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鳴峰聽“上德觀”觀主玉面真人妙清老道,說出有關雷火金輪呂奎如何處置這批遭陷“蜂巢死牢”的武林人物的毒計後,心頭大為震驚。
經妙清所說,呂奎要把這些人分撥三批,“端陽佳節”的前後,活埋在九嶷山的荒山野嶺。
田舍村姑林翠翠豁然想起道:“哦,也是‘端陽佳節’!……”
施鳴峰知道她是指“羽虹寨”那件事上,眼色示意一瞥,叫她別說下去,一邊岔開話題的問妙清道:“妙清道長,我等離‘上德觀’,你將如何打算?”
言下之意,似乎在說:“你是不是還替‘八荒地盟’和‘南天堡’呂奎等捨命效勞!”
妙清老道聽出他弦外之音,臉色一紅,赦然道:“往者已矣,來者可追,亡羊補牢,不能一錯再錯,您三位走後,貧道打發這四名道童返俗回家,將這裡‘上得觀’封閉,自己遊雲閒鶴,萍蹤天涯,再也不涉是非江湖的渾水裡了!”
施鳴峰聽得殊感欣慰,慨然道:“妙清道長有此轉變,茫茫蒼生,能挽轉不少孽劫!”
妙清一臉羞愧之色,垂首默然!
施鳴峰抬臉朝他一瞥,凝容接道:“目前江湖已臨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一場腥風血雨之劫勢將難免,你妙清道長萍蹤天涯,以山水自娛,固是脫塵離俗,一樁雅事,如此一來豈不是辜負了你一身所學!”
施鳴峰語短意長,說出這話,妙清聽得怦然一震,惶愧不已道:“施少俠此話,不啻暮鼓晨鐘,給貧道指出一條迷津。”
連連點頭的又道:“貧道不敢忘懷您施少俠今日之言,如果江湖需要老夫之處,當盡綿薄之力!”
旁邊於靜,和林翠翠聽得心裡暗暗讚佩不已。似乎施鳴峰現在說的話,與他目前年事比來極不相稱,像個飽經世故的老人!
妙清指了施鳴峰身邊這本寬厚的冊子,又道:“這冊上所載錄人物,都是‘八荒天地盟’中曾與貧道過去曾有交往的,一些並非大江南北所有人物盡人此列!
據老夫所知,還有位是“大漠四聖’禮聘來此的武林高手,此公行止貧道還有點清楚,常出沒在湘北洞庭湖一帶!”
施鳴峰不禁詫然接道:“妙清道長,你說此人是誰?”
妙青答道:“此人過去在西北武林中頗負聲譽,當地江湖上稱他‘酒屍’卜乙和尚。”
“‘酒屍’?”林翠翠稱奇不已道:“一個出家人,怎會有這樣的稱號?”
傍邊於靜聽得倏然神色一變,接問道:“妙清道長,你說的‘酒屍’其人,是不是酒後會迷失真性的出家人?”
妙清點點頭道:“正是此人!”
林翠翠詫異道:“靜哥,你認識這和尚?”
於靜搖頭道:“不認識,過去我往大漠草原,曾聽塞外武林中人有提過這和尚!”
施鳴峰喃喃自語地輕吟道:“一個酒後迷失真性的出家人?”
接著問妙清道:“妙清道長,你說的此人,現在何處?”
妙清歉然道:“貧道所知僅此而已,詳細地點還不清楚!”
頓了頓又道:“這和尚來大江一帶,可能替‘大漠四聖’負有使命,如果能夠將他找到,‘八荒天地盟’進軍中原的內委底細更清楚了!”
他聽妙清老道說這些話後,心裡暗暗感觸不已。
“人的善惡之間,僅是一念之差,眼前這位妙清道長,不到一個時辰前,他還是個助紂為虐的一個江湖上的敗類,就在這剎那間的演變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已是位武林中正派人物!”
三人在“上德觀”與妙清老道談過一陣後,辭別下五老峰!
路上,田舍村姑林翠翠刁黠含笑地道:“鳴哥,你的嘴真會說話,居然把這麼一個在骯髒水裡打滾的牛鼻子老道,當頭一棒勸醒過來。”
側臉朝於靜瞅了眼“吃吃”碎笑地又道:“怪不得靜哥多喜歡你。”
施鳴峰沒有聽出他弦外之音,淡然一笑道:“翠妹,這並不算是樁意外事情,人之初,性本善,赤子之一是善良的,以後與社會接觸後,禁不住利慾薰心,意志轉變,才會有違悖人性天良的事做出來,如果在善言規勸,一念轉變下,正如佛經所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於靜給林翠翠脫口說出這話,一張嫩白的俊臉,驟然間漲得通紅,這時施鳴峰在娓娓細說,沒有注意到。
林翠翠發覺自己失言,側臉朝於靜一瞥,含笑接問道:“鳴哥,咱們現在該上哪裡去?”
施鳴峰沉思地緩緩道:“聽妙清說來,呂奎老兒要將‘蜂巢死牢’裡的這些武林人物,活埋九嶷山荒嶺,這事如果不去攔阻,真是武林中一樁駭人聽聞的慘劇!”
林翠翠道:“鳴哥,‘端陽佳節’還沒有到嘛,你現在急什麼!”
於靜心念一轉,接道:“鳴哥,咱們此去湘中邵陽,順路湘北,何不一探‘上德觀’妙清老道所說的‘酒屍’卜乙和尚動靜再說!”
施鳴峰聽他說這話,突然想了起來:“靜弟,你可知‘酒屍’卜乙和尚是何等樣人物?”
於靜道:“我所知道亦是從塞外或武林中人打聽來的,據說這老和尚年在六十開外,肥碩臃腫,練得一身‘玄天龜靈功’的內家修為,卻是個不可思議的怪和尚!”
“肥碩臃仲,年在六十開外。”施鳴峰迴憶中,似乎有過這麼一瞥熟悉的影子,他忍不住詫聲接問道“靜弟,怎麼會是個怪和尚?”
於靜綻唇一笑,道:“經塞外武林人說來,誰也不會相信,天底下竟有這麼一個老怪物,據說他嗜酒如命,可是不能喝酒!”
林翠翠聽得驚疑的大聲問道:“靜哥,你的話叫人聽糊塗啦?這胖和尚既然不能喝酒,他怎麼還會嗜酒如命呢?”
施鳴峰輾轉沉思下,要在腦海裡找出這個胖和尚的影子!
於靜笑責道:“我話還沒有說完,你急什麼,這個和尚嗜酒如命一回事,他不能喝酒又是另外一回事!”
施鳴峰聽得愕然,不禁朝他側目一瞥!
林翠翠急巴巴地道:“靜哥,你快說出來給人家聽聽嘛!”
於靜接道:“這個‘酒屍’卜乙和尚,生性好酒,所以說他嗜酒如命,可是他酒一灌進肚裡,頓時真性完全迷失渾渾噩噩的一份窩囊相,要是不知道的人誰也不會相信他是懷有‘玄天龜靈功’上乘絕學的武林高手!”
施鳴峰聽他說到這裡,心神一震,轉念忖道:“難道會是他?”
田舍村姑林翠翠詫異地道:“想不到江湖上會有這等樣的怪人,靜哥,這胖和尚有‘酒屍’的稱號,可能就是從這樣來的!”
於靜點頭道:“正是,這胖和尚一喝酒後,行屍走肉失去本來的人生,所以當地江湖上給他一個‘酒屍’的稱號!”
林翠翠一撇嘴,不屑一說地道:“這種人再是身懷絕技,在江湖上也派不了用處。”
於靜含笑道:“聽塞外武林中人所說,‘大漠四寇’因利用他一身爐火純青的‘玄天龜靈功’確是費了不少苦心!
‘酒屍’卜乙和尚要喝酒時,據說‘大漠四寇’先把他送進一座堅實無比的石室裡,還派人守護直到他酒意完全清醒,這門‘玄天龜靈功’恢復過來,才放出來。”
於靜頓了頓又道:“大漠四寇’雖然對他防範森嚴,費煞苦心還是出了事情。”
施鳴峰在凝神搜思中,聽於靜說出這話,詫然轉臉朝他看去!
林翠翠接問道:“靜哥,這胖和尚出了什麼事情?”
於靜道:“當地江湖上人流傳‘酒屍’卜乙和尚那次酒後,溜出石室,竟偷偷地竊取了‘大漠四寇’的一宗稀世珍物,繼後行蹤不知去向,這次經‘上德觀’妙清老道說來,才知道這和尚竟來大江一帶!”
“竊取‘大漠四寇’稀世珍物?”施鳴峰聽於靜說這話,腦海裡一團模糊的影子,漸漸清朗起來,不由問道:“靜弟,這胖和尚偷了‘大漠四寇,什麼東西?”
於靜搖頭道:“詳細情形就不清楚了!”
施鳴峰接著問道:“靜弟,你可知這胖和尚是何等樣打扮的?”
於靜想了想,道:“聽他們說來,這胖和尚蓬頭垢面,邋邋遢遢,尤其是酒後,誰也看不出是個絕世高手!”
他轉臉詫異地道:“鳴哥,你問得這樣詳細幹嘛?敢情你還跟他有過一面之緣?”
施鳴峰不勝感慨地道:“照此說來,前後情形有幾分相符,可能會是他了!想不到他會在我施鳴峰身上,出現了一樁奇蹟。”
兩人聽得錯愕一怔!
林翠翠忍不住問道:“鳴哥,別轉彎抹角的叫人聽了不舒服,怎麼樣情形快說嘛!”
施鳴峰蹙眉喟然道:“如果真有這事的話,‘八荒天地盟’的‘大漠四寇’,他們身上又要添上一筆造孽血債了!”
兩人聽他鄭重地說這話,不禁詫然。
施鳴峰向於靜道:“靜弟,湘地‘松溝嶺’之事,你是否還記得?你從玉臂枕朗胡媚手裡,將我救出‘臥雲宮!”
於靜聽他提起這段往事,不由玉臉一紅,薄嗔的道:“你突然提起這事幹什麼?”
施鳴峰抬臉朝他含笑一聲,慢慢地從他回憶中已勾起這段往事,接著道:“這是你走了以後的事情。我在‘松溝嶺尾端的樹林裡,碰到一位肥肥胖胖,年在六十開外,形相邋遢窩囊的老和尚!”
林翠翠道:“鳴哥,你說就是‘酒屍’卜乙和尚?”
施鳴峰慨然道:“是不是靜弟說的老和尚,目前還不敢斷定,不過從情形上判來,倒有幾分相符呢。”於靜一對又圓又大的眼珠兒滴溜直轉,不勝狐疑地道:“你跟他怎麼回事?”
施鳴峰突然把話題又岔開,向兩人道:“你們過去有沒有聽到過皖中淮陽山七旗嶺‘鐵瓦寨’少寨主服下‘玉露子’珍藥後,暴斃身死,屍骨失蹤之事?”
林翠翠小嘴一嘟,不耐地道:“這是過去震驚大江南北江湖上一樁駭人疑案,誰都知道這事,還用你來翻出這筆陳年老帳!鳴哥,你是在說老和尚的事,怎麼把它岔到那裡來啦!”
施鳴峰喟然吁嘆了口氣,於是就把“松溝嶺”樹林裡遇到一個蓬頭垢臉的胖和尚,以五兩黃金買下屍骨之事,前後經過詳細說了遍!
轉臉向於靜又道:“靜弟,你方才所說,‘酒屍’卜乙和尚酒後真性迷失,竊取‘大漠四寇’一件稀世珍物出走,可能會是一具屍骨!”
於靜兩條細長的眉毛一蹙,懷疑地道:“鳴哥,此話怎講呢?”
施鳴峰道:“如果我在樹林遇到的胖和尚,就是‘酒屍’卜乙和尚,無可否認的‘鐵瓦寨’摘星移月範平之子,服下‘玉露子’暴斃而死,繼後屍骨失蹤的駭人疑案,都是‘大漠四寇’這些牛蛇鬼神所施下的陰毒奸計!”
兩人聽得驚疑不已!
於靜聽他這樣解釋後,點頭道:“鳴哥,你說的倒有幾分可能!”
林翠翠接問道:“鳴哥,你從胖和尚手裡買下這具屍骨後,又怎麼樣呢?”
施鳴峰忙將“白龍坡”涼亭,瑤池玉女呂宗鳳現身相救,跟霧林黑狐羅玉英結下一段過節,後來經呂宗鳳指點,取服屍骨中一根“脊椎骨”的情形,又說了遍。
他感觸地又道:“如果我在“松溝嶺”樹林所遇到的胖和尚,真是妙清老道所說的“酒屍”卜乙和尚,這老和尚在我施鳴峰身上,卻做了一樁不可思議的奇蹟!”
兩人對施鳴峰過去的情形,只有幾分清楚,現在經他連貫的將經過說後,對他逢到際遇才始完全瞭解過來。
這時施鳴峰忽向林翠翠問道:“翠妹,你可知瑤池玉女呂宗鳳的師承來歷,和她的身世?”
林翠翠朝他瞅了眼,含笑揶揄地道:“鳴哥,呂姊姊以‘子劍,青虹劍’相贈,給你作防身之用,又告訴你如何飲服‘脊椎骨’,你們感情不錯嘛,怎麼還來問我呢?”
這時,於靜滿含了困惑、迷惘之色,流轉在施鳴峰臉上!
施鳴峰給她說得啼笑皆非,漲紅了臉吶吶道:“翠妹,你、你不能這麼說的,我等俠義門中拔刀相助,成人之美,這是常有的事,怎麼能談到感情呢?”
施鳴峰拙於辭令,一臉窘迫之色說出此話,林翠翠綻唇“吃吃”笑了起來,她轉臉向於靜看了眼,才始道:“鳴哥,你不知道的話,我更不清楚啦!”
施鳴峰認為她借辭推託,咧嘴苦笑了下,道:“不說也就算了,你和瑤池玉女呂姑娘私交不錯,怎麼連她師承來歷還不知道?”
林翠收起笑容,幽幽籲吐了氣,認真的道:“鳴哥,我不騙你,這事說來我也感到奇怪,我有幾次問過呂姊姊,她總是含笑把話題岔開,她的家世好像很不願給人知道似的!”
施鳴峰聽了詫然道:“有這等事情?”
三人離五老峰後,順著鄂南驛道,入湘北地帶,這日抵湘北重鎮華客縣!
田舍村姑林翠翠道:“鳴哥、靜哥,再去不遠就是洞庭湖啦,沒有詳細地點,咱們上哪裡去找這個胖和尚?”
於靜含笑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有這麼一個生性古怪的老和尚,出現在洞庭湖一帶,附近江湖上不難探聽到。”
三人投宿在這家客店裡,要了三間客房,這時睡寐尚早,就在施鳴峰的客房裡聊談起來,施鳴峰聽他這麼說,含笑接道:“什麼事情落到你靜弟身上,再困難的亦好辦啦!”這時,甬道對面客房裡,傳來一陣渾濁的說話聲音:“曹斌,該回去啦,咱們又不是過路客商,待在客店裡算什麼呢?”
接著一陣大響的說話聲起:“小子,事情是你的,現在話也是你講的,若不是為了你這小子,俺曹斌還會龜縮在客店裡不回去!”
分劃兩排客房的走廊,不過三五尺寬,對面房裡傳來的聲音,三人聽得還是轟轟直響!
林翠翠詫異地道:“對面房裡這兩個傢伙說的話,聽來好奇怪!”
施鳴峰聽得亦感到奇怪,含笑問於靜道:“靜弟,你看對面房裡說話的這兩個人,是何等樣人?”
於靜不屑地道:“還不是那些地痞惡少,不長進的東西,外面出了亂子,不敢回去了!”
對面房裡又傳來說話聲音:“曹斌,你不能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來,吃喝不是我小李子一個人,還有你曹斌一份呢!”“小子,吃喝當然有我一份,誰叫你喝得酩酊大醉,像頭死豬似的,不是俺把你拖回客店來,外面給人宰了你也不會知道!”
“算啦!算我小李子不對,費你曹大哥心啦,昨晚到現在咱們溜出來一天一晚,該回去啦!”
“不行,你這股酒味還沒有退,要是一聞出來,咱們腦袋搬家,小李子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三人聽得神色一怔!
林翠翠悄聲詫異地道:“喝酒要斬腦袋,這是什麼規矩?”
對面房裡,又傳曹斌的聲音:“小李子,俺先回去,待會老怪查點人數,少了咱們兩個又是麻煩了,你在這裡歇息,叫店小二泡壺濃茶來,喝下去可以醒酒解去一點酒味道。”
“曹大哥,別那麼費事了,我睡了一天一晚足足十二個時辰,哪裡酒還不醒,等等咱們一起回去吧!”
“‘老怪’、‘酒’!”於靜俊眸流轉,輕吟了聲,緩緩點頭向兩人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可能是啦!”
林翠翠惑然道:“靜哥,是什麼呀?”
於靜一指房門,悄聲道:“咱們要找“酒屍”卜乙和尚行蹤,在對房說話的兩人身上可以找到線索!”
施鳴峰初時微感一楞,倏然理會過來,連連點頭道:“靜弟,你細察秋毫,處處留意,真是古諺所說,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給你這一說,對面兩個傢伙,倒真有可疑之處!”
對面房裡又傳來一陣說話聲:“曹斌,你聞聞我身上還有沒有酒味道,早沒有啦,咱們走吧!”
“小李子,不是俺曹斌做事膽小如鼠,見不得人似的,你知道老怪實在太難侍候了,上面三申五令,幾次吩咐下來,咱們侍候老怪的這些人,別的嗜好、消遣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喝酒,一經查出,立斃杖下,你看多、多划不來。”
“曹大哥,這事咱小李子早知道啦,還用你來說,走吧!”
這時,施鳴峰房裡三人,交耳細語一番後,只見林翠翠小嘴一嘟,道:“這麼一來,咱們夜晚睡不成了!”
對面打開房門,接著一陣腳步聲起。
湘北華客縣城外!
夜靜更深,戌尾亥初時分。
一條迂迥曲折的羊腸小道,像長蟲似地伸進一脈蒼蔥濃茂的樹林裡,夜風吹送,傳來說話聲音:“曹大哥,走在這條樹林小路上,黑黝黝的好怕人?”
“小子,真沒有出息,虧你還是個掛刀帶劍的江湖人物,夜晚在樹林裡,竟疑神疑鬼起來了!”
“誰說疑神疑鬼,咱小李子死鬼不怕,怕的倒是那些活鬼。”
“活鬼……小子見你媽的大頭鬼,我看你準是酒還沒有醒,滿口醉話!”
“曹大哥,咱們昨晚喝下肚的,不是王母娘娘天宮裡的玉器瓊漿,幾斤玉幹會醉了一天一晚還沒有醒?”
說真的,可能是曹大哥沒有注意,這幾天來,咱在華客城裡常發現到一些陽生臉孑L,穿著疾服勁裝的江湖中人,真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似的。”
“小李子,你這麼說了,俺倒也想起來啦,這些日子來,常有看到異裝怪樣,眼神銳厲的人,看來分明是身懷武技的武林人物,匆匆路過這兒像往湘中一帶的方向去的。”
“是嘛,咱們所說的鬼,就是這些活鬼。”
“小子你腦袋想的東西太多啦,咱哥兒倆,吃人飯做人事,怕這些幹嘛,咱們……”
兩人語聲剛說到這裡,突然傳出一陣尖銳怪叫聲音!
原來施鳴峰、於靜、林翠翠暗中銜尾追隨到這裡人跡稀絕的樹林,將客店裡這兩名漢子截下……
於靜戟指疾吐,將曹斌這名漢子死穴制住!
施鳴峰反腕出手,把小李子“脈腕”穴扣住。
小李子頓時氣血逆湧,兩眼金星直冒,結結吶吶道:“怎,怎麼,回事,找財路,找,到咱哥兒身上,找,找錯門啦。”
林翠翠聽得揮手“啪!”的一掌,嬌啼道:“小子,你當咱們是攔路打劫的強盜土匪?”
小李子給她一記巴掌,打得昏頭轉向,臉上火辣辣一陣疼痛,他還是嚅嚅叫苦不已的道:“你們,不是,強,盜。”
施鳴峰僅使兩分腕勁扣住他“脈腕”穴,這時指略使些勁,叱聲道:“住口!”
這一來,小李子已熬忍不過,“唔唔”哀呼,好像窒死過去的樣子。
施鳴峰鬆開掌指,厲聲道:“小爺爺問你的話,你要照實說來,有半點虛言,小心你腦袋。”
小李子一手猛提方才給施鳴峰扣住的“脈腕”穴處,頭頸一扭道:“有話儘管問嘛,這麼兇霸霸吃人似算什麼呢,咱小李子又沒得罪了你。”
施鳴峰聽他說出這樣的話,不由暗暗地楞,心道:“原來是個渾小子!”
這時他只有溫和地道:“你是不是叫‘小李子’?”
他殊感意外的一震,點頭道:“哦!你還知道咱的名字!”
施鳴峰手指揮死地上的曹斌道:“你跟他深更半夜到哪裡去?”
小李子頭臉一抬,詫異地道:“當然是回家了!”
施鳴峰直截問道:“小李子,你們方才在客店說的‘老怪’是誰?”
小李子手搔後腦頸,喃喃道:“你這位爺對咱們情形倒滿清楚的,咱們說的‘老怪’是個老和尚,亦是個怪和尚,所以咱們暗地稱他‘老怪’!
他說到這裡,兩眼朝施鳴峰身後的於靜、林翠翠滴溜一轉,詫奇不已地道:“你們三個深更半夜在樹林裡找咱哥兒倆,就是問的這些事?”
施鳴峰點頭微微一笑,接問道:“小李子,你們說的老怪,是不是肥肥胖胖的一個老和尚,還有人稱他‘酒屍’卜乙和尚的?”
小李子眨眨眼,道:“你知道還要問咱小李子幹嘛?”
施鳴峰暗暗高興,心道:“靜弟說得對,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在這渾渾靈靈的傻小子身上,用話一套就套出來了!”
他含笑的道:“小李子,這和尚現在住在哪裡?”
黑黝黝的樹林裡,小李子使勁的睜大眼睛,朝三人身上溜轉了眼,才道:“你們要找他?走出這兒樹林,看到一間茅屋,這就是啦!”
“茅屋?”林翠翠聽得奇怪,含笑問道:“傻小子,老和尚躲在茅屋裡幹什麼?是不是練功夫?”
這聲“傻小子”聽得小李子眼皮連翻,楞了半晌才道:“茅屋是住人的地方,有什麼事好幹的?老和尚他一身都是本領,還要練屁的功夫!”
於靜試探地問道:“老和尚除了一門‘玄天龜靈功’,難道還有其他驚人絕技?”
小李子自負地道:“這點你們就不知道了,老怪一身‘玄天龜靈功’橫練功夫刀劍不入,烈火不懼,精鋒堅石,在他手裡可以捏成麵粉一般。
聽說這老和尚使出這門武功時,普天下武林中只有‘彩石神斧’,和‘歐治聖劍’才能傷他!”
三人聽得凜然一怔!
小李子又道:“他除了這門‘玄天龜靈功’之外,更怕人的這老和尚還懷有一種震驚天下的‘銀鬚針芒’獨門暗器。”
施鳴峰聽他說到這裡,心寒神凜駭然震住,暗道:“原來我在‘松溝嶺’碰到這個肥碩臃腫,一身窩囊的邋遢和尚,竟是目下震撼江湖的一名殺人劊子手!
從時間上算來完全相符,我在‘松溝嶺’碰到他,那時他正值酒後迷失真性,所以才肯五兩黃金賣掉屍骨。
酒後神智清醒,這‘酒屍’賊禿驢可能由‘大漠四寇’的授意,用‘銀鬚針芒’連施毒手,殺害了‘佛心毒醫’虞衝,和‘石旗三星’中老二白宇峰這些武林人物,以致又獲得‘八荒地盟’的重用,潛伏來此湘北一帶!”
三人無意中從小李子這名漢子身上,聽到這樁秘密駭聞後,震驚已極。這時於靜見小李子知道的,全都說了,突然戟指疾吐而出,冷然道:“你就在這裡歇息吧,咱們自己去啦!”
小李子“哼!”還沒有出口,給於靜點著“暈穴”,跌倒地上。
三人走出樹林,縱目看去,夜霧迷濛之下,不遠處果然有間孤立的茅屋!
林翠翠纖手一指,道:“你們看那邊有間孤零零的茅屋,不知是不是方才那傻小子說的?”
施鳴峰遙目看去,搖頭道:“靜弟、翠妹,敢情是這傻小子信口胡扯,前面這間看來不到兩三丈見方的茅屋,頂多能住下一二個人而已!
‘酒屍’卜乙和尚潛入湖北後,還有不少人侍候他,這間小茅屋子裡,怎住得下這麼些人!”
於靜道:“鳴哥,渾人說話少有心機,這名小李子漢子說得歷歷如繪,不像是捏造出來的,說不定所指的茅屋,另外還有一幢,咱們在附近找找看。”
他話還沒有說完,林翠翠遙目注看了這間茅屋,突然驚詫地道:“你們看,茅屋裡有人出來啦。”
三人藏進大樹下,凝神看去見茅屋裡人影閃晃,流星似地飛出身影數瞥,疾往洞庭湖方向而去!
林翠翠撥指算了算,愕然道:“這麼小的茅屋裡,會出來七個人,他們怎麼住的?”
林翠翠悄然自語時,陡聞“唰唰”衣袂飄聲起,又是兩瞥身形,從這問茅屋裡電射而出;施鳴峰頷首道:“照此看來‘酒屍’卜乙和尚匿藏之處,就是這問茅屋啦!”
施鳴峰向兩人又道:“咱們前面一探動靜再說。”
三人直撲茅屋前,先在屋外四下察看一番,發現茅屋不過二三丈見方,孤零零的單獨一幢!
施鳴峰悄聲道:“咱們進屋裡看看。”
林翠翠一手推開茅屋門,三人進裡攏目環視一匝,於靜訝然道:“哦!這裡佈置倒像一座寺庵祠堂的佛殿?”
“原來茅屋裡正中一張橫桌,桌上供有佛龕一具,接下是兩邊木椅,中間一張方桌,隱約中還能聞到一縷香菸味道!”
施鳴峰暗暗稱奇起來:“方才九名漢子,從這間茅屋裡出來,顯然這裡排設,僅是掩人耳目而已,‘酒屍’卜乙和尚等人匿居之處,又在哪裡呢?”
這時,於靜忽地想起道:“鳴哥,‘酒屍’卜乙和尚身懷‘玄天龜靈功’,又帶有‘銀鬚針芒’毒厲暗器,咱們碰到他時,只能智取。”
林翠翠從腰袋取出細頸大肚的瓶子,拿給施鳴峰道:“鳴哥,這瓶陳年白乾還是你藏在身邊。”
三人正在說話時,突然傳來一縷冷厲的話聲:“上面是誰?”
施鳴峰聽得不錯由一驚,倏即朝兩人示意一瞥,機智回答道:“曹斌、小李子回來啦!”
話落,閃身遊退,跟於靜、林翠翠兩人,在茅屋泥牆一隅貼壁站住,凝神注目,蓄勢待變!
“軋軋軋!”數響,施鳴峰注目一看,發現聲音出自方桌底下!
“嚓!”的聲,方桌下裂開一口二三尺見方的窟窿,探出一個頭包布巾的腦袋,嘴裡還在喃喃的埋怨著:“你們這兩個死傢伙,一出去就不知道回來,還要你家爺爺來侍候你們。”
這名漢子說話時,半個身子已露出外面,旋轉身朝四下看來!
施鳴峰一聲輕叱,移身如電,掌指疾吐,猛朝他後頸死穴磕去!
這名漢子“啊!”還沒出口,腦袋已垂落下來!
他臂腕略一使勁,把漢子托出洞口,這具屍體推進橫桌上,轉臉向於靜、林翠翠揮手示意,三人躡足蛇行,潛入洞裡!
銜接洞口的是數十級的石階,走完石階一條迂迥曲折,黑黝黝的甬道,方才這名漢子,可能是他防守洞口的,是以三人順著甬道走去,未見人跡聘風!
不到盞茶時間,甬道轉彎處,傳來一陣“殼殼殼”腳步聲,三人藏進隱處,見兩名彪形大漢,衝著他們方向而來!
施鳴峰見他們身形在甬道轉角處出現,“唰!唰!”兩聲掠風聲起,左右掌指連綿疾吐。
走在前半步那名漢子,吃著施鳴峰這股凌厲無比的指聲,戳著死穴部位,立即暈死地上!
御尾那名遭他反腕一託,肘臂“脈腕”穴緊緊扣住!
眼前演變,不過眨眼剎那間而已!
施鳴峰掌指略一使勁,朝這名漢子峻聲冷厲的道:“孽障,你要留下這條命,小爺問你話乖乖說來!”
這名漢子陡然發覺眼前一瞥身形閃晃,正要喝問時,自己“脈腕’’穴已給人扣住,頓時氣血逆湧,眼冒金星,幾乎窒息暈死過去。
施鳴峰問出此話,他咬了咬牙硬把神智清醒過來,才始發現甬道上兩男一女,三個不速之客!
這名漢子一見施鳴峰出手,同行的夥伴在眨眼間,已倒地上,自己“脈腕”穴遭被他所扣,知道遇上絕世高手,這時只有垂首吶吶道:“不知,少俠,有何吩咐。”
施鳴峰問道:“‘酒屍’卜乙和尚在何處,你得照實說來!”
這名漢子給他“脈腕”穴扣住,經脈逆流,血翻氣湧,頭額流下顆顆汗珠,咬牙震顫地道:“這條甬道再去不遠,分有左右兩條,右道直去,就是卜乙老前輩的禪房,左邊的甬道,是咱們這些侍候他老人家所住的臥房!”
施鳴峰聽這名漢子此話,說來不會有虛,鬆開掌指,一手戟指已把他暈穴點住!
於靜朝甬道兩端一瞥,道:“嗚哥,咱們分撥行事,我和翠妹前去將地窟裡這些江湖敗類制下,你去禪房應付這老怪物。”
施鳴峰點頭稱是。
三人順著甬道走去,不多時果然甬道分岔左右兩線。
於靜叮囑地又道:“鳴哥,你找著老怪物時,只宜智取,讓他乖乖就範,切莫……”
施鳴峰不待他說完,點頭道:“靜弟,我知道,你放心就是!”
施鳴峰和於靜、林翠翠兩分手後,自己單獨一人往邊南甬道探去!
他走在烏黑的甬道上,經有盞茶的時分,發現盡頭處吐露出一條絲縫的光亮,在他判別下,已斷定走到了甬道盡頭的門沿處。
施鳴峰走近前一看,果然不去所料,用手摸去還是一扇沾手生涼的鐵門,他回答使腕勁推去,鐵門而開。
突然裡面一響暴喝響起:“是誰?不敲門就推進來?”
施鳴峰嚇了一跳,他抱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雄心,還是緩步走進裡面,他攏目看去,是間佈設幽致的禪房!
橫過桌座上,坐了一位壽眉覆目,身穿紫色袈裟,肥碩臃腫,神態肅穆而莊嚴的老和尚!
只見他雙目開合之間,睛光如電錯愕而含慍之色,朝施鳴峰看來!
施鳴峰一眼看到這老和尚,心頭驟然間一震,暗道:“果然是他,卻是前後判若兩人,已非過去‘松溝嶺’樹林裡所見到的這份骯髒邋遢的窩囊相了。”
更是暗暗稱奇不已。
“天下竟有這種不可思議的形態變化,喝下酒後,有真性迷失,做出自己所不願做的事情出來!
施鳴峰意念流動剎那,緩步走近“酒屍”卜乙和尚前,滿臉春風,顯得十分念熟地道:“大師父,久違了。”
酒屍卜乙和尚兩條冷電似的睛芒,朝他流動半晌,冷然道:“你是誰,老衲與你素昧平生,並不認識。”
施鳴峰走到他書桌邊,含笑道:“卜乙大師父真是貴人多忘,在下與你‘松溝嶺’一別,曾幾何時,你老人家忘記啦!”
“老衲從未知道有此處地名,又怎和你見過呢?”
施鳴峰“嘻嘻”笑了起來,一手摸進袋囊,取出這瓶陳年白乾,在卜乙和尚面前晃了下,道:“大師父貴人多忘,已記不起區區在下,你該記得‘松溝嶺’樹林裡,狗腿白乾有過共席之誼!”
說到這裡“剝!”的聲,拔去酒瓶塞子,頓時一股酒香繚繞湧起!
“‘松溝嶺’、‘狗腿’、‘白乾’!”這股酒香撲進酒屍卜乙和尚鼻子裡,一對銳厲有神的眼睛,漸漸委頓下來,兩眼注看了酒瓶,喃喃自語地道:“可能老衲一時記不起來!”
施鳴峰把酒瓶口,送到他嘴唇邊,含笑道:“大師父喝下這口酒,可能會想起區區在下,曾跟你有過一段酒中知己,忘年之交的情份呢?”
酒屍卜乙和尚點了點頭,道:“小友,你說得對,酒能提神,酒能醒腦,老衲喝下一口,可能會把過去往事回憶過來!”
他一手接過酒瓶,張嘴喝下大口灌進肚裡,舌辨了辨味道興趣盎然的道:“好酒,好酒,一口下肚,混身骨骸鬆弛起來!”
施鳴峰含笑道:“在下知道你老人家酷愛杯中之物,特地買了這瓶三百年陳年的白乾,來孝敬你老人家。”
一指酒瓶,又道:“大師父,陳年白乾容易化氣,開了瓶塞子不喝,它自己會消失掉,太可惜,大師父快把這瓶酒喝下去吧!”
酒屍卜乙和尚眯了眯眼睛,笑了道:“小友,難得你有這番心意。”
說著,“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下半瓶!
“小子,你是誰?竟敢帶酒進‘養心宮’,給卜乙老前輩。”
施鳴峰轉身看去。
禪房門外,闖進一名高顴鷹鼻,臉腮削瘦,年有四十歲左右,穿著疾服勁裝的武生,怒目而視,移步走來!
施鳴峰見酒屍卜乙和尚喝下酒後的神情演變中,他很快知道如何來處置眼交將發生的場面!
他推了推卜乙和尚,指了指武生在聲道:“卜乙老前輩,這人是個壞蛋,連酒也不准你老人家喝,快把他宰了。”
酒屍卜乙和尚一手拿了剩下的半瓶酒,武生闖進禪房,神色一變,聽施鳴峰這話,卻又點頭不迭起來。
“喝酒乃是人生一樁樂事,‘養心宮’裡這些傢伙居然禁止老衲喝酒,真是豈有此理!”
說著,巍然離椅站起!
這名武生一見老和尚站起身,走近過來,大聲分辯的道:“卜乙老前輩,你老人家喝酒不得!”
酒屍卜乙和尚晃了晃身體,氣咻咻地道:“你是誰?老衲喝酒還容你管。”
施鳴峰攏目一瞥,暗道:“酒屍賊禿驢僅是喝下半瓶子白乾,在他體內還不會發生多大作用,這廝如將酒瓶拿去,神智會很快醒轉過來。”
他意念剎那流轉之間,大聲道:“卜乙大師父,這傢伙是壞人,你老人家快用‘銀鬚針芒’。”
酒屍卜乙和尚拿起瓶裡酒,“咕嘟!咕嘟!”喝下兩大口,施鳴峰的話似乎點醒了他,一手伸進衣袋瞪眼看了這名武生,道:“我看到你們就討厭。”
施鳴峰這句“銀鬚針芒”,這名武生聽得錯愕一怔,就在這眨眼問,灑屍卜乙和尚一手伸進衣袋。
只見他揮手一晃之間,絲絲數條,銀線似的朝武生身上灑去。
可是他忘記酒屍卜乙和尚,酒一下肚,真性迷失,什麼事情他都會做出來!
陡聞一聲慘號,這名武生四肢一陣抽搐,立即死斃過去!
旁邊施鳴峰看得暗暗震驚,心道:“這酒屍賊禿驢,除了他一身驚世駭俗的‘玄天龜靈功’之外還有這麼一門毒厲無比的暗器。
天下諸生,冥冥中都有一個安排,這賊禿驢居然喝酒能使他真性迷失,成了他唯一的剋星,不然是非不斷的江湖上,又多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
施鳴峰心念一轉之下,“嘻嘻”笑了向卜乙和尚道:“大師父,快把這酒喝下,在下替你準備很多酒在外面,叫你老人家喝個痛痛快快!”
酒屍卜乙和尚臉上肥肉直抖,“哈哈”大笑起來,張嘴把瓶子裡酒喝個乾淨,一臉貪婪之色的道:“小友,真有此事?”
施鳴峰點頭道:“在下與你老人家杯中知己,怎敢騙你呢!”
一手指了禪房外,又道:“大師父,酒逢知己乾杯少,咱們出去喝個痛快!”
酒屍聽得連連點頭,道:“說得對,對。”
這時,於靜和林翠翠兩人,那邊早已得手,生恐施鳴峰發生意外變化,匆匆會同前來!
兩人看到眼前情形,知道施鳴峰已大功告成!
酒屍卜乙和尚朝兩人瞪眼一看,向施鳴峰道:“小友,這兩人是誰?”
施鳴峰朝他擠擠眼,轉臉含笑地道:“大師父,這是在下的兄弟和妹妹兩人,知道你老人家喜歡喝酒,一起來這裡請你的!”
酒屍聽得肥肥的肉臉上,展出一縷笑容!
施鳴峰叮囑似地向林翠翠耳語數句,只見她走在前面,先出甬道而去。
酒屍卜乙和尚在施鳴峰與於靜伴同下,出茅屋地窟!
他凝目朝四周一看,惘然道:“小友,你請老衲喝酒,酒呢?”
施鳴峰一指前面樹林裡,含笑道:“大師父,就在前面樹林裡,那兒清靜幽致,咱們兩人可痛快一番呢!”
酒屍高興的笑了起來,喃喃自語地道:“最臭是罪,最香是銅,金銀比銅好,酒比金銀更好,嘻嘻嘻杯酒在手,萬事不愁,嘻嘻。”
於靜朝酒屍看了眼,悄聲道:“鳴哥,這賊驢給他喝下這瓶白乾後,目前雖然真性迷失,恐怕酒力不強,他會很快醒轉過來的。”
施鳴峰道:“我已叫翠妹疾速從鄰近鎮弄些酒菜來,她會在前面等著的。”
他含笑的接問道:“靜弟,咱們出甬道時,沒有見到半個鬼影子出現,你和翠妹出手一定很順利了!”
於靜笑了道:“對付這些牛蛇鬼神,摧朽拉枯地還費什麼手腳,咱們去的茅屋下那間地窿裡佔幅不小,裡面有數十名江湖大漢,結果還不是沒有幾個招呼就栽了下來!”
他轉臉朝酒屍一瞥,又道:“鳴哥,你把這賊禿驢逗到樹林裡喝酒,還打什麼主意?”
施鳴峰悄聲道:“過去‘上德觀’妙清老道有說過,‘大漠四寇’禮聘這賊禿驢來此地,負有某種使命,我想在他喝醉時,探聽他負些什麼任務。”
喃喃自語中的酒屍卜乙和尚,突然大聲向前面施鳴峰道:“小友,你請老衲喝酒,在什麼地方?到了沒有?老衲喉嚨裡酒蟲爬動,癢得難受呢!”
施鳴峰指了指樹林,含笑道:“大師父,到啦,就在前面樹林裡。”
這時,林翠翠站在樹林邊緣,遙遠的在揮手招呼。
施鳴峰笑了又道:“大師父,在下小妹子在樹林裡備下酒菜,招呼咱們去呢!”
來到樹林裡。
田舍村姑林翠翠在一塊乾淨的草地上,放了一大缸子的酒,和幾盆異香撲鼻的鳳雞臘肉!
施鳴峰含笑讚美地道:“翠妹真能幹,備下這麼好的酒菜!”
言下之意似乎在說,翠妹,你能在人跡稀少的樹林附近,找來一缸子灑,和風雞臘肉,可真不容易的事了!
林翠翠理會似的,報之甜甜一笑。
酒屍卜乙和尚看到草地上這缸子酒,猛咽口水,一臉貪婪窩囊之相。
傍邊於靜看得暗暗感慨不已,心道:“照此看來,這酒屍卜乙和尚再是身懷‘玄天龜靈功’,和藏有震驚江湖的‘銀鬚針芒’毒厲暗器,亦是如同廢物一般!
顯然,目前雖然給‘八荒天地盟’所收用,才派人暗中守顧,禁他接近杯中之物,可是這賊禿驢酒後真性迷失,乃是他終生怪病,豈能一輩子要人守住他呢!”
施鳴峰打開酒缸泥塞,一股酒香撲鼻湧起,他勺了一大杯給酒屍卜乙和尚,只見他張嘴牛飲似地倒進肚裡!
袈裟衣袖一抹嘴邊酒漬,伸出空杯向施鳴峰要第二杯,施鳴峰接連的替他斟了三杯,酒屍才喘了喘氣把酒杯放下。
施鳴峰含笑的道:“這一缸子酒,你大師父一個人慢慢受用,在下一邊陪伴就是!”
酒屍卜乙和尚聽得“嘻嘻”笑了起來,點頭不迭道:“小友這等盛情,老衲可受之有愧了!”
傍邊於靜朝施鳴峰示意一瞥。
施鳴峰微微點頭,接向酒屍道:“卜乙老前輩,你老人家是不是受‘八荒天地盟’之重託,才來湘北一帶?”
酒屍若有所思的微微一怔!
施鳴峰一手接過他空杯,替他從缸子裡勺了滿杯酒,送到他面前,滿臉笑容地緩緩道:“大師父,話要說,酒也要喝,快喝下這杯酒。”
說到這裡,含笑的又問道:“大師父,在下要聽了你從大漠草原來此地的這般經過?”
酒屍卜乙和尚給這股濃香的酒味,衝得昏頭轉向,聽施鳴峰問這話,連連點頭道:“小友說得不錯,酒中聊天,最夠滋味……”
說到半截時,把酒杯子酒對準嘴巴,“咕嘟!咕嘟!”灌進肚裡!
田舍村姑林翠翠看酒屍這份饞相,乾脆捧起酒缸子搬到他跟前!
酒屍卜乙和尚朝她咧嘴一笑,接著就邊喝邊說起來!
“‘八荒天地盟’四個老怪物,請了咱老和尚來這裡,說是暗中察看‘南天堡’呂老兒動靜。
等到呂老兒屁股坐定武林盟主的寶座後,這四個老怪物就送他歸天,接下來中原武林就屬於‘八荒天地盟’的啦!”
酒屍卜乙和尚邊吃邊喝,談笑風生,好像在說一樁極有趣的事似的,三人聽得不禁怦然一震!
施鳴峰故意輕描淡寫含笑的問道:“那麼你老人家來此地是幹什麼的呢?”
酒屍喝下滿杯酒,“嘻嘻嘻”笑了道:“老衲住在茅屋地底,一到時候就出來殺人啦。”
三人聞到這話,驚詫至極!
林翠翠忍不住問道:“老和尚,你殺誰啊?”
酒屍把大塊肉塞進嘴裡,咀嚼了半晌始嚅嚅地道:“殺誰?還不是‘南天堡’的呂奎老兒。”
施鳴峰聽得一顆心差點從嘴裡跳出來,暗暗慨然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雷火金輪呂奎為了想登上武林盟主之席,不惜盡雲詭波譎,殘忍陰毒之能,來殺害武林正派中人物,想不到他自己已危機四伏,隱含著這種命運!”
他還是不露於容,笑嘻嘻的問道:“大師父,你如何能殺死呂奎呢?”
酒屍大口酒灌下肚裡,卻顯得不耐煩地道:“咱老和尚喝酒第一,殺人第二,殺人的花樣多的是,如何殺死呂奎老衲現在還沒決定呢!”
施鳴峰聽得心裡感觸不已。
“酒屍賊禿驢,酒前酒後判若兩人,進‘養心宮’禪房裡看到他時,道貌岸然,威嚴至極,照他現在所說的話斷定,誠是一個出手兇險陰毒,殺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
可是天下諸事,就有這等不可思議的安排,這老傢伙在陰毒很辣之際,竟犯了‘灑狂’的怪毛病,促使他所懷之志,永遠無法如願以償!”
這時,於靜伸出右手掌心,在施鳴峰面前晃了下!
施嗚峰詫然一眼看去,他手心上寫有‘蜂巢死牢’四宇!
他看到這四字,豁然想了起來,一邊向灑屍殷殷勸酒,一邊含笑道:“大師父,你可知‘南天堡’的‘蜂巢死牢’之事?”
酒屍卜乙和尚雖然酒後真性迷失,做出他平時不會做的事,叮是當他一瞥模糊的意念流轉時,仍然有相當的記憶力!
他蹙眉一想,才緩緩點頭道:“哦,是了,九嶷山峰腰的‘蜂巢死牢’裡面關了不少武林人物,很多,很多。”
說到這裡時,肥禿禿的肉臉上,一對眼睛眯成一條線縫,想來很有趣似地笑了笑道:“小友,咱老和尚說了,你一定會不相信,關上‘蜂巢死牢’裡的人,老衲只要一紙通知給呂奎老兒,他們該死都死啦!”
施鳴峰暗自凜然不已。
“原來這酒屍賊禿驢,還握了‘蜂巢死牢’裡這些武林人物的生殺大權。”
這時旁邊於靜聽來又有一種想法。
“‘八荒天地盟’的‘大漠四寇’,出手之毒,殺人不見血,既不願背上殺人的罪名,先有‘南天堡’呂奎做傀儡,又推出一個酒屍賊禿驢來做擋箭牌!”
酒屍卜乙和尚把一缸子酒喝去大半,這時已酒意深濃,睜開了一對惺鬆的酒眼,喃喃地又道:“咱老和尚跟‘八荒天地盟’四個老怪物,立下約法三章,嘻嘻嘻。”
施鳴峰發現又有新的資料從酒屍嘴裡說出來,急急迫問道:“大師父,你跟‘八荒天地盟’立下什麼條文?”
酒屍含笑地道:“咱老和尚搬走呂老兒腦袋後,不想名不要利,只要呂老兒‘南天堡’的傳家之寶‘彩石神斧’。”
三人聽得殊感意外。
林翠翠忍不住問道:“老和尚,你拿了這把‘彩石神斧’有何用處?”
她“噗!”地一笑,又道:“‘彩石神斧’不能把它當酒來喝!”
酒屍卜乙和尚的酒灌下肚裡,聽林翠翠這話,搖頭不迭道:“這事情你們就不知道啦!老衲身懷絕技之一的‘玄天龜靈功’,這門絕學展出時刀劍不入,烈火不懼,普天下只有這把‘彩石神斧’能傷咱老和尚。”
音字模糊的又道:“還有,還有一口‘歐冶聖劍’的仙家神兵!”
施鳴峰聽他提到“歐冶聖劍…”,不禁心頭一震。
酒屍卜乙和尚酒量之大,委實驚人,果然將大缸的酒,喝得涓滴不存,醉眼惺鬆,滿口醉話的還嚷著要喝酒!
於靜眉宇一皺,朝席坐草地上的酒屍掃過一瞥,向施鳴峰:“鳴哥,在這賊禿驢身上需要知道的事情,咱們都已經知道了,你看該如何把他處置才是?”
田舍村姑林翠翠插嘴接上道:“這個灑屍魔頭,天網恢恢居然杯中之物是他剋星,不然這賊禿驢又不知造孽多少生靈。”
她向施鳴峰提議道:“鳴哥,這種人留在世上只有害人,乾脆把他宰了!”
酒屍卜乙和尚斗大一酒缸的酒下肚,雖然嘴裡嚷著還要喝酒,其實早已神智不清了,所以他們在說的話,根本就不會注意到。
施鳴峰點頭道:“我亦正有這主意!
此等造孽生靈的巨憝魔頭,死不足惜,死有餘辜,還能把他留下來,不過我在考慮的,如何將他處置,才是天衣無縫,不會使‘八荒天地盟’中這些牛蛇鬼神的發現!”
林翠翠菱角小嘴一撇,道:“咱們挖個深坑,把他活埋了,誰也不會知道!”
“誰說不知道?”草地近圍樹林裡,突然響起一縷說話聲音:“天知、地知、我知,誰說沒人知道?”
三人聽到這響聲音,驀被錯愕一怔,猜疑地相對看了一瞥。
施鳴峰抬眼冷叱道:“哪位高人,何必鬼鬼崇崇躲在樹林裡說話呢?”
頓了頓大聲又道:“請出樹林現身一見!”
施鳴峰說出此話,三人六隻眼睛,流動不停地朝草地四周的樹林看去!
半晌!
又是方才這縷冷冷的說話聲音:“憑你們三個小娃娃也配?”
這陣話雖然不大,卻繚繞在草地每一角落,可是不容易找出這響說話的聲音起自何處?
施鳴峰臉色驟然一變,冷然道:“藏頭掩尾不見得真是位高人能手。”
田舍村姑林翠翠嘟嘴恨恨道:“鳴哥,咱們分頭找去,看這傢伙長了翅膀飛掉?”
於靜浪跡江湖迄今,少有碰到今日這等難堪的事情,是以含怒道:“鳴哥,咱在近圍搜找看,倒要看看是位何等樣的前輩高人!”
三人身肩微晃,以“品”字形成,撲往樹林找去!
經有盞茶時間。
剛舍村姑林翠翠首先氣咻咻,不耐煩地飛回草地上。
當地抬眼一瞥看去,楞然一聲驚“哦!”
這時施鳴峰、於靜前後趕來。
樸翠翠大聲道:“這爛醉如酒的老和尚怎麼不見啦!”
她這聲話說出,兩人看到灑缸邊的酒屍卜乙和尚,脅生雙翅,鴻飛冥冥,已不知去向!
施鳴峰叫恨不迭道:“咱們中著別人調虎離山的奸計。”
林翠翠嬌啼的道:“鳴哥、靜哥,咱們追蹤找去!”
於靜搖頭道:“翠妹,咱們方才沒法找到,這廝既有所企圖而來,現在銜尾追去也是枉然!”
林翠翠臉腮鼓得高高的,不耐地道:“咱們辛辛苦苦抓來的人,還花了大缸酒給他喝下肚裡,難道就這樣給人帶去,就算啦!”
施鳴峰慨然苦笑的道:“此事只能從長計議了,眼前不算也得算了。”
他轉臉向於靜道:“靜弟,你看劫走酒屍卜乙和尚的,是何等樣人物?”
只見他兩條劍眉緊蹙一起,又道:“會不會茅屋地窟裡的這些孽障?”
於靜搖頭道:“不可能會是這些嘍羅爪牙之流,方才咱們三人,分頭追蹤出去,說話的人,影蹤杳然,不知去向。
咱們擰身回來,這人居然能把月巴如牯牛,酩酊大醉的酒屍賊禿驢,不聲不響中取物似地劫去,這人身懷之學傍的不說,就恐輕功高絕,神龍見首不見尾,已遠在咱們三人之上了!”
施鳴峰給他說得撲朔迷離,彷佛跌進五里層霧裡,不由喃喃稱奇地道:“這人又是誰呢?”
林翠翠豁然道:“鳴哥,劫走酒屍賊禿驢的傢伙,會不會來自大漠草原‘八荒天地盟’中‘大漠四寇’之一的人物?”
於靜搖頭含笑道:“翠妹,你這麼說更不可能了!
‘大漠四寇’派了這酒屍卜乙和尚,來大江一帶執行重要任物,他們派下人手嚴加看顧,將這老和尚藏進地窟裡,不讓他接近酒!
當然,酒屍卜乙和尚願意接受‘大漠四寇’要求,亦出於他所甘心願意,現在咱們三人截下這些江湖人物,把他騙出地窟,灌下一缸子酒給他喝了,‘大漠四寇’之一如果發現有這等情形,他們會只是劫走酒屍,輕易放過咱們三人?”
兩人聽得點頭默然!
施鳴峰惑然不已地自語道:“這人又是誰呢?
他劫走酒屍卜乙和尚和用意何在呢?”
於靜安慰道:“鳴哥,現在不必搜腸苦思,不過在我想像中,劫走酒屍卜乙和尚的,不像是我們對敵中人物!”
他說出這話,兩人不禁詫然。
林翠翠忍不住問道:“靜哥,你這話怎麼說呢?”
於靜一對又圓又大的眼珠,閃射出兩縷智慧的光芒,沉思地緩緩道:“劫走酒屍卜乙和尚的,憑他這份神出鬼沒,乾淨俐落的身法,毫無疑問該是一位前輩高人。
至於我想不像是咱們敵對中人物,剛才他在樹林隱處冷冷地說出兒句活,才仗咱們警覺過來,如果當時他驟下毒手,至少咱們其中的一個,會傷在這人的手裡。
此人劫走酒屍卜乙和尚的原因何在,這卻是撲朔迷離,叫人費煞猜疑了!”
三人折騰了一個夜晚,直到酒屍給人劫走,已近晌午時分,白白空忙了一場,悵然離樹林而去!
路上,鎮店用膳時。
施鳴峰拿出過去“上德觀”玉面真人的這部寬厚冊子,道:“華客城外樹林裡,咱們落了個空,現在還是照原有的計劃進行吧。”
小鎮飯店雖然晌午時候,打尖用膳的人還是不多,他旋首環顧顧一匝,飯店用膳的幾張桌上,都是當地鄉民之流,未見有起眼注意的人在座,於是他就翻開冊子,指了上面所載列的兩人道:“從這本冊子上看來,除了‘上德觀’妙清老道外,與‘八荒天地盟’有密切聯繫的,該是三人了!
這三個人所在之處,都是貼進湘北一帶,‘叱火龍’周榮,他住在湘北偏南的重岡鎮,‘九蓮玉環’楊天送,這人在湘北偏東的官渡城,最後這個‘玉山秀士’範新,卻在已近湘中的湘鄉縣城,我等三人分撥前去尋訪,探聽他們與‘大漠四寇’活動的情形!
他說到這裡,抬臉看了他們,又道:“到時咱們三人,不管探聽之事進行如何,五月初五‘端陽佳節’前,在湘中邵陽城‘玉壺春’酒樓會合!”
田舍村姑林翠翠道:“咱們分撥三處,鳴哥,我就去湘北‘重岡鎮’的地方,去找這人‘叱火龍’周榮!”
靜哥腳程快,該去湘東官渡城,訪‘九連玉環’楊天送,剩下來往湘中鄉找‘玉山秀士’範新的事,就輪你鳴哥啦!
於靜不置異議的點點頭!
施鳴峰笑道:“我真有取道湘中之意,想不到翠妹替我先說了!”
於靜詫問道:“鳴哥,你為什麼一定揀道去往湘中?”
施鳴峰喟然道:“過去‘上德觀’妙清老道曾有說過,‘南天堡’呂奎老賊將在‘端陽節’前後要把囚禁‘蜂巢死牢’這些武林人物,活埋九嶷山荒山野嶺!
我此去湘中湘鄉,找著‘玉山秀士’範新,將事情有所交待後,取道直到湘南‘南天堡’。”
於靜愕然道:“你準備隻身闖闖關,去救蜂巢死牢眾人?”
施鳴峰道:“詳細行徑,目前還無法決定,好在‘禿翅飛燕’梁立的徒兒‘幻變千相’路文,他化名呂忠,臥底在‘南天堡’,待我找著他後,獲得呂奎老賊處置這批武林人物的資料後,再作決定了!”
林翠翠幽幽叮嚀地道:“鳴哥,你此去千萬要小心,免得我和靜哥替你擔心,如果事情無法決定時,只有等到五月初五‘端陽節’時候,到時‘羽虹寨’我義母鐵板芙蓉扈曉虹,亦會自蜀西趕來湘中邵陽。”
施鳴峰含笑點頭道:“你們別替我擔心,我自己會知道。”
施鳴峰與於靜、林翠翠兩人分手後,取道往湘中方向而去!
這日,抵洞庭湖南隅的寧鄉城。
施鳴峰在城裡大街鬧處,找了家酒樓打尖用飯!
他正在吃喝時,身後發出一響輕“噫!”聲,接著一陣哈哈大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競在寧鄉城的大街酒樓上,竟又遇到你施少俠。”
施鳴峰詫然一怔,正待轉身看去時。
已緩緩走來一位年有六十開外儒衫儒服,一派斯文打扮的老者,只見他一手撫須,含笑的又道:“老朽不敢說學究天人,手上幾枚青錢,能卜卦通靈該毫無疑問了。”
挪開椅子,在施鳴峰橫座坐下,又道:“老朽今日替自己問卦一算,測出午時左右,能逢到一位貴人,果然在此時此地遇到你施少俠!”
施鳴峰見這位不速之客,竟是浪跡天涯,萍蹤無定的“鐵筆神算”屠牧,亦大感意料之外!
他吩咐店夥擺上杯筷後,含笑問道:“你老人家怎會又來湘中一帶?”
屠牧替自己斟上一杯酒,含笑簡略地答道:“找人!”
施鳴峰惑然問道:“你老人家找的是誰?”
鐵筆神算屠牧舉杯喝了口酒,淡淡地笑了道:“老夫所要找此人,乃是一位目下飲譽江湖,二十年內君臨天下,號稱武林的少年俊傑。”
施鳴峰聽他說得滿腹狐疑,困惑不已,接著問道:“可找到此人?”
屠牧兩眼注視在他臉上,點頭道:“終於給老夫遇到了!”
施鳴峰不禁詫問道:“屠前輩,你說這位少年俊傑是誰?”
鐵筆神算睹牧緩緩含笑地道:“此人正與老夫同桌飲酒。”
施鳴峰朝左右一看,豁然理會過來,頓時俊臉通紅,吶吶道:“你老人家休得取笑了!”
屠牧正顏道:“施少俠,老夫怎敢有取笑之理,目前湘、鄂、蜀、皖四省,對施少俠的名諱,可用得上‘如雷貫耳’四字!’,施鳴峰紅了臉道:“施某行蹤所至,亦只有屈指可數的幾處而已,他們怎會知道我施鳴峰?”
屠牧微感詫奇道:“真個連你自己也不知道?”
施鳴峰茫然搖了搖頭,才笑著道:“屠前輩,你倒說來給施某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