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林旁山道上,金小山那雙半睜不睜的獅目稍稍眯起一線的望著前面二人,連連的搖晃著腦袋,道:
“你應該留在上川府為你丈夫歐陽亮收屍才是,怎的轉眼之間你竟來到此處?更令人驚異的是你怎麼會同土匪也捻和在一起了?”
不錯,站在前面的二人,其中一人正是“桃花娘子”方小玉,另一人可不正是那雷公嘴幹鉤於。
嘻嘻一聲長笑,“桃花娘子”方小玉道:
“金兄弟,你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歐陽亮活著時候是我丈夫,死了陽陰兩界,你難道沒有聽人常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東西,再說上川府砍了他的頭,就應該由上川府去為他收屍,怎麼的,敢情他們殺人我收屍,像話嗎?”
冷哼一聲,金小山道:
“砍頭罪他一人頂下來,論說你的罪比之他更大,他被砍頭,你也活不了,如今你既然在你那矮丈夫的一力承擔下逃去一劫,就該感恩圖報的,至少替你丈夫收屍才好,你卻這般的一出衙門就拍屁股走人,孃的,你可真的現實。”
打了個哈哈,“桃花娘子”方小玉俏臉一仰,道:
“只一見面又何必提那些血腥往事,談些新鮮的吧!”
金小山怒道:
“往事?這才不到三天就變成往事一樁?我操,你怎麼不說自己的忘性大記性差呢!”
“桃花娘子”方小玉笑道:
“金兄弟,善忘之人最福氣,善忘之人沒煩惱,如果我要是記性好,也不會拉著我丈夫中途找你了。”
金小山一聽吃一驚,道:
“誰是你丈夫?是他?”
遠指向幹鉤於。
幹辣辣的一聲哈哈,幹鉤於道:
“天為證,地為媒,昨晚上她一到五老峰還真乾脆,立刻答應嫁給我,我幹鉤於卻之不恭,受之有愧,答應往後的日子全聽她的,哈……”
“桃花娘子”方小玉高興幹鉤於一般樣,只是她可比干鉤於好看多了,這時她伸臂一摟,還真擺出個親熱姿勢,邊笑對金小山,道:
“一夜夫妻之後,我才茅塞頓開的發現我丈夫同樣具有降龍伏虎,氣吞山河的架勢,而令我相當滿意呢!嘻……”
金小山目瞪口呆的道:
“我操!人盡可夫啊!”
不料金小山這句話立刻引起幹鉤於的不滿,破口罵道:
“奶奶的,你這是怎麼說話,小玉是新娘子,我幹鉤於的老婆,豈是你這木頭刻成的王八蛋信口開河的,別仗著你手中有一把‘閻王梭’,惹火了老子你也沒有便宜佔。”
“桃花娘子”方小玉一推幹鉤於,撇嘴撒嬌,道:
“嗯——你這是發的哪門子臭脾氣,人走江湖,聽幾句惡言罵語難聽話總是難免的,再說我總是把它當歌聽,這叫做大人大量,再說嘛,你忘了我們是幹什麼來的?”
幹鉤於這才立換一副笑臉,道:
“對、對、對,我們是邀請金兄弟上山的,怎麼好在此撕破面皮惡言相罵的。”
金小山一怔,道:
“二位要請我上山?”
他一聲冷笑,又道:
“幹什麼,可是沒忘那夜我對付你夫妻二人之仇,又想出什麼樣的鬼點子出來想坑我呀。”
“桃花娘子”方小玉忙趨前一步,道:
“金兄弟,歐陽亮已死,還提那檔子事幹什麼?再說那天你捆了我一天一夜,必也是你那個老奸巨滑的大叔所指使,就算要恨也恨你大叔呀!”
金小山怒吼道:
“你少罵我大叔,你是什麼東西!”
“桃花娘子”方小玉不怒反笑,道:
“好,算我沒說,不過眼下我夫妻同來相邀,還請上山一談如何?”
金小山面無表情的道:
“有什麼好談的,如果真有事,而且也不是陰謀整我金小山冤枉的事情,何妨在此三言兩語,長話短說,短話一句的當面說出來,難道還指望我同二位同桌共飲慢慢閒聊的從頭細說不成。”
“桃花娘子”方小玉忙接道:
“話是不錯,看得出你金兄弟是個直腸子的乾脆人物,不過這件事可絕非三言二語一談而就的事,必須兩家坐下來推心置腹細商慢談不可,所以還是屈駕上山一行如何?”
金小山長眉一緊,不解的道:
“兩家坐下來談,談什麼?”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
“談談未來兩方利益呀?”
金小山輕搖著頭,道:
“我與你們有什麼利益可談?你那裡越說,我金小山越覺得玄,孃的,難道還要我當強盜不成!”
“桃花娘子”方小玉嘿然笑道:
“這有何玄的?要知不少官家人還同強盜沆瀣一氣呢,你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金小山問道:
“什麼又是兩家利益?”
“桃花娘子”方小玉先望望站在金小山身後面的董五爺三人,伸出嫩藕似的手臂來,高聲道:
“你們三個朝後站遠些,去!去!”
董五爺一愣,望著金小山——
金小山早冷笑道:
“你要說什麼他們不可聽的?可是覺著事情有些狗屁倒灶?還是有些見不得人的坑人事?”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
“我們要談兩家利益事,怎好有第三者在一旁聽的道理,金兄弟,你且叫他三人在此稍候,我們上山一談,完了我夫妻再送金兄弟下山如何?”
金小山心中暗想,眼前這方小玉寸是個既陰險又奸詐的毒女人。
再說五老峰沿路上又有不少陷阱,稍有不慎就會上當,五老峰絕對不能上。
心念間,金小山道:
“金記鏢局曾替你保過鏢吧?”
方小玉點頭,道:
“是呀!”
金小山冷笑一聲,道:
“也曾在這山道上救下你吧。”
方小玉仍然道:
“是呀,我中陷阱被吊上樹,不就是你金兄弟把我救下來的嘛!”
金小山道:
“難道你沒把這事給忘掉?”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
“你提這事幹什麼?”
金小山指著上山小道,道:
“我金小山可不想被吊上樹,更不想掉到滿是竹筘的深坑中,所以五老峰我是不會去的,不過——”
一旁的幹鉤於道:
“孃的,不過什麼?”
金小山咬牙道:
“除非是不得已殺上五老峰。”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
“金兄弟,你這是什麼話,我夫妻領人馬在此候駕,為的是談一談兩家買賣,有道是生意不成仁義在,這時候我們可並未想同你金兄弟開打玩命。”
金小山哼了一聲,道:
“誰同你們有仁義可言,二位,讓路吧!”
“桃花娘子”方小玉忙搖手,道:
“既然金兄弟怕吃虧上當不敢上山,就算在此地且把話說清楚如何?”
金小山稍一思忖,當即道:
“那就說吧。”
“桃花娘子”方小玉掩口一笑,道:
“說也不能當著他們的面談呀。”
邊手指著董五爺三人。
金小山一怔,道:
“那要如何才能說?”
“桃花娘子”方小玉手指遠處一個大岩石,道:
“到那大石上一談如何?”
金小山稍一思忖,遂點頭,道:
“好吧,你可要乾脆些。”
董五爺伸手拉住金小山,忙道:
“金兄弟呀,你千萬別上她的當呀,咱們趕路要緊呢!”
金小山冷笑一聲,道:
“五爺只管放心,除非他們不想活了。”
眼睜睜的望著金小山躍上遠處大岩石上,董五爺三人只得全副戒備而不敢稍微大意。
無他,四周正站著不少土匪,全拿著“白多黑少”的衛生眼珠子直揪著三人呢!
幹鉤於並未隨著新婚老婆,再嫁的太太方小玉去到大岩石上面。
他只把個雷公嘴一抿又舐的嘻嘻笑著,笑得董五爺三人全都十分不自在……
就在遠處的大岩石上面——
金小山雙手叉腰面對著笑意昂揚的“桃花娘子”方小玉。
“桃花娘子”方小玉嘻笑著,道:
“我方小玉就知道你金兄弟大駕難請,果然一些不差的還真讓我給料中了呢!”
金小山面色僵硬的道:
“你不會就是為了說這句話才把我引來此地吧!”
“桃花娘子”方小玉雙目中含著一股既怒又愛的“無名”慾火,而令她看起來直如盛開中的豔麗桃花——
她先是咬咬嘴唇,遂一聲嘆,道:
“我為什麼沒有在以前遇上你呢?”
金小山卻冷冷道:
“那是我金小山的運氣好。”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
“前世無緣不去管,今世再修也不遲呀。”
金小山怒道:
“原來這就是你的兩家利益呀!”
“桃花娘子”方小玉格格一笑,道:
“金兄弟呀,你在我的想像中果然是‘嫩’得很呢,當今之世,誰他娘不是先私而後公的,只要私下喜歡,那管他什麼叫公事公辦的,再說只要私下彼此先取得諒解,甚至修成兩家好,連公事也可免談了。”
金小山咬咬牙,道:
“你我冰炭不同爐,水火不相容,還有什麼好商談的?只要往後你做你的壓寨夫人,不來擾我的道擋我的鏢,大家也就相安無事,否則……哼!”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
“好,既然私的你不買帳,我們就回過頭來談公事,不錯,你有‘閻王梭’,我是畏你三分,可是你也得為眾家兄弟們想一想,你同你那個鬼大叔在老金礦村開了那麼一家四不像的‘金記鏢局’子,等於就是扼斷兄弟們的脖子,這就是江湖上的一句話,仗武壓人,這同官場中說的仗勢欺人同出一轍而毫無分別,金兄弟,我這話你總該懂吧!”
金小山道:
“你想怎樣?”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
“很簡單,你們保鏢,我們抽成,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又用不到你的銀子。”
冷然一哼,金小山獅目成縫的道:
“敢情合著去搜刮淘金人的腰包呀!”
“桃花娘子”方小玉一笑,道:
“何必那麼難聽呢?這叫有飯大家吃呀!”
金小山道:
“且說說你真正目的吧。”
“桃花娘子”方小玉拍手嬌聲嗲氣的道:
“好,金兄弟終於還是開竅了,嘻……”
金小山忙伸手一攔,道:
“且莫高興太早,你還未說出你的腑內機關呢。”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
“所謂抽成,只是從你們‘金記鏢局’的押鏢金中,抽取個三成四成的,比仿說上次我找上你們‘金記鏢局’,押鏢銀子一百兩,那麼我們抽個三十四十的,這樣一來,你們‘金記鏢局’賺了銀子,我們眾家哥弟們也有飯吃了,這可是皆大歡喜之事,金兄弟你怎麼說?”
那真是一聲冷颼颼的乾笑,金小山自己也覺著笑的十分刺耳。
緩緩的,他話擠出牙縫道:
“我說嘛,棉花店失火,免談(彈)。”
“桃花娘子”方小玉冷然臉色一寒,道:
“怎麼的,想啃吃獨食呀!剛剛還贊你開竅,轉眼之間全變得沒有一點兒人味了——”
金小山大怒,道:
“你給我住嘴,講人味還輪不到你來講,什麼玩意!”
他一頓又道:
“眼下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你請吧!”
“桃花娘子”方小玉一聲冷笑,道:
“金小子,你會後悔莫及的。”
就在她的話聲中,就在她躍身大石下的剎那之間,突然自四個方向射來弩矢,全集中在大石上的金小山。
同時“桃花娘子”一聲斷喝,道:
“拿下他們三人。”
她當然是對幹鉤於說的,而要拿的三人也當然是董五爺三個。
這原是“桃花娘子”方小玉事先擺設的圈套——
她引金小山到大石上面的目的,就是要捉住董五爺三人而令金小山投鼠忌器的憑其擺佈。
要知金小山是保鏢身份,如今鏢失人亡,老金礦村的“金記鏢局”當然也只有關門的份了。
大石上面,金小山驟聞絃聲,知道自己已中伏,但他卻一聲冷笑。
突的拔身上升兩丈,半空中“閻王梭”已拔在手中——
也就在這時候,他卻突然暗叫不好,二次落下來時,左大腳上中了一箭,痛的他齜牙咧嘴,破口大罵,道:
“你孃的真不是玩意!”
罵聲中,他強忍住腳上箭傷,“閻王梭”抖然出手,就在他的變換身法中,連連又躲過數枝勁急弩矢,人已向董五爺那邊撲過去——
所幸如今的幹鉤於羽毛未豐,全部不過二十人,六個人暗中放箭,幹鉤於領著餘下的十幾個人圍著董五爺。
就在“桃花娘子”的喝叫聲中,幹鉤於當先殺向董五爺,卻萬萬想不到董北斗與董大年二人也粗通武功,就在這緊要關頭,二人使出令他們自己也不敢想的功夫來,剎那間同圍殺上來的眾匪對砍對殺起來——
短時間的拼殺,董五爺三人當然還可以撐持,而這短暫的時刻,金小山已及時的把握住。
只見他怒翻三個空心跟頭,“閻王梭”銀星曳空,“颼”聲不絕中,早被他連連放倒三四個土匪。
董五爺三人卻正被幹鉤於夥同另外六個土匪圍著砍殺——
董五爺與董北斗董大年兩個本家侄兒,三個人聯手貼背在一棵老柿子樹幹旁彼此呼應,相互支授,雖然如此,三人已是險象環生而又危在一瞬之間。
“桃花娘子”方小玉總以為董五爺三人必會在幹鉤於一群圍殺中手到擒來,自己一到,就可以此做為要肋,不怕金小山不乖乖伏首聽她擺佈,萬不料金小山不但未被亂箭射倒,反而轉眼放倒四人,自己這才撲近幹鉤於,身後風聲起處,可真嚇了她一跳,只見銀星一點筆直的向她面門奔來,連多想一下也沒有,“桃花娘子”方小玉“猴”叫一聲,貼地一個翻滾,一頭杵進一堆草窩裡,口中暗自咬牙罵道:
“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一群窩囊廢!”
金小山的“閻王梭”並非是專向“桃花娘子”方小玉的,就在方小玉貼地滾中,一聲極其清脆聲中,圍殺董五爺的一名土匪“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金小山衝到樹下面,手中“閻王梭”剎時已放到四五個土匪,幹鉤於這才發現要命的“閻王梭”殺過來,心想,這個仗別打了,因為這些計謀全是“桃花娘子”方小玉昨夜在自己耳邊咕噥的“枕邊細語”,當時自已正熱呼得到了忘我之境而未詳加研判,如今方小玉見苗頭不對落荒而去,自己的人剎時倒了一半,再不收手,連自己這條命也得賠上。
心念間,急大叫一聲:
“住手!”
喝叫聲中,連窩藏在暗處的六個弓箭手也走到幹鉤於的身後面。
幹鉤於只是瞄了後面站的,大概只有十一二個,真正要圍著金小山一人殺,大概誰也逃不過金小山手中的“閻王梭”,因為他可是不只一次的領教過。
董五爺胯上挨一刀,董北斗握刀戒備,董大年正替他五叔包紮呢,金小山一咬牙忿忿的拔下腳上箭矢,道:
“姓於的,你小子今天死定了!”
幹鉤於忙收起鬼頭刀搖手,道:
“金兄弟,我上當了!”
金小山罵道:
“放你孃的屁,你小子精的像是花果山上下來的孫猴子般,你會上誰的當?”
幹鉤於忙苦兮兮的道:
“我上了‘桃花娘子’方小玉的當了呀!”
金小山道:
“她是你姓於的壓寨夫人,有事情你們關起房門打商量,她會叫你上的那門子當,哪道說她送給你的甜頭還不夠嗎!”
幹鉤於還真怕金小山打出“閻王梭”,雷公嘴抖動中雙目盡看著金小山手上旋動的“閻王梭”一眨不眨的道:
“事情是這樣的,昨晚上天快黑的時候,‘桃花娘子’方小玉匆匆騎馬來到五老峰,實在說自從上回你放倒我的手下大將石老六以後,那個龜孫王八蛋還願意同你姓金的正面為敵,無他,老子實在寒心你手中那玩意兒,可是昨夜那個臭婆娘卻盡在我耳根子下窮嘀咕,說什麼只對你打商量,絕對不同殺你的,我才在她的誘惑下攔住你的去路,不信你想想,連同你談判都是她親自出馬呢。”
金小山冷冷道:
“你們要我上山寨去是誰出的餿主意?”
幹鉤於雷公嘴一撇,道:
“根本就沒有打算你會去山上,早把埋伏全撒在這裡的,不信你看,連同駐守山寨的人全都排上用場了呢!”
金小山道:
“如今你的那位新娘子逃了,八成是逃上山去了吧。”
幹鉤於破口罵道:
“她奶奶的,至今我才領略到那婆娘不是好東西,她能丟下歐陽亮,就會丟下我幹鉤於,果其然也,才動上傢伙,她就棄我而去,且等老子回到山寨以後,看我怎麼折騰她吧!”
冷冷一笑,金小山道:
“只怕你已沒有再回去的機會了。”
幹鉤於一怔又驚,道:
“怎麼的,你真的要殺我們?”
金小山道:
“你說呢?”
幹鉤於道:
“我說這是一場被人愚弄而造成的誤會,如今已經挑明,我們還是車走車馬盤槽,又何必血腥一地呢!”
金小山冷哼一聲道:
“孃的皮,說起話來像山歌,合著你姓於的想殺就殺,不殺就停,連我金小山也得全聽你吒唬呀!呸!”
幹鉤於道:
“金兄弟,你究竟要如何才滿意呢?”
金小山手中的“閻王梭”陣陣的旋轉中,厲烈的道:
“殺光你們這群王八蛋,往後再走這條路也順暢多了。”
猛吸一口冷氣,幹鉤於不安的道:
“我們業已認栽,地上躺的還在流血,人丟盤砸的難道這還不夠?你真的手持‘閻王梭’就把自己當成那鐵面無私的閻王爺了?”
金小山嘿嘿冷笑,道:
“天下任何事情,總得有頭有尾,上次你已經虎頭蛇尾一次,而我金小山也大大方方的放過你們一次,怎麼的,合著不領我這份情,經不得一個女人幾句甜言蜜語,就忘了我是誰的拎著傢伙又來了,如今我金小山說句大實話,你們的命可攥在我的手裡,處在這種節骨眼,你想我會輕易再放過你們?孃的,門都沒有!”
幹鉤於訥訥的道:
“連個商量都不能再打了?”
金小山道:
“這事情明擺著,你們是為了銀子來殺人,而我金小山卻是為了保人平安而拼命,如今既然兜個正著,還他孃的有什麼羅嗦的。”
一拍胸脯“叭”一聲,幹鉤於道:
“金兄弟,我幹鉤於向你擔保,以後再也不會有這些衝突再發生了,如今你請平安的趕路,全當大家未碰面,誰地孃的再同你金兄弟糾纏不清,那就是同我幹鉤於過不去,看我怎麼折騰他吧!”
“呸!”
金小山狠聲道:
“不行,你姓於的想的也太天真了,天下不興有這種事情的,如果剛才你把鋼刀架在五爺的脖子上,你還會這般的三言兩語聽我的,只怕跪地求饒你也不會答應吧!”
幹鉤於這時見董五爺也包好了傷,而金小山大腳上尚在淌血,逐結結巴巴的道:
“金老弟,殺人不過頭點地,如今你既吃的走道飯,更不合趕盡殺絕而引起公憤,再說你老弟也該為傷處包紮了,血流的多了可會虛脫的呀。”
金小山並不低頭看的道:
“殺光你們,我自會處理我的這點皮肉之傷。”
董五爺走上前拉住金小山道:
“算了,老弟呀,說來說去全是知府大人放了這婆娘,如今女的逃了,我們也不為已甚的放他們一馬吧。”
金小山還在猶豫,早又聽幹鉤於道:
“我這一回山裡,絕不放過那賤人,看我不修理她個七昏八素我就是她屙出來的。”
金小山道:
“既是董五爺這麼說,金小山就網開一面,不過總得要我過得去,怎可太便宜你們。”
幹鉤於忙苦笑道:
“金兄弟呀,你可得多所體諒,自從那天你們賞了五兩銀子,眾兄弟才有碗麥湯下肚皮,說句不怕你笑破肚皮的話,我們這幫全是窮措大,可是一點油水也壓榨不出來的呀!”
董五爺也道:
“算啦,早早趕往過山嶺吧!”
一提起過山嶺村,金小山雙目一亮,逐挑起雙眉,道:
“也罷,我就來個既不要命也不要銀子,不過附個小小條件,算是給你們的教訓。”
幹鉤於道:
“是什麼樣的條件?”
金小山手指西方,道:
“二十多里三十不到的過山嶺村,你等往後不能再去騷擾,因為那兒住的也全是苦哈哈,姓於的,可需要金小山再說一遍?”
幹鉤於早回頭對身後的一夥土匪道:
“聽到金兄弟的話了沒有,往後大家打算往那條路上走,也得給我繞繞道。”
群匪莫不連連點頭來答應。
突聽金小山敞開嗓門大聲叱喝道:
“滾,滾他孃的遠遠的!”
幹鉤於一抱拳,道:
“各位好走了!”
剎時間,幹鉤於一行十二人走的沒蹤設影——
其實幹鉤於走的還真快,他人才越過第二座山峰,不料突聽得一聲蕩笑聲,笑得幹鉤於一陣哆嗦——
眾人舉頭望去,只見“桃花娘子”方小玉擺出個撩人心絃的姿勢,她一腿伸一腿收,右臂後撐,左手撩發,斜著一雙男人見了直咽哇唾味的醉眼,躺不躺坐不坐的在一塊山崖上嘻嘻笑個不停——
一肚皮的火爆正要爆開來的幹鉤於,早變得一身慾火般恨不得種上前去把方小玉一把揉碎了吃下肚子裡。
於是,他高聲叫道:
“心肝呀,下來吧,姓金的王八蛋早滾了呢!”
“桃花娘子”方小玉笑嘻嘻的道:
“姓金的不走,我豈敢這般大方的叫你呀。”
幹鉤於雙手一伸,道:
“下來吧,我接著你,女人骨頭輕,你只管往我身上跳,保證摔不著你一根汗毛的。”
“桃花娘子”方小玉嘻嘻笑道:”好嘛,跳就跳,你可不能摔痛我呀!”
一旁的十一個土匪也笑的直拍巴掌,把剛才山前一場幾乎喪命的“混仗”,早已拋諸腦後了。
“桃花娘子”方小玉還真大方——
她站起身來拉整自己衣衫——
她稍做遲疑的低頭把雙腳並齊在崖邊上——
她甚至還雙手一齊前後的來回擺動幾下子。
於是,她雙眼一閉,筆直的自三四丈高的山崖上跳向下面的幹鉤於。
幹鉤於著實高興,他對於美人天上來的滋味大感過癮得令他雙手伸的平又直。
“砰”的一聲,幹鉤於可把“桃花娘子”抱了個緊又緊,而“桃花娘子“方小玉早給他來了個臉貼臉的只管“唔唔”蹭……
突然,幹鉤於“啊”了一聲,他那雙杏仁眼瞪得可大,大得他的雷公嘴直哈大氣——
一夥土匪以為頭幾已進人忘我之至高境界了呢,卻不料有人指著幹鉤於站的地方,道:
“血!”
“血!”
早有人驚問道:
“怎麼啦,頭兒?”
幹鉤於連開口說話的份兒也沒有,因為“桃花娘子”方小玉根本沒有給他機會說話,一把匕首早插入幹鉤於的心房,那地方中刀,人死的最乾脆,什麼反應也沒有的就一命歸冥府了。
“桃花娘子”方小玉臂一鬆又抖,幹鉤於應聲倒在山坡荒草裡。
一夥土匪驚怒交加中,早揮刀把“桃花娘子”方小玉圍起來,其中一個高個子是幹鉤於同鄉,這時戟指“桃花娘子”方小玉破口罵道:
“你奶奶的,昨晚你們才進過洞房,今天你就殺新郎,人說最毒婦人心,敢情他孃的一點也不差!”
“桃花娘子”方小玉冷笑,道:
“什麼叫最毒婦人心,你怎的不說男人賤,沒出息,才招惹女人起殺心的。”邊握著匕首,環視群匪一眼又道:
“那麼一個大男人,竟把一樁計劃周全而又輕易便成功的大事弄砸鍋,這種男人你們還跟著他闖蕩,豈非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其中一人自言自語道:
“哎?她這話是有道理,跟狼到處撿肉,跟狗到處吃屎,我們跟著幹鉤於從豹子崖逃到這五老峰,銀子沒弄到手,先就兩次遇上煞星死了兄弟。”
另一人也道:
“乾脆厚起麵皮找魁首張爺去。”
“桃花娘子”方小玉笑笑,道:
“雲從龍,風從虎,烏鴉野地盡喙坑,你們可是想找那‘坐山虎’張耀吧!”
那人早收起刀來,道:
“你可曾知道‘坐山虎’張耀在哪幾?”
微微一笑,“桃花娘子”方小玉道:
“怎麼不知道,上回我們去老金礦村的時候,是從洛寧入山的,‘坐山虎’張耀就守在北面的六盤山呢。”
那人遂對其餘十人道:
“去吧,哥兒們,找魁首去了。”
又一人道:
“上次我們跟著‘黑老虎’馬步高,曾同姓張的決裂,這回怎麼好再找上門去,只怕姓張的更看不起我們了吧。”
“桃花娘子”方小玉問道:
“原來‘黑老虎’馬步高曾與‘坐山虎’張耀扭過股聯過手?這倒是沒聽說過呢!”
那人一嘆,道:
“可惜馬頭兒也死在‘閻王梭’下了。”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
“即然聯手,怎的又各分東西了呢?”
那漢子道:
“前年秋天吧,魁首張爺拉著豹子崖所有的人往北游去,到處攔截全沙河上的淘金客,也著實弄了不少,只是分紅的時候,他與馬爺二人意見不合,那‘坐山虎’張耀原是從北面下來的巨寇,心狠手辣,武功又高,我們馬爹只得讓他三分,可是豹子崖卻是馬爺的根,他在一氣之下就領著我們原班人馬,重回豹子崖了。”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
“六盤山各位只管去,姓張的只是同馬步高有冤仇,對於你們他應該不會計較,何況那‘黑老虎’馬步高已死,對他更是放心多了。”
另一人道:
“方姑娘可願領著我等前去六盤山?”
“桃花娘子”方小玉一笑,道:
“我正要去找‘坐山虎’張耀呢,上次經過六盤山的時候,他正好不在,我那個矮丈夫歐陽亮,又怕我見了姓張的以後見異思遷的倒戈相向,所以就迫不及待的拉著我趕往老金礦村去了,如今正好以這名正言順的寡婦身份,去會一會那硬梆梆的大光棍張耀去。"
一夥人只是這麼三言兩語,立刻哈哈笑著蜂擁著“桃花娘子”方小玉轉回到五老峰上面——
眾人重回山寨,為的是“桃花娘子”方小玉還要騎她的馬,當然,一夥土匪也得妥善的收拾一下,能扛能拿的總得帶去吧!
◎◎◎
金小山與董五爺四人趕到過山嶺村的時候,天都已經快黑了,一路走到扁和家的大門外,金小山已經是箭傷直流黑血,他還真擔心箭有毒呢。
另一邊,董五爺也走的直喘氣,胯骨上的一刀可真夠他嗆的,連扎的布巾也全染紅了。
拍開扁家大門,開門的正是扁和,他見四人這般的狼狽像,不由大驚,道:
“可是遇上那幫土匪了,怎的這般光景!”
董五爺搖頭一嘆,道:
“扁老,真是一言難盡,所幸能保住命回來,我董老五已是阿彌陀佛了。”
扁和忙伸手一上讓,道:
“四位快請裡面坐。”
正屋子裡已點上燈,而燈光下扁和看到了董五爺與金小山都是身上染血,當即替二人把傷口細看一遍,這才對金小山道:
“血雖發暗,但傷處卻無毒,只要藥湯清洗傷口處就無事了。”
金小山聞言心中大是安慰,連忙稱謝不已。
扁和遂命人熬了一鍋開水,他把幾種草藥加以熬上,這才對董五爺道:
“只等洗淨傷處,再加上藥粉敷上,明日一早就會減去大半痛苦了。”
當天晚上,金小山還把替水大叔買來的藥也請扁和看了一遍。
扁和見金小山買了這麼多,不由得笑道:
“只怕要吃上半年吧,金兄弟也真捨得買。”
金小山笑道:
“只要能治好大叔的癆病,花再多銀子小子也捨得的。”
扁和點頭道:
“獅目低垂,面帶忠厚,金兄弟算是個老實人,你大叔能找他的衣缽傳人,算是找對人了,只可惜……”
金小山怔怔的道:
“怎麼樣?”
扁和稍稍一頓,才又道:
“也罷,我就實對你金兄弟說了吧。”
這時扁和在董北斗與董大年的協助下,邊替董五爺擦洗傷處,邊對金小山道:
“你大叔的癆病是永遠不會復原的了。”
金小山一聽,當場愣愣的道:
“難道這些藥……”
扁和直起身子來望了金小山一眼,才又道:
“一個人的肺爛了,也只能以藥控制其不要再惡化另外再加上吃些好的補著,照樣還是能活下去,但想把爛的地方長成原來樣子,只怕神仙也難辦!”
董五爺一嘆,道:
“不知他大叔是如何會得癆病的,像他那麼大的本事,怎會染上這種病的,當真是令人費解。”
金小山道:
“我也不知道,三年多前我遇上水大叔的時候,他人已奄奄一息的臥在一家客店中,至今他沒說自已是如何得的這種富貴病,我自然也不敢多問了。”
不旋踵間,扁和也把金小山的箭傷處洗淨包紮起來,這才請四人吃飯。
金小山對扁和道:
“上次曾來打劫貴村的一夥土匪,往後絕不會再來了。”
扁和一聽,笑道:
“可是金兄弟把那些土匪趕走了?”
金小山搖頭,道:
“那到沒有,不過我曾當面告誡他們,往後不得來過山嶺村,那個頭兒已點頭答應了。”
其實金小山哪裡會知道,幹鉤於早被“桃花娘子”方小玉殺了,而一夥土匪也跟著“桃花娘子”方小玉,遠去北面的六盤山投靠“坐山虎”張耀去了。
扁和聽了金小山的話大為高興而連連稱謝不已!
◎◎◎
自過山嶺村趕回老金礦村,得走上七十多里山路,有幾處還得渡金沙河過去。
夕陽染紅滿山秋葉的時候,老金礦村已遙遙在望。
金小山相當興奮,邊對董五爺道:
“一路有驚無險的總算把五爺你給送回來了,唯一遺憾的,只怕是五爺胯骨上挨的那一刀子,不知大叔見了會不會罵我一頓。”
董五爺笑道:
“這可不能怪你,誰處在那種節骨眼也難免會顧此失彼,何況你只不過是一個人呢!”
董北斗與董大年早笑對金小山道:
“走了上川府這一趟,還真的長了不少見識呢,單就是金兄的武功,就叫我二人羨慕得不得了,趕有空的時候,金兄你可要不吝指教幾手啊!”
四個人一路說著,進了老金礦村。
董五爺早對金小山道:
“金兄弟,託你代為請你大叔來,就說我董五今晚在錢家飯鋪擺酒,請他賞光。”
金小山笑道:
“一定討你這一頓。”
金小山笑孜孜的走入“金記鏢局”那間大茅屋子裡,邊高興的道:
“大叔,小山回來了!”
不料茅屋裡連個人影也沒有,而使得金小山一愣,又急急的衝出茅屋,趕著來到了錢家飯鋪裡!而錢鳳卻笑著迎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