牛筋,小宛給你燉了足三斤,還有你喜歡的酒,馬上都好了,等你吃完了好好睡上一覺,說不定等你醒來的時候,小宛已經回來了。”
馬雲龍望著白方俠道:“女兒是你的,你怎麼說?”
白方俠似是無可奈何的道:“當前咱們這些人,似乎沒有可派出的人,也只有讓她走一趟了。”
縣太爺哈哈一笑,道:“李捕頭似是認識那個風姑娘,不如叫李捕頭陪同白姑娘一同走一趟,也好有個照應。”
卓重陽道:“這樣應該算是很妥當的安排了。”
於是,白小宛與李長虹二人,立即束裝騎馬,直奔扶風對面的斜峪關方向而去。
且說騎在馬上的風擺柳,隨著那匹馬,順著山道直往深山中行去,她在每走一段路,就停下來回頭望一望,如今在她的心中,楊文光楊八爺,成了她的入幕之賓,只是楊文光臨離開的時候,曾經非常篤定的對她說:“風姑娘,你只管騎著馬往前去,我去辦件事,不定頓飯功夫,我就會跟上來,那時候咱們往這大山裡走,心裡也舒坦多了。”
至於有什麼可舒坦的?楊文光沒有說,風擺柳自不願多問,因為她是個地地道道的女人,一總聽任男人擺佈的女人。
世上有許多不同類型的女人,但很多人一提起風擺柳這種女人,覺得她們這種順從男人,憑男人擺佈的女人,為水性楊花,其實女子水性楊花也好,順從男人也罷,全都是因為男人的行為使然,所謂吹皺一池春水,於卿底事!自然也就無人好管閒事了。
風擺柳看看就要天黑了,加上山邊的烏雲開始向四處擴散,撩起的山風,也叫風擺柳心中害怕,到了這個時候,她真是前進後退全不對勁。
就在她仰頭四下望,欲哭無淚的騎到一個兩山溝交叉地的時候,突然間,從西面深谷中走出一個身體微胖的五短身材壯漢來。
能夠在這種深山中相遇,那可真是緣分不淺。
只見矮胖漢子,一看到騎馬的風擺柳之後,三腳併成兩步,一下子竄到風擺柳的馬前來。
一開始,雙方不免都吃一驚。
矮胖的漢子,以為在這深山中哪會有這麼勾人魂靈的女人出現,包不準是妖魔鬼怪的化身。
而馬上的風擺柳一看面前的矮胖子,長的是一副笑彌勒樣子,只是他的背上插了一把鋼刀,萬一是個打劫殺人的強盜,她的楊八爺不在,她不是要遭殃了!
呵呵一聲乾笑,道:“這位姑娘,你這是上哪兒呀?”
勉強的擠出一個笑臉,風擺柳細聲細氣的道:“我們從扶風來,只是跟我一同來的楊爺,還在後面沒有跟來,不知他是不是迷路了!”
只見那胖子笑道:“姑娘你說的不錯,你那條路是去扶風,我這條路可通往大散關,咱們如今站的這個地方,正就是兩條山道合一起,再往那面走,就要走進更荒涼的踩雲嶺了,那兒可不能隨便去呀!”
“對!踩雲嶺,楊爺就是要帶我去踩雲嶺的,他說在那兒他有個好住處,可舒服著呢!”
矮胖子一驚,急忙問:“你說的那個男人姓楊?”
“是呀!”風擺柳雙眉一挑,相當逗人。
“他可是叫楊文光,人們都叫他楊八爺的?”
“是呀!”風擺柳開始有了笑。
“他人在哪兒?”
“在後面,他叫我一個人先走,他會不會又去了扶風?”
看著風擺柳的急樣子,矮胖的人立即道:“快回頭,咱們去找他!”
風擺柳有些猶豫的道:“你這位爺可是……”
“我叫姚光圓,人家都叫我笑彌勒姚一刀,我是楊文光的二哥,昨天才回寶雞經大散關折回來,我也正在找楊八弟呢!”
一聽是自己人,風擺柳還真的放心不少,立即調轉馬頭,跟著笑彌勒姚光圓,折回原路,還未曾走多遠,看看天色,已經是天黑下來了。
處在這深山大嶺中,風擺柳慶幸自己遇上了楊文光的姚二哥,只要有個男人在身邊,風擺柳就會睡的安穩。
要知這姚光圓,正是秦嶺八大盜之一,除了老大伍億之外,就是姚光圓比較詭計多端。
本來血玉龍到手後,送給買主,但買主不收,且言明案子正值熱潮,不願惹事,十萬兩黃金早已備下,但需要失寶方面的血案完了以後,買方才能成交。
也因此,血玉龍如今好端端的放在踩雲嶺。
然而,十萬兩黃金,是個誘人的數目,因而袖裡乾坤伍億不得不急急的派出老二笑彌勒姚光圓,再走一趟寶雞。
也就在他與韓五爺接頭以後,才發覺事態相當嚴重,而楊文光又不知去向,為了寶雞的大牢裡,還有一個秦嶺四煞之一未死,他才冒險裝扮成衙役模樣,想混進寶雞大牢,刺殺那名尚未死的四煞之一。但他哪裡知道,這秦嶺四煞早已全死,等到他才進了第一道鐵柵門,就因為他的那個模樣特殊,而被新上任的牢頭識破,一場混戰,姚光圓十分幸運,因為白小宛身體尚未復原,有些力不從心,否則他可能就走不脫了。
且說風擺柳在姚光圓的維護下,就找了一處巖穴,看來還怪清爽的,姚光圓幫著把個薄棉襖與一張毛氈自馬背上取下來,還親自為風擺柳鋪在巖穴中,自己卻守在洞穴。
風擺柳實在是太睏乏了,倒下來沒多久,就睡著了。馬鞍袋中,楊文光事先買的芝麻大餅與醬牛肉,正好對了姚光圓的胃口。
姚光圓邊喝著酒,一邊啃著醬牛肉與大餅,當然,眼睛卻停在鳳擺柳的身上,紅短襖紫長褲裡面,一定裹了個白不溜丟的玉體,他孃的老八也真會享受,辦正事兼辦私事,還帶個叫人心癢癢的娘們。
他心中想的,雖然有些過火,但他還是沒有馬上下手,因為終究她是老八帶的人,如果老八知道,十多年兄弟之情,全都得泡湯。
前半夜沒有有睡得穩,後半夜附近有狼叫,姚光圓知道這時候更不能睡,如果一個失神,包準進入狼腹。
只是他在想,面前這女子,碰到自己也算她走運,否則再要直著往深山中走去,那兒可有許多花豹,她這身細皮白肉,恐怕連骨頭都得進入豹腹。
月亮在飛逝的厚雲層中,偶而灑下一點光芒,但瞬間又被烏石遮住,山風又開始大了,而呼嘯的山風中,在附近樹葉的簌簌響應下,突然間,一連十兒聲“嗚嗚”狼嗥聲,傳進了巖穴中。
突然間,風擺柳在睡夢中一驚而起,就聽她哇的一聲,雙手箕張,整個身子投迸姚光圓的懷裡。
這可是:美人投懷送抱,英雄得意之時。
姚光圓一看,來了個反抱,結結實實的把個風擺柳抱在自已胖嘟嘟的懷裡。
“我好怕!”
姚光圓忘了回話,兩隻胖手,盡在風擺柳的身上招呼,心想,他孃的,這娘們好像沒有長骨頭嘛!除了軟綿綿,就是光滑溜溜的。
“姚爺!我好害怕!”
一句姚爺,這才把姚光圓的出竅靈魂喚了回來。
“姑娘!你不用怕,有我姚光圓在,包準比楊八在還管用!”
姚光圓似是故意的說了這麼一句一語雙關的話,但風擺柳怎會聽得懂?
於是,姚光圓火了!
當然,他的這個火可不是要發脾的人,而是慾火高張的火!
最明顯的表示,就是他的兩隻胖嘟嘟的手,七上八下的盡在風擺柳的身上捉迷藏。
起初,風擺柳還以為這姚光圓是在安慰她吧,哪想到越來越不是味道。
在她的直覺上,以為在這深山中,怎麼還能再搞七捻八呢?
也就在這個意念中,風擺柳軟叭叭而又苦兮兮的道:“姚爺!這時候怕不作興來那事吧!”
“姑娘,就算是施捨一次如何?”
“姚爺!只要你看得起我風擺柳,趕天明找不到楊爺,風擺柳一定陪你姚爺在扶風住上一陣子,你看如何?”
話都已經敞明瞭,姚光圓再不識相,也得吞口水,硬把慾火熄滅,不過他打心眼裡望著,明天千萬可不要碰上楊八。
其實,他是沒有碰上楊八,因為他碰上了另一個幾乎要了他命的厲害角色——鐵腳媳婦白小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