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遠外傳來一陣沙沙輕響,是武林人物躥房越屋特有的腳步聲。
秦麗蓉雖然沒有聽見什麼,卻從喬玉影的表情上感覺到可能是出了什麼事。
但聽喬玉影冷冷一笑,道:“秦妹子,你在屋裡等著,我去看看是什麼人……”
她話音未落,便已起身、開門、縱出、掠上屋脊,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快逾狸貓,不啻閃電。
遠處房脊上有個人影,他顯然是看見了喬玉影,揚手擲出一物,轉身就走。兔起鶻落,轉眼即逝。
然而,只此一瞬,喬玉影已經看清對方是個身穿雪白衫子的少年,她的腦海裡驀然閃過一個人影——
那是她幾個月來腦海裡無時不在縈繞著的身影。
她淡淡一笑,“燕子抄水”,如飛掠過,停在適才那人站處,尋他擲出的東西。
院外的一株槐樹上插著柄匕首,刀尖上紮了張素箋!——
分明是那人要飛刀寄柬,卻沒來得及。
喬玉影拾起刀柬,但見箋上只有幾個字:
鐵筆銀鉤可效入少林寺之法,混進紅衣幫總舵
知名不具
喬玉影不禁一怔:“他來而復去,難道僅僅是為了這幾個字……”
她來不及細想,縱起身形,追了下去。
喬玉影輕功超卓,一路穿房越屋,轉眼間來到鎮外。
她站立鎮邊一間屋脊上,放眼望去。但見夜色深沉,月光如水,郊外的阡陌、田野一派死寂:前面效十丈外有個白色人影正在狂奔疾掠,連忙騰身,施展開陸地飛行術,兔起鶻落般地追去。
倏忽出鎮數里,但見那個人影宛若御風而行,隱入一片小樹林,登時消失不見——
武林中人夜間入林不啻魚入大海,即使你長著千里眼、順風耳,也休想找到其人蹤跡。更何況對方是武功超卓的“白衫客”。
喬玉影痴呆呆地站在林邊,心裡亂成了一鍋粥:“他為什麼要躲著我?……
可以說,他是不怕見到我的——他之所以這樣,也只能是因為房裡有個她;他顯然不知道她剛剛受傷,怕她會隨即跟出來……
“他們兩個到底是?……”
她正在聯翩浮想,忽聽左首黑暗中突地響起一聲短促、尖銳、彷彿鬼魂哀嚎般的竹哨聲,接著,右首又響起兩聲低沉而奇異的怪叫。
宛如與之呼應,那竹哨聲也響了兩次。
一片死寂的郊外突兀出現這種詭秘的聲音,就連喬玉影也不禁打了個冷戰,心想:“這是什麼聲音?……”
她稍一遲疑,倏地騰身而起,飛上身旁的一株杉樹,在茂盛的枝葉間隱住身形,張眼四望。
就在這時,忽聽一陣衣袂飄風,不知從何處閃出幾條人影,箭矢般地疾掠過來——黑暗中,難以看清面目。
幾乎與之同時,小鎮外出現了幾撥人影,迅疾地同小鎮撲去。
這些人都穿著玄色緊身衣,一個個身手矯健。
來到衫樹下是四個人,他們停住身形,便聽一人疑道:“他媽的,明明看見這兒有個人,怎麼倏忽間就不見了?”
另一人道;“算了吧,沒那份閒功夫管他,頭兒已在催了,咱們得趕過上。”
那人冷冷笑道:“也罷.饒了這龜兒子一命。”
這句話說完,四個人已縱身掠出數丈開外。
喬玉影驀地想起鎮子裡的秦麗蓉。臉上驟然變了顏色:“這些人肯定是衝著我們來的——雖然還不知道這些人究竟都是誰,卻可以肯定是紅衣幫的——秦姑娘絕然不是他們的對手,這事兒要糟……”
她儘管急得心如火燎,無奈敵情不明,她也不敢冒然闖進鎮去;只待那幾撥夜行人先後消失在鎮子裡,她才飄身下樹,悄無聲息地向鎮子裡溜去。
鎮子裡平和靜謐,但靜得有些古怪,令人感到悚慄,就好象鎮裡的人都死絕了,連只狗也沒剩下。
然而,卻有個例外。那便是她和秦麗蓉借宿的那間農舍——
這個鎮子不大,那家農舍就在鎮邊不遠處。便是這家農舍也只有她和秦麗蓉住的房間裡亮著燈,而且燈火通明。
院子四角的陰影裡潛伏了十幾個勁裝漢子,一個個如臨大敵,凝神靜氣,緊握手中的兵刃。
喬玉影縱身掠上院外的一棟槐樹,悄然向裡面望去,忽聽黑暗中有人彈了下手指,“嗖”的一聲,五六個勁裝漢子矮身向那個房間竄了過去。
緊接著是一聲驚叫——是秦麗蓉的聲音:“你們是誰……要於什麼……”
但聽一個聲音淫笑道;“小娘子,昨天剛剛分手就把自己的如意郎君忘了嗎?……”說話的是廖仲英。
“放屁!”秦麗蓉喝罵。
喬玉影見房間裡情勢不好,有心即刻現身出去,卻又遲疑:“難道僅僅是那個淫賊?”
她隨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不會的,既或這廝顧忌到我,請一二幫手來,也絕不會如此興師動眾;那麼……”
又聽屋裡一個陰森森的聲音道:“廖少爺,大事要緊,先別跟她玩笑。”
他頓了頓,道:“秦小姐,事兒已到了這種地步,我亦不妨告訴你,我們是來請秦小姐進敝幫總舵,絕無惡意;不過,小姐亦毫無必要替別人頂缸——說吧,把你帶到這兒來的那個‘白衫客’哪兒去了?”
這人的聲音喬玉影聽來有些耳熟,陰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使喬玉影不由得想起了南京挹江門內的那座高門大院以及“鬼見愁”史文通那根杆棒!
喬玉影的心裡不禁打了個冷戰:“連他都來了,說明事情不簡單……”
房間裡,秦麗蓉回答得很乾脆:“不知道!”
廖仲英“呵呵”一笑,道:“秦小姐,我告訴你,這位是敝幫的右護法,權勢通天的人物,你如果不說,只要他一句話,我就讓弟兄們眼睜睜看著你跟我溫柔……”
“啪”的一響,顯然是廖仲英捱了記耳光;但,接下去卻是秦麗蓉的掙扎、呼叫……
“住手”一個嚴厲的聲音響在門畔:
廖仲英慌忙把秦麗蓉放開。他聽出了來人是那個幾招之內把自己迫下水的白衣少年;他清楚地知道,若非房間裡另有幾位高手,他此刻的情景可就慘了。
然而,卻另有兩個精壯漢子迅速地閃到秦麗蓉身邊,扭住了她的雙臂,兩柄明晃晃的鋼刀架在她的脖頸上。
其中一人淡淡道;“西門大俠請止步;小的們性命不值分文,但這位姑娘卻非同小可。”——
聲音難以掩飾他的色厲內荏——
話音隨和,意思卻硬得似鐵;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但在對方突起發難的一瞬,兩柄鋼刀也要同時切下。
投鼠忌器。
喬玉影無可奈何,只得止於門邊。
那個喬玉影聽來說話耳熟的人正是“鬼見愁”史文通。
他站在那兒幾乎一動沒動,只磔磔一笑,道;“閣下,果然是你來了——天下何其之小,我們又見面了。”
“放開她!”喬玉影喝道。
史文通緩緩轉過身來,冷冷道:“閣下的吩咐在下原當照辦,不過,卻有個小小的條件。”
“說吧,我聽著呢。”
“在南京時,在下欲把閣下留住,目的亦不過是想請閣下來敝幫坐把交椅——敝幫主禮賢下士,愛才如命——卻不料被人攪了;嗣後,為了請得閣下,敞幫竟在家門口搭進去了夏堂主和幾個屬下的性命——卻沒料到,其人竟是個冒牌貨。如今,咱們又見面了,便請閣下說句實在話,究竟肯不肯屈尊去一趟敝幫總舵?”
聽了史文通的話,喬五影不由得心思電轉:“他們又把誰當成了……
“呃,對了,他們一定是撞上了西門吹雪;若非他,誰又有能力使他們搭進去個什麼夏堂主?
西門吹雪已經到了川西——這一點肯定無疑,適才那個白衣人就是他!
他恰好讓我以進少林寺之法混入紅衣幫——哦,眼下情勢與黃河岸邊還確有相似之處——顯然,他對這兒將出現的事已有預料;我何不順坡下驢。
更何況,奏姑娘已在他們手裡……”
但聽史文通冷冷道:“閣下,拿定主意吧,在下的耐性是有限的——這兒不是南京,更沒有什麼‘邋遢僧’;難道閣下對在下的杆棒還缺乏信賴?”
喬玉影淡淡一笑,道:“閣下的話都不錯,但,閣下且莫以為‘白衫客’是貪生怕死之輩。”
“當然,敝幫主點名要的人物哪能是濃胞?”
史文通的瞼上硬生生擠出一絲笑意——他不笑擾可,這一笑,更加令人生畏——道:“放眼中原江湖武林,又能有誰敢說閣下貪生怕死。”
“你知道就好。”
“看洋子,閣下是要與在下講條件了;說吧,只要閣下肯和在下走,一切都好商量。”
“你們即刻放了秦姑娘。”
史文通搖了搖頭,道:“亦非在下不尊閣下之意,閣下尚且不知:秦姑娘的令尊已經投在紅衣幫門下,在禮堂裡坐了把副堂主的金交椅。在下等人又怎敢冒犯?”
“空口無憑。”
喬玉影冷冷笑道:“誠然,秦小姐已被你們生擒,在下亦不奢望你們真的放了她;不過,她乃名門小姐,膽子小,再者,諸位亦無用刀劍恐嚇她的必要。另外,在下亦不妨說句實話,在下之所以隨諸位去貴幫總舵,關鍵是為了護送秦小姐……”
她剛說到這兒,史文通已揚了揚手,那兩個漢子即刻收起了兵刃,但,其中一個漢子卻信手點了她幾處穴道。
“再者,”喬玉影接著道;“諸位清楚,在下並不是你們的俘虜,押解之詞更談不上,料閣下心裡也清楚,在下既已吃過閣下杆棒的虧,數月來或已揣摩出了破解之法,全身而退料無困難……”
“閣下如何打算只管直言,在下勢當尊從……”
兩輛篷車匆匆行駛在崎嶇的山道上。
車前是四個著玄色勁裝的精壯漢子,車後面,鬼見愁史文通親率十餘名屬下押解,他們都乘著坐騎。
喬玉影安然坐在前面的篷車內,她把車篷後窗的幔簾撩起,不時探出頭去,暗窺後面那輛車的動靜。
走了兩個多時辰,天色已漸漸放亮,山雀也活躍起來,天空中響過一聲接一聲的鳴唱。
又逾不久,一輪紅日冉冉升起。
篷車正自穿山而過,一路山青水綠,草木茂盛。
喬玉影總算放下心來,卻又禁不住一陣陣浮想聯翩:“看起來,這個‘鬼見愁’還算講江湖義氣,真的沒有驚動秦姑娘,只是,他說‘撲天雕’已經投靠了紅衣幫這樁事卻真偽難辨,如果‘撲天雕’確實已作了紅衣幫禮堂的副堂主,他鬼見愁不去驚動秦小姐則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個紅衣幫主的確了得,他的總舵偏居西南一隅,卻徵江東、討齊魯,僅月餘左右便剿平了臥虎山莊、牡丹宮兩派江湖勢力,確實有副氣吞山河如虎的氣勢。
然而,紅衣幫不但心狠手辣,尤其行徑詭秘,便是父親那樣的老江湖都不知道他的總舵在哪兒;至於那位幫主,其人究竟是誰、什麼出身,則更不得而知了——這或許就是西門吹雪和那個‘藍衫客’等人涉足西川的原因?……”
她剛剛想到這兒,又即刻否定了自己的遐想:“不,可能不是這樣,起碼不完全是這樣。
且把那個‘藍衫客’先放在一邊,僅只西門吹雪,他屢次被千面秀士裴少青迫害,仇恨不共載天,尋找裴少青報仇雪恨才是他的當務之急。
呃,莫非裴少青也在紅衣幫?……
對了,很有可能——他雖邀發武林英雄柬截殺西門吹雪,但事到如今,武林俠義道人物大都已知他心懷叵測,江湖上的名門正派是不會收留他的,他的唯一駐足處已只有行跡詭秘的紅衣幫。
如果裴少青果然在紅衣幫總舵,西門吹雪是必定要找上來的。”
她即刻肯定了自己的推測,心裡亦不由得豁然開朗,然而,片刻之後,她又陷入了更加深刻的不安之中。
“可以肯定地說,這位秦大小姐已對他著了迷,他之所以那樣對我,亦完全是因為我冒充西門吹雪已經到了真假難辨的程度;尤其是近半年來他絕跡江湖,她心目中的西門吹雪已只能是我……
唉,只說他時乖運蹇,我又比他好到哪裡去?好不容易了斷了‘玉觀音’黎萍那段事,又冒出來這麼一個秦大小姐……”
忽聽前面有人喝道:“什麼人,站住!”
喝聲中,道旁草叢中躥出五個勁裝漢子,一個個手握兵刃,雖竭力抖擻精神,卻仍掩飾不住當值一夜後的疲憊。
車前的乘者有人應道:“張二哥,是你當值嗎?右護法史爺回來了,沒看見嗎了”
喬玉影撩起車幔往外看去,見是已經出了山,眼界豁然開朗,居然已到了邛海之濱。
張眼遠眺,但見波光粼粼,水面如鏡,漁舟點點,漂盪湖上;湖中小島羅列,島上林木蔥鬱,楊柳依依,島旁蒲葦苒苒,宛若鑲在湖面上的顆顆明珠……
晨輝映照,湖面上氤氳飄緲。
湖對岸,隱隱瀘山恰似遠黛,又如浴後少女,緩緩地揭去朦朧的頭紗,露出容光煥發的嬌靨。
雖是邊陲景色,不啻江南風光。
那張二哥聲音放低,道:“沈三,這次出去怎麼樣?”
“該咱哥兒幾個走運,剛下山就碰上廖大少通風報信,幾乎沒費吹灰之力就擒了兩個,其中還有個妞兒……”
“貨色怎麼樣?”
“滿水靈的,管叫你看一眼就心麻。”
“三兄弟又要發財了——史爺少不了賞你銀子。”
“我請哥幾個喝酒。”
說著話,車馬來到湖邊,一艘兩桅帆船早已候在岸邊。蓬車駛過寬大橇板,徑直到得船上。
一聲號子、啟錨、揚帆,船向湖心駛去。
未久已到對岸,已是瀘山腳下。
但見這瀘山風景旖旎,山中石徑盤旋,林才蔥鬱,蔚然成趣;前望群山迭翠,身後邛海如鏡,景物相映生輝。
喬玉影生在大江中流,見過許多山光水色,卻沒料到西南邊陲竟有如此佳境,一時間不由看得痴了。
卻沒料到,就在她沉緬於瀘山、邛海的景物之際,一輛和秦麗蓉乘坐的幾乎完全相同的蓬車悄悄從一個岔道上駛了過來,眼在她那輛車的後面;而秦麗蓉的那輛車竟迅速隱入山腳林中不見。
由山腳而上的數里石徑旁,明哨暗樁比比皆是。
光福寺內外更是戒備森嚴:高大的院牆外,三五勁裝漢子一夥,往返巡邏,一派如臨大敵態勢。
光福寺遙遙在望,忽見一個年近五旬的漢子匆匆走來。
喬玉影認識撲天雕秦懷德,見他徑直迎向走在她身後的秦麗蓉;父女見面,即刻停在路邊敘談起來。喬玉影只仁立片刻,苦笑著搖了搖頭,便又大步向前走去。
光福寺乃千年古剎,寺前兩排古柏夾道,山門外一對石雕蹲獅,刀法圓渾,鐫鏤精功,態勢威嚴,栩栩如生;門楣上高懸巨匾,“光福古剎”四個斗大金字,蒼勁有力。
當喬玉影由鬼見愁史文通等人監護著來到山門前時,寺內呼地鼓樂齊鳴,隨即中門大開。
喬玉影諳然一笑,大步向寺內走去,只見寺內一式官式宮殿,歇山重簷,黃瓦丹牆,雕樑畫陳,油漆斑斕。
大雄寶殿的丹墀上赫然站立一位著大紅開氅的老者,他五旬開外年紀,中等稍高身材,面目情癯,兩太陽穴微微隆起;聲音洪亮,中氣充沛:“今天陽光普照,果有貴客臨門,本幫主實感幸甚。”——
原來其人正是紅衣幫主。
他身後高高矮矮十餘人,個個氣宇軒昂,相貌不凡,分明都是武功高手。
喬玉影驀然覺得紅衣幫主其人有副王者風度,竟情不自禁地萌生一股受寵若驚之感,但她只淡淡一笑,拱了拱手當作還禮,道:“武林晚輩白衫客見過幫主。”
紅衣幫主“呵呵”一笑,道:“西門大俠客氣了。閣下遠道而來,一路辛苦——請。”
說著話,竟走過來、挽了喬玉影的手,並肩而行。
大雄寶殿內,碩大的銅鑄如來佛祖趺坐在蓮花寶座上,神態安祥,莊嚴肅穆,兩眼似睜似閉,彷彿是在俯視著罪孽深重的云云眾生。
兩邊十八羅漢、護法天王各具形態,栩栩如生。
然而,香爐之中的香火卻早已熄滅。
酒菜的香味替代了繚繞的香菸。
大殿裡擺子五張八仙桌,桌上美酒佳餚,極其豐盛,桌旁坐的盡是趾高氣揚的糾糾武夫。
正中桌旁,紅衣幫主兩邊坐的兩人年紀高大:其中一個六旬開外,濃眉闊目,鶴髮童顏,著一襲鵝黃道袍,腰繫杏黃絲絛;另一個年逾半百,秀眉淨面——是左護法霹靂手廖平,右護法蓋天王葉希賢。
他兩人的太陽穴都微微隆起,顯得內家功力精湛。
打橫的兩人生相古怪:一個笑口常開,卻是滿臉橫肉,若不笑時或許還好些,但一笑便令人不禁毛骨悚然,一個陰氣沉沉,臉上象是罩了層冰霜、毫無生氣,兩眼寒光閃爍,更是懾人心魄。
喬玉影知道後者是鬼見愁史文通,雖與前者素未謀面,卻也猜到他是“笑面閻羅”陸子謙。
喬玉影被安排在客位。客位下首的桌旁坐了紅衣幫的幾位堂、香主,金笛秀士廖仲英沒有在座。
西首作陪的兩張桌子旁坐的是:已經投靠紅衣幫的東、西天目山,太湖十三連環塢的高手:猛駿猊金樂康,洞庭釣叟太史復,飛天禿鷲鄒全保……
歸降的牡丹宮人物:鐵爪銀鉤華子遠,錦豹子徐洪濤等人一個個興致勃勃。
只是撲天雕秦懷德沒有露面。
雖酒香餚美,主人熟情,喬玉影卻十分清楚這場面絕不啻於鴻門宴;儘管她一向自恃武功,也知道在這種情勢下自己絕難全身而退。她暗暗打定主意:既然紅衣幫主對西門吹雪志在必得,自己就索性冒充下去,但有機緣,再設法混出去。
於是,他竭力表現著雍容自若、氣定心閒,與席間的任何一個人都儘量應酬。
酒過三巡。
紅衣幫主擎杯在手,道;“西門大俠年紀輕輕,武功超卓,本幫主欽慕已久,今折節相投,實乃敝幫……”
喬玉影呼地站起身,打斷他的話,道:“幫主未免言之過早,在下只是護送秦小姐,絕無……”
紅衣幫主“呵呵”笑道:“西門大俠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據本幫主所知,西門大俠入道江湖日久,尚無歸屬;敝幫雖偏居西南一隅,實力確是有目共睹——西門大俠亦恐略窺一斑,日後敝幫得道多助,一統中原武林,西門大俠正可謂英雄有用武之地,豈不勝似浪蕩江湖?”
喬玉影冷冷道:“幫主,亦非在下不識進退,無奈師門嚴教:絕不可與任何一家武林朋友為敵。幫主之意,在下實難高就……”
紅衣幫主道:“人各有志,君子不強人所難,本幫主豈能勉強閣下;也罷,久聞閣下手裡有兩部少林武功秘籍,便請閣下割愛相饋,本幫主……”
正在這時,閔氏兄弟引了耿兆惠匆匆走進殿來;閔興南惡狠狠瞟了喬玉影一眼,走到紅衣幫主身邊,附耳道:“啟稟幫主,這個白衫客是假的。”
“呃,你、你這話從何說起?”
“幫主,屬下在中原時曾與西門吹雪有數面之識,逾時未久,他便在江湖道上消聲匿跡了,其實,確是隱在少室山麓與一個民間女子纏綿在一起;就在這段時間裡,大江南北便出現了這個‘白衫客’——他是個冒牌貨……”
“啊!……”
紅衣幫主驚呆了,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降尊紆貴、請進光福寺來的竟然是個假貨;既然是個假貨,自己得到少林寺武功秘籍的夢想便又成了泡影。他氣得髮指眥裂,呼地站起來,戟指喬玉影喝道:“你、你究竟是誰?焉敢欺瞞本幫主!”
喬玉影見閔氏兄弟進殿後便直趨紅衣幫主身邊,冷眼見他們神色變化已知不妙;及見紅衣幫主怒衝衝斥問自己,心裡更覺豁然。但她毫不氣餒,淡淡一笑,道:“紅衣幫主,在下究竟是誰無關緊要,關鍵是幫主的屬下用篷車把在下請到來的;在下貨真假實——白衫客——既或幫主有什麼不如意處,也該問自己的屬下。”正可謂英雄有用武之地,豈不勝似浪蕩江湖?”
喬玉影冷冷道:“幫主,亦非在下不識進退,無奈師門嚴教:絕不可與任何一家武林朋友為敵。幫主之意,在下實難高就……”
紅衣幫主道:“人各有志,君子不強人所難,本幫主豈能勉強閣下;也罷,久聞閣下手裡有兩部少林武功秘籍,便請閣下割愛相饋,本幫主……”
正在這時,閔氏兄弟引了耿兆惠匆匆走進殿來;閔興南惡狠狠瞟了喬玉影一眼,走到紅衣幫主身邊,附耳道:“啟稟幫主,這個白衫客是假的。”
“呃,你、你這話從何說起?”
“幫主,屬下在中原時曾與西門吹雪有數面之識,逾時未久,他便在江湖道上消聲匿跡了,其實,確是隱在少室山麓與一個民間女子纏綿在一起;就在這段時間裡,大江南北便出現了這個‘白衫客’——他是個冒牌貨……”
“啊!……”
紅衣幫主驚呆了,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降尊紆貴、請進光福寺來的竟然是個假貨;既然是個假貨,自己得到少林寺武功秘籍的夢想便又成了泡影。他氣得髮指眥裂,呼地站起來,戟指喬玉影喝道:“你、你究竟是誰?焉敢欺瞞本幫主!”
喬玉影見閔氏兄弟進殿後便直趨紅衣幫主身邊,冷眼見他們神色變化已知不妙;及見紅衣幫主怒衝衝斥問自己,心裡更覺豁然。但她毫不氣餒,淡淡一笑,道:“紅衣幫主,在下究竟是誰無關緊要,關鍵是幫主的屬下用篷車把在下請到來的;在下貨真價實——白衫客——既或幫主有什麼不如意處,也該問自己的屬下。”
“你、你……”
“好……”紅衣幫主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他長長吁了口氣,喝道:“來人哪,把他給我拿下!”
大殿裡登時一陣“錚”然聲響,數十件兵刃出鞘,但聽喬玉影哈哈一陣大笑,道;“紅衣幫主,不必如此小題大作——赫赫紅衣幫主想殺個把人又何需大張旗鼓……”
紅衣幫主打斷他的話,道:“你、你還有什麼話說嗎?”
“請問幫主,在下與紅衣幫素無冤怨,只是為了護送父親已作了貴幫禮堂副堂主的秦小姐才遠來川西;又是貴幫右護法親自出面把在下請來——幫主憑什麼殺我?”
“這……”
確實,堂堂幫主殺個把人確實宛如踩死只螞蟻,然而,臥虎山莊、太湖十三連環塢等眾剛剛投靠自己,人家為送撲天雕之女而來,自己的屬下僅因誤會才把人家弄到這兒,無因殺之確實有些說不過去,更何況,如果因之在新投靠來的人們中間造成混亂,那就更得不償失了。
霹靂手廖平湊過來輕聲道:“幫主,咱紅衣幫從不濫殺無辜;這廝雖誑進總舵,頗有些可疑之處,卻無證據,實在不便殺他;不若先囚禁起來,嚴加看管就是。”
紅衣幫主沉吟了片刻,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一個打撈得花枝招展的少女跑進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