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今天柴曼真跑去找你麻煩?」夏沐宇邊把私人物品放入紙箱裡,邊抬眸問。
「嗯,她來興師問罪。」俏顏畫過一絲無奈,孟可橘的眸光落在他收拾的動作,皺眉。
他在幹嘛?感覺像要離開了。
「真難為你了,柴曼真發起大小姐脾氣來非常可怕。」他放進書,順手封箱。
「不過她應該會知難而退吧!」
「我並不覺得,」眼看他封完一個紙箱,又搬出另一個空箱繼續收拾,孟可橘回答的有些不專心。「別忘了,她為了你不惜千里跑到海藍小鎮置產。」
「這樣說來,女人的執著很可怕不是嗎?」他笑。
「夏沐宇——」
「嗯?」
「你在幹嘛?」
「我在收拾辦公室,看不出來嗎?」他回頭,黑眸彎彎。
「我當然知道你在收拾辦公室,我的意思是好端端的你為何要收拾?」努力維持輕鬆的語氣,孟可橘儘量讓話聽來不甚在意。
「因為我要離開了,橘子。」終於停下收拾的動作,夏沐宇擦腰笑看她。
心頭狠狠一震,孟可橘渾身血液彷彿瞬間泛涼。「你說你要……」
「我要離開了。」夏沐宇很平靜地幫她把話說完。「要走了。」
走?!走去哪裡……他不是才回國嗎?
「你不是要代理海洋館的館長職務,怎能說走就走?這樣非常不負責任!」孟可橘的語氣急促起來。
看著她微白的臉色,夏沐宇黑瞳微縮,淡淡笑意躍上唇邊。
「橘子,我的職責已了,我沒有不負責任。」
「還說沒有不負責任,那你走後,海洋館要交給誰管理?」
「當然是還給你們的老館長,他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一直急著想要回來。」溫暖的黑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她,像要看進她靈魂深處。
她的臉色好蒼白,是因為聽到他要離開的緣故嗎?
「老、老館長?我以為、以為……」孟可橘已經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表達什麼,只知道聽見他要走,她方寸大亂,一顆心好慌好慌……
老館長病體康愈回來海洋館,從此夏沐宇不再是她的頂頭上司,她不用再因為看見他亂放電而刺眼,這是好事,為何她完全感覺不到任何喜悅?
「以為從此蔚藍海洋館給我接手?不!那是誤傳,也不知道是打哪兒冒出來的消息,」夏沐宇不甚在意的聳聳肩。「我的工作只是在老館長住院期間讓海洋館正常營運,打從我上任第一天自我介紹就說得非常清楚,我只是暫代館長職。」
「……」
「不過你是第一個知道我要離開的人,噓!記得先幫我保守秘密。」
「……」
「還有送別會也甭辦了,我不喜歡那些場合。」
「你何時要走?」就算再努力也沒用,孟可橘已經裝不出輕快的語氣,她揚睫看他。
「下星期吧!老館長這幾天就出院了。」
眼看他繼續收拾手邊的物品,孟可橘突煞覺得自己呼吸困難,眼眶熱熱漲漲的,微酸。
這種感覺……她似曾相識。那年,他要離開的那時候,她也是同樣難過傷感。
「……這一次你回英國,我們或許又要隔好久好久才能碰面了。」那是她的聲音嗎?怎麼微微顫抖?
「也或許永遠不會再碰面了。」夏沐宇笑著接口,深不見底的黑眸暗芒閃耀。
也或許永遠不會再碰面……
這句話是重擊,粉碎了她築起的防衛,一種很猛烈的痛撕開她的心。孟可橘慌忙低下頭,遮掩無預警滾出眼眶的淚珠。
「嗯,你說得對,或許永遠不會再碰面了。」她擠出笑,重複他說的話。
「永遠不再見面最開心的人就是你吧?我記得你根本不想再見到我。」夏沐宇打趣的接口。
是嗎?她曾說過不想再見到他……
那是因為她太瞭解自己,太明白再遇見夏沐宇後會有何下場,所以她抗拒、她排斥。
「對了,橘子,我——」
「抱歉,我還有事必須先去處理,我們晚點再聊吧!」像是已經到了極限,孟可橘急急截斷他的話,也不等夏沐宇回答,頭也不回地衝出館長辦公室。
深深望著她倉皇逃離的背影,夏沐宇唇瓣倏地斂起笑,眸光復雜。
唉唉~~他已經下猛藥,希望橘子能夠收到啊!
因為她的驕傲,夏沐宇明白自己若坦白感情肯定會換來不好的結果。除非她承認動了心,要不然他們就只能不斷原地打轉,一直玩曖昧又針鋒相對的遊戲。
他知道她對自己也是有感覺的,他能百分之百確定,卻為了過去的錯誤躊躇不前。
為了讓橘子看清自己的真心,別無他法,只好再一次用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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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哭。
為何要哭呢?
淚水瘋狂地掉,像永遠也停不下來。孟可橘小手緊攀在欄杆旁,失神地看著海洋池裡悠然自得的小白鯨。
夏沐宇要離開的事實讓她太過震驚。當她好不容易對過去釋懷,再次打開心防,換來的竟是他要離開的消息。
心好痛,想到或許從此再也不會見面,她就被慌亂無助淹沒。其實她不想要他離開,一點都不想……可要他留下的話,就跟從前一樣如何也說不出口。
驕傲的自尊讓她在人生路上永不服輸,卻也阻擋了愛情。
她個性太硬,不會撒嬌、不會溫柔、不會坦白。就像當她看見夏沐宇跟其它女孩談笑的時候、跟柴公主一同離開的時候,她的驕傲阻止她表達真正的情緒,選擇冷眼相待。甚至在聽見夏沐宇要搬到英國的消息,她也只是直接遞出分手信說拜拜。
怎麼辦?她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
淚水無聲無息滑落頰邊,孟可橘小手覆住發燙的雙眸。
誰來告訴她,她到底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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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宇,我不懂,你下這個賭注會不會太大?」眼看他真的開始非常認真收拾行李,安琪拉擦腰站在他身後。
「跟你說過多少次要叫我沐宇哥,老是不記得,真想被我抓來打屁股嗎?」夏沐宇挑眉睞她。「安傑拉,人生本來就是充滿賭注,我並不覺得這回會賭太大。」
「可是你賭輸了,就永遠不再回來對吧?」
聞言,夏沐宇動作微頓,回過頭。
「你怎麼知道我永遠不再回來?」
「我打賭你永遠不會回來。」安琪拉說得斬釘截鐵,挑起一道秀眉學他的表情。
她這種小大人的個性到底像誰?絕對不會是老教授。「的確,我不會再回來。」他承認。
「所以我說你的賭注太大呀!」安琪拉跺足。
「只不過就不回來而已,況且如果我跟她以後再無瓜葛,我留在這裡又有何意義?」他笑著反問。
「你可以回來看我,別忘了我要繼承爺爺的海洋館!」安琪拉懊惱地說。
等她繼承老教授的海洋館,可能還要再等十幾年吧!
夏沐宇蹲下身,與她平視。
「我發誓,等你繼承海洋館的那一天,我一定回來看你,不過——」他反手賞她一記爆栗。「對於十幾年後的事情,你現在煩惱未免太早,等暑假過完,你還是得乖乖回英國唸書,別忘了,在英國我還是得繼續照顧你!」
聽這小妮子說得好像他們永遠不見面似的!
「好痛!」被敲得頭狠狠發疼,安琪拉含淚嘀咕。「我只是覺得你都用盡心機,陪可橘姊姊玩這麼久的遊戲了,為何突然急著要答案?」
「我不急,要我繼續玩下去也可以,但必須要有個結果。」夏沐宇不知道她究竟聽得懂多少。「現在的情況是,只要我不下猛藥,我和她就永遠只能原地踏步。」
「為什麼?」他們不是互相喜歡嗎?為何感情會原地踏步?
「因為驕傲。」夏沐宇笑了笑,眸光有些幽遠。「驕傲兩個字其實很有殺傷力,尤其太驕傲的兩個人在一起,更是殺傷力十足。」
「我不懂。」安琪拉噘起小嘴,越聽越迷糊。
既然互相喜歡,還管驕傲不驕傲?就用力抱在一起就好啦!電視上都這樣演的。
「總而言之,就是誰也不願先示弱的兩個人不會有好下場,我已經可以放下驕傲,只剩下橘子,所以我在等……」
「等什麼?」
「等她看清自己的心,等她走出自己的心結。」
「如果她走不出來呢?」
「那也只能說我們有緣無分了。」夏沐宇漾在唇邊的笑容有些苦。
「……」怪了,沐宇是在說法文嗎?怎麼越說她越迷糊?
見她一臉迷惑,夏沐宇笑著揉揉她的發心。「別急,等你長大就會懂。」
是的,他在逼孟可橘放下一身帶刺的驕傲,等她看清自己的心,他對橘子很有信心。
他相信,她會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