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道旁忽地一聲大喝。喝聲中,一個粗壯漢子從花圃裡站起,輕輕一縱,落在花滿樓的面前——燕頷虎頸,滿頭蓬髮宛若火焰,形象威武。
花滿樓抱拳一拱,道:“在下花滿樓,奉龐總管相召,來赴晚宴。”
“原來是花大俠,失敬了。”那人拱了拱手,道:“既是龐總管相召,送信的人是誰,怎麼沒和花大俠一起來了”
“是黑妖狐鄭大俠傳召的在下,他有事先走了。”
那人忽地笑道:“花大俠怎麼剛一見面就開玩笑,那黑妖狐不是跟來了嗎2”
花滿樓心中狐疑,轉身看時,哪裡有半個人影?卻聽得身後兵刃劈風,他不禁吃了一驚,側臉見一道刀光“唰”的斜劈過來。
那漢子背後偷襲,鬼頭刀施了招“跨海斬蚊”,又快又狠;這一瞬宛如炸雷陡響,令人不及掩耳,放眼江湖武林,又有誰能夠避過?
但是,至少有一個——花滿樓不及回身,卻腳下發力,脫地躍開;鬼頭刀挾嘯從他身邊掠過。
那漢子刀招走空,順勢抖腕,鬼頭刀上下翻飛、搶攻上來,一式“野馬分鬃”,“唰、唰、唰”連環四刀。然而,他也只能刀刀走空。
花滿樓見他又待攻上,喝道:“你怎麼不知進退,找死嗎?”
那漢子冷冷一笑,道:“杜爺手下有五個弟兄傷在你手裡,今天要用你的頭祭其他們的亡靈!”
花滿樓自知尚未殺過一人,更不曾連傷五人,但情勢又怎容他辯解——江湖道上,強者有理。這念頭剛剛閃過,鬼頭刀已攔腰斬到。但見花滿樓右手疾出如電,竟輕而易舉地把對方的鋼刀夾在中、食之間。
那漢子大吃一驚,但他確乎身手不凡,撒手、松刀,身軀倒掠丈外.叫道;“姓花的,日後再找你算賬!”聲音淹沒在花圃裡,人亦消失不見。
花滿樓苦笑著搖了搖頭,心想;“這是下馬威呢,還是……”
銅首天王龐奎心裡有事,午時只喝了八斤花雕,然而,待睜開眼時,日已偏西。他重重地嘆了口氣,浮上腦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老了,頓食鬥米、酒四十斤的年華已隨著光陰的流失、一去不復返了。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但他卻哪兒也不能去。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幾年,但他南軍猛將。銅首大將軍的相貌只怕還有許多人能認得出來。當年金裝戟、青鬃馬,殺場馳騁,麾下千軍萬馬;便是如今已經做了皇帝、英武不可一世的燕王也懼他三分——那時,朝廷正值用人之際,主將愛他神勇,破例選了十幾名美姬在他帳裡侍候;他夜夜擁嬌攬玉、達旦盡歡,何等愜意。想到這一點他就不由得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他恨,恨天恨地,也恨他自己:“象我這樣的人為什麼還要老?”
更使他惱火的是女人,當年的佳麗都已人老珠黃,其中也有幾個已經和牡丹花根作伴了。但他的身體卻不減當年,只可惜,有勁兒沒處使。因為這兒的女人本來就少,能被他看上眼的就更少;只有二個、卻偏偏又是井中月、鏡中花;一個是牡丹宮主新近納的小妾——楊玉華。
主將受騙被斬首西市,他護了少主避禍、遁跡於此,總算自己功與天齊,也不敢打少主爰妾的主意。儘管他已聽說她和牡丹宮裡的幾個小白臉兒上過床,然而,聽說畢竟是聽說。另一個則不然,雖然也是個幹嬌百媚、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卻是個無論是誰都可以陪她上床的騷狐狸,無奈,她已經答應過幾十次到他房裡來,卻害得他通霄達旦地白白空等。
他已經派錦豹子徐洪濤去把她騙來。
“錦豹子也是個小白臉兒,不會趁機插一腿吧?”他心中一凜,卻又即刻否定:“他不敢,小心我把他喉嚨擰斷。可是,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
忽聽有人在敲門。他以為是徐洪濤把那個騷狐哩騙來了,心裡樂開了花,“呼”地從持子上跳了起來:但他強忍了忍,又坐了回去,叫道;“進來!”
房門打開,來的確是徐洪濤;但他身邊站的不是那個騷狐捏,而是鐵爪銀鉤華子遠。
情慾被打斷時,通常都會將興奮轉為憤怒,
龐奎不禁火冒三丈,吼道:“我讓你叫的人呢?”
華子遠淡淡笑道:“咱這小師弟猜的果然不錯,總管大人當真發火下。”他一邊說著,一邊走進房來,臉上堆滿笑,又接著道:“龐總管,您壓壓火,這事兒的確怨不得我師弟——何不等他把話說清楚。”華於遠是右護法,龐奎總得給他面子。
龐奎重重吁了口氣,道:“好,你說吧,我聽著。”
徐洪濤道:“總管,我奉了您的令諭去請華山紫鳳,好話說絕,可是——”
龐奎怒衝衝截口道:“怕不是你小子先打了場秋風吧?”
徐洪濤作揖道:“屬下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
“諒你也不敢,說下去。”
“她一口咬定自己有病,說什麼也不肯來,屬下無奈,只得告退,豈知,屬下剛走出不遠便見她匆匆溜出房去。屬下心裡詫異,悄然跟在她的後面……”
龐奎喝道:“她上哪兒去了?”
徐洪濤苦笑道:“也不知她什麼時候看見了那個新來的花滿樓,竟然急如星火、自己送上門去。”
龐奎問道:“哪個花滿樓?”
“就是我和師兄這次出去弄來的那個。”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長得唇紅齒白、俊逸挺拔,是個英氣十足的少年,連宮主的千金也……”
華子遠一旁扯他衣袖,徐洪濤連忙收住話頭。
龐奎“呼”地蛄了起來,怒衝衝在房內往返踱步,倏忽停下,兩眼怒火如熾.喝道:“我要殺了他!”
華子遠一怔,道:“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殺了他!”
華子遠搖了搖頭,道:“使不得。宮主費盡心機把他弄來,是因為他身上有兩部少林武功秘籍。”
龐奎口氣軟了些,問道:“秘籍到手了嗎?”
華於遠搖頭道:“還沒有。宮主令諭:先穩住他,然後再設法迫他交出來。”
“費那些事幹什麼,殺了他、還怕搜不出秘籍來?”
“不,”華子遠道:“屬下們早已搜過他的身子,卻什麼也沒找到。”
龐奎遲疑了片刻,道:“就是不能殺他,也得把他的相兒毀了!”他頓了頓,又轉向徐洪濤問道:“那騷狐理把那姓花的小子勾上手沒有?”
“看樣子還沒有。”
“怎麼,那小子不要她?”
“不,她進他房裡不久盛小姐就恰好趕到了;那騷狐狸從後窗溜了出去。”他說這話時,臉上現出氣憤之色;但龐奎卻沒注意到。
龐奎感興趣的只是華山紫鳳:只要她還沒和別的男人勾在一塊兒,他就認為自己還大有希望。他開心地“呵呵”一笑,道:“這小妮子無意中還給龐爺作了件好事。”
但聽徐洪濤又道:“那騷娘們雖從後窗逃了出去,卻戀戀不肯離去,說不定盛小姐一走,她還要……”
龐奎登時大怒,叫道:“不,不能叫她再到他的房裡去,那騷狐狸的味兒濃得很,那小子禁不住!”
發怒歸發怒,卻也無計可施。他雖還健壯,卻終究已是耄耋之年,鶴髮雞皮與慘綠少年爭風吃醋,實在可謂自不量力。
然而,房裡的另外一個人卻沒有發怒,儘管他也對綽約多姿的華山紫鳳垂涎已久,這個人便是鐵爪銀鉤華子遠。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左護法冷麵追魂孟燁。
此刻,華子遠已俯在龐奎耳邊輕輕竊語起來。
龐奎臉上的怒色漸漸消退了,華子遠的話剛說完,他已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好,就這麼辦,一石二鳥;右護法,也虧你想得出來這麼好的辦法。哈……”
他倏又板起面孔,道:“徐洪濤,你再去那個姓花的小子那兒走一趟,就說我請他來赴晚宴——非來不可,而且,你還得一直把他帶到這兒來.”
華子遠一旁道:“這差使還是讓黑妖狐去吧;徐師弟去請冷麵追魂,免得……”他話不盡言,衝著龐奎詭譎地一笑。
龐奎稍一沉吟,道:“好,就依你主意。”
大廳巍峨,宛如宮殿。廳前九級臺階,丹墀上並排九根明柱,重簷疊脊,高逾三丈,氣派宏偉,遠遠望去,令人肅然。只是油漆剝落,門窗陳舊,顯得年代久遠,疏於修葺。
四下裡靜謐無聲,也不見一個人影,花滿樓幾乎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只是廳門大開著,裡面隱隱有燈光。花滿樓遲疑了一下,大步走了進去。
廳門內兩旁站了二十幾個漢子。見花滿樓走進來,沒有-個人出聲,他們似乎連眼皮也不曾眨過,就象一群木雕泥塑。
迎面一座平臺,臺上擺了三副桌子。中間桌後坐了個高大老者,金剛怒目,鶴髮童顏。右下首桌旁坐了兩個中年漢子:一個是華子遠。另一個淨面無須,臉色白中泛青,兩道眉毛斜斜垂下——好一張陰森的面孔。憑這一點,花滿樓已經猜到其人一定是冷麵追魂孟燁。憑這場面,中間坐的無疑是牡丹宮的總管銅首天王龐奎。憑這情勢,只怕已非尋常的下馬威,而是一場鴻門宴。
果然,龐奎“呼”地站起,大聲喝道:“你是花滿樓?”
花滿樓淡淡一笑,道:“你是龐奎?”他用內力把話送出,雖不尖利刺耳,卻聲音洪亮,在大廳裡往返激盪,經久不息,與龐奎那晴天霹靂般的喝聲相比,確乎各有千秋,
龐奎兩眼象是要冒火。他遲疑了一下,又坐回椅子上,道;“你是來吃晚飯的嗎?”
“有人捎信去,說是閣下請我。”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幸好我這兒的飯有的是,也不在乎多你一個人吃,不過……”
龐奎詭譎地一笑,道:“這兒有個規矩,要等臺上這三張桌的人吃完了下面才開席,不知你有沒有興趣來臺上吃?”
花滿樓“呵呵”一笑,道:“你那兒空了張桌子,大概就是在等我。”
龐奎搖頭道:“我是暫時讓他們倆坐到一塊兒的,你若上臺來坐,恐怕還有人不同意。’
“誰不同意?”
“我!”聲音又陰又冷,就象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孟燁站起來,兩眼緊盯著花滿樓,臉上全無表情,冷冷道:“那張桌面是我的。“
花滿樓淡淡一笑,道:“然而,我是客,龐總管虛席以待,那張桌該是我的。”他原已停下、說話,此刻,卻走了過去——步於邁得比平常大了許多。
“站住!”孟燁大喝一聲,拔劍、縱身,發招,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劍鋒劈面劃了個逆式立花,“嗖”的刺向花滿樓右足。劍鋒疾刺而來,辛辣、兇險,已將敵手全身罩於劍光之中。運劍撲擊敵足,出人意料,使敵防不勝防。
花滿樓一連退了數步,他認出對方使的是一記追魂奪命劍中的凌厲殺招,喚作“冤魂纏足”。追魂奪命劍法是崆峒派的獨門秘技,遐邇聞名,屬當今武林六大劍派之一。
花滿樓身形未定,叫道:“你是崆峒弟子?”
孟燁並不答話,招式剛老,劍尖著地一撐,身形縱起,從對方頭頂飛掠過去,與之同時,長劍劃過一道閃光大弧,由左而有向下揮削,是一招“庸醫下藥”。
花滿樓一式“懶龍臥道”,身體貼地避過。
孟燁落地、旋身,又攻一招“判官翻簿”,“唰、唰、唰”連環三劍。
花滿樓使了個“移形換位”的身法,搶到對方身後,喝道:“我讓了你三招,你別不識進退!”
孟燁連番三招走空,又怎不知厲害,無如眾目睽睽,他確實丟不起這個臉。但見他並不答話,倏又旋身,長劍“無常抖索”、“呆客臨門”,兩記厲害招數已經遞出,兩招緊接便似一招,凌厲無匹。
花滿樓心裡有底,不避不讓,右手一招“雪擁藍關”,如濤掌風把敵劍勢震偏,幾乎同時,左手並指如戟,施一招“陳倉暗渡”,“嗤”的一襲指風直擊對方臂彎少海穴。
孟燁胳臂一震,長劍險些把握不住,只嚇得臉上變色,慌忙脫地一旁躍開,旋即腳下發力,呼地騰身而起,凌空兩個翻轉,飄落平臺之上。他插劍入鞘,極力想做得沉穩、灑脫,無如臂彎麻痛,兩次劍尖都沒進鞘;又羞又怒,臉色變得鐵青。
這一瞬,兔起鵲落。廳裡的二十幾個褐衣人也只能見道道銀虹間、兩個人影騰躍翻滾,雖知兇險,卻難測端倪.及見孟燁躍回臺上,劍難入鞘,才知道他吃了虧;但仍是沒有一點聲音,甚至連呼吸聲也沒絲毫變化。二十幾人的眼睛都緊緊盯著花滿樓,眼睛裡都帶著很奇怪的表情。是憤懣,還是驚歎,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花滿樓沒有看見,因為他根本沒看,因為他的兩眼已迫在龐奎的臉上。
龐奎的臉上堆滿笑,道:“花滿樓,你坐這兒來嗎?”
花滿樓淡淡道:“我坐。’他從容不迫地走了過去,大馬金刀坐下。
龐奎盯著他問:“你喝酒嗎?”
“喝。”
“喝得多?”
“多!”
龐奎“呵呵”笑道:“好,我陪你喝——拿酒來!”
兩個褐衣人應聲搬來兩壇酒,給龐奎、花滿樓每人桌上放了一罈。卻沒有人送菜來。
龐奎也不打招呼,端起酒罈、仰脖“咕咚、咕咚”喝了下去,而後,壇底沖天,示意給花滿樓看——已經一滴不剩。他輕輕吁了口氣,道:“好酒!”
花滿樓應了聲:“好酒。”說完話,也端起酒罈,“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也壇底沖天給龐奎看,又“呵呵”笑道:“果然是好酒。”
龐奎淡淡一笑,道:“是好酒,你還喝嗎?”
“客隨主便。”
“好,再拿酒來!”
這一次是四個漢子搬了四壇酒來,他二人每人桌上一罈。一罈酒便是十斤,片刻之後,六十斤酒分別灌進了兩個人的肚子裡。
花滿樓頭上汗珠滾落,頭頂上冒熱氣,象是個蒸籠;只是,沒有人注意到:他的下衣已幾乎溼透,交椅下面已經汪了一灘水;不,也許說是酒更為恰當。
龐奎也是滿頭大汗,臉紅得象關公;他長長地喘了幾口氣,道:“你還能喝嗎?”
花滿樓深深吸了口氣,道,“我還能喝。”
兩人又各乾一罈。
龐奎的臉上大汗淋漓,汗水沿著眉毛,鬍鬚流下。
花滿樓的頭頂上已不再冒熱氣,臉上的汗珠也不見了;只是他座位下的水已來不及被土吸乾,小溪般地流出數尺。
龐奎又叫人去搬酒。
花滿樓冷眼見孟燁恰到其時地向褐衣人那邊遞了個詭譎的眼色,心裡有數,暗中掰了一塊盛素娥給他的解藥放進嘴裡。果然這壇酒芬芳奇特,有股花的馨香,花滿樓暗暗一曬,照樣喝乾。
龐奎有些支持不住了,剛剛喝下少半壇酒,身體便已經有些搖晃;孟燁、華子遠趕忙過去攙扶。
孟燁轉向花滿樓冷冷道;“你酒喝乾了嗎?”
花瞞樓也不回答,抓過酒罈,底兒朝上,不見一滴流下。
便在這一瞬,但聽“呼”的聲、勁風呼嘯,華子遠一式“霸王擊鼓”,揮拳向花滿樓撲去。
花滿樓並不招架、躲閃,只大口一張,一股酒浪宛如滿天花雨,呼地向華子遠劈面噴來。
華子遠嚇了一跳,連忙雙掌上下翻飛,施了招“如封似閉”抵擋,華子遠果然功夫不軟,但見他雙掌揮舞,掌影如林,風雨不透;無奈,花滿樓口中的酒浪以內力逼出,絕非尋常風雨可比——剎那間,空氣中醇香撲鼻。華子遠滿身酒漿縱橫,尤其是臉上隱隱作痛;他一連躍退三步,樣子狼狽至極。
但見龐奎酒醉之態即逝,端起酒罈一口喝乾,“啪”的聲,酒罈擲在地上,大聲喝道:“花滿樓,你怎敢暴殄天物,糟蹋老夫的佳釀?識相的,把吐出來的酒喝回去。”
笑話,漫天噴出的酒若是能再喝得回去,死了的人豈不照樣能活?花滿樓確實不是個善於服從的人,對龐奎的話更不屑去聽。或許他根本沒有聽到,因為他的兩眼正注視著孟燁,華子遠二人的舉動。他二人已都把長劍拔了出來。
對方之所以不即刻出手,有可能是在等龐奎的話,只待龐奎一聲令下,那兩柄劍霎時間便將變成一對噬人的銀蛇。
但聽龐奎斥道:“放肆,都把劍收起來,在這兒還輪不到你們出手!”
龐奎兩隻虎目暴射精光,又迫在花滿摟臉上,喝道;“你沒聽見我的話嗎!”
花滿樓淡淡道:“聽見了,你讓他們把劍收起來。”
龐壟吼道:“我讓你把吐出去的酒收回來、喝了!”
花滿樓冷冷道:“我看你是喝多了,否則,便是還沒學會說話。”
龐奎怒不可遏,雙拳緊握,一步步迎了上來。
花滿樓卻笑了,道:“怎麼,你想打架?”
龐奎兩眼象是在冒火,緊閉了嘴、沒有出聲;但他的舉動卻足可以代替回答。
花滿樓笑道:“酒我是不想再喝了,閣下要想打架,我倒可以奉陪。”
龐奎怒吼一聲,“惡虎出洞’,揮拳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