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鳴峰聽鐵筆神算屠牧說他目前武林中聲譽,已遠播湘、鄂、蜀、皖四省,且讚佩他的行止,二十年內君臨天下稱主武林,該是意料中的事。
施鳴峰給他說得臉色通紅,心裡卻是暗暗嘀咕。
“這話從何說起,憑我施鳴峰之流,將來能稱主武林?這位老人家的玩笑開得太大了!”
屠牧見他臉色神情,不禁詫異問道:“施少俠,你聲譽能曉傳江湖,遠播四省的在因,難道你自己不知道?”
施鳴峰搖頭茫然道:“施某委實不知。”
屠牧頷首徐徐道:“這事得要從禿翅飛燕梁立道友說起。”
施鳴峰一聽到他說到禿翅飛燕梁立,已料著幾分。
屠牧道:“梁道友與你在蜀西青城山‘羽虹寨’,和孟夫人鐵枝芙蓉扈曉虹等數位會商,經你施少俠授意決定,請梁道友往湘、鄂、蜀、皖四省,通知遭陷‘南天堡’‘蜂巢死牢’的家屬後裔。”
施鳴峰聽他說到這裡,已知道大概情形,就問道:“屠前輩,您已見到禿翅飛燕梁立?”
屠牧含笑道:“不然老夫怎會知道這等清楚?”
施鳴峰接問道:“您在哪裡遇到這位老人家?”
微微一頓,又問道:“不知他進行的情形如何?”
鐵筆神算屠牧道:“老夫路過皖西吳家店,碰到這禿頂老兒,聽他說來似乎進行得很順利,禿頂老兒還說,如果老夫來湘地遇到你施少俠時,要我轉言,說是遭陷死牢的後裔家族,會準時赴會邵陽。‘玉壺春’酒店!”
施鳴峰聽得心裡大感安慰。
屠牧頷首慨然道:“施少俠,你做下這樁曠古迄今的功德善事,萬家生佛,名垂千古,連老夫等亦沾上你的一份光了!”
施鳴峰聞聽,玉臉通紅,垂首不知所答。
半晌,他才始道:“屠前輩,怎麼你老人家又轉道折回湘地?”
屠牧聽他問出此話,捫須笑了含蓄地道:“施少俠,你問起此事,該要從你身上說起了。”
施鳴峰不禁詫然。
屠牧接道:“老夫有位武林同道,昔年江湖人稱‘駝山公’李四七,此老金盆洗手,業已退出是非江湖,想不到在‘南天堡’壽宴之日,亦遭雷火金輪呂老頭兒所算,遭陷入九嶷山蜂腰‘蜂巢死牢’中。”
施鳴峰不禁一聲輕“哦!”
“有這種事?”
屠牧頷首徐徐道:“此老囚禁‘蜂巢死牢’,居然給一名‘南天堡’堡丁所救,給他服下一顆靈丹,才脫險九嶷山。”
施鳴峰暗暗點頭。
屠牧接著道:“‘駝山公’李四七離九嶷山時,這名呂老堡丁才吐露他身份,原來是禿翅飛燕梁立之徒,號稱幻變千相路文,臥底來此地‘南天堡’。
路文告訴李四七服下的這顆靈丹,乃是你施少俠所贈的‘昊天玉芙丸’,叫他出‘蜂巢死牢’後尋訪你施少俠,商議應付‘南天堡’之策。”
屠牧抬頭朝他微微一笑:“施少俠,你就是這位李老的救命恩公了!”
施鳴峰赫然道:“這是施某份內之事,怎能配稱‘恩公’兩字!”
鐵筆神算屠牧激贊地朝他點點頭,又道:“老夫在鄂地遇至‘駝山公’李四七,據說服下‘昊天玉芙丸’後,李老一身功夫恢復,他正在尋訪你施少俠的行蹤。
老夫告訴他,你施少俠請禿翅飛燕梁立梁道友連絡四省武林人物,在湘中邵陽城‘玉壺春’酒店會合應對‘南天堡’之事……可能你目前行蹤會轉回湘地,極可能會在湘中一帶出現。”施鳴峰聽得感觸不已,暗道:“想不到我施鳴峰會受武林中人這等重視!”
屠牧又接道:”駝山公’李四七聽得少俠行蹤已有著落,高興至極,亦已銜尾趕來此地,五月初五‘端陽佳節’湘中邵陽堀‘玉壺春’酒店之會,這位‘駝山公’李四七亦要參加一份!”
兩人正在說話時,匆匆走來一位銀髯垂胸,身穿長衫,年壽有七十開外的老者,一見鐵筆神算屠牧後影,捫須朗笑起來,大聲道:“皇天不負苦心人……屠老,這可給我找到了!”
鐵筆神算屠牧詫然轉身看去,大笑道:“李老!咱們正談到你,你就來了。”
施鳴峰轉首看去,一位銀鬚飄然精神矍鑠,背脊隆起的一位駝背老者,他從形相看去,已知道這位老人家就是屠牧所說的駝山公李四七!
駝山公李四七朝施鳴峰眯眼一瞥,含笑問道:“屠道友,這位小友是誰?”
屠牧笑了道:“駝老!你向這位小友施下三跪九叩大禮後,老夫才說出他的來歷。”
李四七瞪眼大聲道:“老不正經,老夫年屆八十,豈能向童稚幼兒叩頭之理!”
施鳴峰聽得朱顏酡紅,肅客讓李四七入座後,吩咐店夥擺上一付杯筷後,橫坐一邊,吶吶不知所言。
屠牧含笑問道:“駝老,你轉道來湘中則甚?”
駝山公李四七不耐地道:“老夫過去聽你所說,恩公行蹤會在湘中一帶出現,故又回來希望能找到他,道謝我老兒恢復武功,重見天日之恩,再則‘端陽佳節’已近,老夫要參與邵陽城‘玉壺春’酒店之會。”
朝屠牧一瞪,又道:“屠老兒,何必明知故問!”
屠牧一指施鳴峰,大笑道:“駝背老兒,說話老氣橫秋,叫人聽了不舒服,既是專程找來湘地,見到恩公何不道謝救命之恩!”
駝山公李四七聽得錯愕一怔,轉臉注看了施鳴峰,急忙離椅站起,施禮道:“原來,小友就是我李四七恢復一身功力,能重見天日的施少俠。”
施鳴峰忙不迭的站起,吶吶道:“你老人家切莫多禮,我施鳴峰擔受不起,施某此舉替武林保留一脈元氣,誠屬份內之事。”
駝山公李四七聽之連連點頭,道:“施少俠說出此話,實在難能可貴,不愧蓋代俊彥,老夫若非服下‘昊天玉芙丸’,脫險‘蜂巢死牢’,遭雷火金輪呂奎所算,埋骨九嶷山後,武林中僅知老夫失蹤,而是成了一樁千古沉冤了!”
施鳴峰聽李四七說這話,倏然想起道:“李前輩脫險‘蜂巢死牢’前,有沒有聽到雷火金輪呂奎,分撥三批活埋這些蒙害的武林人物於九嶷山之事!”
兩老經施鳴峰此說,各個詫然。
駝山公李四七道:“老夫被禁‘蜂巢死牢’中一所洞穴裡,只是單獨一人,後來由一位幻變千相路文英雄暗地送下一顆‘昊天玉芙丸’,老夫功力恢復,破鐵柵脫身死牢,是以施少俠所說老夫就不清楚了。”
傍邊屠牧接問道:“施少俠,你怎會知道九嶷將會有此變故?”
施鳴峰就把離蜀西“羽虹寨”後,遇到所經過的情形前後說了遍!
說到這裡,接著又道:“我義弟於靜已去湘東官渡南橋集,找‘九連玉環’楊天送,林姑娘已去湘北重岡鎮探查‘叱火龍’周榮動靜。”
兩老聽施鳴峰說出這段經過,喟然感慨不已!
施鳴峰殊感迷惑地接問道:“您兩位老人家是今日武林前輩,江湖見識過不少風塵奇士之流,施某在路上遇到那位自稱‘十一個再加三個’的老者,您們可知道是何等樣人物?”
“‘十一個再加三個’?”兩老給他問得愕然怔住,兩人相顧一瞥,半晌找不出話來回答施鳴峰。
屠牧一臉茫然之色,問李四七道:“駝老,老夫雖然萍蹤天涯,浪跡各地,江湖上見聞、閱歷之深該輪到你了,施少俠所問之人,你說是誰?”
駝山公給他問得瞠目不知所答,半晌才始道:“老夫浪跡江湖迄今數十年,自隱退休的前輩中人,即使並無淵源的,老夫亦該知道他的名氏稱號。
施少俠方才所說的那位‘十一個再加三個’,這光怪陸離的稱號,確是聞所未聞,就不知道了!”
施鳴峰接著又問道:“這位‘十一個再加三個’的老人家,後來他又說出自己一個稱號,說是‘嘉禾生’遊子仁。”
“‘嘉禾生?”駝山公李四七懷疑地道:“施少俠,你不會聽錯吧!該是‘嘉禾聖公’四字才是!”
施鳴峰含笑道:“不會聽錯的,我和義弟於靜,和林姑娘等曾跟他相處一起,這位老人家肥碩臃腫,詼諧有趣。”
說到這裡,忽然想起道:“對了,他還是個瘸子呢!”
“瘸子,‘嘉禾生’!”李四七搜思地喃喃自語:“這麼說來此老正是‘嘉禾聖公’無疑了。”
這時他又感到奇怪起來,抬臉朝兩人一瞥,又道:“這瘸子老兒這麼些年來少有聽到他動靜,怎麼突地稱號改換,又出現江湖,這是怎麼回事?”
施鳴峰聽得星眸連轉,忍不住問道:“李前輩,這位‘嘉禾生’遊子仁,昔年在江湖上是何等樣人物?”
駝山公李四七感慨不已道:“這些才是身懷絕技,遊戲人間的真正風塵俠隱!”
“‘這些’?”施鳴峰脫聲接道:“還不止一個?”
李四七頷首徐徐道:“據老夫所知這些行蹤飄忽,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風塵奇士,就有六七名之數,他們行道江湖,做下功德善事,從不留下名號,是以武林中很少知道他們的來龍去脈,和行蹤出沒之處。
後來一段時間,老夫雖然退出是非江湖,可是在武林亦很少有聽到他們這數位的俠義事蹟出現!”
注看了施鳴峰含笑接道:“若不是你施少俠提起,老夫還認為這些絕世高人,已返璞歸真,魂遊太虛了,真想不到的事!”
施鳴峰從這位駝山公李四七嘴裡聽到這話,心裡暗暗震驚不已:“眼前這位駝山公李四七,在今日武林中已是一位前輩人物,而他對‘嘉禾生’遊子仁之流,還是稱頌倍之,可見遊前輩昔年武林中身份了!”
他意念流轉之際,突然想起,“鐵瓦羽虹赤地城,湖海金蛟南天盟”中的兩位高人,不由稚然地問道:“李前輩,你老人家所說的人物,如果與‘湖海亭”主、‘金蛟園’主兩位老人家一比又如何呢?”
“施少俠,這些風塵俠隱絕世高人,他們處世行事,對江湖所取的觀點都不一樣,是以無法比擬了!”
施鳴峰臉一紅,想接問的話不敢說出來。
駝山公李四七關切地問道:“施小俠,你離這裡寧鄉後,準備去往何處?”
施鳴峰若有所思地徐徐道:“目前行止未定。”
鐵筆神算屠牧叮嚀道:“施小俠,目下江湖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你此去行止,需得小心才是,免遭這些奸人所算。”
施鳴峰聽得感動不已,含笑向二老道:“多謝您兩位老人家關心,我此去會自己隨時注意。”
施鳴峰在寧鄉城的酒店裡,跟鐵筆神算屠牧,和駝山公李四七兩人分手後,順著官道往湘中方向而為!
這日,來一處市面繁榮的鎮上,施鳴峰午膳過後,沿著橫貫官道的大街走向鎮郊時,大街尾端圍了大堆鄉民,各個仰頭在看泥牆上一張告示,這些鄉民離走時,臉上都掛了一縷忍俊不禁的笑容!
施鳴峰轉臉看到,心裡暗暗彌奇:“泥牆上貼的的什麼玩意兒,把這些鄉巴佬看得一個個掩嘴在笑。”
他一時好奇之下,亦擠進入堆裡,抬頭朝泥牆上看去。
施鳴峰看得不但笑不出來,心頭驟然一震。
原來泥牆上貼有一張紅紙,寫有寥寥數字。
“兄弟!青樹坪的關帝廟外,一隻大烏龜好大!”
字的下面,添畫了三隻手臂。
施鳴峰看到牆上數字,心自嘀咕。
“樑上伸手莫大哥,他最喜歡別出心裁的搞這些怪名堂,從泥牆紅紙上數字看來,莫大哥已跟李婆婆從皖中淮陽山七旗嶺‘鐵瓦寨’來湘地,他張貼這紅紙,顯然正暗示在尋訪我施鳴峰呢。”
他一問當地鄉民,才知道這裡是魯店鎮,此去青樹坪已近湘中邵陽,尚有一大段的腳程!
施鳴峰見泥牆這張紅紙猶新,料定樑上伸手莫八經過這裡魯店鎮張貼沒有多久,可能他知道這青樹坪有關帝廟之處,把會晤地點定下才走的!
施鳴峰意外地有了這個發現,漏夜趕路,往青樹坪而來,他路過鎮集時,大街小巷時有看到這樣的紅紙。
他沿途經過處,都是人口稠密地方,生恐驚世駭俗,不敢展施輕功,他徒步趕到青樹坪時,已是第三天黃昏!
施鳴峰在當地鄉民探問下,只知關帝廟在青樹坪鎮外,是一座荒無香菸的古廟,他到古廟縱目四顧,卻是藤蘿密佈,蔓草叢生,一片荒涼,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施鳴峰暗暗感到懷疑起來,自己疑神疑鬼想到樑上伸手莫八,可能把事情弄錯了!
這時夜色深濃,他轉首朝古廟看去,嘴裡自語地道:“回到青樹坪鎮上,還要走一大段路,今-晚就在這關帝廟裡將就一夜口巴!”
施鳴峰走進古廟,在大殿一隅把塵土揮乾淨後,就席地坐下。
驀地!
“殼殼殼!”一陣腳步聲響,漸漸逼進廟門前!
施鳴峰一聽到這腳步聲,好像不止一個人,心裡詫奇之下,站起身移步閃進大殿的隱僻一角處!
他從隱處注目看去,推門進來的是個體態魁偉,穿著疾服勁裝的中年大漢,銜尾跟著樑上伸手莫八!
施鳴峰一眼發現莫八時,正要現身招呼時!
只見樑上伸手莫八冷冷的向這名勁裝武生道:“大殿上坐下!”
這名彪形大漢兩眼直視,莫八說出這話後,好像木偶似地“噗!”的跌坐地上。
施鳴峰看得詫奇不已,暗道:“這是怎麼回事?我跟莫大哥分手這些時日,他又學到了左道旁門的邪法,在作弄這名武生!”
他本想現身招呼莫八,一見他這種撲朔迷離的行止,看得心裡暗暗驚奇,索性就藏身隱處一觀動靜!
樑上伸手莫八朝大殿中看了眼,冷冷道:“把那隻石鼎拿過來。”
大漢兩眼直視毫無表現,聽莫八說的話,如奉綸旨,站起身捧了那隻足有數百斤重的石鼎到他跟放下!
樑上伸手莫八撩起長衫一角,解開褲頭,“嗖嗖”撒了一泡尿,冷冷地又道:“把石鼎裡尿倒在廟門外。”
大漢兩手捧起石鼎,乖乖地走到廟門外,把尿倒了又捧了回來,輕輕放落大殿,挺直了身站在莫八跟前!
莫八冷冷地接道:“睡吧!”
大漢聽莫八說,“咕終!”倒在地上睡去!
藏身在隱僻處的施鳴峰看得啼笑皆非,暗道:“莫大哥最愛捉弄人,什麼地方給找來這樣邪門手法,把這名疾服勁裝的大漢,製得服服貼貼。”
這時只見樑上伸手莫八瞪看了死屍似地倒睡在地上的大漢,自語地在道:“你這廝害人反害己,你想暗算我樑上伸手莫八,該你自己受罪啦!”
施鳴峰聽得疑惑不已,暗道:“這個‘活死人’似的大漢,怎麼還會暗算莫大哥呢!”
施鳴峰藏身大殿隱處,見樑上伸手莫八行止詭奇,令人百思莫解,忍不住遊身閃出,大聲道:“莫大哥,你怎麼啦!”
樑上伸手莫八見一瞥身形從隱暗角落電射而出,驀地一震,當他發現竟是施鳴峰時,堆下滿臉的歡笑,道:“兄弟,是你,我知道你行蹤如果在湘中一帶,見了紅紙條一定會找來,我料得不吧!”
施鳴峰眉宇一皺,手指躺睡在地上的大漢,詫問道:“莫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樑上伸手莫八笑了自負地道:“木匠做棺材,做了讓他自己睡,這小子活該,他想在你莫大哥身上打主意,結果自作自受。”
施鳴峰聽得一片迷惘。
為乙又道:“我來青樹坪時,前面小鎮上碰到這傢伙,素昧生平,這小子竟像遇到爺爺似地一見如故,還拉了我上酒店。”
施鳴峰聽得暗暗稱奇,心道:“像你莫大哥這樣怪人,才會碰到這種怪事!”
樑上伸手莫八朝睡在地上的大漢死盯了眼,才道:“人情一把鋸,你來我去,哥兒倆大塊肉,大口酒一起吃喝,總該攀得上積分的交情才行啦。
這小於把我請進酒店,叫了不少酒來,滿堆笑臉的請我吃喝,我想來想去總覺得有點不大對勁。”
施鳴峰聽得出神,楞楞地看著他!
樑上伸手莫八咧嘴一笑,接道:“果然這小子下手啦。他拿了酒壺替我斟酒的時候,故意把肘臂一挪,把我筷子撞落地上,裝得渾然不知似地替自己添酒!
我看得暗暗嘀咕,這小子搞的什麼名堂,我彎下腰撿地上筷子的時候,偷偷側目一瞥!”
施鳴峰豁然想到,道:“莫大哥,他在你酒杯裡下了手腳?”
莫八搖頭道:“兄弟,你猜錯啦。”
“他把自己酒杯給我,把我的一杯酒拿去,下手好快!”
施鳴峰詫異道:“這是什麼意思呢?”
樑上伸手莫八“嘻嘻”笑了道:“兄弟,你就不知道啦!這是黑道上偷天換日的手法,他先在自己酒杯裡下了手腳,只要一霎時間,他就能把兩隻杯子換過來!”
施鳴峰愕然道:“莫大哥,你把這杯子酒喝下去啦?”
莫八笑了說:“我撿起筷子後,故意好像發生什麼事似地瞪直眼,一眨不眨的看了他後面的酒店門口處。
嘻嘻,這小子可上了我大當啦,他見我神情出奇,亦轉身朝店門看去,就在他轉身時候,你莫大哥也來個‘偷天換日’,把我這杯子酒換了過來,這廝掉身過來時,我煞有其事地告訴他,方才出店門的漢子,真像我六年沒見面的舅子。”
施鳴峰聽得忍俊不禁笑了起來!
莫八接著道:“這小子,該是他倒黴,深信不疑,連連點頭道:‘臉膛相像的人常會碰到!’你莫大哥忙舉杯相邀,和他幹下這杯子酒。”
施鳴峰聽得出神,急問道:“莫大哥,後來呢。”
樑上伸手莫八一指睡得像死豬似的這名大漢,道:“後來?後來他就迷失真性似地跟了我啦,你莫大哥要他做什麼,他就乖乖地聽我的指使!”
施鳴峰詫異不已道:“會有這不可思議的怪事!”
樑上伸手莫八含笑道:“兄弟,這不算奇怪,只是江湖黑道上的一種下流之手法而已!”
施鳴峰狐疑道:“莫大哥,這漢子是什麼來歷,你知不知道?”
莫八搖頭道:“這小子現在渾渾噩噩,真性沒有更醒過來,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施鳴峰道:“你有沒有法子把他治癒過來?”
莫八答道:“我用江湖上一般治救的藥物試過,卻沒有一點效力,可能這小子使的,是種極毒厲的東西。”
施鳴峰聽得殊感疑惑:“莫大哥,這漢子為什麼找上了你呢?”
莫八苦笑道:“這事你莫大哥更不清楚啦!”
施鳴峰暗暗驚疑,心道:“過去鐵筆神算屠前輩曾有說過,江湖上山雨欲來風滿樓,殺機四伏,此去行止,需要多加小心。
莫大哥遇到這個‘活死人’的大漢,極可能隱含了一種雲詭波譎的陰毒奸計,幸虧碰到他的手裡。”
施鳴峰輾轉沉思找不出一個結論,忽地想起的問道:“莫大哥,你和李婆婆去皖中‘鐵瓦寨’情形如何了?”
樑上伸手莫八略作沉吟,始道:“還算不錯!”
“‘還算不錯’?。”施鳴峰聽他回答得出奇,不禁心裡迷糊起來,但楞了半晌,忍不住接著又道:“莫大哥,你和李婆婆是去皖中‘鐵瓦寨’?”
“嗯!”莫八簡略地應了聲!
“‘鐵瓦寨’有沒有遭人所算,遇到兇險?”
“‘南天堡’雷火金輪呂奎等這些牛蛇鬼神,還會放過摘星移月範老兒的一家門,當然有嘛!”
“莫大哥,你跟李婆婆趕往皖中淮陽山七旗嶺,是不是剛巧遇上他們?”
“晚了一步了。”
“啊,這麼說來我義父一家已給人所害,血洗‘鐵瓦寨’了。”
“沒有,這些牛蛇鬼神,魅魑魍魎,一個個卻拔腿溜走,哪裡像你說的那麼嚴重。”
“莫大哥,你跟李婆婆去‘鐵瓦寨’,不是晚了一步,來自‘南天堡’這些奸匪,又如何溜走的呢?”
“兄弟,別追問那麼緊,打退‘南天堡’這些牛蛇鬼神的:可不是你莫大哥,和你那位李婆婆呢。”
“是誰呢?”施鳴峰聽得像跌進五里層濃霧裡,他接著道:“莫大哥,是不是義父‘鐵瓦寨’,事前已知有些兇變,已邀請武林高手,嚴陣以待,才把他們打退的?”
樑上伸手莫八搖頭道:“兄弟,不是你說的那回事啦!‘鐵瓦寨’裡眾人,還不知道他們寨主爺範老兒已跌進‘南天堡’雷火金輪呂老兒所設的‘蜂巢死牢’裡!”
施鳴峰一片惑然地看了看莫八!
莫八接著道:“據‘鐵瓦寨’裡的人所說,那天夜晚突然出現不少身懷絕技的江湖人物,四面圍襲,來勢兇厲。
‘鐵瓦寨’里正待應變時,同時又出現了臉蒙巾布,身穿長袍,行止離奇的人物,沒有幾個招式下,摧朽拉枯地把這些壞蛋打跑啦!”
施鳴峰聽了詫奇至極,喃喃道:“這些人又是誰?”
樑上伸手莫八又道“‘鐵瓦寨’裡這些酒囊飯袋,起先還不知是怎麼一回事呢,等到你的莫大哥和老太婆趕到‘鐵瓦寨’,把前後情形一對照,才知道這江湖高手,卻受命呂奎老頭兒,來自‘南天堡’的!”
施鳴峰忍不住又道:“這些臉蒙巾布,身穿長袍,暗中守護‘鐵瓦寨’的,是何等樣人物?”
莫八慨然道:“這事別說你莫大哥,把老太婆亦搞糊塗啦!”
展臉一笑,又道:“有人出手相助,省了咱們一番手腳,這是一樁再便宜不過的事情,偏偏這個老太婆不領這份感情。
她認為有損她的威風,賭氣離開‘鐵瓦寨’,要把暗中守護的這些人,要調查一個水落石出。”
施鳴峰詫然道:“李婆婆人呢?”
樑上伸手莫八雙掌一攤,沒可奈何地道:“走啦,去找那些蒙面人去啦!”
施鳴峰暗暗稱奇不已:“天下會有這等不可思議的事!”
莫八又道:“老太婆一走,你莫大哥亦掉身迴轉湘地了。”
施鳴峰豁地道:“莫大哥,你有沒有碰到禿翅飛燕梁前輩?”
樑上伸手莫八搖頭道:“這個馬頭臉,禿腦袋的老頭兒,一看到他就厭煩了,最好一輩子不見他。”
莫八說到這裡,朝他滴溜注視一眼,始道:“兄弟你莫大哥的話都說完了,你呢,你怎麼來湘地,對啦!又怎麼看到我貼的紅紙?”
施鳴峰把他分手後的經過說了遍,接道:“這位禿翅飛燕梁前輩,就是臥在‘南天堡’,化名呂忠,‘幻變千相’路文的授業師父。”
莫八一撇嘴,道:“憑這麼一個活寶似的師父,會教出一個好徒弟來!”
施鳴峰感慨地道:“莫大哥,對人不能取之貌相,更不能存有偏見,此番江湖上‘南天堡’的變亂平靜,梁前輩師徒的汗馬之功該列第一。
幻變千相路文臥底‘南天堡’,抄錄‘蜂巢死牢’中武林人物的名單,由金笛子樂華脫險死牢攜帶出來。
路文知道他師父輕功腳程神速,由他老人家轉知湘、鄂、皖、蜀四省的家屬後裔,共聲申討‘南天堡’!”
樑上伸手莫八聽他說出這段經過後,雖然不敢否認,只有點頭輕“嗯!”了聲,接著卻恨恨地道:“呂奎老頭兒真死不要臉,堂堂一個‘南天堡’堡主,竟做出擄劫人質,邀脅勒索的勾當出來。”
抬臉向施鳴峰又道:“兄弟,‘羽虹寨’鐵枝芙蓉孟夫人,她已答應交出明珠一斛,黃金十萬兩,給呂老頭兒?”
施鳴峰頷首道:“答應他‘端午節’後十天,將明珠、黃金送到‘南天堡’!”
“‘端午陽’後第十天?”莫八詫異道:“兄弟,孟夫人為什麼不前不後,偏偏找上這一天把明珠、黃金送去呢?”
施鳴峰道:“我方才已有說過,湘、鄂、蜀、皖四省遭陷在‘蜂巢死牢’的後裔,家屬,由禿翅飛燕梁前輩轉告,邀他們在五月初五‘端午節’中午,會聚在湘中邵陽城裡‘玉壺春’酒店,共同商討應對‘南天堡’之策。”
他朝莫八抬臉一瞥,又道:“就在這十天之間,顯然咱們已有決定對付‘南天堡’呂老賊之計了!”
樑上伸手莫八惑然道:“你們準備如何對付老頭兒?”
施鳴峰道:“不外是‘火攻’兩字!”
莫八凝容點頭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呂奎老兒平素出手狠毒,此番讓他們嚐嚐‘毒’的味道好不好受!”
突然咧嘴“噗”的一笑,含蓄地道:“兄弟,你那位半男不女的寶貝兄弟,和田舍村姑林姑娘,有沒有吵架,是不是很合得來?”
施鳴峰聽他把話問得出奇,不由玉臉一紅,道:“怎麼合不來呢?”
抬起臉朝莫八狐疑地多看了眼,心裡暗暗納悶!
這時,晨曦初曙,將黎明時分!
施鳴峰朝殿上“呼呼”酣睡了的大漢看了眼,道:“莫大哥,這大漢你想如何處理才是。”
微微一頓,又道:“據我看來,不會是樁單純的事情,此人顯然有人唆使,才會打你莫大哥的主意的,是以……”
樑上伸手莫八不待他說完,蹙眉點頭道:“兄弟說得對,我也有這樣想法,可是這廝真性迷失,叫他做什麼,他就做,就是不會說話,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施鳴峰頷首自語似道:“如果靜弟在此的話,他會把這漢子救過來!”
樑上伸手莫八朝他瞅了眼。
這時他忽地想起,道:“兄弟,你說‘南天堡’呂奎老兒,分批活埋‘蜂巢死牢’武林中人在九嶷山,可真有此事?”
施鳴峰頷首道:“這事不會有錯。過去鄂南五老峰‘上德觀’妙清老道說過,‘大漠四寇’以借刀殺人之計,用呂奎之手把這批人救出來。”
樑上伸手莫八兩眼滴溜注看了他,徐徐道:“兄弟,你看怎麼辦才是,把關在死牢裡的武林中人救出來。”
施鳴峰慨然地道:“莫大哥,把這些武林人物救出‘蜂巢死牢’非你我兄弟兩人所能做到的,目前只有設法如何讓他們捱過五月初五,直到‘端午節’第十天後的這一段時間,那時,‘南天堡’發生變亂時,才能趁機把他們救出來!”
莫八搔首喃喃道:“兄弟的話說得很有道理,可是你又如何進行呢?”
施鳴峰垂首搜思地緩緩道:“莫大哥,在‘端午節’,我想一探‘南天堡’!”
“一探‘南天堡’?”莫八詫然一震,道:“兄弟,你先說給大哥聽聽看,到‘南天堡’又該如何呢?”
施鳴峰苦笑地道:“現在亦說不出究竟來,只有到時見機行事了!”
莫八連連點頭道:“兄弟,咱們兄弟倆,禍福共受,我跟你一起往‘南天堡’,到時咱們倆碰上刀山油鍋,再作打算了。”
施鳴峰聽樑上伸手莫八朗爽豪邁地說出這些話,心裡感動不已,他知道莫八的個性,不敢推辭,只有不安地道:“莫大哥,為了我兄弟的事情,怎能勞你神呢?”
莫八兩眼一瞪,不樂意的道:“兄弟,你說這話太見外了。別說咱們倆情逾同胞,共生共死,就是以今日亂糟糟的江湖形勢看來,誰都該出份力量,把那些妖魔鬼怪一個個斬掉。”
施鳴峰激贊地道:“莫大哥,兄弟早看出你是個血性男兒。”
莫八聽他說出讚揚自己的話來,突然臉膛一紅,欲語又止地囁嚅了半晌,咧嘴“噗!”的一笑,始道:“兄弟,你莫大哥不是替自己臉上貼金,處事為人還真過得去,就……就是有這麼一點兒怪毛病!”
莫八猛搔自己後腦,喃喃道:“就是,看到喜歡的東西,手上癢,眼睛紅,心兒噗噗地直跳,想來個妙手空空,順手牽羊!”
施鳴峰聽得忍俊不禁笑了起來,心裡暗道:“莫大哥,這不是你怪毛病,該說‘賊脾氣’才是!”
他心裡這麼想,嘴上卻沒敢說出來!
樑上伸手莫八朝地上這名漢子瞪了眼,蹙眉道:“這小子怎麼辦呢?一個半死不活的‘活死人’!”
搜思地喃喃又道:“我莫八委實想不起,跟你有什麼過不去的地方?”
施鳴峰頷首徐徐道:“莫大哥,這漢子找你麻煩,來龍去脈,如果咱們把這事細細分析的話,也許可以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莫八倏然道:“兄弟請道其詳,你莫大哥洗耳恭聽!”
施鳴峰接道:“這漢子害人反害己,迷失真性的事,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錯將馮京作馬涼’,張冠李戴,找錯了你莫大哥!”
莫八點頭不迭道:“兄弟說得有理,還有一種呢?”
施鳴峰凝容緩緩道:“說到第二種就可怕了!這漢子受人教唆,就衝著你莫大哥來的。”
莫八茫然道:“有誰會找上咱莫八的岔子?”
施鳴峰貪首道:“最有可能的,就是‘南天堡’呂奎老兒了!”
莫八狐疑道:“呂老兒麾下高手如雲,他想找我莫八的麻煩,不會太困難,隨便叫上一二個武林高手,暗算明鬥就可以了,何必刁鑽古怪來這麼一個見不得人的鬼名堂。”
施鳴峰道:“這事我現在才把它想通過來。
如果要搜索這漢子的來龍去脈,該從皖中淮陽山七旗嶺,呂老兒派下高手圍襲‘鐵瓦寨’,鎩羽敗歸說起才是。”
莫八皺眉道:“兄弟,你把話扯得太遠啦,你莫大哥發生這事,就在此地湘中一帶,怎會拉到皖中淮陽山去呢?”
施鳴峰頷首徐徐道:“莫大哥,你聽我說,一點沒有錯。‘南天堡’呂老兒派下高手,鎩羽敗歸,據你說是栽在數名身穿長袍,臉蒙巾布的怪客手裡。”
“‘鐵瓦寨’這事的發生,完全出於‘南天堡’裡的這夥人意料之外,他們遭受此挫,雖然敗退,可能並未離開‘鐵瓦寨’近圍,顯然要找個水落石出,這些蒙面人何等來歷,方能在呂老兒跟前有個交待。”
莫八點頭道:“兄弟這話說得有點道理!”
施鳴峰朝他抬臉一笑,接著道:“可能這時候,你莫大哥出現在‘鐵瓦寨’,給這些牛蛇鬼神暗中注意到,他們一邊飛報雷火金輪呂奎,一邊對你來個銜尾盯蹤,接呂奎老兒諭示以後,就對你莫大哥下手啦。”
樑上伸手莫八殊感疑惑地道:“兄弟,照你這麼說來,我有點不清楚啦!”
“事情出在皖中淮陽七旗嶺,怎會一拖就拖來湘中交待啦。”
施鳴峰道:“‘南天堡’呂老兒派下高手,在‘鐵瓦寨’栽了一個大跟斗,驚弓之鳥,摸不清對方底細,還敢放肆。
你莫大哥進入湘地一帶後,就是呂奎老兒嚴陣佈防的心腹地帶了,於是想出這麼一個陰毒奸計‘請君入甕’!”
樑上伸手莫八聽得一對眼睛兒滴溜滾轉,閉目沉思了半晌,始道:“兄弟,你說得入情入理,可是呂奎老兒派下這小子來找你莫大哥的用意又何在呢?”
施鳴峰展臉一笑,道:“莫大哥,轉彎抹角把話說到這裡,現在就簡單了!
如果真是出我所料的話,呂奎老兒在人不知鬼不覺之下,將你真性迷失,騙進‘南天堡’後,再把你治癒過來,要你乖乖說出暗中守護,鐵瓦寨的蒙面高手,他們的來龍去脈,何等樣人物!”
樑上伸手莫八聽到這裡,豁然理會過來,點頭道:“兄弟,你說對了,真像親眼目睹似的!”
施鳴峰朝地上這名漢子看了眼,又道:“這不過是猜測而已,詳細情形還要他親口說才行!”
兩人正在說話,不遠處傳來一陣說話聲:“李魁,別賣命的找啦,咱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奇怪!錢三兒你說張清這小子上哪兒去啦?”
“我親眼看他跟那個窮酸進酒店去的,後來你在街尾招呼我,咱們談不了幾句話,轉身再去酒店看時,不但張清不見了,連咱們奉命盯蹤的那個窮酸,亦影蹤杳然,不知去向了,這事可叫人想不通啦,奇怪!”
“錢三兒,你看張清會不會遭意外?”
“這事就很難說了!不過咱們三人奉命盯蹤到現在,這窮酸看來不像是身懷絕技的高手,而且張清身上還藏有‘失魂散’珍藥,除非張清遇到了窮酸一夥中的人物,行藏揭穿,這時就沒法預料了啦!”
說話聲音漸近廟門外!
大殿上施鳴峰和莫八,聽外面兩人的對話,殊感詫奇!
施鳴峰悄聲道:“莫大哥,這兩人說話有點蹊蹺,他們會進廟殿來,咱們先藏身暗處,看看他們什麼行徑?”
莫八點了點頭,兩人遊身閃進廟殿的隱暗處!
果然,“伊啊!”一聲,廟門推開,兩人暗處注目看去,原來衣著一色疾服勁裝的兩名彪形大漢。
走在前面一個,攏目一見廟殿上睡得像頭死豬似的漢子,突然大聲道:“好哇!你這小子,爺們到處搜找,還以為你跌進幽冥地府了,原來你躲在古廟裡呼呼大睡,做起太平王來啦!”
轉臉對身後的夥伴道:“錢三兒,你看氣人不氣人?”
說著,飛起一腿朝酣睡中的大漢,臀部肥肉處踢去。
這一腿有幾分勁道,踢得這漢於幾個翻身,爬了起來,卻是兩眼直視,瞠目看著兩人,卻一語不發!
李魁這名漢子氣極了,揮手一記巴掌,大聲道:“張清,你小子躲在古廟裡矇頭大睡,敢情你夢裡還沒有醒過來?”
張清給他打得“登登”連退,卻是渾渾噩噩的瞪看了兩人,失魂落魄似地,還是沒有半句話說出口來!
李魁走上來要揍他時,後邊錢三兒突然道:“李魁……慢著……你看張清這般窩囊相,不大對勁!”
李魁聽他說這話,豁然亦想了起來,走近前,一推張清的肩膀,大聲道:“喂,小子……你……你怎麼啦?”
他使勁的推了幾下,張清還是兩眼平視,一語不發。
李魁詫然掉臉問錢三兒,道:“這……怎麼回事?”
錢三兒走到張清面前,用手掌在他的眼前晃了幾下,張清兩眼一眨不眨,還是睜著大大的眼瞪著前面!
錢三兒叫苦道:“李魁,壞了,怎麼搞的,張清身邊藏的‘失魂散’給他自己吞下了肚裡面去啦。”
藏身廟裡暗處的施鳴峰、莫八兩人,聽到他們說出這些話後,雖不知事實真相,已能料出一個大概情形。
施鳴峰一聲薄叱,身形電射而出!
兩人驀被一震,正待開腔說話時。
施鳴峰舉手投足之際,這名李魁漢子被他戳著“肩井”穴,跌倒地上,錢三兒“脈腕”穴處已給緊緊扣住!
錢三兒周天筋血逆流,眼冒金星,一顆顆黃豆大汗珠直流下來,瞪直眼,顫聲吶吶地道:“您……您這位少俠,咱錢三兒又不認識您……您有話可說嘛,這麼凶地幹嘛?”
這時樑上伸手莫八銜尾出現。
莫八還不知這錢三兒是何許人,錢三兒一見莫八臉色驟變!
施鳴峰略松掌指,沉聲喝問道:“你等三人奉誰的命,暗底盯蹤,用‘失魂散’毒物來害人?”
錢三兒“脈腕”穴處給施鳴峰一鬆,長長地籲吐了口氣,始囁嚅的道:“小,小的三人,奉堡主爺吩咐行事!”
“堡主爺?”施鳴峰聽得一怔,轉臉朝莫八一瞥,冷厲地接問道:“是哪一個堡主爺?”
錢三兒苦了臉,徐徐道:“就是‘南天堡’的呂堡主嘛!”
施鳴峰心自忖道:“果然是‘南天堡’呂奎老賊所出的詭計!”
他又問道:“呂奎老兒命你等暗地盯蹤的用意何在?”錢三兒支吾了半晌,抬臉看到莫八時,始吶吶道:“小的奉命行事而已,詳細內委就不甚清楚了!”
施鳴峰一聲冷“哼!”扣住他“脈腕”穴的掌指,驟然加上幾分勁道,錢三兒混身一陣哆嗦,臉色泛白!
他熬忍不住下,只有嚅嚅說道:“少俠,小的實說了,您鬆鬆手吧!
小的三人這份差使,是堡主爺派下來的,前兩天箭書飛報來-‘南天堡’,說是奉堡主爺吩咐去皖中‘鐵瓦寨’的幾位大爺,遇到強敵,敗退下來,強敵身份來歷不明……只發現一個可疑的中年文士。”
錢三兒畏縮地朝莫八望了眼,又道:“咱們三人是湘北洞庭湖畔,接替這份差使下來的,堡主爺吩咐咱們牢牢盯蹤,用‘失魂散’騙來‘南天堡’問個清楚。”
說到這裡,苦了臉喃喃道:“少俠,小的們知道的就是這麼多啦,您少俠貴手高抬,饒了咱們三人吧!”
施鳴峰聽這名錢三兒漢子說出這段經過後,雖然說得斷斷續續不相連貫,顯然跟自己所猜測,已有幾分相符。
傍邊樑上伸手莫作讚佩不已的連連點頭,他見施鳴峰問出一個究竟,於是就接道:“兄弟,真相已明,這三個小子打發他們回去吧!”
錢三兒聽到“打發”兩宇,“噗通”在施鳴峰跟前跪下,哀求地道:“少俠,饒了咱錢三兒吧。”
施鳴峰見他這份窩囊相,不屑一顧的冷冷道:“小子,你想留下這條命可以,我問你幾句話,你要從實詳細說來。”
錢三兒搗蒜似叩頭,道:“小爺,咱錢三兒知道的,半句不瞞告訴您。”
施鳴峰道:“聽說你們堡主呂老兒,要把囚禁在‘蜂巢死牢’的這些武林人,一個個活埋在九嶷山野嶺。錢三兒,可真有此事?”
錢三兒連連點頭道:“少俠,您這事問到咱錢三兒身上,可找對人了,‘南天堡’里人,不一定都知道這樁秘密。
施鳴峰爺已決定在‘端午佳節’前就在這些日子裡,把‘蜂巢死牢’中人,一個個活埋了,不過……”
錢三兒垂首道:“小的聽堡主爺貼身的一位總管說,這事情的最後決定,他老人家還要聽命一位老前輩的主意才行。”
“老前輩!”施鳴峰聽之殊感意外。
“是誰?”
錢三兒吶吶道:小的沒有見過,只知道是個愛喝酒,不能喝酒的老和尚。”
施鳴峰聽之不禁跌足叫恨地道:“果然是他。”
樑上伸手莫八看得暗暗驚奇:“兄弟是怎麼回事啊?這漢子提到老和尚,看他這份出奇的神情。”
莫八肚裡想,兩眼滴溜溜地直看了他!半晌,施鳴峰朝錢三兒和另外兩名漢子一瞥,道:“今兒放過你等三人回去,以後你們再為非作惡,撞在我施鳴峰手裡,就得小心啦!”
接著,把這名點著“肩井”穴的李魁漢子,解開穴道始轉過來,兩人拉了張清出廟門而去!
三人走後,樑上伸手莫八忍不住詫異問道:“兄弟,方才怎麼回事?那名錢三兒漢子提到喝老和尚時,瞧你這股咬牙恨恨的樣子。”
施鳴峰喟然道:“剛才錢三錢所說的老和尚,就是我曾有跟你提起的那個‘酒屍’卜乙和尚!”
莫八不禁楞然道:“‘酒屍’卜乙和尚又怎麼樣?”
施鳴峰道:“‘酒屍’卜乙和尚該是宇內江湖黑白道上,一個突出的人物,懷有一身刀劍不傷,水火不懼的‘玄天龜靈功’!
‘八荒天地盟’的‘大漠四寇’,把他收攏後,派來中原武林,匿居在湘北華客城郊的一間茅屋的地窖裡。”
莫八大聲道:“兄弟,方才你草草講了經過情形,就忘了這一節!”
施鳴峰歉然一笑,接道:“這老和尚來湘地的任務,暗中察看‘南天堡’呂奎老賊的動靜,等呂老兒坐定盟主寶座,‘大漠四寇’授意卜乙和尚,送他歸天。”
莫八聽得兩眼直瞪。
“有這等事情?”
胸鳴峰又道:“呂奎老兒沐猴而冠,自封武林盟主,還不知團團危機四伏,時有罹上殺身之禍的兇變,自己還渾然不知。
方才這名錢三兒漢子所說的話,一點沒錯,‘南天堡’呂老兒有所重要變故,還要聽命卜乙和尚吩咐!”
莫八搖頭喟然道:“這種虛有其名,傀儡似的武林盟主有屁的味道!”
施鳴峰忽地想起,又道:“還有一樁駭人聽聞的事情,過去呂老兒壽宴前後,有不少武林正派中人物,喪命在一種毒厲暗器‘銀鬚針芒’之下,這就是‘酒屍’卜乙和尚賊禿驢,經‘大漠四寇’授意,所下的毒手。”
“啊!”莫八霍然震住,喃喃道:“原來還有這麼回事!”
施鳴峰道:“這事我已有向你提過,那次我和義弟於靜,還有林姑娘,把卜乙和尚騙出‘養心宮’,在草地上擺下酒菜,想從賊禿驢身上,問出一點秘密要聞,突然樹林傳出一縷話聲,咱們三人四出搜找,未見人影出現,等到再回草地時,這肥碩臃腫,爛醉如泥的老和尚已不知去向!”
樑上伸手莫八惑然道:“給人劫走了?”
施鳴峰點點頭道:“正是!此人用調虎離山之計,劫走‘酒屍’卜乙和尚。”莫八狐疑道:“此人將死豬似的老和尚偷走,有什麼用處?”
施鳴峰慨然不已道:“這就是個‘謎’了,不過從當時情形斷來,出手劫走卜乙和尚的,顯然是位絕世高人,且不像是敵對中人物!”
莫八又問道:“兄弟,你方才跌足叫恨,又是怎麼回事?”
施鳴峰感慨地道:“如果‘酒屍’卜乙和尚還在我手裡,可以用這賊禿驢名義,假傳真諭,吩咐呂奎老賊暫且緩行處死‘蜂巢死牢’這些武林人物之事!”
樑上伸手莫八搖頭惋惜地道:“兄弟,你的主意想得是很好,就是太晚啦!”
突然!
施鳴峰注目朝廟門處,一聲冷叱:“誰?”
他出廟門睜目四望,古廟四周圍藤羅密佈,蔓草叢生,未見有可疑之處!
這時莫八銜尾出來,詫問道:“兄弟,怎麼回事嘛?”
施鳴峰道:“剛才我在跟你說話時,分明看到半掩的廟門處有人影閃晃。”
莫八笑了道;“兄弟,咱們在黑黝黝的古廟裡耽了一個晚上,可能眼睛暈花啦。”
施鳴峰垂首輕應了聲,蹙眉搜思方才發生的情形!
莫八拍了拍他肩膀,道:“兄弟,芝麻大的事情,別搜腸苦思了,咱們走吧!”
兩人離古廟,繞上大路,往湘南方向走去。
施鳴峰對廟門口處,看到人影閃晃之事,他相信不是自己眼神暈花,心裡暗暗稱奇不已。
“我施鳴峰即使接連數天徹夜不眠,亦不致會眼神暈花,我朝廟門看到的,分明是懷有一身上乘輕功的武林中人的身形,難道是偶爾經過古廟?抑是竊聽我和莫大哥的說話。”
這時樑上伸手莫八倏然想起,轉臉向施鳴峰道:“兄弟,咱們此去往湘南九嶷山,這一段路程不少呢,五月初五前又要轉邵陽,時間不知道夠不夠?”
施鳴峰聽之驟然一怔,他凝容略作思忖,點頭道:“咱們腳程加快,時間就夠了!”
莫八又道:“兄弟,現在胖和尚不知去向,咱們此去湘南九嶷山‘南天堡’,你看該如何進行這事情呢?”
施鳴峰心緒沉重的徐徐道:“眼前‘蜂巢死牢’這些武林中人,已臨生死邊緣,縱是劍山油鍋我亦要闖進去,到時只有見機行事了!”
莫八頷首讚佩地道:“兄弟說得對,大丈夫義無反顧。”
夜晚,兩人投宿鎮甸客店。
晨起,正要首途趕路時,客店老掌櫃匆匆來到兩人共宿的房裡,先向樑上伸手莫八上下打量了眼,又朝施鳴峰身上滴溜溜的滾轉的看不息!
兩人給老掌櫃這付神情看得奇怪起來。
莫八不耐地大聲道:“老頭兒,咱弟兄倆可不是十八歲的大姑娘,你瞧得這麼仔細的幹什麼?”
老掌櫃臉一紅,吶吶道:“回兩位客官爺,外面有人拖來一輛篷車,要小老兒進來傳一個口訊。”
兩人聽得一怔!
施鳴峰詫問道:“老掌櫃你找的是誰呀?”
老掌櫃囁嚅地道:“篷車上的人,要小老兒傳訊給兩個穿著文士巾衫的客,小店昨晚來投宿的客官,就是您兩位穿的文士巾!”
樑上伸手莫八聽得忍不住又是大聲道:“老頭兒,說話婆婆媽媽的,叫人聽了不耐煩,天下穿文士巾衫的多的是,總該有名有姓。”
老掌櫃嚅嚅地答道:“篷車上的人,沒有說出姓名,只是交待小老兒,兩個穿著文士巾衫的,一個是大大少爺,還有一個是小小偷兒,把篷車上的東西交給大大少爺,別交給小小偷兒。”
老掌櫃老眼暈花地又朝兩人盯看了一會,喃喃接道:“篷車上東西交待兩位是不會錯的,不知您兩位,哪一位是大大少爺,哪一位是小小偷兒?”
施鳴峰聽得不由嘀咕稱奇起來,暗道:“這兒是湘中官道沿的小鎮,誰也不會知道我施鳴峰和莫大哥的行蹤,怎麼會有人拖了一輛篷車來找我?”
倏然,意念一轉。
“難道是蜀西青城山‘羽虹寨’,孟夫人派人架來的一輛篷車,可是孟夫人對莫大哥並無交誼,她決不會說出‘小小偷兒’三字!”
施鳴峰輾轉一想,找不出一個結論,只有含笑道:“真是在下兄弟兩人,‘大少爺’和‘小小偷兒’之稱,是駕車來的故意開玩笑。”
老掌櫃睜大了眼睛,朝樑上伸手莫八盯了眼,才點頭緩緩道:“只要不錯就行啦,篷車在外面呢。”
說著,一拐一拐小房而去。
老掌櫃走出客房,樑上伸手莫八氣得臉色通紅,咬牙恨恨道:“哪一個缺德的王八龜孫,到眾鄉僻地的小鎮上,找莫爺爺的開心?”
施鳴峰忍俊不禁,笑了道:“莫大哥,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平時你最愛捉弄人家,今天就給人家捉弄啦。”
朝房門一看,又道:“莫大哥,咱們出去看看,篷車上放的什麼東西?”
兩人出客店一看,路邊停了一輛竟是雙馬曳拖的大篷車,這位老掌櫃似乎責任重大,巍顫顫站立車旁,不敢離開。
他見兩人出店門過來,指了大篷車對施鳴峰道:“客官爺,就是這輛車子,不會錯吧!”
施鳴峰含糊地應了聲,心裡暗暗叫奇不已!
他向莫八示意一瞥,到篷車後端,揭開車簾看去!
陡地,一股濃烈的酒味,朝兩人撲來!
莫八凜然一怔,詫聲道:“篷車裡有酒味道。”
施鳴峰注目朝車廂裡看去,裡面就是放了一隻碩大無比,圓滾滾水桶似的大木桶,這股濃烈酒味就出自木桶裡。
他轉臉殊感詫奇地向莫八道:“莫大哥,這是怎麼回事……?會不會真找錯了人?”
他探出頭問老掌櫃,道:“老掌櫃,駕車的車把子呢。”
老掌櫃見兩人認領下來,就走回客店裡,聽施鳴峰問這話,轉臉簡略地道:“車上的人,交待給小老兒後,自己就走啦!”
施鳴峰滿腹狐疑,百思不解!
樑上伸手莫八突然一咧嘴“噗!”的笑了笑道:“兄弟,別問了不會錯啦!”
施鳴峰愕然道:“莫大哥,你知道啦?”
樑上伸手莫八臉上展出一縷春風得意的笑容,舌一舔嘴唇,徐徐道:“兄弟,篷車裡是桶又烈又香的上好美酒,一定是你莫大哥方外知己,武林同道專程送來的,他知道我莫八酷愛杯中之物。”
施鳴峰聽之亦有幾分道理,不然,方才老掌櫃轉言時,不會說出“小小偷兒”三字了!
兩人進篷車裡,施鳴峰見這隻碩大無比的木桶上,鑑有一顆顆黃豆大的小孔,這股濃烈的酒味從小孔裡冒出來。
樑上伸手莫八看到桶蓋點點小孔,惋惜地喃喃道:“可惜,可惜,陳年美酒該密封起才是,什麼蓋子去鑿了這麼多孔,真不懂事。”
自語時,一手使勁的撬開酒桶蓋子,探頭朝酒桶裡看去。
他這一看,“啊!”聲驚呼,臉色驟變,跌退兩步指了指酒桶吶吶道:“兄,兄弟,酒,酒桶裡泡了個人呢!”
施鳴峰探頭朝酒桶裡看去,果然裡面泡了一個混身赤裸,肥碩臃腫的老頭兒。
他注目看去,這肥老兒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想要找的“酒屍”卜乙和尚。
大桶子的酒泡到他胸腹處,這老和尚已爛醉如泥,醉倒在酒桶裡。
施鳴峰見老和尚氣息低弱,伸手摸進頭額,一陣火辣辣燙手,知道他並非有意外不測,只是酗酒過度而已。
樑上伸手莫八兩眼發直,驚詫不已的道:“兄弟,這事可把我搞糊塗了。”
施鳴峰感慨地道:“眼前的演變,委實出人所意想不到的。莫大哥,可能暗中有絕世高手之助,現在咱們就利用這輛雙騎快車,趕往湘南九嶷‘南天堡’行事。”
他見莫八楞楞出神之狀,含笑又道:“莫大哥,你就在篷車裡守護‘酒屍’卜乙和尚,詳細情形,咱們在路上再談吧!”
樑上伸手莫八聽他這樣說,亦只有鑽進篷車裡。
施鳴峰一聲吆喝,揮鞭策馬,把這輛雙騎篷車,電掣風飄似地馳向湘南方向而來。
路上……
樑上伸手莫八拉開篷車前端的簾子,忍不住問道:“兄弟,這究竟是恁地一回事?一頭肥豬似的老和尚泡在酒桶裡,怎麼說是有絕世高手暗中相助呢?”
施鳴峰一邊駕車,一邊道:“這是我的猜測,大概情形的演變,亦可能是如此!
過去在湘北華客縣城郊樹林草地上,劫走‘酒屍’卜乙和尚,和這次把賊禿驢泡在酒桶裡用篷車送來的,前後都是一個人。
此人劫走卜乙和尚的原因,現在還無法把它猜出來,不過毫無疑問這人是今日正派武林中一位絕世高手。”
莫八點頭道:“從他神龍見首不見尾,出沒無蹤的行止看來,你兄弟說的有幾分道理!”
施鳴峰又道:“咱們倆人的行蹤、遭遇,此人可能瞭若指掌,是以會暗中將‘酒屍’卜乙和尚放進酒桶裡用篷車送來客店!”
莫八詫異道:“奇怪,為什麼把這胖和尚脫得光光的,泡在酒桶裡來呢?”
施鳴峰含笑道:“這賊禿驢有過‘酒屍’的稱號,原因就是一喝下酒,行屍走肉,真性迷失,前後判若兩人了。
酒是這老和尚唯一的剋星,這位老前輩把他泡進酒桶裡用篷車送來,人不知鬼不覺,天衣無縫的妙計!”
莫八頷首道:“這樣說來也對。”
兩人披星戴月,風塵僕僕,駕了這輛篷車已抵湘南嘉禾縣城裡,在街巷隱僻一隅,找了家客店歇下。
客房裡,樑上伸手莫八如釋重負的籲吐了口氣,道:“兄弟,好快,你大哥坐這輛篷車,好像飄在雲霧裡似的。”
說到這裡,忽地笑了起來,又道:“這賊禿驢江湖上給他一個‘酒屍’尊號,再恰當不過了,這兩天來我常揭開酒桶蓋子,暗地裡注意他的動靜,他眼睛睜開醒轉過來後,就把頭臉埋進酒裡,‘咕嘟!咕嘟!’不知喝下多少酒後,就閉上眼晴,像一頭死豬似地呼呼酣睡去了!”
施鳴峰含笑揶揄地道:“莫大哥,你跟他一比又如何?”
莫八搖頭道:“你莫大哥與他一比,小巫見大巫,只配稱個‘酒蟲’啦!”
施鳴峰忍俊不禁,又笑了起來。
樑上伸手莫八凝容鄭重地道:“兄弟,笑話說過,現在談正經了!
九嶷山‘南天堡’已在咫尺之間,咱們把一隻死豬似的胖和尚拖來這裡,你有什麼錦囊妙計,先說出來給莫大哥聽聽!”
施鳴峰歉然含笑道:“莫大哥,咱們這次來‘南天堡’,兄弟要重用你了!”
莫八坦然道:“赴湯蹈火,只要你一句話。”
施鳴峰聽得感動的點了點頭,道:“明兒咱們離店時,找個僻靜處化裝一下,免得給‘南天堡’裡的牛蛇鬼神注意到。”
莫八連連點頭道:“兄弟說得對,這個好主意。”
抬臉看了他,又道:“接下去呢。”
施鳴峰凝容搜思的徐徐道:“咱們在這嘉禾城,再另找一家客店住下……”
莫八出神地聽他說下去。
施鳴峰又道:“我在客店看守卜乙和尚,你到大街小巷,找十幾名小要飯來,每一個要飯的給他們一枝梆子,一個小鑼帶上。”
莫八聽得瞪直眼,愕然道:“兄弟,這是怎麼回事?”
施鳴峰狡黯的一笑,說:“天機不可洩露,到時自會明白,莫大哥,你依計而行就是啦!”
莫八兩顆眼珠滴溜滾轉,大聲說:“你不把事情說明怎麼行,叫你莫大哥盲人騎瞎馬‘亂闖’!”
他理直氣壯地又道:“兄弟,你莫大哥這條命丟掉是小事,到時候我為了不知內委真相,把大事壞了,這筆帳該算在哪一個頭上,還能怨你莫大哥?”