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昭平卻是心中更加難安,因為她已可以扳著指頭數出林渺還有多少日子可活,雖然林渺現在名動北方,可是她卻沒有半點高興可言,甚至感到一陣心酸。
林渺真的依她之言不去邯鄲,而是在北方建立起了自己的力量。當日雖然林渺沒有回答她的懇求,但是他的行動卻清楚地證明了一切,至少在林渺的心中已經同意了她的懇求,尊重了她的意見。
她也有點驚訝林渺的能力,居然在一個多月中,便可以聲名鵲起,成為北方津津樂道的一個話題,更成了一城之主,雖然梟城不過一彈丸之地,但卻能造出如此大的聲勢,也可以看出林渺的不簡單。只可惜天妒英才,林渺已只剩下一個月的生命,這簡直是一種諷刺。
可是遲昭平也束手無策,她根本就幫不上任何忙,這一個多月來,她頻頻派出黃河幫弟子四處查探萬載玄冰的生長地,可是卻沒有任何的結果,這讓她有些喪氣。若想在剩下的一個月之中找到萬載玄冰的下落,那隻能靠天意和奇蹟了,但是她依然無法放下心中的牽掛,親自趕去梟城。不可否認,林渺在她心中佔有了極大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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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鄲。
林渺的消息和傳聞也愈演愈烈,因為在邯鄲之中,關於林渺的傳聞本就極多,想一個多月前林渺大鬧邯鄲,鬧得王家大動干戈,卻並沒能留住林渺,那使王郎丟盡了面子,同時也使邯鄲人記住了這個年輕人的名字。可一個月之後,這個曾被四處追殺的年輕人卻變戲法般成了銅馬軍的首領,還成了一城之主,大破銅馬、王校軍,還得到了當地百姓前所未有的擁戴,這怎能不讓邯鄲人再次以林渺為話題?
事實上,整個北方都幾乎是以林渺為話題,沒有人知道這些消息為什麼會傳得這麼快。在一個月之間,好像整個北方的人都認識了這個年輕人,都與這個年輕人有過交往一般,說起來更似乎有種特別的親切。
在邯鄲,感到林渺威脅的人自然有,那便是王郎,林渺劫了白玉蘭一次,但是後來他們又奪回了白玉蘭,是以,與林渺之間的怨隙自然存在,而林渺能在短短的一個月之中發展成一支小股義軍的首領,可見其能力之強,這也證實了王郎最初的感覺——林渺是個絕不簡單的人物!如果不能為其所用,必會成為一個可怕的敵人。
當然,對於眼前的林渺,他並不在意,因為林渺還沒有發展到能夠威脅他的地步,這支新的銅馬軍一切都只是在發展的初始狀態,根本就不可能有能力對外擴張,是以尚不足為患。但林渺的潛力卻是驚人的,能在一月中有此成就,那一年過後會是什麼樣子?五年過後呢?沒有人能想到那麼遠,但卻不能讓王郎不想。他自己都準備了十餘年,到現在仍沒有真正的出手,是因為他尚要等時機更為成熟的時候。他不是一個喜歡乾沒有把握之事的人,是以他一直都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但他的心卻絕不止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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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城主,任太守來了!”護衛進入殿中相報。
林渺一聽,急忙迎出殿外,果然見任光與任靈並肩而來,而在兩人之後卻是鬼醫鐵靜,還有白才等一干人。
林渺大喜,道:“大哥怎突臨梟城?為何不先通知我一聲?”“三弟別來無恙!”任光的神色間略帶一絲憂色,但卻強裝歡顏道。
“無甚大礙!”林渺聽出了任光話中之意,笑了笑道:“我們去靜室吧。”“屬下白才見過主公!”白才帶著一干自湖陽世家請來的兄弟,見了林渺立施大禮道。
“白兄弟請起,跟我還客氣什麼?”林渺再見故人甚喜。
“我們都是來投效阿渺的,還盼阿渺能給一份差事讓我們做做!”說話者乃是白良,昔日在湖陽世家中跟林渺關係最好的一個。
“是啊,今後我們都聽你的!”來人之中有白朮、燕風、方木、肖勇、田勇這一干湖陽世家的家將,這幾人也是林渺初入湖陽世家所結識的兄弟,另外還有三十餘人,則是與這幾人交情極好,且都是湖陽世家精銳中的家將,這讓林渺更是歡喜。
“朱主簿,你給我帶諸位兄弟先去休息,好好地招待他們,我呆會兒就到!”林渺向身邊的朱右沉聲吩咐道。
“屬下明白!”朱右知道眼前這些人都是林渺的舊友,自然不敢怠慢。
林渺則領著任光和鬼醫及任靈來到密室之中,其餘的任府家將皆在客廳之中。
“三哥,你真的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嗎?”任靈一臉關切地問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笑,道:“自然沒什麼不妥,謝謝小妹關心!”“可是城主已只有一個月的期限了,又何必再操勞城中的俗務?應該想方設法去尋找萬載玄冰才是!”鬼醫神情肅然道。
“生死有命,萬載玄冰,那是可遇不可求之物,又豈是想找就能找到的?一切都需要靠機緣,如果上天註定要我死的話,找到了萬載玄冰也是毫無用處!”林渺淡然笑道。
“我今日之來,便是想讓鐵先生再為你把把脈,三弟要知道,如果你不能度過這一劫,那你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是毫無意義的!”任光憂色滿面地道。
“是啊,如果你不能活著,那創下這許多基業又有什麼用?”任靈也道。
“呵,大哥錯了,至少,我有生之年能讓梟城的百姓快快樂樂、平平安安地過上一陣子舒服日子,這也算是一種收穫!”林渺淡然道。
“難道你的目的僅止於此嗎?你不想梟城百姓的幸福是永遠的嗎?你不想讓更多的人過上幸福的生活嗎?你在梟城所做的一切我都很明白,我知道你是想治理好梟城留給我,可是我送梟城給你,難道只是為了這個嗎?”任光有些激動地道。
“我知道大哥是對我好!”林渺吸了口氣,澀然笑了笑道:“可是,這個世界總是殘缺的,包括生命和感情,無法預料的事情多得讓人難以想象,正如生生死死,誰又可以真的明白和把握呢?”“讓我給你把把脈吧。”鬼醫伸手道。
林渺順從地伸出手來,鬼醫搭脈沉思了半晌,神色間顯出一絲訝色,半晌才道:“城主體內似乎又多了一股奇異的勁力,而這股勁力竟似乎可以融解積于丹田的火勁!”“啊,那是不是有救了?”任光大喜問道。
鬼醫苦笑著搖搖頭道:“如果是在沒有施針之前,沒有將火勁逼于丹田之中,或許還有效,但現在這股奇異的勁力也無法完全化去丹田中的火勁,最多也只能使生命延長數日!”“為什麼會這樣?”任靈大感失望地道。
“因為火勁縮于丹田之內,已化成一股生機,已經具有超強的攻擊力,任何外力若想全面誘發它,都只會讓它衝破禁制,使其主人經脈盡焚,甚至化為飛灰。惟有以極寒之氣鎮住後,才能納寒氣中和,讓陰陽調節,否則只會適得其反。”鬼醫吁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旋又正色問道:“我聽白才說起過,在雲夢澤之中似乎有一個極寒之水潭,不知可有此事?”林渺一怔,點了點頭道:“確有此事,潭中之水奇寒徹骨,便是一流高手運功相抗也難支撐半炷香時間,不過,潭中之水卻從不結冰!”“我想過,如果真有如此奇寒之水,或許不用萬載玄冰,也可以醫好你的傷,雖然這個並不保險,但總比坐以待斃要強,我希望城主去試試!”鬼醫吸了口氣道。
林渺神色微變,表情有些怪異地道:“那寒潭之中有一巨大異獸,只怕想在寒潭之中療傷有些難。”“我們可以殺了那異獸呀,那不就沒事了?”任靈道。
林渺苦笑道:“那是我見到過的最巨大的怪物,像是一座巨大的肉山,立起來加尾巴可達八丈之高,長達十餘丈,有手有爪,擁有無可比擬的力量,你們根本沒見過,那怪物刀槍不入,拔千年古樹如折筷子拔草一般!”不僅任靈傻眼了,便是任光和鬼醫也傻眼了,他們怪怪地盯著林渺,像是懷疑林渺在說謊,可是他們卻知道林渺是不會向他們說謊的。
“世間怎會有這般奇獸?哪有這麼大……”半晌任光才自語道。
“那是一片死亡沼澤,在那裡面什麼都是有可能的,那裡不僅有那隻巨獸,更有無數的巨鱷,一般的船隻靠近,甚至只會成為那些鱷魚的美餐,那次我們也是機緣巧合才到達那裡。”林渺吸了口氣道,他確實是有些害怕回到那片死亡沼澤。
“鱷魚是什麼東西?”任靈訝然問道。
“那裡會有巨鱷?”鬼醫的眼中閃過一絲奇光,有些興奮地問道。
“不錯,大的可達兩丈之長!”林渺道。
“太妙了,我定要去看看!”鬼醫大喜道,旋又道:“聽白才說,你下過那寒潭,那你可發現那裡面有什麼特別之處?世間不可能有這麼寒的水,如此寒水必有原因!”林渺心頭一動,記起玄門那塊奇異的玄冰,其奇寒當時便觸動了他體內的那股熱流,不由得大喜道:“我想起來了,或許是因為玄門所在,在那潭底有一個洞,洞門卻是一塊奇異的玄冰,或許便是因為那塊冰,才會使整個潭水奇寒徹骨!”“一塊玄冰?”鬼醫和任光同時失聲問道。
“不錯,一塊有丈許方圓,約數千斤重的巨大玄冰,其寒氣使地下河道化成了一個巨大深遠的冰窟!”林渺道。
“在中原溫熱之地,居然會有這樣奇寒之處,想來這塊玄冰定是奇物,說不定正好可以治療城主體內的傷勢!事不宜遲,我們應該即刻起程前往!”鬼醫歡喜異常地道。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看來三弟真是福緣深厚!”任光大喜道。
“三哥怎不早想到這地方?害我們擔心了這麼久!”任靈微責道。
林渺苦笑,他不是沒想過,只是他根本沒有將那些東西與什麼萬載玄冰聯繫在一起,而且那死域般的地方,他根本不想再一次重遊,是以一直都沒有意識到,今日經鬼醫這一提醒,倒讓他想起來了。
“現在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從這裡快馬趕到雲夢澤應該還來得及。”任光盤算道。
“這些倒不是問題,梟城新興,如果我突然而去,只怕城中會出亂子!”林渺皺了皺眉道。
“這個三弟放心,你不在之時,我可代為照看,而且城中人才濟濟,相信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只要小心王校軍的攻擊就行了!”任光沉聲道。
“有大哥照看,我就放心了,那我這便去安排城務!”林渺欣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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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遠行一段時日,至少需要兩月的時間,因此,城中一切雜務,就交由諸位齊心協力共同負擔了。”林渺只召來雀啟、朱右、梁秀成、歐陽振羽和海高望及鄭志這六人,因為這六人也是梟城之中最舉足輕重的人物。
“主公要離城兩月?”雀啟吃驚地問道。
“不錯,我要去南方辦一件極為重要的事,事成之後,便立刻趕回。我不在的時候,城中一切便由軍師和朱主簿全面負責,若有任何困難,便去信都找我大哥任光,希望大家都以大局為重,以城內外百姓幸福為己任,絕不可輕舉妄動。你們各人各負其責,有什麼問題便多找主簿和軍師商議,希望在我回來之後,城中會更好!”林渺悠然道。
眾人皆有些訝然,不明白為何林渺這種時候卻要遠行,梟城興起才一個月而已,不過,他們都相信林渺。
“城主放心,我們定不會有負城主所望,城中之事我們都聽軍師和朱主簿的!”海高望與眾人皆肅然道。
“另外,我遠行的消息必須保密,不可透露給任何人知道,你們便說我閉關練功。城中一切都照舊發展,一切以軍紀軍規行事,絕不可擾民襲民!”林渺又叮囑道。
“主公放心,我們一定會依主公吩咐行事!”雀啟和朱右沉聲道。
“那我就放心了!”林渺吸了口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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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玄大軍相合,乘勝而擊,合淯陽馬武之軍內外夾擊,大敗陳茂和嚴尤的大軍。
在綠林軍與官兵正面交鋒之際,天機弩有若神助,在事起突然之時,只殺得官兵抱頭鼠竄,雖然官兵也有天機弩,但綠林軍卻是有備而至,官兵根本沒有防到綠林軍手中有那麼多天機弩,一方潰敗,綠林軍便如潮水般湧上,大殺一氣。
陳茂、嚴尤所率數萬大軍頓被打得七零八落,本欲轉入棘陽,但棘陽城小易破,若義軍切斷宛城與棘陽之間的聯繫,死圍棘陽,那棘陽只是死路一條,是以官兵皆敗退宛城。
義軍聲勢大壯,更俘官兵近萬,直破棘陽,各方豪傑競相依附,大軍直逼宛城。
大將軍嚴尤在宛城之中卻無法再控制指揮,一怒之下,突圍而出,並帶上密函上長安求救。以宛城目前的兵力,根本就難以對抗綠林軍的攻勢,惟有憑堅城而守。
宛城城堅,雖無巨險,但想強攻下宛城卻也是極難之事。至少,以綠林軍眼下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強攻下宛城,但圍城卻是足夠。
綠林軍四支義軍相合,兵力在經過連戰連勝後,發展到十餘萬人,比之綠林軍最強盛之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此刻的綠林軍更非昔日所能相比,無論是軍紀軍規還是聲望,都成了南方眾望所歸的目標,各地的豪強紛紛響應。是以,在短短的時日之中,綠林軍以不可估量的形式鼓脹。
綠林軍的強大,卻引起了另外一件讓人頭痛之事,那便是軍中並無真正最強的統帥,群龍無首,雖劉玄為更始大將軍,但是卻不能獨斷義軍之事,真正的權力依然是掌握在四個人的手中,那便是劉寅、王常、王鳳和劉玄。
軍無二主,這樣分權之勢也確讓人憂心,沒有人知道內亂會在什麼時候開始。
劉寅與劉秀各領兵向西面和北面挺進,他們並不是想圍宛城,更想在圍宛城的同時,去攻破宛城周圍的各重鎮。
沒人知道王莽的援軍什麼時候趕來解宛城之圍,但綠林軍卻不能不防,是以劉寅和劉秀先攻下通往宛城的重鎮,到時便是朝廷援軍到了,也可以先以外圍的重鎮相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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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黃河幫幫主遲昭平求見!”林渺正準備行裝之時,魯青進來相報。
“遲幫主來了?”林渺微愕,不知遲昭平何以會在此時趕來,不過也來得正巧,忙道:“快請!”林渺趕忙行出,見遲昭平已經就座,許平生等一干黃河幫高手也相陪一旁。
遲昭平見林渺大步入廳,神色間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今日昭平不請自來,見故人無恙,心中甚安!”“謝幫主關心!”林渺心中也微有些憐惜,看遲昭平那風塵僕僕的樣子,且眉間有一縷無法掩飾的傷感,便知道她為自己操心不少。
“聞林公子成為一城之主,昭平特送一分薄禮前來表示祝賀。來到梟城,見滿城春意,百姓歡顏,軍容整肅,可見公子確花了一番心血,真是體恤民心,愛民如子呀!”遲昭平語氣之中有點怪怪的味道。
朱右和雀啟聽得眉頭大皺,他們並不太清楚遲昭平與林渺之間的關係,更不知林渺只有一個月的生命。是以,他們根本就聽不懂遲昭平話中的意思,只覺得腔調怪怪的。
林渺卻知道遲昭平是怪他不好好地對待自己,這之中的意思也只有有限的幾個人聽得出來,他不由得乾笑一聲道:“謝謝昭平的這份禮物,不若我們出去走走,看看今日的梟城如何?”林渺的話更讓朱右和雀啟訝然,哪有如此對待來客之理?何況對方乃是一方之雄。不過他們隱隱覺察到林渺與遲昭平之間有著某種特殊的關係,是以才會如此坦然相對。
對於朱右和雀啟來說,這當然是一件好事,如果林渺與遲昭平這名動天下的女人有密切關係,只會讓銅馬軍日後行事方便多了。如果有黃河幫遍佈北方的力量相助,銅馬軍也會如虎添翼。不過,在他們的眼裡,林渺與遲昭平確實是極為相配,無論身分、才智和名望,遲昭平都絕對是最合適的人選。
“好哇,昭平樂意看看梟城的新景象!”遲昭平淺淺一笑,略帶喜色地道。因為林渺這句話便已表明他不再拒她於千里之外,這次前來梟城,她還真害怕林渺像那日在平原對她一樣,心中一直忐忑不安。
林渺也笑了,隨即向朱右吩咐道:“你替我好好招待許長老和黃河幫的眾兄弟。”“屬下明白!”朱右心領神會,也暗暗歡喜,林渺的話意便是隻想與遲昭平一人單獨出去走走,這也證明兩人確有不同尋常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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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一座城,方圓不過百里之地,並不是我的目標!”林渺側望了遲昭平一眼,悠然一嘆道。
遲昭平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彩,淺笑道:“我明白!但你能在短短的一月之間有此成就,只要給你更多的時間,就沒有不能實現的目標!”說到這裡,她神色一黯,又幽怨接道:“難道你真的就這樣等待著又一個月過去嗎?”“我知道昭平關心我,不過生死有命,當然,你看我像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嗎?”林渺說著聳聳肩,眨了一下眼睛,略顯頑皮地反問道。
遲昭平大喜,問道:“你有辦法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但總要去試試,若昭平再遲來一步,便見不到我了,也許是永遠!”林渺澀然笑道。
“我不要你說永遠!”遲昭平神色一變道。
“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說清楚的,就像生命,就像感情,如夢如霧,卻又是現實!其實在我們的心底,又何嘗不是很明白呢?只是我們不願意去面對而已!”林渺淡然道。
“如果可以迴避,我們為什麼不去迴避?對了,你準備今天就走?”遲昭平突然問道。
“是的,我準備南下,去一趟雲夢澤,因為那裡很可能是我惟一的希望!”林渺點頭道。
“我陪你一起去!”遲昭平忙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笑道:“別傻了,你身為一幫之主,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你去處理呢!”“可是……”“沒什麼可是,我答應你,一定回來!”林渺吸了口氣,認真地道。
“真的?”遲昭平喜道。
“真的!”其實遲昭平又怎不知林渺話中多半是安慰的成分?因為連林渺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安然返回,一切都只能夠聽天由命。
遲昭平也知道,自己並不能真的抽出太多時間離開,此刻北方正風起雲湧,變數難測,如果自己真的離開黃河幫數月不歸,到時候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實難預料。
林渺目光眺望著遠方,沉默半晌,突然淡然問道:“那份魯公船的圖樣還在嗎?”遲昭平一怔,隨即訝然應道:“當然在,只是還沒有打算建造!”“我這裡有數十個自湖陽白家來的造船高手,我尚沒想到怎麼安置他們,不若讓他們跟你去平原造船吧,讓我們在北方與湖陽世家較量一番,看看是誰更厲害!”林渺轉頭悠然笑道。
“哦,那太好了!”遲昭平大喜。
“別忘了,這是我們兩個合夥做生意哦!”林渺眨了一下眼睛,笑道。
遲昭平心中一陣欣然,她知道林渺對她也並非全然沒有感覺。
“當然不會忘記!”林渺又扭過頭去,吸了口涼氣,以手摺了一根枯草,突然道:“謝謝你那些日子對我的細心照顧,否則只怕我根本就見不到今日的太陽了!”“別忘了,你也救過我,還送我自鄴城返回平原,我們是互不相欠的!”遲昭平神色微黯,有些冷地道。
林渺笑了,解釋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們當然是扯平了。不過,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一輩子,只有兩個女人這麼關心過我!”遲昭平頓時臉上飛上一陣紅霞,哪裡還聽不出林渺話中的意思?但卻不知該如何說。
林渺深深地吸了口氣,不無感傷地道:“一個是我最心愛的女人,那次我也是被人打成重傷,她七天七夜守候在我身邊,為我熬湯換藥,後來,我終於從死神手中活了過來,她卻病倒了。我從小沒有母親,一直都是她無微不至地關心我。後來,我娶了她,可是我卻沒有力量保護她,讓她過上幸福的生活。去年的夏天,她死了!我們一起玩到大,一起在最黑暗最低賤的環境中長大,我向她發過誓,一定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們的存在,要讓她跟我一起受天下人尊崇!可是她沒有陪我到現在。”說到這裡,林渺澀然一笑,吸了口氣接道:“雖然她已經不在了,但我知道她一定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看著我,一定在冥冥之中守護著我,所以,我絕不可以放縱自己,絕不可以讓自己平庸地活著!可是命運總喜歡跟我開一些不著邊際的玩笑,要讓我經受許許多多的劫難。後來,我又遇上了白玉蘭,這又是一個由命運安排的玩笑,再到你!”林渺扭頭望了遲昭平一眼,深沉地道:“你是第二個那樣關心我的人,可是命運似乎並沒有給我更好的安排。我不相信命運,可有些時候卻總是那般無奈。是以,我決定,無論怎樣,我都要讓自己頑強地活著,即使是最後的結果仍是徒勞!但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爭取生的希望,因為我想活著回來見你!”遲昭平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淚花,她知道,林渺依然是沒有活著的把握,這些話才是林渺內心最真的聲音,她彷彿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貼近林渺,更清楚林渺心中的無奈。可是,她也無法知道命運是怎樣的安排,但不自覺間她卻抓緊了林渺的手。
林渺的手有點冷,像初春的風。
“我們也該回去了,我要早點動身前去雲夢澤!”林渺沉默了半晌,淡淡地道。
“我們可以同一段路的!”遲昭平期待地道。
“不,我不能與你一起走,我並不想讓梟城中有太多人知道我離城而去!”林渺吸了口氣道。
“我可以先走,你隨後追來呀,你的易容之術有誰能及?只要化妝改扮一下,不會有人知道的!”遲昭平急道。
林渺苦笑了笑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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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收到邯鄲來的密報,王郎可能已經派出了大批高手,準備對付主公!”朱右見林渺回來,來到僻靜之處,稟報道。
“哦?”林渺微訝,冷然道:“退早他總會出手的,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他便難得安穩,派高手前來殺我只是預料之中的事!城中一切小心就是,我不在之時,切不可魯莽出兵!”“屬下明白,另外臨平城密報說,馮逸飛果然對那兩千戰士極為冷淡,不加重用,而且那兩千戰士在我們送回臨平之時,馮逸飛居然讓那些人在城外住了兩日,不讓其進城,那些人的不滿情緒極高!”朱右又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道:“他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呵呵……馮逸飛還不能算是個角色,我歸返之日,便是王校軍的末日!”“屬下盼主公早點回來!”朱右聽得林渺這般豪言,也不由得期待異常。
“我辦完事就立刻回來,但我也不知道要多長時間,你們切記四個字——韜光養晦!”林渺沉聲道。
朱右神色一正,恭敬地道:“主公句句是金,屬下銘記於心!”林渺提筆攤開桌上的宣紙,信手揮出四個大字,然後蓋上帥印淡淡地道:“你將此掛于帥堂,我不在之時,讓他們依此而行!”“韜光養晦!”朱右心中多出了一絲深深的敬意,他知道這四個字不只是做人的基本,也是治軍治城之道,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梟城平安,才能讓百姓過上安定的日子。
戰亂遍佈,在戰亂之中只能發展少數人的野心和權力,但絕對不可能讓大多數人享受安定,而韜光養晦卻可以發展經濟,讓大多數人在安定中發展,這才是真正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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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寅依然無法安睡,心神有些恍惚,雖然他以銳不可擋之勢破了南鄉,但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頭,眼下綠林軍軍容整肅,聲望如日中天,卻有四股力量把持著。他知道,該到統一的時候了。
綠林軍的力量此刻並不比赤眉軍遜色,但赤眉軍卻只有一個樊祟是首領,而綠林軍卻有四個首領,如果這樣下去,勢必會在某一刻因利益之爭而四分五裂。
誰又願意將到手的權力拱手相讓呢?誰又願意甘居人下呢?他劉寅做不到,儘管劉玄是他的族兄,但是,他不覺得劉玄有資格成為綠林軍之首。
劉玄的性格太懦弱,雖然也是個人才,但卻絕難真正壓服王鳳、王匡之輩;王常雖是最難得的人選,但卻不是劉氏子孫,劉寅絕不想讓將來的天下落入外姓手中!是以,他絕不想讓王常當上綠林軍之首;王鳳更沒有這個能力,此人雖頗有才能,但卻是貪圖享受之輩,難成大事,否則昔日綠林軍也不會只守著綠林山不思進取,後落得個三分綠林軍之局,足見此人不是治理天下的料子。
劉寅想稱帝,他是個心高氣傲之人,同時他很明白,自己有這個本錢,無論是武功還是才智,在綠林軍中,他都絕不落人後,惟一可與之相比的,便只有王常,儘管王常是他的知交,卻非劉姓子孫,因此絕不可讓其稱帝。
在南陽之地,百姓對劉家依然極尊崇,也只有立劉姓子孫才能眾望所歸,是以劉寅不覺得有誰比他更適合在綠林軍中稱帝。
只是,此刻劉寅卻不在大軍之中。劉玄、王鳳、王常都在圍攻宛城,可是他和兄弟劉秀卻被派來攻打南鄉,一開始他便覺得有些不妥,但這是軍令,他自然不好一開始便翻臉,只好領兵來攻打南鄉。
“誰?”劉寅心神稍動之際,驀感一股幽風破窗而入,不由得微驚而退,目光斜掠之處,卻見一道有若鬼魅般的影子襲來。
劉寅冷哼一聲,十指如戈,揮灑而出,十道有形有質的氣流交織成一張奇形之網,罩向那幽影。
“噗噗……”那幽影袍袖輕拂,那張氣網頓化為虛影,一隻枯瘦的鬼爪直探入劉寅的氣場之中。
“咦?”劉寅微微吃了一驚,這神秘人物的巧勁和身法確讓他有些驚訝,但他並沒有半絲驚色,足下斜挑,腰身倒轉之際,左掌如刀,帶出一道罡氣,化成有形有質之刀,準確無比地斬在那隻枯瘦的手掌之上。
“砰……”劉寅身子一震,倒晃兩步,那怪人的怪爪輕縮,身化一團,如一隻巨球般疾撞劉寅。
“好功夫!”劉寅讚了一聲,身子疾旋,如陀螺一般,但在陀螺四周卻出現了千萬重手影,以千萬種不同的手勢直襲那團肉球。
“噗……”肉球在頃刻之間中了千百掌,飛旋而退,落地之際,卻又恢復了那幽靈般的身影。
劉寅則駭然驚退,在他落地之時,一片胸衣如蝴蝶般飄落,恰如一隻手掌般大小。
“三叔!”劉寅失聲驚呼。
“很好,這麼多年沒見,你的武功居然長進如此之快,實讓我欣慰!”那怪人欣然笑道。
劉寅望了望胸前那個掌印,他知道,如果對方是敵人,那麼他已經死了一次!但當他見到眼前之人時,卻是大喜過望。
“寅兒叩見三叔,恭喜三叔大功告成破關而出!”劉寅跪倒就拜,此刻他心中的欣喜確實是前所未有的。他一直都在盼劉正出關,如果有這位昔日武林皇帝、天下第一高手相助,這個天下還不是唾手可得?而劉正乃是劉家最有聲望之人,天下所有劉姓子孫無不對其敬若天神,只是這十餘年未曾現身江湖,人們都以為劉正死了,所以劉家這才各自為政,不能團結一致。
劉正依然蓬著頭,輕輕地嘆了口氣道:“我今日來找你卻只是為了一件事,你起來吧!”“哦?”劉寅微訝。
“我已經找到了你三弟!”劉正吸了口氣道。
“你找到了三弟?”劉寅喜道。
“不錯,他現在在北方,已是梟城之主!”劉正吸了口氣道。
“你說他是林渺?”劉寅失聲低呼。
“你認識他?”劉正也微訝。
“何止認識,他與光武還是好朋友!他居然是三弟!”劉寅有些難以置信地道。
“是的,他背上的火龍紋正是我劉家歷代帝王所具的神異胎記,我查過他的身世,正是當年我抱出去的那個嬰兒,是以今後如果你見到他,便知道如何去做了。”劉正肅然道。
“三叔,我看不如就由你來稱帝,我們劉姓子孫一定都會擁護你,只要你登高一呼,王莽的末日便到了,何用再去支持三弟?”劉寅懇切地道。
“這也許正是天意,我本想出關之後便號召劉家子孫群起奮發,但可惜,我此刻已是半人半魔之身,根本就不能夠擔此重任。只要我心願一了,便遠離塵世,這天下和劉家江山就只有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了,但我相信,天下仍會是我劉家的,你三弟身上的火龍紋胎記之深,顏色之豔,乃是歷代劉家帝王祖先都少有的,相信必能中興劉室江山,成為一代明君。你這做兄長的,必須不遺餘力成其帝業,休要讓劉家江山落入外人之手。”劉正吸了口氣,叮囑道。
“啊……”劉寅又是喜又是驚,喜的是林渺背上的火龍紋,劉正居然有這一番評價,這使他感到劉室江山確實應是中興有望;驚的卻是劉正居然成了半人半魔之身,不由得驚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在練功之時走火入魔,雖然武功猶在,但卻成了日魔夜人之結局。因此,天亮之後,我便必須離開這裡。”劉正吸了口氣道。
劉寅怔了怔,望了望劉正的樣子,似乎隱隱感覺到了些什麼。
“你要小心魔門,魔門這二十年來的苦心經營已是無孔不入了,他們所圖的也就是我們劉室江山,絕不可輕忽,也許,魔門才是你們將來最大的敵人!”劉正吸了口氣道。
“三叔也知道魔門之事?”劉寅訝然,魔門只是近二十年才出現江湖的,而劉正這麼多年基本上都是在閉關之中,又怎會對魔門這麼瞭解?是以他惑然相問。
“當年我便是與魔門之主決戰於泰山之巔,身受創傷,這才閉關十數年。我這次出關,便只是想找到當年之人,一了這十數年的心願,但這人卻極為狡猾,一直都避而不見。我之所以走火入魔,便是受他的暗算,弄得現在正道中人四處追殺我!”劉正恨恨地道。
劉寅大吃一驚,他倒沒有料到天下之間還有誰能夠成為劉正的對手,如果說魔門之主是連劉正也耐何不了的人物的話,那誰又能制?更讓他沒料到的卻是,劉正居然受正道人士的追殺!
昔日人人皆尊其為武林皇帝,但此刻卻為正道所不容,也難怪劉正不願意再面對天下。
“三叔要伯升怎麼做?”劉寅恭敬地道。
“你三弟之事,不可讓光武知道,他畢竟不是我劉家皇室子孫,難保其心不變!”劉正吸了口氣道。
“三叔放心,光武根本就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世,當年用他代替三弟之時,他尚小,而那兩個僕人已經病死了,這個世間只有三叔和我才明白此事!這麼多年來,他也已算是劉家之人了!”劉寅認真地道。
“當年用他調換你三弟,也只是權宜之計,雖然他活下來了,但畢竟是個下人所生,怎能與我劉家正統相提並論?我來找你之事,也不必跟他說!”劉正冷然道。
“伯升明白!”劉寅心中有點不是滋味,但仍恭敬地答了一聲。
“好了,我要走了,你好自為之,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絕不可婦人之仁!”“謝三叔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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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這麼晚了去了哪兒呀?”曾鶯鶯微微有些幽怨地問道。
劉秀神色微微有些漠然,扭過臉強笑道:“沒去哪兒,只是順便巡巡營。”曾鶯鶯款款行至劉秀的身邊,關切地注視著劉秀的表情,善解人意地問道:“夫君是不是有什麼心思?何不跟妾身說說?也許妾身可以幫你分擔一些。”“沒什麼,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劉秀拍拍曾鶯鶯的肩頭道。
曾鶯鶯依然望著劉秀,輕怨道:“是不是大哥讓你生氣了?”劉秀臉色一變,微斥道:“別瞎猜,誰告訴你的?”“妾身本欲去找你,可見你剛從大哥那裡出來,是以妾身如此猜測了!”曾鶯鶯微有些吃驚地望著劉秀,怯怯地道。
劉秀心中一陣憐惜,輕嘆了口氣道:“睡吧,這件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大哥對我恩重如山,即使是訓斥我,罵我,也都是為了我好!”“妾身明白!”曾鶯鶯順從地點點頭,劉秀的心卻顯得異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