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伏冷哼一聲,並不理會,倒是尹政心中一動,壓低嗓音道:“計兄所言,倒讓我想起一個人來。”
計伏愕然道:“莫非尹兄弟也遇上了那位高人?”
尹政向四處觀望片刻,這才悄聲道:“我行走江湖也算有些年頭,自問識人無數,閱歷不淺,但是上月中旬,我有事趕赴咸陽。走到途中,忽然遇上了一隊車馬,也是活該有事,當我與那輛大車擦肩而過時,正巧遇上了一陣風來,掀起了車窗錦簾。我抬頭一看,竟然瞧見了一個天仙般的女子坐在其中,我自問識得美人無數,定力不差,但偏偏在那一刻竟不能自抑,起了親近之心,哎……”說到這裡,尹政不禁輕嘆一聲,自顧搖頭。
“所謂英雄配佳人,尹兄有此雅好,這也難怪。”饒空插言道。
“饒兄弟所言極是,像我們這些常年在刀尖上混的,對於‘酒色’二字,向來不忌,也難怪我會遭此一劫。待我笑嘻嘻地說了兩句輕薄之話時,突然從窗中伸出一隻手來,‘啪啪啪……
’地連摑了我十幾個耳光……”尹政似乎心有餘悸,雙目無神,彷彿現在還沒有明白過來那是怎樣的一回事。
“尹兄只怕言過其實吧?憑你的身手,怎會被人掌了十幾下嘴巴卻無還手之力?就算它是閃電手,霹靂拳,也總該有跡可尋吧?”饒空忍不住又插嘴道。
尹政臉色微變,似有怒意,卻一閃即沒,道:“難怪饒兄弟有此疑惑,說實在的,當時我心中亦是這麼想的,可是說來也怪,我明明看到那隻手要向我打來,卻偏偏就閃躲不了。被打之後,我還半天回不過神來,兀自在想:此人的武功之高,的確是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憑我這點三腳貓的功夫,還手是還不了了,還是逃吧。”
“識時務者為俊傑,尹兄能夠當機立斷,仍不失一條好漢。”饒空有意替尹政遮羞,是以討好道。
“我可沒有得罪饒兄,何以處處譏諷於我?與我作對?”尹政臉色一沉,大有發作之勢。
饒空愕然道:“我沒有絲毫諷刺尹兄的意思啊!”大有莫名其妙之感。
“你還說沒有諷刺於我,那我問你:有我這樣一心只想逃跑的英雄好漢嗎?”尹政怒道。
“哎呀,我這可是一時失言,尹兄莫怪。”饒空恍然大悟,連連賠著不是。
計伏一心只想聽尹政的故事下文,暗怪饒空老是半途插嘴,不由微怒道:“你若少說些話,甚至閉嘴,豈不就無失言之罪了嗎?”
饒空眼見勢頭不對,忙道:“兩位兄臺說得極是,小弟再不多嘴了,還請尹兄繼續往下說吧。”
尹政這才息了怒氣,繼續說道:“誰料我縱是有心想逃,亦非易事。就在我拍馬揮鞭的剎那,陡然間只覺得渾身一震,再也動彈不得,我心中暗道:‘完了,老子今天竟然栽到一個娘們手中,這個臉算是丟大了!’其實那時我的心裡害怕極了,武功高絕的人我並非沒有見識過,但這人的手法之快,絕對算得上神出鬼沒,根本就不容我有半點抗拒之心。”
計伏的臉色變了一變,眼神變得極為古怪,甚是關切地問道:“後來呢?”
尹政苦笑一聲道:“然後他就讓我服下了一顆藥丸,要我在今日趕到這裡,等待他的解藥。”他的目光巡視了樓上一圈,見並無自己所期待的目標出現,臉上除了忐忑不安的表情外,還有一絲失落。
計伏輕嘆了一口氣,道:“我的遭遇似乎並不比尹兄好多少。你是人在路途之中遭此劫難,我卻是一個人好端端地坐在家中遇此橫禍。算來也是上月下旬的時候,我在家中等候一個道上的朋友,我這朋友在關中頗有名氣,經營了十幾家妓寨賭館,有錢有勢,也算得上一號人物,誰知讓我等了整整一夜,卻始終沒有見到人影。”
尹政與饒空相視一眼,問道:“你這位朋友莫非是香粉幫的幫主小小鳳?”小小鳳正是關中經營這類特色生意的第一號人物,幫中勢力遍及黑白兩道,與官府中人素有來往,想不到卻是計伏的朋友。
“正是此人。”計伏在說這句話時,臉上並無得色,反而多了一絲怨恨,道:“我家乃是關西望族大戶,與香粉幫有些生意上的往來。那一天正是我們月底結賬之日,孰料我久候不至,卻在門上發現了小小鳳的人頭,人頭旁邊還寫了一行字:‘此乃作惡多端的下場,但有惡行,與此同例。’我見了大吃一驚,急忙令人嚴防戒備,同時還派人邀請同城幫手,準備與那神秘兇手作生死一拼。而令我更吃驚的是,當我回到屋中之時,卻發現屋中竟然有一個人正端著我新泡的香茗悠然細品,雖然我一眼便看出他的臉上戴了一張非常精緻的人皮面具,但此人的自信與冷靜無不從他雅緻的舉止中透發出來,讓人心中情不自禁地產生一種俯首稱臣的畏懼之心。”說到這裡,計伏的眼中依然還有一絲驚懼,似乎當時的情景仍歷歷在目,彷彿只是發生在昨天一般。
尹政聽來,只覺自己的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雖然他沒有見到那位高人的真面目,但他對計伏的遭遇感同身受,至少在當時的心境是一般無異的。
“我沒有作無謂的掙扎,也沒有試著逃跑,因為我知道,面對這麼一位高手,我的任何努力都是徒勞。”計伏似乎很滿意自己這種明智的選擇,事後想來,這也許是他至今還能活在這個世上的惟一原因:“我答應他將自己家財的一半之數散還於民,同時接管香粉幫的一切事務,並且保證妓寨賭館的一切安照公平自願的原則,不再有任何強賣強買的事情發生,他這才答應放我一馬,餵了我一顆藥丸,約我今日在霸上相見。”
“這麼說來,你我碰上的豈不是同一個人?”尹政驚道。
“照我看,今日來到這得勝茶樓的人,除了饒兄之外,只怕人人與他有關。”計伏看了看四周,放眼望去,人人臉現憂色,顯然是與他們服下的那種不知名的藥丸而擔心。
饒空聽得此言,只覺心中一陣失落,覺得自己雖無中毒之憂,卻並非僥倖,而是沒有吞服這毒丸的資格。想到自己名列“關西三劍”,但比之尹政、計伏的確差了許多,再也沒有先前的那般張揚。
眼看時至正午,絲毫不見有人來的動靜,樓上的這些江湖豪客漸漸煩躁起來,只是礙於那神秘人的武功太強,是以無人罵出口來,但臉上盡露憤憤不平之色,更有一種受人擺佈的無奈。
計伏的功力不弱,他在講述自己的遭遇的同時,不由對隔座的一個豪客留意了幾眼。此人面窗而坐,身材高大,衣著雖不貴重卻裁剪有度,穿在身上極為合體,整個人氣度沉凝,顯是不凡之士。計伏特別留意到,當他講到那個來去如風的神秘人之時,此君渾身一震,顯然與他們有相同的際遇。
計伏心中一動:“此人的武功遠勝於我,尚且在那神秘人的面前毫無抗拒之力,可見那神秘人的武功的確到了高深莫測的地步。只是那人的武功既然達到了如此境界,又何苦要與我們這等人為難?難道這之中另有陰謀不成?”他心驚之下,只覺全身毛骨悚然,想到那神秘人將他們這麼一大幫人約到得勝茶樓,絕對不會是喝茶、聊天如此簡單,但真要叫他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他又說不明白。
正在這時,隔座那人站將起來,來到他們這一桌前,拱手笑道:“在下邢無月,久仰‘關西三劍’之名,幸會幸會!”
計伏等人一聽,無不心驚,知道邢無月乃江湖黑道中有名的七殺手之一,為人兇悍,最是難纏,憑藉一套“霸殺鐧”馳名天下,在江湖上惡名卓著。他一自報名號,樓上的許多人都側目而視,無不在心中暗道:“原來是他!”直到此刻方才認得其人。
計伏與尹政相視一眼,心中皆道:“莫非邢無月也吞服了那神秘人的藥丸?這可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他們卻沒想到,其實在別人的眼中,他們也應列入惡人的名單,只是人大多有遠視的習慣,看得到別人的短處,卻極少自省其身,如此而已。
三人盡皆起立,計伏拱手道:“不敢,邢兄若是不嫌我等冒昧,還請入席一敘。”
“如此便叨擾了。”邢無月當仁不讓,入席坐下道:“剛才邢某閒坐隔席,聽得計兄與尹兄的遭遇,可見你我際遇相同,今日趕到霸上,似乎是拜同一個人所賜。”
“原來邢兄亦是受了藥丸之困。”計伏苦笑道,其實心中明白,今日在得勝茶樓坐談的人,只怕十有八九與此有關。所謂一人計短,眾人計長,若是有人出頭,大夥兒團結一起,共同商量,齊心協力,未嘗不可與那神秘人一拼。只是那神秘人武功實在太高,謀略亦不輸於他人,在場眾人都有先入為主的想法,是以首先在心中怯了三分,無人敢出來做這個主兒。
“比之計兄、尹兄,我似乎又慘了三分。”邢無月臉上盡是苦澀之笑,搖頭嘆道:“說起來實在丟人,幹我們這一行的,講究‘行事詭秘,不露形跡’,但比之那個人來,我才知道自己在這八個字上差了太遠,一有比較,始知天外有天,自己這前半生的見識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
他的整個人都顯得心灰意冷,看來是受那神秘人的影響,以至於對自己的一切都產生了懷疑,計伏心道:“看這模樣,這邢無月所受折磨似乎遠勝於我,難道那神秘人是對症下藥,看人行事,講究的是獎罰有度?”想到邢無月定然遭受了極大的屈辱,自己的心裡平衡不少,也就生了欲聽下文的興趣。
在“關西三劍”的注目下,邢無月輕嘆了一聲,道:“這還是本月初的事情……”
計伏若有所思,突然插嘴道:“這倒有些蹊蹺,怎麼你我所遇的事情大多都是發生在近段時間,而且事情發生的地點也全在關中一帶?難道說此人亦是才到關中的麼?若是如此,憑他一人之力,又何以如此瞭解你我的底細?”
他這麼一說,引得眾人皆是心中一動:“照這樓上的人頭來數,就算每人攤上一回,那神秘人要想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成二三十件事情,也未免太難!莫非那神秘客並不是人,而是從地獄中逃出來的惡鬼,專門來尋我們的晦氣?”
思及此處,眾人的臉上無不色變,眼中頓現一股驚懼。
“計兄所言極是,此人行事的確不可以常理度之。”邢無月點頭苦笑道:“我受人之託,前去驪山辦一件買賣,此事原本機密得很,除了兩三人知道之外,再無他人知情。誰料待我到了目的地後,突然接到一張暗帖,帖上只有‘助紂為虐者,惟有自取其辱’十一字,帖上沒有署名,是趁我熟睡之時擱在我床頭上的。我見之不由大吃一驚,憑我的身手與警覺,一般的人若想靠近,實在是千難萬難,可此人卻能在我的身邊從容放帖,這份功力,絕非是我等可以望其項背的,若是他想取我人頭,只怕亦是易如反掌。但是那一刻我卻糊塗了,又極是自負,倒沒有想到這一層來,而是決定按計劃行事。”
“邢兄接的這筆買賣只怕利潤可觀吧?否則以你的見識,豈有看不到這其中利害關係之理?”計伏想起“無利不起早”這句老話,微微一笑道。
“誰說不是呢?若是當時我不是被利慾衝昏了頭腦,只怕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邢無月苦笑道:“我當時心存僥倖,依然按計而行,誰料剛一出手,忽然便感到有人在我的肩上輕拍了一下,我心驚之下,急忙回頭來望,卻哪裡有什麼人影?那時正是風高月黑之夜,伸手出去,難見五指,我幾乎疑心這是自己的錯覺,所以轉身又走,只是存了戒心,刻意留心身後的動靜。誰知才走十數步遠,‘啪……’地一聲,又有什麼東西在我肩上輕拍了一下,這一下頓時將我嚇得魂飛魄散,直在心中驚叫:‘撞到鬼了,撞到鬼了,今夜流年不利,撞上了一個來尋開心的冤鬼。’我這麼一說,各位一定以為我膽小多疑,是自己在嚇自己罷了。但我卻清楚自己一生膽大,從來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實是因為當時所遇之事太過蹊蹺,是以才會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說到撞鬼,我倒想起了一件趣事。”饒空笑了笑,不合時宜地插起嘴來:“我家中有個管家,有一日回來晚了,一個人走夜路,每走一步,便聽得腳後跟處‘啪’地一響,似乎有人緊跟其後。他嚇得連連回頭,卻又沒有見到任何人影,只道是自己撞見了鬼,便一路小跑,然後就聽到腳後跟處‘啪啪……’之聲連響,等到他回到家裡,這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皮靴後面開了一條大口子,哈哈哈……”他笑聲剛起,卻突然戛然而止,卻見邢無月瞪眼看他,眉間怒氣隱生,大有發作之態。
伏忙道:“邢兄無須與他一般見識,我們可還等著靜聽下文呢。”
邢無月這才息了息氣道:“我之所以如此疑神疑鬼,是因為憑我的耳目,一旦用心,相信三五丈內的動靜難有疏漏,但是我的確是沒有感覺到身後有半點異動,自己的肩上便遭人擊打了一記,這不得不讓我心生莫大的驚懼,情不自禁地叫了聲:‘誰?’這時便聽到在我的後方一丈處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答道:‘是我!’我嚇了一大跳,趕緊回頭來看,卻見一道影子融入夜色之中,無聲無息,恰似幽靈一般。我只得壯著膽子喝問:‘你是誰?何以要捉弄於我?’那人冷笑一聲道:‘我乃索命無常’……”
“啊……”饒空驚叫一聲,剛想說話,卻又咽下,心中叫道:“原來他果真撞見鬼了。”
邢無月橫了他一眼,接道:“我的心裡害怕極了,只道自己真的遇上鬼了,想起自己乾的便是殺人的買賣,這一生中少說也犯下了數十條人命,必是有個冤鬼偷偷溜出了地府,專程來尋我報仇……正當我胡思亂想之際,我忽然聽得此人的氣息雖然細微,但一呼一吸確實是人的痕跡,也許這並不是鬼,而是一個人而已。可是我又一想,這道影子若真是一個人,豈非比鬼還要可怕?單是這一身輕功步法,就足以讓我學上一輩子了。我自問極難逃出他的手掌心,打又不敢打,逃又逃不掉,只得束手認栽,道:‘不管你是無常,還是人,總之你高我一籌,就是我的大爺,我認栽便是。但是你我素昧平生,卻這般對我,總是該有個理由吧?’那人冷哼道:‘你殺人時,只管認錢,哪裡需要什麼理由,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不過看你比較爽性,我就饒你一命吧。’他說著便要我吞服了一顆藥丸,約我今日在此相見。”
邢無月說完自己的遭遇,似乎還沉浸在故事之中,心有餘悸地搖了搖頭,仿如一切還在夢中。
計伏冥思苦想,良久方道:“以這人的身手,已可躋身於一流高手的行列,但行事作風卻詭秘異常,放眼江湖,像他這種性格之人端的少見,難道說此人只是新近才崛起江湖的高手,是以無人知道他的底細?”
“這也很難說,江湖之大,無奇不有,更是人才輩出。就拿三月前的龍虎會來說,不是聽說有三大年輕一輩的高手橫空出世麼?據說那一夜不僅是二世皇帝、趙相等人俱都認栽,而且二世胡亥便是死在那夜的壽宴之上。”邢無月說起這名動天下的大事件來,神色飛揚,臉上生出嚮往之色。
這事顯然已經鬧得世人皆知了,是以邢無月提及,眾人無不大為興奮,一時間竟忘了自身尚有毒丸之虞,議論起這時下最熱門的事件來。
“據說那一夜發生在登高廳裡的事情,一波三折,極富戲劇性。一切爭端都是源自於那登龍圖,可是到了最後,登龍圖卻不見蹤影,誰也不知道它的真正下落。”計伏說道,他對此事純系道途聽說,是以所知有限,僅限於此。
但邢無月常在江湖中走動,而且憑著殺手天生的敏銳,對一切小道消息都有著豐富的掌握。
他緩緩搖頭道:“關於登龍圖的故事,其實還有下文。據我所知,相府壽宴之後,有人便放出風聲來,說登龍圖已被問天樓的衛三公子所得,至於衛三公子從何得來,雖然不明,但江湖中人無不相信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因為說出這話的人,便是有‘一言九鼎’美譽的知音亭主人五音先生!”
尹政道:“既是五音先生所言,那麼有關登龍圖的消息一定就是真的了。傳聞得登龍圖者得天下,如此一來,只怕這天下便要歸屬問天樓了。”
邢無月淡淡一笑道:“這只是別人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要得天下,談何容易?何況這消息一出,只怕衛三公子已是寸步難行,但凡是稍有實力與之一爭者,誰不覬覦?這才是五音先生透露這個消息的真正用意。”他對江湖上新近發生的事情瞭如指掌,是以漸成了整個談話的中心。樓上不乏有知情的江湖中人,將自己所見所聞一一對照,倒也極有興趣。
“不過敢與問天樓一爭高下者,始終不過是武林五大豪閥,換作他人,只怕是螳臂擋車,自取其辱。”尹政略一遲疑道。
“尹兄所言極是,但利之所在,誰也難保自己不生非份之想,而且就算只有五大豪閥相爭,只怕衛三公子也是頭痛得緊。”邢無月道。
尹政點頭道:“五大豪閥之爭已歷百年,勢均力敵,相互制衡,的確是難分高下。但據我所知,知音亭雖然近段時間現身江湖,卻一向淡泊明志,避禍而行,它應該不在競爭之列。而聽香榭數十年來無人在江湖上走動,是興是衰,是存是亡,尚是一個未知之謎,似乎也可忽略不計。如此算來,能與衛三公子爭這登龍圖者,只怕就惟有入世閣與流雲齋了。”
邢無月輕品一口香茗,舉止之優雅,恰如他殺人時的模樣,輕搖其頭道:“尹兄的時勢分析大致不差,能與問天樓一爭長短者,的確只有兩家豪閥,流雲齋固然是其中之一,但另外一家是否是入世閣,卻值得考慮。”
“趙高乃一國之相,勢力之大,已隱在其它四閥之上,這是勿庸置疑的。”尹政頗有些固執己見地道。
“尹兄此話不錯,但這指的是龍虎會前的入世閣,卻非現今的入世閣。眾所周知,入世閣除了趙高一人之外,還有三大高手為其支撐門面,但就在龍虎會的那一夜,張盈死於扶滄海的槍下,格里也被擊殺於後花園中,剩下一個樂白,卻是下落不明。雖然趙高人在相位之上,但胡亥一死,子嬰登位,形勢已大不如前,是以此刻的入世閣,自保猶難,豈有能力爭霸天下?倒是五音先生的知音亭露出爭霸之心,大有與問天樓決而戰之的勢頭。”邢無月娓娓道來,有理有據,眾人聽得無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