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航時而昏迷,時而清醒,但清醒之時也有如在夢境之中一般,顯得茫然而不真實,宛如死後的靈魂正在隨風飄湯一般。
他已不敢再冒險運行氣血,如因而引起心血倒流,極可能會使他立刻死去,只能任其自然,季之天命。
他周身刺痛如裂,身軀四肢似乎已經全非自己所有,連想稍微移動一下,也成了極端因難之事。
長夜漫漫,時光一點一滴的逝去。
就在志航時而昏迷,時而清醒的狀態之中,已緩緩的過去了三個時辰左右。
那時已到了四更將盡,天色將明之時。
一陣秋夜寒風又吹得志航逐漸清醒了過來!
他開始感到焦急,自己此時已經垂垂欲斃,至少也已是失去活動能力之人,此地距死谷出口不過近在咫尺之間,設若天地二魔的任何一個手下之人走了出來,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把自己抓人谷去。
方在焦虎之時,忽聽身後傳來一陣沉穩的步履之聲!
他雖然不能轉頭去看,但可以清晰的聽到,那步履聲正一步步向他接近!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不多時就走到了志航身後。
志航黯然心想:此處距死谷出口的秘道近在咫尺,褚雲奇等人早已趕奔敘州城中而去,在這深夜荒山中,絕不可能有另外之人途經此處,那麼來的必是長春谷中之人無疑。
但他又覺得不對,不論是天地二魔,或是索命居士,絕不會只有一人追來,而那腳步聲卻分明只是一人。
他雖然身負重創,神志模糊不清,但耳目仍然靈敏無比,聽得出四處再無其他人聲。
來人在他身旁停了下來,似是呆了一呆,忽然“啊”的驚呼了一聲,俯下身來,急急的喊道:“老前輩,老前輩……您……”
那聲音對志航熟念無比,原來她竟是王思婷。
志航勉強掙扎著嗯了一聲,道:“王……姑……娘……!”
他傷勢過重,只喊了三個字,就喘息著再也接不下去,剛時急劇翻騰的氣血,幾乎使他再度昏了過去。;王思婷望著他道:“老前輩,您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呢1{……”
她聲調悲悽,言下焦悉無比,“牛魔王”會在長春谷中救過她一命,善良的天性使對這個醜陋的“老人”早已有了無比的親切之感。
志航唇角露出一絲苦笑,但卻答不出話來。
同時,他也暗為王思婷擔尤,他不知道她何以獨自一人,在深夜之中來到這裡?倘是遇到了長春谷中這人,那結果……。
王思婷四面張望了一下,道:“老前輩,您快運調息一下,我們……”
她非常焦急的接下去道:“我們應該快些離開這裡!”
志航只覺五腸六腑都已全被震碎,連呼吸都感到異常困難,那裡還能夠運功調息,當下掙扎著道:“我……已經不行了!你快……些……走吧!不……不要管我!”
王思婷雙眸之中忽然閃耀出一片淚光,幽幽的說道:“我要是不遇見也就罷了!既遇道了惠叫我怎麼不管?……
上次要不是老前輩救了我,也許我早就死在長春谷中了!”
志航見固執不聽,焦急的大喝道:“你走……開!……我……”
一陣心血逆流,使他又昏了過去!
王思婷見四肢冰冷,不省人事,不禁急得團團亂轉,猶豫了一會,雙臂輕輕把他抱了起來,就往嶺下走去。
大約走出了半里左右,已到了嶺下的一處山坳之中,王思婷撿了處隱僻的角落把志航放下,讓他斜倚在一塊光滑的山石之上,立刻將雙掌抵住志航的左右氣海穴,將自己的內力緩緩攻了過去。
志航受傷雖然極重,但他吃過陰陽參果,喝過靈獸精血,這兩樣都是人世間千載難逢之物,使他在內功的根基上較常人不知高強了多少倍。
故而經王思婷內力一催,丹田中一股暖流藉勢激升,循以走脈,肥逐漸乾涸凝因白勺氣血又撞激得漸漸流轉起來。
良久良久,志航慢慢睜開眼來,“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紫黑色的淤血。
這一來已使他心頭輕鬆了不少,反而較先前更加清醒了一些。
王思婷停下手來,嬌喘吁吁的道:“老前輩,快試著運功調息一下,您已經好得多了!”
志航苦笑著搖搖頭道:“沒用了!這傷不會好了!我自己心裡明白……”
停頓了一下,又道:“王姑娘……”
王思婷連忙道:“老前輩……”
志航道:“你為何深夜之中,獨自來到這裡??
王思婷俯首應道:“我要找一個人的下落!”
上次要不是老前輩救了我,也許我早就死在長春谷中了!”
志航見固執不聽,焦急的大喝道:“你走……開!……我……”
一陣心血逆流,使他又昏了過去!
王思婷見四肢冰冷,不省人事,不禁急得團團亂轉,猶豫了一會,雙臂輕輕把他抱了起來,就往嶺下走去。
大約走出了半里左右,已到了嶺下的一處山坳之中,王思婷撿了處隱僻的角落把志航放下,讓他斜倚在一塊光滑的山石之上,立刻將雙掌抵住志航的左右氣海穴,將自己的內力緩緩攻了過去。
志航受傷雖然極重,但他吃過陰陽參果,喝過靈獸精血,這兩樣都是人世間千載難逢之物,使他在內功的根基上較常人不知高強了多少倍。
故而經王思婷內力一催,丹田中一股暖流藉勢激升,循以走脈,肥逐漸乾涸凝因白勺氣血又撞激得漸漸流轉起來。
良久良久,志航慢慢睜開眼來,“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紫黑色的淤血。
這一來已使他心頭輕鬆了不少,反而較先前更加清醒了一些。
王思婷停下手來,嬌喘吁吁的道:“老前輩,快試著運功調息一下,您已經好得多了!”
志航苦笑著搖搖頭道:“沒用了!這傷不會好了!我自己心裡明白……”
停頓了一下,又道:“王姑娘……”
王思婷連忙道:“老前輩……”
志航道:“你為何深夜之中,獨自來到這裡?
王思婷俯首應道:“我要找一個人的下落!”
志航心中一動,問道:“是誰?”
王思婷淒涼的長吁了一聲,久久不語。
志航試探著問道:“是不是那位公孫龍?………”
王思婷猛然{己起被困長春谷花陣中之陽,自己會有託他替公孫龍帶信之言,一時不由雙頰緞紅,赧然點點頭道:“我知道他一定已經進了長春谷,所以……”
志航暗暗彈掉兩滴眼淚,道:“王姑娘如聽老夫良言相勸,還是不要再找他了!”
王思婷驚疑的看了志航一眼,急急的問道:“怎麼?老前輩可是見過他嗎?”
志航答非所問道:“姑娘永遠不會再找到他了!”
王思婷忙道:‘‘為什麼?’’志航嘆了口氣道:“他可能已經遠走海外,再也不會回來了!”
王思婷大睜著兩眼,呆呆的瞪了志航一會,兩行眼淚猶如兩串斷線的珍珠般簌簌而落!
良久,她抹了一下淚痕,哽咽著道:“不,他不會那樣,至少他也該帶我同走!……”
頓了一下,哽咽著道:“我知道他和你一樣,是個無父無母,孤苦伶仃之人!”
志航頓覺心如刀戮,暗道:“你可知道眼前的“牛魔王”就是公孫龍的化身嗎?你可知道我已是將死之人了嗎?
一時之間,不覺悽然欲絕!
僕姑菁筠給他種上了盅毒,使他的生命剩下了一年,一年之中他尚可以了卻一下已身的恩怨,與海外的母親見上一面。
沒料到那突然相遇的綠衣少女,竟有那種出人意外的功力,一搏之下,兩敗俱傷,使他不能不即時死去!
王思婷有些不解的道:“老前輩,您……您怎麼也這樣傷心起來了?”
說著就用她自己的絹帕為志航擦拭滿臉的淚痕。
原來志航在情難自禁之下,不由也失聲哽咽起來。
待王思婷為他擦找淚痕時,方才驀然驚覺,當下勉強一笑,收住眼淚,道:“那位公孫俠土,老夫經與他見過一面……”
王思婷“啊”了一聲,急急的問道:“他在那裡?老前輩,他在那裡?………”
志航思忖了一下,道:“老夫遇到他時,他正準備遠行,他受了暗算,中了一種難解之毒,據說最多還能再活上一年!
……”
王思婷急問:“老關輩說的……是真嗎?”
志航嘆息一聲,又道:“聽他說在海外尚有一個親人,他要在臨死之前去跟她見上一面,故而急匆匆的走了!”
王思婷含淚問道:“老前輩可知道他究竟卻了那裡?是海外的什麼地方?”
志航搖搖頭道:“這個……老夫並沒聽他說起。”
事實上若找不到白薔薇,他也不知道自己母親是在海外的什麼小島上,而現在他已重傷垂死,任什麼難以放手的大事,也不能不瞑目不管了!
他投注了王思婷一眼,徐徐又道:“公孫龍臨去之時,會託老夫遇到姑娘時,順便帶上一個口信……”
王思婷大睜著淚水模糊的兩眼,盯注著志航道:“他說什麼?”
志航趕緊別開頭去,道:“他說要姑娘永遠把他忘記,像根本就不認識一樣!”
說完乾咳了兩聲,硬把一股刺鼻的辛酸壓了下去。
王思婷呆了一會,喃喃自語道:“把他忘記?像不認識一樣?……你說得倒挺輕鬆啊!……”
她眸光茫然的轉了兩轉,忽然俯在志航面道:“這不是真的!這一定不會是真的!我知道這不是他內心裡要說的謊話,是這種絕情無義的人!……”
她盡力壓制著內心的哀痛,抽抽噎噎的繼續說道:“他一定是因為自己受了難道解的毒傷,不願意再見我了!……”
志航長嘆一聲,道:“也許這樣較好一點,免得姑娘和他都痛苦,!”
王思婷冷笑著搖頭道:“我不能那樣,就算他只能活上一年,我就陪上他一年,然後……我情願陪他一同而死!”
志航黯然一驚,道:“姑娘,那是愚蠢之舉,姑娘雖然犧牲了一生幸福,對他來說,卻更增加了他的痛苦!”
王思婷凝注著志航道:“老前輩怎知他會痛苦?……”
她收斂了一下心神,喟然一嘆道:“不論他去那裡?我也要把他找到!”
志航黯然無言,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此際已然將近黎明,晨風拂面,涼意侵入,王思婷四面瞭望了一下,忽然站起身來,道:“老前輩,我把您送到敘州城裡去吧!”
志航遙遙頭道:“不用了,反正我這傷不會好了,就讓我躺在這裡吧!”
王思婷眉頭緊皺著道:“敘州城有不少名醫,老前輩這傷一定可以治好!”
說畢不管志航同意與否,仍用雙手把他抱了起來,順著山坳中的小路,緩緩向前走去。
志航掙扎了兩下,但他此際已然形同殘廢了,那掙扎絲毫不起作用,只好長嘆一聲,閉目不言。
王思婷心頭沉重,踉蹌而行,志航則滿腹思緒潮湧,一時酸甜苦辣齊上心頭,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走了約有盞茶之久,已經轉出山坳,到了嶺前的大路之上。
正行之間,忽聽有人沉聲喝道:“站住!”
王思婷一驚,連忙依言收住腳步。
只見一塊山石之後白影一幌,轉出一個人來,向王思婷及她懷中的“牛魔王”看了一眼,冷冷哼道:“好啊!你們倒是挺親熱啊!”
王思婷心神略定,道:“您不是白姊姊嗎?”
原來來人正是白薔薇,在敘州城客房之中她倆是見過面的,故而王思婷反而放下了心來。
白薔薇並不理會王思婷之言,一指她懷中的“牛魔王”,叱道:“仿;抱他幹嘛?”
說著伸手就要來搶。
王思婷連忙閃身躲開,喊道:“你不能碰他,他已經受了極重的傷!”
白薔薇一怔,道:“他受了什麼傷?”
王思婷道:“聽他老人家說,傷重得都快不行了!”
白薔薇俯身看時,果見志航面色蒼白,氣息微弱,不由大吃一驚!
但因王思婷稱呼他為老人家,想她並未發現懷中抱的就是於志航,倒因而放下了一半心來。
當下微微一笑道:“好啦!我把他交給我吧!”
王思婷遲疑著看看志航,只見他雙目微閉,似是陷於昏迷之中,:又似已經睡熟,不由有些不放心的道:“他老人家內腑已受重傷,必須立刻想法醫治,否則……”
白薔薇冷冷笑道:“我知道,難道我還會看著他死嗎?”
王思婷雖有些奇怪,她為何要把重傷將死的“牛魔王”搶去,但因她堅決的神情,只好任由她把志航接了過去。
志航對遇到白薔薇之事,並非當真昏迷無知,他知道自己如再開口插言,反而會使態弄得更加尷尬,故而閉目不言。
白薔薇把志航抱到懷中,柳眉一揚,向王思婷道:“我們要走了,你也走吧!”
王思婷點點頭道:“那麼,就讓白姊姊偏勞了!……”
白薔薇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
說著就要轉身走去!
王思婷站在原處,遲疑了一下,忽然喊道:“白姊姊!
……”
白薔薇皺著頭,停下身來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王思婷吶吶的道:“白姊姊可聽到過……公孫……俠士的下落嗎?”
白薔薇柳眉一揚,道:“你問他幹什麼嘛?”
王思婷嘆吁了一聲,道:“聽說他受了別人的暗算,中了難解的毒傷,恐怕……活不過一年了!”
白薔薇一怔,道:“你聽誰說的?”
王思婷道:“就是這位牛老前輩說的!………。
她偷偷掉了兩滴淚,又道:“而且,聽說他已動身到海外去了!”
白薔薇噗嗤一笑道:“不錯,我也聽說過了,他大概不會再回來!”
王思婷連忙又道:“白姊姊可會聽說他到海外什麼地方?”
白薔薇冷冷的答道:“我不知道!”
哼了一聲,逼視著王思婷又道:“你這人是怎麼了?老是絮絮叨叨的問他幹什麼?……我告訴你,不但他已經去了海外,就算他還在這裡,也不會再理你了!……你就快些走吧,以後別再亂向人打聽他了!”
王思婷淒涼無比的說道:“他理我不理我都不要緊,只是他對我會有救命之恩……”
、白薔薇接道:“他救的人可多了,那只是他一時的高興反正他不會要你報恩就是啦!……也許他早就把你忘了廣王思婷嘆了一聲,道:“好吧!我走了!”
說完,果真轉身走去。
但見她步履蹣跚,身軀微微搖擺,可以看得了他內心的沉痛!
志航偷眼看去,只見她是往敘州城的方向而去,略略覺得放了些心,一陣感慨,不由長長嘆了口氣!
白薔薇目注王思婷去遠,關切的問道:“你果真傷得很重嗎於是不是在七絕大陣中被天地二魔傷的?”
志航黯然一嘆,答非所問道:“姑娘快些把我放下!”
白薔薇道:“不能浪費時間’了,我要趕緊帶你去找人治傷。”
不管志航同意與否,快步向前就走。
志航著急的喊道:“沒用了!姑娘還是不要費事了!”
白薔薇極有把握的道:“無論你傷得多重都能治好,我認識的這人有起死回生之能。”
志航知道她的任性嬌情,自己此時既無掙扎轉動之能,只好一切由她去,但他深知自己的傷勢之重,已非任何藥石所能救治,故而喘籲著道:“既然姑娘定要帶在下去找人救治,也請把我的面具找袍除下,……我不能讓人知道牛魔王已經傷重而死!………”
幾句話說得吃力無比,原來他自己此時已無運息之能,仗著內功基礎深厚,王思婷以內力催動了他的丹田真元,方才清醒了一些時候,但時間一久,真元之氣又復沉緩下降,以致又逐漸陷入昏迷之中。
白薔薇俯首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語的喃喃說道:“這倒是我的糊塗了,這樣子真是……”
她噗嗤一笑,立刻放下志航,將他的面具、長袍慢慢取了下來,使他又恢復了本來的面目了。
她溫柔的輕撫著志航蒼白的面頰,呆了一會,但立刻展露出滿臉欣慰的笑意,輕快的抱起昏迷的垂死的志航,疾行而去。
不多時,她奔上一道山坡,在一座竹籬茅舍之前停了下來,那茅舍正是志航與白薔薇由蜈蚣嶺上雙雙逃下後借屋療傷之所。
志航已人昏迷之中,雙目緊閉,茫無所覺。
白薔薇在柴扉上輕輕叩打了三下。
不多時,屋門輕輕推開,那黑衣婦人端然站在門內,雙目之中射出兩道懾人的光華,在白薔薇與她懷中的志航身上轉了幾轉,神色肅穆的道:“你到那裡去了?”
白薔薇有些羞赧畏懼的偷偷瞥了黑衣婦人一眼,道:“我在附近山坳裡轉了幾轉,不想就遇見他了!”
黑衣婦人又道:“他是誰?……還是那孩子嗎?”
白薔薇連忙應道:“就是他,我師父的兒子。”
黑衣婦人嗯了一聲,道:“進來吧!”
說畢當先向內走去。
白薔薇跟在黑衣婦人身後,囁嚅著又道:“乾媽!……他受了很重的傷,都快要死了!”
黑衣婦人冷冷的問道:“被誰傷的?”.白薔薇呆了一呆,道:“準是天地二魔兩人,再沒別人傷得了他。……”
她頓了一頓,又道:“遇到他時,就只有他一個人躺在地上。”
黑衣婦人已經走到了外間廳房之內,突然轉回身來,目光盯注如死去的志航身上,道:“他的武功很高嗎?是誰的徒弟?”
白薔薇暗暗吃了一驚,吶吶的道:“他……他是丐幫的祖師爺,骷髏神丐常天君的衣缽傳人,太上掌法已經學得出神人化……”
黑衣婦人“噢”了一聲,指指靠在西壁的床榻道:“放下他吧”
說畢轉身就欲向內室走去。
白薔薇對她的凝重冷漠態度頗覺困惑,忍不住跟在身後又道:“乾媽!求你老人家救救他吧!要不然他就非死不可了!”
黑衣婦人收住腳步,忽然嘆吁了一聲,道:“唉!你妮妹也受了極重的內傷,到現在還沒脫離險境!”
白薔薇“啊”了一聲,訝然問道:“她怎麼會……”
黑衣婦人又微微搖頭嘆道:“和你一樣,深更半夜偷偷跑出去了!……如果不是老身及時發覺,恐怕她已經死在牛魔王的陰陽神功之下了!”
白薔薇吶吶的道:“不!不!……是說妮妹怎會和牛魔王打了起來,難道是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黑衣人慾言又止,悽然長嘆了一聲,道:“這就很難說了!”
說畢進入內室而去。
白薔薇聽後訝然不解,同時心中忐忑亂跳,設若黑衣婦人發覺了志航是牛魔王的化身,不知道她是否還會替他治傷?
當下只好隨在黑衣婦人身後,走了進去。
只見那綠衣少女果真躺在床上,像志航一樣的昏迷如死。
黑衣婦人俯身審視了一會,摸摸她的額角腕胍,道:“大概不要緊了,不過這一來至少要十日之後才能復原……唉!恐怕因此要誤了老身的一件大事!”
白薔薇見黑人衣婦人愛女重傷,心情沉重,兼且嘀咕著怕被她查了志航是“牛魔王”,故而對懇求給志航治傷之事,反而不敢再提了。
黑衣婦人微微搖頭嘆了口氣,目光一掠白薔薇,道:“看看那孩子去吧!”
白薔薇連忙應了一聲,隨黑衣婦人由內室走了出來。
但是眼前的景象使她不由大吃一驚!
那床榻之上早已空空無人,志航已經蹤跡不見。/黑衣婦人也自怔了一怔,訝然問道:“人?”
白薔薇呆呆的站了一會,方才愕然驚呼一聲,惶然失措的立刻亂找了起來。
她連桌下床底都找遍了,但卻依然沒有志航的半點蹤影。
黑衣婦人不由又好笑又好氣的道:“傻孩子,你這樣找法,能找到他嗎?”
白薔薇怔怔的答道:“他傷得那麼重,人都昏迷了過去,怎麼能走得了呢?……”
眸光困惑的凝注著黑衣婦人,想了想又道:“而且他也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就跑了啊!”
黑衣婦人淡淡一笑,道:“他雖然自己不能走,可難免會被人抱走著走啊!”
白薔薇攸然一驚,道:“於媽是說……他就人給綁走了?”
黑衣婦人依然淡淡的道:“也許是綁走!-也許是……救走,這就很難說了!”
白薔薇如夢初醒的“啊”了一聲,縱身就向門外撲去!
但她甫行躍起來身來,黑衣婦人突然右手一翻,一股暗力無聲無息的劈了出去。
那暗力原來竟是一股迴旋掌力,白薔薇已經躍起的身子,立刻像碰到了數條韌性極旨的無形繩索,硬把她腳不點地的凌空捲了回來。
白薔薇勉強穩住身形,無限疑懼的望著黑衣婦人道:“乾媽!……”
黑衣婦人板著臉道:無論他是被人綁走,還是被人救走,那人既然能登堂人室而使老身一無所覺,想來不是泛泛庸手,此刻諒必早已遠去,再追也是徒勞無益了!……”
她緩緩走了幾步,神色之間也有些困惑的喃喃又道:“不過,這人是誰呢?……”
白薔薇目光呆呆的盯注著黑衣婦人,忍不住插嘴說道:“這一定是天魔和地獄嫦娥兩人所為,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再不會是別人了!……可憐他!……”
她忍不住雙淚奪眶而出,痛哭失聲的道:“可憐他受了那麼重的傷,這次一定是活不成了!”
黑衣婦人沉下臉來喝道:“你懂得什麼?天地二魔雖有震服武林之志;一時也還找不上老身的門來,也許牛魔王……”
白薔薇不由接道:“絕不會是牛魔王,他……”
忽然發覺自己惶急之中竟然也溜了嘴,趕忙頓下活鋒,住口不言。
黑衣婦人目光凜然一掠白薔薇,道:“你怎知道不會是牛魔王?”
白薔薇吶吶答道:“因為……他已和妮妹……”
黑衣婦人點點頭道:“不錯,牛魔王和妮兒俱已受傷,也不可能是他,那麼?這人究竟是誰叫?……難道……”
她忽然冷冷一笑,若有所悟的道:“這一定是他了!”
白薔薇儘量壓制著內心的尤急,輕聲問道:“乾媽說的是誰呀??
黑衣婦人搖搖頭道:“說出來你也不會知道;-不過…”。”
微微一頓,拉著白薔薇在床邊上坐了下來,接道:“老身略諳星卜術,那孩子看來不似夭壽之相,雖然波折重重,但是有驚無險,只是你與他……”
說著眸光在白薔薇臉上轉了幾轉,攸然住口不言。
白薔薇訝異的望著黑衣婦人,道:“乾媽給我們看過相了嗎?”
黑衣婦人微微一笑道:“不用專門去看,只略略看上一眼,就可以看出個差不多來!”
白薔薇雙頰忽然飛起了兩片紅霞,吶吶的道:“乾媽剛才說……我和他……?”
黑衣婦人嘆息了一聲,道:“人間萬事皆有一個緣字,譬如說,老身從死谷中救出你來,而你又認老身做了乾媽,這是你我之間的緣份,而這緣份是早在前生註定了的。……….”
目光盯注在白薔薇臉上,‘凝注了一會,.徐徐又道:“你對那孩子的情意,老身非常清楚,不過,老身有兩句話要告訴你,你和他並無宿世之緣,難有夫妻之份!”
白薔薇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如紙,全身微微有些顫抖,聲調嘶啞的說道:“我對他……並沒有非份之想,只是我從小被恩師收養,把我當做親生的女兒一般,現在她老人家臥病海外,成天惦念著她的親生的兒子,既然我已經把他找到了,如不能帶去與我恩師團聚,教我怎麼對得起她老人家?”
說畢,不由淚如雨下,伏在床上痛哭失聲。
黑衣婦人眉宇微鎖,輕輕拍了拍白薔薇的肩膀,道:“這:也要看他們母子的緣份了,如果緣份未絕,終有團聚之時,設若緣份已盡,那也是勉強不來的。”
白薔薇盡情的哭了一會,慢慢收住了眼淚,仰起臉來問道:“乾媽,您看我還能再見到他嗎?”
黑衣婦人點點頭道:“自然是人還見得著的!……”
白薔薇一抹滿臉的淚痕,喃喃自語道:“只要再遇到他,我立刻就拉他同去海外,什麼事也不管了。”
黑衣婦人微微嘆息了一聲,默默無語。
忽然內室之中,傳出了那綠衣少女的一陣低低的呻吟之聲,黑衣婦人立刻站起身來向內室急步走了進去。
且說志航無緣無故地失蹤,原來當白薔薇把志航話外間床榻這上!與黑衣婦人相偕人內室之時,志航會一度悠悠醒來。
迷惘之中,他僅僅看了黑衣婦人的背影一眼,但他立刻警覺到白薔薇和他來到了什麼地方。
方在警疑之際,忽見門旁黑影一閃,恍如幽靈鬼魅般,悄無聲息的飄進一個身軀巨碩的人來。
只見他一身青衣,面罩黑紗,正是在大佛寺以及長春谷花樹陣中先後兩度現身,而指引自己脫險的青衣怪客。
志航既驚又喜,方欲掙扎著開口講話時,那青衣怪客卻出手如電,駢指點中了他的“將臺穴”。
然後他以令人難以相信的速度,探手抱起志航,飄然穿門而去,走得不但奇快無比,而且並無點滴聲息。
志航被點了穴道,立刻又昏迷了過去。
此後,他進入了一陣串迷惘的夢境。
有時,他覺得周身奇痛徹骨,彷佛被數萬條毒蛇蟲蟻噬咬,有時,他又覺得全身癱軟,昏昏欲睡。
不知到底過了多少時間,他終於又完全甦醒了過來。
睜眼看時,只見自己是躺臥在一座古廳廢殿之中,那青衣怪客正巍然跌坐在他的面前。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依然疑心是在夢中。
他咬咬舌尖,眨眨眼睛,再度凝神看時,方才確定自己在是真實的環境之中,一時之間不由欣喜若狂。
原來那青衣怪客的蒙面黑紗已然除去,現出了人的廬山真面目,正是撫養了志航一十五載的思想性師龍鬚醫叟公孫神陀。
志航連忙一骨碌爬起身來,跪在公孫神陀面前,喊道:“師父………”
但一時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一股刺鼻的辛酸,不曲雙淚齊下。
-同時,他記起自己與那綠衣少女真力相搏之下,已然重傷欲死,些際可以遍體輕鬆,像是已經完全康復了一般。
他怔怔的看了公孫神陀一眼,有起赧然的道:“多謝師父又救了我………”
公孫神陀神色肅穆,擺擺手道:“大傷初愈,宜保持情緒的平靜,快些祛除雜念,運功調息……”
微微一嘆,又道:“巫山嫠婦的耶律神功,是當世五大奇門攻力之一,如非你食過陰陽參果,服過靈獸精血,連為師也無法救得也你!”
志航不敢再說什麼,趕緊收斂起心神,抱元守一,閉目跌坐,使腦海間雜念盡消,緩緩運動調息起來。
他所受的內傷已為公孫神陀治癒,一時運息,立覺丹田熱流滾滾,循經走胍,布達四肢,頓覺五內舒暢,頃刻之間即人於物我兩忘之境。
不知不覺間已過了四個時辰左右,他已按照周天運行之數,運息了三百六十週,一時神清氣爽,內傷盡復。
公孫神陀是時也自在一旁閉目跌坐,見志航從經調醒來,微微一笑,緩緩站起身來。
此際已到了定更之後,一輪明月由窗隙間照射進來,灑下一片清輝。
志航不禁吃了一驚,據他所知,現在正當八月之初,那來的又大又圓的月亮,一時不由惶惑不已。
公孫神陀端來了一支點燃的燭臺,和一盤米粉調製的食物,見志航發呆的神氣,微微一笑道:“今天已是八月十四,徒兒!
你昏睡了整整十二天了!”
志航不由悚然大吃一驚!
想不到在他感覺到最多不過一書夜的時間,竟然過去了十二整天!
公孫神陀把那盤食物放在志航面前,道:“十幾天未過飲食,也該餓了,快些吃了吧!”
志航果然已覺腹中十分飢餓,當下立刻狼吞虎嚥的在嚼起來,頃刻之間,一盤食物俱皆吃盡了。
公孫神陀面色凝重,雖無怒意,亦無喜色,見志航已經把食物吃完,徽籲一聲,沉聲道:“徒兒!
志航忙俯首跪在公孫神陀面前,吶吶的道:師父……弟子違背師訓,誤人後山,因而………
公孫神陀揮揮手道:過去之事,不提也罷……
他自嘲地一笑,道:“牛魔王、骷髏神丐與你均已有師徒之分,現在,你已經不單是老夫人的徒兒了!
志航惶恐無地,忙俯首應道:弟子當時事非得已,但後生只奉恩師一人為弟子之……。”
說著聲調一慘,幾乎流下淚來。
原來他想到自己已被僕姑菁筠種上了盅毒,以及明年是秋同死之約,深感辜負了恩師十幾年撫育這恩。
公孫神陀嘆道:“人生機緣遇合皆屬前定,任定誰也難強扭既定的命運,為師遠離方山採藥之時,已經料定你難免有這番遇合,不過,為福為禍,尚難逆料,一切端在你今後如何去做?
……”
說著目光在志航臉上轉了兩轉,道:“為師畢生以醫道見稱於世,武林中甚少有人知道我在武學上的造詣如何?至於為師所授你的功技,不過是培養根基的粗淺之學,而我真正的成就,卻是在武林中絕跡已久,並稱五大奇門功力的開韌神功……”
志航暗暗思忖:怪不得在大佛寺與恩師交手互搏時,對恩師的功力掌法那樣陌生,原來那是思想性師從未教過自己的神功絕學。
耳際間只聽公孫神陀又道:“至於你那陰陽神功,以及天地二魔的太上掌法椎無為功與太陰奇門神功的正宗武學,博等雖然辛辣兼具,但畢竟是旁門左道之術,有其一定之極限,不似五大奇門神功的正宗動學,博大精深,永無止境……”
微微一嘆又道:“為師當年對你期望頗高,本疑將天勒神功傾襄相授,使你成為老夫之唯一的衣缽傳人,故而遠出採藥,為你變換體質……不料你另有遇合,以致使為師期望落空,此後有生之年,尚須另尋一個可造之材……”
說著唏噓不已,頓了一頓又道:“只是良材難求,為師有生之年,是否能再找到可以繼承衣體之人,也是極難預料之事!”
他言中雖無苛責志航之意,但這些話說得沉重無比,字字句句都像柄柄鋼刀在戮戮著志航心胸?
志航黯然俯首無語,一時愧恨無地。
公孫神陀拂動了一眄胸前長髯,徐徐又道:“為師已經說過,人生機緣遇合皆屬前定,達之不祥,你雖已無緣得傳為師之天勒神功,但是……”
話鋒一轉,目光炯炯的凝注到志航臉上,道:“那玉佩覓寶圖,可是有一半落在你的手上?”
志航連忙探手一摸懷中,只覺那半塊玉佩尚在,當下連忙應道:“那半塊玉佩原是褚雲奇……”
公孫神陀點點頭道:“這些事為師已經知道了一個大概,那批藏寶據說是張三丰祖量羽化之前親手所埋,千餘年來震撼武-林人心,成為人人慾得之寶……“但因覓寶圖他裂為二,始終無人能將兩塊玉佩全部取得,故而那批藏寶也就一直未被掘出……”
‘微微一頓,咳了一聲,接下去道:“那藏寶之中,有張三丰祖師手著的一部武學秘笈……須積壓為師方才所說的世間五大神功,隊巫山嫠婦的耶律神功與為師的天勒神功而外,尚有赤癸神功、工化神功,與天罡神功三種……”
志航靜聽恩師之言,不禁心頭思潮起伏,暗忖:自己原認為已負絕世奇功,不料在整個天下武林之中,說起來仍是微末之學。
他與巫嫠婦之女一搏之下,幾乎送命,深知思想性師之言虛語,不由深恨自己當時達背師訓,誤人後山,不但因而失去了學得無勒神功的機會,反而因這波折迭生,被僕姑菁筠種上了盅毒,使自己註定他夭折慘死的命運!
公孫神陀神色凝重的繼續說下去道:“赤癸神功最後傳人是南海神尼道澄尼姑,七化神功的傳人則是蜀中隱叟蒼靈老人,這兩人亦已數十年未現江湖,是否已經另有傳人,還是他兩人俱已物化,武林中並無人知……。”
公孫神陀對志航之言似是並不注意,擺擺手顧自說下去道:“赤癸、七化、天勒、耶律四種神功俱已多年未現江湖,以已無緣得傳為師之天勒神功,但是……”
話鋒一轉,目光炯炯的凝注到志航臉上,道:“那玉佩覓寶圖,可是有一半落在你的手上?”
志航連忙探手一摸懷中,只覺那半塊玉佩尚在,當下連忙應道:“那半塊玉佩原是褚雲奇……”
公孫神陀點點頭道:“這些事為師已經知道了一個大概,那批藏寶據說是張三丰祖量羽化之前親手所埋,千餘年來震撼武-林人心,成為人人慾得之寶。
“但因覓寶圖他裂為二,始終無人能將兩塊玉佩全部取得,故而那批藏寶也就一直未被掘出……”
‘微微一頓,咳了一聲,接下去道:“那藏寶之中,有張三丰祖師手著的一部武學秘笈……須積壓為師方才所說的世間五大神功,隊巫山嫠婦的耶律神功與為師的天勒神功而外,尚有赤癸神功、工化神功,與天罡神功三種……”
志航靜聽恩師之言,不禁心頭思潮起伏,暗忖:自己原認為已負絕世奇功,不料在整個天下武林之中,說起來仍是微末之學。
他與巫嫠婦之女一搏之下,幾乎送命,深知思想性師之言虛語,不由深恨自己當時達背師訓,誤人後山,不但因而失去了學得無勒神功的機會,反而因這波折迭生,被僕姑菁筠種上了盅毒,使自己註定他夭折慘死的命運!
公孫神陀神色凝重的繼續說下去道:“赤癸神功最後傳人是南海神尼道澄尼姑,七化神功的傳人則是蜀中隱叟蒼靈老人,這兩人亦已數十年未現江湖,是否已經另有傳人,還是他兩人俱已物化,武林中並無人知……。”
公孫神陀對志航之言似是並不注意,擺擺手顧自說下去道:“赤癸、七化、天勒、耶律四種神功俱已多年未現江湖,以為師而論,雖身負五大神功之一,但畢生以來尚未一般武林同道中一露身手。、不過……以上四種神功俱系以氣為主,至於天罡神功,貝是以神為主………”
公孫神陀突然雙目光畢四射,神采飛揚,目注志航,極其嚴肅的接下去道:“神可馭氣,氣難制神,故而天罡神功遠在其他四種神功之上,被譽為天下第一奇門神功,惜乎自張三丰祖師之後未現傳人……一般猜測,那藏寶主中的秘笈之上,就記載著此一神功的修習法門……”
志航聽得頗為人神,同時心中暗驚,設諾那藏寶被天地二魔得去,學成了天罡神功,武林霸業垂手可得,江湖之中,豈非當真要這成了一片血腥屠場?
公孫神陀微籲一聲,又道:“你已身具左道功力,雖無法再修習為師以氣為主的天勒神功,修修習以神為主的天罡神功卻毫無妨礙。
“所以,你如能取得另外半塊玉佩,獲得藏寶,仍有成為天下第一高手,獨步武林之望,不過為師與你緣份已盡,此後一切,就要看你怎樣去安排了!”
志航但覺心發緊,悲憤莫名,不由哽咽著道:“弟子已無任何非份之想只想早日能與臥病海外的家母匠聚,不過,弟子尚須在此地逗留幾天。……”
他想到自己以牛魔王的身份,將褚雲奇等人救出死谷之後,與褚雲奇三日內在敘州城中相會,共謀抵制天地諸魔之約已經過了一十二天,不知眼下的情勢,究竟又發生了什麼變化。
褚雲奇等人是否仍在敘州城中等他?以及天地二魔是否會採取爭霸武林的下次行動,一時不由大為焦急。
他必須履行諾言,助褚雲奇等人弭平天地諸魔之亂,然後取下褚雲奇與崆峒四老五顆人頭,才能再去找白薔薇同赴海外尋母。
但眼前經公孫神陀一說,卻不由大感氣餒,對所有欲辨之事,都覺得困難重重,三時不由悵然若失。
公孫神陀凝注了志航一會,道:“徒兒!看你心事重重,是為了想念你的母親,還是………?”
志航心頭一慘,不由雙淚奪眶而出,他自出生十餘年來,都是由公孫神陀一手撫養長大,視之無異於嚴父而兼母,如今聽說恩師與自己緣份已盡,又因自己身中盅毒,二年之後即將死去,滿腹酸楚,理俱皆傾濺了出來。
他痛哭失聲,伏在公孫神陀的膝蓋之上,把被僕姑菁筠如何種上盅毒,以及一年後同死之約的前後以過,俱皆詳細的說了出來。
公孫神陀靜聽志航說完,手捋長髯,沉聲說道:“怪不得老夫為你治傷之時,會發覺你肺以心胍,以及用身要穴之內有些不同尋常的變化,初時尚以為是你吞食了陰陽參果與靈獸精血所致,原來……”
他黯然一嘆,又道:“那妖女說得不錯,這盅毒散佈在心胍肺經以及周身要穴之內,眼下世間之上角寶無藥石可治……”
,目光凝注志航臉上,忽而住口不言。
志航初時尚抱著萬一之想,及聽思師也說無藥可治,立刻陷於失望的深淵,目光也悲苦無告的投注在公孫神陀臉上,唏噓無言。
公孫神陀忖思了一會,緩緩又道:“為師畢生以醫道見稱於世,雖不敢以畢陀自許,但在當世之上,也可算得是一把高手,據我所知,這盅毒尚有一味藥物可醫,不過……”
志航猛然聽說尚有一味藥物可醫,心頭立刻又燃起了一絲希望,連忙摒息凝神,靜聽是什麼藥物。
公孫神陀依然神情肅穆,目注志航說道:“那妖既與你同時種上了盅毒,這盅毒自必是一陰一陽,雖然你與她相隔萬里,但如一人死去,另一人說難獨活;必將很快的毒發而死。
“除非你把她全身血液喝光,或以黑狗鳥雞之血為引,挖出她的心腸生生吃掉,才能將人體內的盅毒化解,除此之外,再無醫治之方!”
志航悽然嘆道:“這藥方雖可救得了弟子之命,不過……不論那妖女為人如何,弟子亦不忍彼之死換已之生。”
公孫神陀道:“我也知道你天性仁厚,不肯如引做法……
唉、!這也只好看你日後的命運如何了?….-”
說著立起身來,緩緩走了幾步,極是含蓄的說道:“如今你已長大成人,此後一切自己珍重,’,眼下天地二魔爭霸武林,各處路武林高手陸續而來,雖系正邪消長之戰,實則……”
慨然嘆息一聲,道:“半數以上之人,為是了張三丰祖師千餘年前親手掩埋的那批藏寶,誰能獲得藏寶,誰才是真正能夠統馭武林之人!”
志航心中暗忖:那另外半塊玉佩已人盡於天地二魔之手,要想奪來實非易事,自己已然僅僅剩了一年的生命,任何藏寶秘笈對自己已無用處,設右不幸使自己那半塊玉佩流人天地天魔或其他巨惡大憝之手,豈非流毒無窮。
當下心念一轉,立即探手將那半塊玉佩取了出來,雙手捧到公孫神陀面前,肅聲說道:“弟子身中盅毒,有生之日已然不多,即使能奪得另一半玉佩,獲得藏寶與那天罡神功的秘笈,也已對弟子沒有用處,所以……”
他婉轉的妝下去道:“弟子想把這半塊玉佩覓寶圖,交與師父另贈有緣之人……”
公孫神陀呵呵大笑道:“徒兒,為師身負天下五大奇功之一,於願已足,而且我有生以來,從未以武功炫耀江湖,此後餘年之中,更不全再挾技徵逐武林。
“所以那罡神功以及富可敵國的藏寶,對我來說,並無多大用處,至於為師別尋良材,另覓傳人,也無非使天勒神功留傳後世,部致從我手上中斷而已!”
志航明知恩師不會接受這半塊玉佩,待他話軒以後,又道:“如此弟子就要使這記載天罡神功的秘笈藏寶永遠長埋地下,再也沒有被人發掘的機會了!”
說畢不待公孫神陀的反慶如何,暗運陰陽神功,雙手輕輕一捏,那半塊玉佩已被捏得變了形狀。
待雙手一張,變形的玉佩立即化成了一片玉粉,撒了一地。
他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的神色,忽然開朗起來,而且微微泛出了一絲笑意,目注公孫神陀不語。
他;之所以要捏碎那半塊玉佩覓寶圖,至少有兩個原因!
第一,記載天罡神功的秘笈如能長埋地下,則恩性師的天勒神功永遠會是世上一流的神功,不致因天罡神功之再度流傳於世而屈居其下。
第二,免使這天下第一奇功流人惡人之手,至少,可使天地二魔、龍虎等魔尋寶的企圖落空。
公孫神陀目注那撒於地上的一片玉粉,黯然久之,嘆道:“這雖是你的一番痴心意,不過,使神功寶藏長埋地下,永絕復傳於世之機,終於屬逆理之舉。”
志航雖見公孫神陀對他捏碎玉碎之事頗不為然,但他心中卻因而安適了許多,彷佛把肩頭擔負的重任了卻了一樁。
是時約當二更時分,公孫神陀點燃的半截殘盡,好在月光滿室,也無黑暗之感,但在這古寺廢殿中,師徒黯然相對,卻有無限悽愴之感。
公孫神陀拂動了一下垂胸的白髯,忽然說道:“徒兒!我要走了!”.志航驟感一驚,忙道:“師父!您………”
一陣鼻酸,不由哽咽著接不下去。
十餘年師徒相依為命,如今久別看見,又要匆匆分手,一時不由慘然欲絕,淚如雨下。
公孫神陀說走就走,已然舉步邁出殿門,回首平靜的一笑道:“世無不散之筵,該分手時自應分手,你我師徒緣份雖盡,但並非已無再見之時,說不定:………”
他語意未盡,卻攸然收住話鋒,雙肩一幌,已如大鵬騰空,飄然而去!
志航隨後追出看時,公孫神陀早已去得沒了蹤影。
他怔怔的在院中呆立了半晌,心中想著師父臨去之時那句話“說不定……”之後究竟原想說些什麼?為何又住口不說?
飄然而去。
一陣夜風迎面撲來,使他混亂的思緒清醒了不少。
他茫然舉目四顧,只見自己正站在荒草及膝的古廳庭心之中,這座破廳傾圯敗落,似是已經香火久絕。
他慢慢踱出廳來,只見山門上斜垂下來的橫匾上,尚有三個可以辨辨認出來的大字“承天寺”。
在月夜銀輝照射之下,四外峰嶺連綿,依然處於山之中,志航悵望移時,竟不能判斷出此際置身何處?
他重新檢查了自己一下,幸而所有物件樣樣不少,除了那半塊玉佩已經捏成碎屑之外,蒼靈老人所交紛的地圖藥方伯然裝在懷中,僕姑菁筠給他的半瓶藥丸亦未遺失,牛魔王的面具衣履,白薔薇也給他整束在腰間。
他尋思了一下,忽然取下腰間衣包,把面肯衣履穿戴起來,在月色之下放步向前走去。
他昏迷之中被公孫神陀帶至此處,並不知怎樣才能走出山去?只能向山較勢抵之處茫然行去。
群峰夾峙的山澗之內遍生各種雜樹,形成一片狹長的樹林,片片落葉隨風飄舞,在深山月夜之中,越發顯得一片蒼涼。
他一路放步疾行,首先他要趕到敘州城中,一探褚雲奇等人的下落,為蒼靈老人給把藥給配來。
距明年中秋已剩了整整一年的時間,使他益發感覺到時光的要可貴,此後的每一時每一刻他都不能輕輕放過。
悲慘的身世,加上接踵而來的悖逆不幸之事,使他心頭像堵塞著一塊巨石,無從發濺。
突然,他仰天放聲狂笑起來!
那笑聲猶如晴空霹靂,加上山谷迴音,在這靜夜這中,轟然之聲歷久不絕,好像當真是牛魔王又發了狂態。
從那笑聲之中,他彷佛要把滿腹的悲涼不平之氣,盡皆發濺出來,但笑過之後卻使他覺得更加悲憤難過。
他繼續快步沿著那狹長的叢林向前走去。
,猛然,他收住腳步,側耳傾聽了一下,立刻飄身隱入林中,施出盤龍十八轉的輕功,向一株數丈高的虯松之上落去。
他的動作迅快之極,只見黑影一閃,立刻失去了蹤跡。
不久,數十個人影飛奔而來。
志航隱射樹上,看得極是清楚,只見來人俱是短衣勁裝,手中各持著明晃晃的兵刃,待奔至樹林邊沿時,同時收住身形,個個凝神蓄勢,如臨大敵般一步步向林中走了進來。
幾人東張西望的在林中轉了一會,其中一人說道:“奇怪呀!怎麼轉眼之間就不見啦?”
另外一人應道:“就算輕功再高,也不能從天上飛了走呀!”
先前的一人又道:“山坳出口有咱閃谷中之人暗中把守,既沒發出訊號,他必定仍然藏在這片林中,咱們再仔細搜一遍另外那人似是有些駭怕的道:“你知道那人是誰嗎?聽那笑聲,一定是牛魔王,這老/L最是兇狠不過,依我看來,還是稟報天地二尊大駕親來的好!”
先前那人頻頻點頭道:“對,咱們快走!”
幾人立刻同進轉身奔了回去。
志航方欲縱身飄下樹去,忽覺腦後一尖銳的嘯風這聲電奔而至,不由愕然吃了一驚!
志航聽辨,左手一揚之間,已將那襲來的暗器輕輕捏在食、中二指之間。
便那並濁什麼暗器,而是一片乾枯的樹葉。
方在錯愕之間,耳際間只聽一陣低沉的笑聲傳了過來!
凝神望去,只見約在五丈之外的一棵樹頂之上,端然正坐著一個身著黃衣的尼姑,兩道目光宛如夜空中的兩點寒星,正向自己這邊不停轉動。
在五丈距離這外,能將一片枯葉當作暗器發射,而且竟發出尖銳的嘯風之聲,這功力已足以驚世駭俗。
但真正使志航吃驚瓣卻是那低沉的笑聲,那笑聲聽來極輕極低,但卻像是發自耳邊,而且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那尼姑笑聲一收,道:“你就是牛魔王嗎?”
志航道:“不錯,正是老朽。”
那尼姑問道:“你今年多大歲數了?”
志航怔了一下,一時倒不知應該怎樣回答才好!
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牛魔王今年多大歲數?
遲疑了一下,方才吶吶的道:“老朽年登耄耄,反正已經很老就是了!”
他忽然想到自己既是牛魔王的身份出現,就應該裝得像些才對,故面說完之後,又發出了一串格格的狂笑……
他與老尼姑相隔五丈之外,無法看到她面部的表情、但見她寒星般的兩道目光閃了幾閃,沉聲喝道:“你是在我面前賣老嗎?”
志航狂放的笑道:“不敢!不敢!”
老尼姑並無怒意,又低沉的一笑道:“你也是想來尋寶的嗎?”
志航呆了一呆,暗忖:聽這老尼姑的口氣,自必是垂涎秘笈藏寶而來,但她何會想到那賴以尋找寶藏的覓寶圖,已被自己毀去了一塊,那藏寶永遠也無人能夠得到了!
當下故意冷冷一笑道:“老朽已是行交人木之人,任何財寶也引不起老朽的貪念……”
老尼姑忽然低叱一聲,突然由五丈之外飛了過來,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端坐在志航對面的一株樹頂之上。
她這一“飛”的姿勢奇特無比,似是全身動也未動過一下,就像一朵飄忽的白雲被風吹過來的一般。
志航愕然不已,暗暗忖道: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老尼姑在武林之中顯然又是一個頂尖之流的人物。
方在驚訝之間,只聽她沉聲喝道:“既不是尋寶而來,那你來此作甚?”
志航淡淡一笑道:“那批藏寶並不是易得之物。”
老尼姑微微一笑道:“不論是否易得,只要世上有這批藏寶,我就能反它得到。”
言下之意,自信無比。
她雙目光華炯炯,雖然滿臉皺紋,但卻容光煥發而且就當微微一笑之際,志航清楚的看到她滿口潔白整齊的牙齒,以致竟看不出她已是多大歲數;更估不出她的來頭路道?
志航忖思了一下道:“要想尋到藏寶,第一必須先把那兩塊玉佩覓寶圖奪取到手,否則你知道那些寶物埋在那裡?”
老尼姑道:“那麼我就先把覓寶圖奪來,再去尋寶。”
她眉宇目光之間,立刻泛起一股貪求無厭之色,使志航頓時覺得這老尼姑的面目非常討厭可憎。
老尼姑目光轉了兩轉,聲調忽然有些柔和的問道:“你準知道那覓寶圖是兩塊玉佩嗎了”
顯然她對此事知道得不夠詳細。
志航不由從心底冷笑了一聲,暗道:“就讓你費盡心機,也無法找到兩塊玉佩,更無法找到藏寶了!
當下冷冷的道:“不錯!”
老尼姑聲調變得更柔和的繼續問道:“你可知道那兩塊玉佩在誰手裡?”
志航心中一動,道:“有一塊在天魔與地獄嫦娥手中!”
老尼姑喃喃自語道:“天魔……地獄嫦娥……”
旋即微微一笑,道:“這好辦,我問他們要來就是了!”
志航看著她那滿自信與傲然自得的神色,心中不由覺得好笑,暗忖:這老尼姑倒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只聽老尼姑又問道:“另外一塊呢?”
志航放聲大笑道:“那另外的一半……恐怕不好找了!”
老尼姑臉色一沉有些不高興的道:“怎麼不好找了?”
志航恐怕已經被人捏碎了!”
老尼姑呆了一呆,旋即也放聲大笑道:“傻瓜!不論落在誰手上,誰也捨不得把它捏碎!”
志航大笑不語。
老尼姑忽然把手一擺,喝道:“閉嘴!”
志航一怔,當真收住笑聲,只見老尼姑在傾耳細聽,志航的耳目亦自靈敏無比,也聽到一片衣袂飄風之聲遙遙傳來。
不久,一群疾馳的人影像狂風般直撲樹而來,估計至少約有四、五十人之多,俱各以提從身法呼嘯而至。
老尼姑向志航眥牙一笑道:“天地二魔送玉佩來了!”
志航冷笑不語,目光向奔來的人群細細搜索。
只見當先兩人天上是天魔與獄嫦,身後尾隨的數十人,雖難逐一看清面貌,但料定必是天地二的手下之人,並無索命居土與僕姑菁筠在內。
眨眼之間,天地二魔已經率眾來到林外,天魔向身後一個短勁裝的大漢沒聲問道:“方才你們沒有聽錯吧?”
那勁裝大漢連忙應道:“屬下聽得清清楚楚,是牛魔王的笑聲。”
天魔立刻雙手左右一揮,在他身後的數十名人中立刻分出了一半,攸然四散,把叢林四周團團圍了起來!
他目光在叢林中掃了幾掃,大聲喝道:“牛老兒!出來吧!
你跑不了啦!”
喝有如牛鳴一般,震得林木簌簌作響。
老尼姑望著志航一笑道:“來吧!”
盤坐在樹頂上的身形微微一轉,立刻向林外飛了下去。
天地二魔只當牛魔王當真現生出來,雙雙搶了上來欲對方身未穩之時出手克敵。
但等看到落之人並非牛魔王時,不由愕然一驚!
天魔一連退出五步,目光投注在老尼姑臉上,兩排白森森的牙齒一裂,雙拳一拱道:“老朽聽手下之人誤報,不知竟是神尼大輕光臨!”
老尼姑得意的一笑道:“你不認得我嗎?”.天魔忙道:“神尼威名遠震四海,老朽雖數十年未睹慈顏,但永遠不會忘記!”
志航仍匿身樹從之上,聞言不語暗吃一驚,恍然悟到這老尼姑就是師父所說的南海神尼道澄嫠婦的耶律神功,蒼靈老人的七化神功,以及這南海神尼的赤癸神功,字內五大神功的傳人已然到了四門,所缺的只有那永埋地下的天罡神功,恐怕再無傳人世間的機會了!
南海神尼被天魔幾句話恭維得受用無比,微笑著掃了地獄嫦娥一眼,道:“你們夫婦一向還好嗎?”
天地二魔同聲應道:“託神尼之福,還好!”
天魔的目光轉了幾轉,試探著問道:“神尼數十年來向在武夷清修怡養,此次……”
南海神尼格格笑道:“聽說張三丰祖師,當年所埋藏的秘笈珍寶,已有人查出是埋在這大涼山長春谷中,可是真的嗎?”
天魔眉頭一皺道:“老也會略有耳聞。”
南海神尼又道:“還聽說那玉佩覓圓,有一半落到了你的手中,也是真的嗎?”天魔沉吟半晌,吶吶的道:“這個……”
南海神尼面色一扳道:“說呀!”
天魔連忙一笑道:“不錯,只是那另外的一半………”
南海神尼往前逼近一步,道:“那一半我再想法去找,先把你那一半拿給我吧!”
天魔本來獰惡的臉上,變得益發難看之極,但仍勉強露出一絲苦笑道:“這個……這個…………”
南海神尼面色又一板道:“不給嗎?”
天魔兩道長眉緊緊鎖在一起,忽而瞥了地獄嫦娥一眼,立刻滿面春風的大笑道:“既是神尼是要等老朽回去取來,還是就煩神尼大駕谷中一行?”
南海神尼目光凜然一掃天地二魔,厲聲問道:“你們不是有意欺騙我吧?”
天魔忙道:“神尼是老朽數十年來唯一欽敬的武林前輩,老朽有幾顆腦袋?怎敢謊言欺騙神尼?”
南海神尼得意的點點頭道:“好吧!我跟你們取好了!”
天魔陰陰的一笑,道:“如此老朽帶路了!”
說畢,與地獄嫦娥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