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哪還能反抗?只知一個勁地吐,好像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整個人吐得幾近虛脫。
虎頭幫的弟子看了大感痛快,也感到好笑,而青蛇幫的弟子則是看得心驚肉跳,一個個捂著鼻子不敢靠前。
“把弩弓給我踢開!”無名氏向青蛇幫的眾人揚了一下酒壺,大伸舌頭道。
青蛇幫的幫眾們早就已經心膽俱寒了,雖然佔著人多的優勢,但是遇上一個會割肉,一個奇臭無比的兩大怪人,他們的鬥志已全部瓦解,現在連幫主也被抓了,他們更是沒有鬥志。
“把他們的弩機撿過來!”林渺吩咐了一聲。
虎頭幫的弟子便迅速撿過了弩機,無名氏搖搖頭,提著酒壺又晃晃悠悠地走了,彷彿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閻王,我們該好好地算一下賬了!”林渺冷冷地逼視著閻王,漠然道。
閻王吐得有些氣虛,他只感到自己身上也已經是極臭了,那是一種揮之不去的感覺,最可怖的卻是無名氏在他的臉上居然親了一下,他恨不得將那一塊連皮帶肉都一起剜下來扔掉,可是卻沒有勇氣。他恨,心中不知把無名氏罵了多少遍,如果讓他選擇,他寧願選擇死,也不願與這臭老頭呆在一塊兒。
吐了半晌,實在是無東西可吐了,閻王才緩緩地抬起頭來與林渺對視,眸子中充滿了冷酷的殺意:“你想怎麼跟我算賬?”“我覺得你根本就不配做青蛇幫的幫主,根本就不配在宛城的道上混!”林渺冷冷地道。
沒有了那怪老頭,閻王又恢復了神氣。他在青蛇幫中混的時候,林渺還穿開檔褲,他往日之所以不敢小看林渺,只是因為與林家關係極好的吳漢,他不敢惹吳漢,是因為吳漢有著令他害怕的武功,而且吳漢的朋友更讓他不敢惹。但此刻吳漢成了朝中重犯,此刻又不在宛城之中,是以對於林渺,他根本就不用顧忌,至少,此刻他尚有人多的優勢存在。
“那你以為誰才配做青蛇幫的幫主?誰才配在宛城道上混呢?”閻王不屑地反問道。
“虎頭幫與青蛇幫一向互不相犯,各守宛城一方,以前的幫主更是相互扶持,以禮相敬,而你卻落井下石,不講公理,如此行徑簡直是自損人格!雖然我們的兄弟一向都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但也活得自尊自愛,絕不會隨意欺壓平民!難道你不知道我們宛城幫會的規矩?”林渺質問道。
“幫會的規矩是人定出來的,自然可以更改,現在天下大亂,強者生存,弱者淘汰,難道還要老虎維護兔子的利益而飢餐露宿?”閻王冷然反唇相譏道。
閻王的弟子也跟著起鬨,叫囂起來。
林渺冷笑道:“如果你認為你是老虎,那你就錯了!”“你試試不就可以知道了?”閻王心中對虎頭幫恨極,今日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只恨不得將林渺撕碎。
“那就讓我來試試你有什麼能耐吧!”蘇棄冷笑著踏前一步,逼視著閻王道。蘇棄根本沒將這個土霸王放在眼裡,儘管比起江湖之中那群一流高手,他或許有所不足,但對付閻王這種人,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閻王向身邊的幾名弟子打了個眼色,他的三名弟子同時撲出道:“想挑戰我師父,先過我們這一關!”三人棍棒同出。
“不要臉!”小刀六大怒,卻被林渺拉住。
蘇棄不屑地笑了笑,望著那三根疾奔而至的大棍,意態甚閒。
“小心!”姚勇低呼。
棍至三尺,蘇棄倏地退後一步,快捷之極,三根大棍頓時落空,便在棍棒擊空之際,蘇棄又快捷無比地上前大跨一步,拳腳並出。
“啪……”蘇棄的腿掃過之處,三根大棍應聲而斷,而他的拳頭則極快地迎上閻王三名弟子的面門。
那三人大棍擊空,便立刻意識到不妙,剛有意念,蘇棄的拳頭便來了,好快!他們想都沒想,便棄棍後仰,反應速度倒也快極。
蘇棄雙拳擊空,身子迅速下沉,長腿如風輪般掃出。
那三人雖避開了蘇棄的拳頭,但卻沒能避過蘇棄的腿。
“砰砰砰……”三人猶如一個沙包一般被掀出,重重地跌在地上。
蘇棄沒有再追擊,只是悠然起身,拍了拍衣服之上的塵土,不屑地道:“這等膿包也來丟人現眼!”“好!好……”虎頭幫的人立刻大聲呼好,青蛇幫的人神色卻變得有些難看,今日所遇到的人似乎都是難纏的角色,還有那個林渺沒出手,只不知其他人又是如何。
“輪到你了!”蘇棄向閻王逼近了兩步,冷冷地道。
閻王的三名弟子悻悻地爬起,跌了一身灰塵,羞愧得不敢與閻王對視。
閻王的心中也有些發毛,今天先有小刀六那要命的一手錶現讓他駭然,後又有那怪老頭讓他嘔吐三升,現在又來了這個三招兩式便將他三名徒弟解決的人物,彷彿今日的虎頭幫全是好手。他沒有勝過蘇棄的信心,不由得冷哼道:“孩兒們,不必跟他們講規矩,給我上!”青蛇幫的幫眾雖然心中也有些暗暗發寒,但自己人多,又有幫主之令,自然是不再猶豫,迅速湧上,欲以人多取勝。
“好不要臉,那今日就讓你們嚐嚐厲害!”林渺怒笑道,同時手中抓起一根丈許長棍,向身後的人道:“你們全給我退下!”眾虎頭幫弟子一怔,吃了一驚道:“阿渺!”“退下就是!”林渺大步上前,橫棍於胸,氣勢不可一世地道。
蘇棄也大怒,小刀六慾踏步而上。
“你們倆也給我退下!”林渺的語氣之中有種無法抗拒的力量。
蘇棄自然相信林渺,他不再說什麼,迅速後退。小刀六卻想起當日林渺持錘拼死斷後擋住追兵的情景,心中一陣感動,卻不願退,堅決地道:“要戰,我們兄弟一起上!”林渺欣然一笑道:“你先看看戲好了。”蘇棄知林渺心意,遂把小刀六拉開。
青蛇幫百餘幫眾衝至林渺身前丈許竟全都止步,臉上閃現出一絲驚疑而怯懼的神彩,好像立在他們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林渺的氣勢彷彿接天引地,浩瀚無邊,那眸子裡透出的傲然和自信,使每一個對視的人都為之心寒。他們止步只是因為感受到了來自林渺身上的壓力。
“來吧!不讓你們吃些苦頭,想來是不知悔過了!”林渺向前逼上一大步。
那群青蛇幫的弟子為林渺的氣勢所懾,竟全都後退了一小步。
“給我上!”閻王一見,又驚又怒,吼道。
“打!打……”青蛇幫的幫眾見幫主催促,都硬著頭皮衝上前,直向林渺撲到。
林渺一陣大笑,手中的大棍一抖,有如一條攪海蛟龍,劈開攻來的人群,如劈波斬浪一般,觸棍者兵刃迅速脫手,身子也被挑得翻滾而出。
“打……”林渺擊出第三棍時已陷入包圍,而這正是他所要的結果。
手中的長棍化出千萬道虛影,所到之處,青蛇幫的弟子慘叫便響到哪裡,那些青蛇幫弟子只能圍在林渺周圍一丈外揮舞著兵刃,根本就打不著林渺,而他們的包圍更完全被林渺所牽制。
林渺左移,左邊的人便駭然而退,使圈子成了橢圓;林渺右移,右邊的人便駭然而退,有敢逾越一丈以內的人立刻被那讓人眼花繚亂的棍影擊倒在地,或是挑出戰圈之外。
林渺一邊打,一邊大笑,像是在玩一種輕鬆之極的遊戲,只讓一旁所有的人都看得心神俱醉,青蛇幫的人更是心膽俱寒。
林渺時而收棍而立,等包圍圈縮小之時,又突然出棍,只打得那群人抱頭而退,像是被林渺戲耍的猴子一般。
虎頭幫的幫眾都大喜,他們怎麼也沒料到,只不過數月不見,林渺竟然有如此精彩的棍法,以一人敵這一百餘人竟然如同玩遊戲一般,可見其並未盡全力。
阿四也在同伴的攙快下行了出來,他與小刀六一樣,看得目中含淚,為林渺而歡欣,為林渺的成長而感動。他們自小一起長大,一起玩耍,出生入死,打架受辱,如今林渺終於為他們出了一口氣,他們心中的歡喜和激動比之林渺自己更有過之。
閻王和青蛇幫的長老也都看得心膽俱寒,他們怎麼也沒有料到這個曾不被他們看好的林渺,如今竟然如此可怕,閻王更是心萌退意。
他知道今日敗局已定,便是他把青蛇幫所有的人叫來也是一樣,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夠戰勝林渺,除非他去另請高人。
想到這兒,閻王憶起林渺是殺孔庸的殺手,是朝廷通緝過的欽犯,不由得大喜,心生一計,是以趁眾人目光都集中在林渺身上之時,他竟悄然向山下溜去,但是才走幾步,倏感風聲一緊,一道棍影從天劃落。
閻王駭了一跳,迅速避過,但才避開,棍影又如附骨之蛆般逼來。
連連避開四棍,但是第五棍卻重重地擊在他的膝蓋骨上,一陣錐心的劇痛使得閻王慘哼著跪倒,這個時候,他才有機會看清,這出棍之人竟是被圍在人陣中的林渺。
人陣根本就不可能困住林渺,青蛇幫的弟子已傷了六七十人,能戰的只有七八十人,但是哪裡還有鬥志?他們已經被林渺累得直喘粗氣,更是被打得心膽俱寒,而此刻林渺竟躍出陣外,僅用五招便擊得閻王跪地而敗,青蛇幫眾弟子更是鬥志盡消,一個個都死心塌地地服了。
“想走?不會這麼容易的,你這種敗類活著只是一種恥辱,今天我就送你去見閻王,讓你做個真正的閻羅王好了!”林渺以長棍一端抵住閻王的咽喉,冷殺地道。
“阿渺,你就饒了我吧,念在我與吳漢的交情上,你就放過我一次,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保證以後絕不再欺負虎頭幫的人就是……”“哼,你說的倒輕鬆!”眾青蛇幫的弟子見幫主如此窩囊,又是氣又是惱,一個個都感到面上無光,但卻自知憑他們這幾十個人,還不夠林渺打,因此只好不出聲。
“你要我怎麼都行,要我把幫主之位讓給你也行,只要你饒了我……”“幫主!”一旁的青蛇幫長老大羞,氣得忍不住叱道。
“蕭長老,你為我作證,我說話是算數的!”閻王一副只要求得活命不要臉的架式,不僅不理蕭長老的心情,反而更是不要臉。
林渺眸子裡閃過不屑的神彩,他沒想到這閻王平日裡看上去也是個人物,這一刻卻如此貪生怕死,不由得“呸”了一聲道:“殺你這種人髒了我的兵刃,滾吧,有多遠滾多遠,不要再讓我見到你!”說完林渺收棍而立。
“謝謝……”閻王迅速起身,向那群幫眾叱道:“還不快走?”青蛇幫的弟子們一個個瞪眼望著閻王,卻沒有一個人起步,只有他的幾個弟子移步到他的身邊。
青蛇幫的蕭長老長長地嘆了口氣,卻什麼也沒說,並未理會閻王,也沒有理那群幫眾,竟獨自一人快步下了山。
“你們還愣著幹嘛?”閻王的弟子呼道。
“要走你們走!”一名青蛇幫的弟子憤然呼道,隨即有幾名青蛇幫的弟子同時響應。
閻王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只是狠狠地瞪了那些人一眼,又瞟了林渺一眼,道:“走!”剛走幾步,便聽得一陣蹄聲和一大串腳步之聲迅速傳來。
“是官兵來了!”虎頭幫的弟子吃了一驚,低呼道。
閻王抬眼一望,果然是一大隊官兵,有都騎軍,也有步兵,不由得大喜,暗道:“活該老子有報仇之機,我要你小子吃不了兜著走!”“不好,他要去惡人先告狀!”阿四立刻意識到什麼似的,低呼道。
果然,閻王搶步跪在一名偏將馬前,抓住其馬韁道:“將軍,山上的那群人要造反,他們準備了好多禁用的弩箭,還有欽犯林渺也在其中,請將軍勿要放走他們!”那馬背之上的人一怔,打量了閻王一眼,隨即又抬頭望了望不遠處的林渺諸人,冷問道:“果有此事?”“將軍,確有此事,這是我親眼所見,不敢說謊!”閻王肯定地道。
“好,你隨本將軍一同前去!”“我為你帶路!”閻王大喜,忙牽馬迅速又趕回平臺。
虎頭幫的人並沒有走避,甚至連地上的弩弓也沒動過。
那群官兵迅速將眾人圍在當中,也是一副如臨大敵之狀。
馬背上之人臉色也微變,地上果然散落著一堆弩弓箭矢,不由得喝叱道:“好哇,居然膽敢私藏禁物,給我全部抓起來!”“慢!”林渺喝了聲。
“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話說?”馬背之上的人怒問道。
“這些弩弓不是我們的,而是他帶上山的!”林渺一指閻王,沉聲道。
“將軍,不要聽他胡說,他就是那殺死了前都統公子孔庸的欽犯林渺!”閻王吃了一驚,忙道。
“你就是欽犯林渺?”那馬背上的將軍目光一轉,冷喝道:“來人,先把欽犯抓起來!”“將軍當識得這是何物吧?”林渺一抖衣袖,滑出一塊銀質令牌,在陽光之下有些耀眼,但卻依稀可辨出其上一個虎頭。
“銀虎令!嚴允將軍的令牌!”那偏將吃了一驚,忙下馬,一旁的官兵也都吃驚地不敢妄動。
“原來是嚴大將軍的人,末將有眼無珠,還請勿怪!”那偏將立刻變得恭敬地道。
閻王和青蛇幫的人都驚歎了,閻王更是心中叫苦,他怎麼也沒料到自己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居然遇到這個煞星。他怎也沒想到林渺與嚴尤會有關係,若早知道,就是給他十個膽也不敢亂來。
“這些弩弓全是他命人帶來的,此人是青蛇幫的幫主,這些人便是青蛇幫的幫眾,我已經教訓了這些幫眾,而他們是受人協迫才拿弩弓,罪不在他們,你們只要把這個罪魁禍首抓去就行了,其他的人還請將軍網開一面!”林渺指著閻王道。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變故太快,閻王幾乎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那偏將不知林渺所說是否是事實,又望了望青蛇幫幫眾,吩咐道:“把這幾個人給我綁了!”官兵迅速綁了閻王和其幾名弟子。
“有勞將軍了!”林渺客氣地道。
“告辭了!”那偏將上馬,命大隊官兵撿起地上的弩弓,迅速離去。
“你們也可以下山了!”林渺向青蛇幫幫眾道。
“我們願意跟著林公子!”那些青蛇幫的弟子突地全都跪下,誠懇地道。
“啊……”虎頭幫諸人吃了一驚。
林渺也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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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鄧公子要走了。”一名家將快速跑入正準備整裝出徵的劉秀房間,神色怪怪地道。
“怎麼?四弟要走?”劉秀吃了一驚,放下手中的東西問道。
“是的,鄧公子正在收拾行裝,好像是要走,小的便來向三爺稟報。”“走,我去看看!”劉秀吃了一驚,此刻他們正獲得大勝,士氣大旺,鄧禹卻要走了。
“大哥不必挽留了,小弟我來了!”鄧禹說話間,已經出現在劉秀的帳門口。
“四弟,你真的要走?”劉秀驚問道。
鄧禹點點頭,肯定地道:“是的!”“為什麼?”劉秀不解地問道,同時揮手喝退帳中所有人。
鄧禹緩步踱到帳中的一張椅子之上,悠然坐下,反問道:“大哥認為攻下棘陽有幾成勝算?”“十成!”劉秀肯定地道。
“那麼攻下宛城呢?”鄧禹又問道。
劉秀沉默了,他也沒有把握。他曾經在宛城住了一段很長的時間,而且對城中的一些工事還深入地研究了一番,因此,他深知宛城的堅固,沉吟半晌才道:“大概有五六成吧。”“大哥是在騙自己!”鄧禹目光緊緊地逼視著劉秀,吸了口氣道。
“為何如此說?”劉秀微有些不悅,反問道。
“攻下棘陽,自是不在話下,有三哥和朱鮪五千兵力足矣,因棘陽城小兵寡,但是宛城卻不同,需傾所有的力量方有六成勝算。當然,這必須是在不出任何意外的情況下才可能有這樣的效果,可是依眼下聯軍的情況,會不發生意外呢?”鄧禹反問道。
“四弟是指?”劉秀皺了皺眉,反問道。
“行軍作戰最重要是指揮者的決策,天無二日,軍無二帥,眼下軍中三帥,各懷私心,更無容人之量,何以能同心協力?何以能默契配合?何以能夠調度統一?若只是屬正之輩,或可僥倖一搏,但對方是嚴尤,此人智計深沉,素有雄才大略,治軍有方,為王莽手下第一上將,哪怕只有一點點的破綻,都會成為致命的地方。因此,此戰宛城最多也只有一成希望!愚弟雖隨大哥起事宛城,卻不想睹此戰局,故來辭別大哥,若是他日大哥能獨自成事,或是寅大哥成其魁首,我便再回來!”鄧禹淡漠地道,語氣之中似乎有些無奈。
劉秀的神色數變,他絕不是愚人,鄧禹所說的情況他並不是不知,只是勝利讓他稍稍忽略了這一切,但此刻鄧禹提出,他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可是,他也有些無奈,因為這便是聯合的弊端,儘管他想讓長兄成為三支義軍的龍頭,將之整合,而劉玄和王鳳又何嘗不是呢?誰也不肯將到手的權力讓出,這也許便是人類的劣根所在。
尤其是劉玄,他一直都野心極大,在劉氏宗族之中,他便一直暗暗與劉寅較量,這一刻若要讓他將權力交給劉寅,那絕對是不可能的,而這權力不統一所釀成的後果只會導致義軍最終的失敗。
事實上鄧禹也看到了此點,是以他才會提出聯合王常,讓義軍有一個緩衝的時間,好先讓內部穩定統一,這樣自然是勝算大增。當然,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王常是一個極有軍事才能的人,此人不會如劉玄和王鳳那般存太多私心,會以大局為重,到時候,只要下江兵與舂陵兵能夠調度統一,而平林軍與新市兵協同攻擊,便可立於不敗之地,但是劉玄和王鳳卻忌王常之能,氣度狹窄到不能容人之境,事到這種地步,鄧禹也沒什麼好說的。他自不可能當眾指責劉玄和王鳳,也沒這個權力,是以他根本就不多加解釋屈身而退,這也堅決了他離開聯軍的決定。他很明白,即使是劉秀和劉寅努力,也不可能讓劉玄和王鳳交出指揮權,在看到了未來的結果後,鄧禹自然是要失望而去。
劉秀嘆了口氣,他知道鄧禹的性格,如果他決定了的事,便不會再更改,而且鄧禹所說的確實有理,由於他們曾經共同求學於長安,他知道鄧禹自小的抱負和志向,如果讓鄧禹再留在這裡的話,因義軍之中勾心鬥角,鄧禹根本就沒有一施才華的機會,也正因此,他才不欲再加挽留。
“四弟要去何地呢?”劉秀吸了口氣,問道。
“大哥要去攻棘陽,城破,燕子樓自是難保無損,大哥已接出鶯鶯,我想我也應該將宛兒帶走了。”鄧禹吸了口氣道。
劉秀想到那被宋義送去舂陵的曾鶯鶯,心中升起一絲暖意,斷然道:“無論棘陽城怎樣,我都會確保宛兒的安全!”“那就好!”鄧禹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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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幫的幫眾大部分都附入虎頭幫中,閻王被關入天牢中,青蛇幫幾乎已經瓦解,只有少數人返回家。
虎頭幫的聲勢頓壯,可是這並不能讓林渺心中痛快一些。儘管他救出了小刀六,阿四的雙腿仍有可能恢復,但是老包去了哪裡?祥林又去了哪裡?而包嫂的死對他的打擊尤其大,但這一切又是誰造成的呢?是他嗎?
遊鐵龍那一輕一重的柺杖拄地聲驚斷了林渺的思緒。
“有官府的人來找你!”遊鐵龍道。
林渺一怔,立身而起,他估到應該是嚴允的人,是以點了點頭便抽身而出。
蚩尤祠外,兩騎健馬領著十名小校靜候著。
林渺行出蚩尤祠,馬背上的兩人立刻拱手問道:“不知哪位是林渺林公子?”“在下便是!”林渺跨上一步道。
“嚴允大將軍命小將請公子去營中一敘!”那馬背之上的兩名偏將極為客氣地道。
“哦,竟勞煩二位將軍,實在是不好意思,那請二位將軍帶路吧!”林渺說著也接過一名虎頭幫弟子牽來的馬道。
虎頭幫的弟子皆大感有面子,堂堂大將軍居然派人來請他們的兄弟,這是他們的榮耀,他們幫中還從沒有出過如此風光的人。
儘管林渺曾給他們帶來了苦難,但林渺也給他們帶來了中興,讓他們揚眉吐氣,是以虎頭幫眾人皆信服林渺。
“阿渺,我和你一起去!”小刀六有些擔心地道。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行了。”林渺擺了擺手道。他知道小刀六是擔心他的安危,但他明白,如果嚴允要對付他,多加上一個小刀六仍像是捻死一隻螞蟻一般,而事實上嚴允應該不會對他不利,這是他的直覺。
……
大將軍府,戒備森嚴,來者到了門口皆要下馬,外來之人還需解劍入帳,因為近來那殺手殘血連連刺殺了數名朝中高級將領,這使得大將軍府也顯得更為森嚴。
沒有人見過殺手殘血的真實面貌,是以,任何人都不敢稍有大意,林渺也不例外。
林渺沒有堅持帶劍和刀,那是沒有必要的,若嚴允要取其命,有刀劍也無濟於事。
“請進!”大廳外的守衛似乎認出了林渺,極為客氣地道。
林渺跨步行入,卻發現了嚴允。
嚴尤坐於堂上的虎頭大椅之上,面目含笑,卻是不怒自威。嚴允則坐於其下手左側,另外一人居然是自淯陽逃脫的屬正。
廳中設置比較簡陋,素潔而樸素,無半點奢華之風。
“見過納言將軍、嚴允將軍!”林渺恭敬地向嚴尤和嚴允行了一禮。
“這位乃是屬正將軍!”嚴尤介紹道。
林渺其實早認識屬正,他見過屬正倉皇逃命的樣子,這一刻仍是施了一禮。
“看座!”嚴尤大手一揮,立刻有人為林渺搬來一張桃木大椅。
林渺也便不客氣地坐下,只是屬正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顯然對林渺這種受之不恭的態度有些惱。在他眼裡,林渺只不過是個小不點人物,怎配和他平起平坐呢?不過這是嚴尤的府上,他也不敢多說,對嚴尤,屬正在內心仍有幾分敬懼。
“你可知道我找你來有何目的嗎?”嚴尤淡淡地問道。
“將軍之意,小人無法猜到!”林渺淡淡地道,但又似乎隱隱地猜到了一些什麼。
嚴尤並不在意,又淡淡地問道:“劉秀的義軍攻破了淯陽,你可知道?”林渺心道:“我比你們任何人都先猜到,我還親眼看到了!”但他卻只是平靜地道:“外面對此正傳得沸沸揚揚,民心有傾動之象!”“不用十日,義軍便可推進到宛城之外,你在宛城之中住了近二十年,我想,你一定會很瞭解宛城內的一切吧?”嚴尤又問道。
林渺一怔,頓時明白嚴尤的意思,點點頭道:“略知一二!”“聽說你手下虎頭幫的兄弟都是生活在最底層的窮人,平日裡多是走街竄巷,定然知道許多城防上的漏洞,我希望你能讓你的那些夥伴為眼下的城防提一些意見。”嚴尤坦然道。
林渺心頭一震,心道:“這嚴尤果然與眾不同,對我們這些混混居然這麼在意。”事實上林渺知道嚴尤如此做是非常明智的,他的那些兄弟平日裡偷雞摸狗,什麼地方沒去過?連宛城哪裡有個狗洞有一清二楚,更知道哪裡的守衛鬆一些,從哪裡更容易溜出城外。因此,林渺這才知道嚴尤確實有過人之處,其之所以能夠成為名將確非僥倖。
屬正也覺意外,嚴尤行事總有些讓人意料不及,但屬正不相信這些混混能起到什麼作用。
“如果將軍真有此意,林渺願盡綿薄之力!”林渺誠懇地道。心中卻暗忖道:“這不是要我與劉秀為敵嗎?不過劉秀既與劉玄合作,那就是與劉玄乃一丘之貉,也好不到哪裡去,何況,我只是說說,不助嚴尤作戰便可以了。”“宛城的防衛已經夠嚴密了,何用再讓他們指點?”屬正反駁道。
“屬正將軍此言差矣,我們所設,只是依兵法所需而設,但那只是大局,帛雖密,卻不能盛水,是因其有隙。劉秀和劉寅這兩兄弟絕不可小覷,尤其是劉秀,對宛城的防事曾深入研究,他曾以此城退將軍之兵,而又在宛城生活數年,其早有謀逆之心,因此對宛城必定了如指掌。因此,任何的失誤,哪怕只是一丁點的小漏洞都可能成為我們致命的破綻!”嚴尤侃侃而談道。
屬正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嚴尤提到他的敗,的確讓他有些難看,但他卻不信林渺的那群混混兄弟能有什麼作為。
“我們讓其指漏並非改建工事,只是在某些地方多加註意一些而已,小心總不會錯的。”嚴允也附和道。
林渺對眼前的屬正並沒有太多的好感,但卻有少許的同情,但對屬正看不起他們有些微惱,淡淡地道:“事實上就算城防之上出現了些微的漏洞,也絕不會有問題,因為義軍若十日內便可攻至宛城的話,那麼其敗局已定,就算城防有漏洞也無傷大雅!”林渺的話讓廳中的幾人眼睛一亮,屬正卻感到林渺有拍馬屁之嫌,同時又像是在挖苦他,微有怒意地問道:“此話怎講?”“是啊,你為何能如此肯定?”嚴允也訝然問道,惟有嚴尤似在沉思。
“很簡單,若他們能在十日之內破棘陽或來攻宛城,其準備定不充足,而其最大的弱點卻在於他們是一支聯合的義軍,不像赤眉軍和昔日的綠林軍有著統一的指揮,這只是一支連內部都不完全穩固的隊伍,雖然有新勝之銳氣,卻難堅持。因此,若驕其氣,則必使其內部指揮失調。再說軍無二帥,但他們卻有三個作主的人,到時候其結果惟有一敗。”林渺侃侃而談道。
屬正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異彩,他第一次仔細地打量林渺,看來他是小看了這個年輕人。
“好,好個驕其銳氣之策,我果然沒有看錯人!”嚴尤拍掌叫好道。
“劉秀和劉寅這兩人極有眼光,更是智計深沉,只怕他們很難上當!”嚴允有些擔心地道。
“如果他們不是這種人而和劉玄、王鳳一樣的話,只怕驕其銳氣之策便難以奏效了,正因其認為是計,而劉玄和王鳳必會認為其怕事,這樣幾支隊伍之中出現兩種意見的話,必有破綻,只要我們把握時機,完全可以在城外擊潰他們!”林渺肯定地道。
“好!”這次連屬正也拍手叫好了,林渺所說的,確實到了點子之上。
“如果本帥想請你回到營中,不知你意下如何呢?”嚴尤話鋒一轉道。
林渺苦笑道:“那隻好請大將軍治小人的罪了,因小人實不願再入軍旅!”屬正愕然,他沒想到嚴尤如此出言相請,那是極度欣賞某人才會如此,而林渺竟如此斷然拒絕,誰不知道,若是能追隨嚴尤而被其欣賞的話,將來必定會飛黃騰達。
嚴尤似乎並不意外,事實上那日在船上,林渺便已表了態,此刻林渺只不過是重複一遍而已。
嚴允卻暗叫可惜,但他也不想勉強林渺。
屬正也猜不透這年輕人是怎麼回事,好像對名利根本就不在乎,連這麼好的機會都不要,於是他更不敢小看林渺了,反有種高深莫測之感。當然,直覺告訴他,林渺自身也是個高手,難道此人真的只是井室之中的一名小卒?屬正有些懷疑。
“你如此年輕,難道就沒有想過要建立一番大業?”屬正惑然問道。
林渺自然不會實話實說,打個“哈哈”道:“我這人一心鑽到錢眼裡去了,這我當然想過,可卻不是如何去行軍打仗,而是想著要如何去賺錢,如何讓自己擁有良田萬頃……”“如果你能效力朝廷,建功立業,皇上自會賞你良田萬頃,若是真有本事,封個萬戶侯也非難事,這豈不是更好?”屬正又道。
“不成不成,沙場征戰,刀尖舔血,我怕沒那命活到等封賞,儘管曾經也想過,可也太累了,我這人或許只適合做江湖浪子,過閒雲野鶴的生活。”林渺駁道。
嚴尤知道林渺只是在找理由推託,不由得淡然道:“人各有志,本帥也不勉強於你,但希望下次相見不會是敵人!”“我怎會與將軍為敵呢?”林渺肯定地道。
嚴尤笑了笑道:“如此甚好!”“如果將軍沒有其他的事,我想先告辭了!”林渺道,同時將嚴允所給的銀虎令遞上道:“謝謝將軍開恩,小的一定銘記於心!”“舉手之勞,好吧,你可以先回去了。”嚴允毫不在意地道。
“近幾天,你會不會都在宛城中?”嚴尤問道。
“可能過幾天小的便要離開宛城辦一些事,行程未定,想來這幾日尚在宛城,若將軍有用得上小人之處,小人定當竭力!”林渺並不想隱瞞,如實道。
“好,送林公子!”嚴尤點了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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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林渺的生長之地,對每一條街,每一道衚衕都瞭若指掌,因為這裡幾乎沒有他足跡未至之處,要說有,那便是王府和一些大豪的府中。
林渺今日卻在宛城大街上策馬悠然而行,這可是往日所沒有經歷過的。此刻宛城實已是大劫之後的蒼暮老人,經濟不再如往昔那般繁榮,城中的許多豪強大族已在上次劉秀起事之中離開了宛城,要麼是加入了義軍,要麼遷至洛陽或是長安,也有些遷至蜀中,這使得宛城的一切都變了,變得冷冷清清,已不復昔日的雄姿。
宛城齊家,仍然在,但是齊府的許多資產已經移向了長安和洛陽。不過,齊府依然是宛城的豪門之首,仍有著絕對不可忽視的實力和財力。齊府的人仍然可以在宛城大街上張揚、橫行。
林渺最不想見的人,自然便是齊萬壽,因為他與齊萬壽之間存在著許多難以解開的矛盾,他相信齊萬壽定難忘卻那一劍之仇。事實上,齊子叔的死,林渺便已經與齊家結下了怨仇,所幸,齊家的力量已經大部分調去了洛陽和長安,以及全國各地經營的生意上,在宛城之中雖有高手,但林渺並不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